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46章 一榮俱榮
燒完小皇子所有的東西,曲貴妃也流完最後一滴眼淚。
法師潑完酒,又跳完舞後,一場法事用了將近兩個時辰都終於結束了。
曲貴妃整了整容色,對身邊的江海說:“去備轎,本宮要親自去景陽宮,親眼看著法師驅鬼邪!”
江海瞅了瞅天色,已經是未時過半了,不由勸了一句:“主子,做法事都要挑陽氣最旺盛的正午,這會兒天色有點晚了,不如等到明天吧!”
曲貴妃正在氣頭上,一時鬱結難抒,不僅不聽他的勸告,而且還痛罵了他一句:“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江海嚇得灰頭土臉,不敢再出言解釋。
法師見江海協商未果,隻好收拾自己的器具準備前往景陽宮。
“這是幹什麽……”
景文帝詢問的聲音忽然從殿門附近傳過來,轉眼間,那抹明黃色的身影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
眾人一驚,紛紛跪在地上。
景文帝從眾人當中將曲貴妃扶起來,深邃的眼神撇過還沒有撤走的火盆和祭台,“舒華,孤聽說你昨夜被噩夢驚擾,又不肯乖乖聽禦醫的話吃藥,這些東西是怎麽回事?”
“皇上,臣妾剛才讓法師給咱們的小皇子做了一場法事,把用過的東西都燒掉了,小皇子才能重新投胎做人。”
曲貴妃挽著景文帝的胳膊,泫然欲泣,看上去十分傷心。
景文帝摟住她輕輕哄了一會兒,“好好好,全部都燒掉,讓孤的小皇子早日投胎做人,你就不要再難過了,養好身子再替孤生個兒子。”
“才不呢!一個兒子都操碎了心,臣妾是怕了。”
曲貴妃依偎在景文帝的懷中撒嬌,低柔的聲音如同細細傾訴一樣,瞬間又變回曲染九記憶中那個姑姑了!
景文帝眯著眼睛,嗬嗬一笑:“不想生兒子,那就生個女兒,孤是堂堂一國之君,膝下連個公主都沒有像話嗎?”
說著,景文帝就在曲貴妃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
曲貴妃瞬間羞紅了臉,嬌豔如花的容顏不勝嬌色,捏著粉拳就朝景文帝胸口金線繡出的騰龍輕輕捶去,“不害臊,旁邊還有人看著呢!”
周圍的人哪裏敢看他們,紛紛撇開頭去。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纏綿了一會兒,才漸漸拉回神來。
景文帝坐在曲貴妃剛才坐過的太師椅內,熠熠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曲染九身上,解頤而笑:“阿九也來了!”
曲染九嗯了一聲,乖乖站出來。
景文帝眯著眼睛審視著白衣纖纖的曲染九,笑盈盈地說:“無憂去淮南也有一個月了,你們可有書信往來?”
曲染九不解地抬起眼,眼眸明若秋湖,然後搖了搖頭。
景文帝還是笑了笑,漫不經心道:“早上前朝議事的時候,淮南那邊的郡守正好回京述職,聽說無憂和水匪頭子的女兒最近來往密切,而剿匪一事遲遲沒有進展。”
尾音未落,曲貴妃眉心一跳,立即脫口而出:“皇上,這是誣陷……”
景文帝眯著眼睛,笑容促狹且深不可測:“舒華,孤還沒有說完,按照淮南郡守的說法是咱們後晉的太子殿下足智多謀,想要利用人家水匪的女兒來打入敵人內部,並不打算耗損一兵一卒。”
曲貴妃鬆了一口氣,不滿道:“皇上,臣妾都快被你給嚇死了!”
“他是後晉的太子,孤豈會對他沒有信心?”
景文帝墨色的鳳眼微微下垂,笑容如同春風拂麵。
“隻怕以後他對水匪的女兒不忍心,兩人日久生情,最後還要帶回建鄴城裏來。”
曲貴妃抬眼微笑,目光落在一聲不吭的曲染九身上,“無憂這孩子是心軟,不過還知道分寸,水匪的女兒說到底就是個強盜,哪裏能進來這赫赫生威的皇宮,他不懂分寸,臣妾自然會教他懂分寸。”
景文帝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隻見小小伊人素衣如煙,雲鬟似霧,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安安靜靜的,帶著幾分冷然和晦
暗。
嘴角一抹笑,掩不住的意味深長,“舒華,還是你了解孤的心意。”
景文帝的突然出現,把曲貴妃要驅鬼一事臨時給耽擱了。
不知不覺間,日光西斜,暮色四合,曲家母女終於從甘露宮脫身出來。
“唉,你這個姑姑簡直是快瘋了!”
曲夫人上了馬車才敢說出心裏的不快,進宮不過一天,比出一趟遠門耗上十天半個月還要累!
曲染九挪過來,挽住母親大人的胳膊,就勢輕輕依偎過來。
“娘親,姑姑的孩子真的是雲出皇後掐死的嗎?”
曲夫人微微一怔,伸手撫摸著她的腦袋,“唉,宮裏的事情啊……那個時候無憂殿下已經是太子,雲出皇後根本就爭不過你姑姑,她應該清楚自己一旦出事,真正可憐的人是三殿下。”
曲染九蹭了蹭腦袋,把臉窩進母親大人溫暖的懷中,心裏如同發酵的醋壇一樣越來越酸澀,“娘親,我可以哭嗎?”
曲夫人歎了一口氣,“她是你的姑姑,我們不能背叛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分不開……”
曲府外麵有隻鳥叫了大半夜,曲染九被吵得徹底失眠了。
醜時一過,她再也忍受不住那奇怪的叫聲,從櫃子裏抽出衣裳換好,從後門偷偷溜出來。
鳥叫聲忽然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四十四年卷宗已經被燒了。”
曲染九連眼也沒抬一下,一歎氣,說不出的惆悵和無奈。
“我已經知道了。”
男人熟悉的聲音,沒有透出一絲不悅。
白天甘露宮的動靜鬧得那麽大,他自然不會錯過任何風聲。
曲染九整個人都沒精打采,兩隻眼睛腫的像核桃,眼角還微微下垂,分明是哭過了。
“現在就哭成這樣了?”
墨景恒不留情麵地取笑她,“等你的太子哥哥把水匪帶回來,那你豈不是要傷心到去跳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