第一卷 正文_第40章 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聽到魏宇的話後,同學們都驚訝地揚起了眉頭。
如果真如魏宇所言,號越大,水酒越好,越昂貴,那麽堂堂紅酒公司的項目經理才隻能品到23號紅酒,24號到30號高腳杯裏的紅酒又是什麽品牌的呢?
魏宇見大家都沒有反應,不由笑道:“當然,總有一些人同樣見多識廣,且位高權重,卻不喝紅酒,或者不喝茶葉茶。所以,在這場小測試開始之前我就說了,這場測試不包括所有人,大家對號入座即可。大家不用覺得,自己上來測試後錯了就丟臉,這不丟臉。因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生活的圈子,這隻是同學間嬉笑玩樂的一個小節目罷了,請大家不要害羞,盡管上來一試。”
尤治如今已是一家公司的創始人,品嚐到18號紅酒便進行不下去了;堂堂紅酒公司的經理也才隻能品到23號紅酒,並不能更進一步,同學們自然不願上台自取其辱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就在大家都以為這場測試將止步於23號紅酒的時候,一道有些懶散又顯得有些囂張的聲音在場間響起。
“我來吧。”
陸遷微笑地走到台上,先是挑釁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紀發,然後緊緊地摟著懷裏的葉倩。
陸遷摟著葉倩,眼神與動作間均充斥著濃濃的挑釁味道。
同學們都清楚,陸遷挑釁的不是別人,正是曾苦苦追求過葉倩的紀發。五年前,當紀發求而不得的葉倩被富二代陸遷追到手之後,同學們都以為紀發會發飆,胖揍陸遷一頓。可沒想到,緊接著紀發就被路邊孩童的玩具槍打到了眼睛,住進了醫院,出院之後便退學了。
五年後,紀發對葉倩是什麽樣的感覺,大家不可推測。可陸遷明明已經得到了葉倩,為何還要想辦法踩紀發一腳呢?難道這是富二代的惡趣味嗎?
紀發還沒憤怒,一些與紀發玩得比較好的朋友已有些憤怒了。
可現在終究不是五年前那個一言不合就可以大打出手的學生時代了,紀發上學時期的朋友們雖然憤怒,卻也沒有拎起板凳大動幹戈,隻將目光投到紀發身上,想看看他如何應對。
麵對同學們平靜、憤怒、著急、期待的目光,紀發揚了揚眉,令人有些失望地選擇了沉默,選擇了不言語、不作為。
陸遷仿佛勝利的將軍,得意而輕蔑地笑了起來,然後在魏宇的招呼下,放棄了對紀發的挑釁,將目光投到了桌上的酒水上。
隨著陸遷轉過目光,同學們也無趣而失望地轉過目光。
王婧甜看了紀發一眼,輕聲道:“不怒嗎?”
紀發緩緩地吐了一口氣,道:“事情已經過去五年了,盡管我自詡心性豁達,葉倩之事仍免不了在我心頭形成一個結。如果我今天真的因為陸遷借葉倩挑釁我,而生氣地大打出手,心頭的結不是越來越大嗎?真正的忘記,大概是見到對方後,心如湖水,平靜無波吧?”
王婧甜搖了搖頭,然後看著紀發,美目如波,道:“我不這樣認為。五年前經曆葉倩之事時,你還是個學生。不管這五年來你經曆了什麽,這個結早已在你心頭形成,甚至成了執念。你敢說剛見到葉倩的那一刻,你的心是平靜無波的嗎?”
聽到王婧甜的話後,紀發陷入了沉思狀態。
王平羞辱紀發的時候,紀發懶得理會。懶得理會是因為紀發認為王平的言語對自己並不能構成威脅,甚至無法激發自己的怒氣,沒必要大動幹戈,更沒必要暴發戶一樣炫耀自己的財力與勢力,以望將對方嚇退。
後來紀發之所以大打出手,是因為王平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這就像紀發剛回本市的時候,如果趙惑挑釁的人是他,他可能會一笑了之。這不是怕了,也不是為了助漲對方的囂張氣焰,而是某些本可以海闊天空的事情,沒必要一言不合,就爭執不下。可當紀發發現,趙惑欺負的人是紀天行的時候,便不再能忍了。
在紀發看來,人這一生會碰到許多事情。這些事情有的能讓自己大動肝火,也有的可以一笑了之。如果所有人都稍有摩擦,即大動幹戈,社會將變得動蕩不堪。可正如《韓非子·說難》中的那句話,龍有逆鱗,人亦如此。紀發處事低調,卻有逆鱗,隻消別人碰到他的逆鱗,他就會變得暴躁起來。
古時曾有一段非常著名的對話。
昔日,寒山問拾得:“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拾得曰:“隻要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總有人認為這樣的思想迂腐。可紀發認為,隻消設置一個合理的底線,也就是不容觸碰的逆鱗區,這種思想便不是迂腐,更不是懦弱。
隻是正如王婧甜所言,葉倩之事在紀發心頭已經成了一道無法破解的執念。難道忍讓陸遷的挑釁,此事就等同於翻篇了嗎?
紀發的眼睛忽然一亮。
直麵陸遷的挑釁與自己的思想並不矛盾,畢竟給自己的寬容設置一個合理的底線,本
就代表了儒家的另一種思想: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如今心上的結,既然隻有直麵麵對才能解開,自己為何不直麵麵對呢?
如果自己不直麵麵對這件事,隻以所謂的“忍他、讓他”為由,無視此事,實際上便是酸腐而不通事故了。
儒家身為我國三大家之一,思想博大精深,區區書本不過隻能展現淺顯之意罷了。人讀書是為了豐富自己的思想,但書中內容卻要結合世間事,否則就是讀死書。
想通此節,紀發心頭豁然開朗,大感慶幸,心道自己險些成了腐儒。自己不是儒家人,不過是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小子罷了,如今借儒家思想行事做人,斷不能成了酸儒、腐儒。
此刻,陸遷已經摟著葉倩品了24號紅酒、25號紅酒、26號紅酒、27號紅酒,並成功地道出了它們的名稱以及出產地,甚至品嚐24號紅酒與25號紅酒的時候還道出了其生產年份,令場間一片嘩然。
號越大,紅酒越貴,牌子越好。先前在紅酒公司當項目經理的薑太行也不過隻能品嚐出23號紅酒的牌子罷了,陸遷卻連27號紅酒的牌子都品得出來,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陸遷並非那些飲紅酒時如牛嚼牡丹的尋常富二代,而是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的富二代。甚至說明,陸遷的身世很高貴,足以令他經常出沒一些大型而奢華的聚會。
陸遷一路勢如破竹,可到了28號紅酒時卻停了下來。
“咦?這味道……有些怪啊……這酒我沒見過?”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落到了陸遷手中的28號紅酒杯上。
魏宇揚眉道:“怎樣?陸遷,能品出這杯酒的牌子嗎?”
陸遷再品了一口,而後皺了皺眉,道:“這酒很熟悉,可……我總覺得有些奇怪,偏偏品嚐不出它的牌子是什麽。拉菲?波爾多?奔富?”
想了半天,陸遷忽然將杯子放在了桌上,煞有介事地道:“這杯子裏的酒,味道有些奇怪。這奇怪之處很細微,旁人絕對品嚐不出來。我敢斷定,是這酒變味了,而非我嚐不出牌子。”
因為陸遷上學時就是學校裏很有名氣的富二代,平日裏接觸到的好的紅酒也多,所以聽陸遷這麽說,同學們倒也若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信了陸遷的說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
“錯了。”
紀發不顧所有人投來的目光,直麵台上的陸遷,搖了搖頭,道:“你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