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39章 初見

所謂世事,其實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當你以為烏雲密布的天空,下一刻,也許它便雲清氣爽,烈日驕陽。

蔚晴抬眼,看了看澄靜的天空,暖暖的陽光金燦燦的。

這是她此生第一次,在這冰冷雪地的莫斯科,見到如此燦爛的陽光。

或許因為彌足珍貴,她竟有些淚濕眼眶。

的確,如那禽獸所說,這兒,太需要一片晴天了!

“小姐,您不要衝動啊,趕緊回去好不好……”阿卡焦急地追趕出來,嚇得淚雨如花,一股腦就跪了下來,死死拖住蔚晴的手。

低眸,瞧見瘦小的阿卡,哭成個淚人兒,蔚晴心弦一軟。

蹲身下來,她淡笑著拂去阿卡臉上的眼淚:“傻丫頭,你別哭,雖然我們相識才幾天,但我已經把你當妹妹一樣看待。隻是很可惜,我必須要走,你留個賬號給我,等我回國了,你那五百盧布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不是……小姐,那錢我不要了,隻求你別走好不好?我們一起跟主人求情……不然主人會殺了你的,會殺了你的……”

阿卡深知,剛才那一幕,主人已經動了殺機!

如若蔚小姐留在‘澈園’,求主子消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嗬……”蔚晴淒涼一笑,被阿卡的善良感動著,水湛的清眸裏,是深深的無奈,“阿卡,你知道嗎,對於我來說,尊嚴比什麽都重要。”

也正是沒了尊嚴,所以她失去了最愛的連仲逸,失去了此生最想要追逐的夢想,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權利……

她剩下的,僅僅隻是行屍走肉般的蒼白人生,這與死,又有何不同?

“我不懂,小姐,我不懂這些,我隻求你別走,求求你了……”阿卡急的手忙腳亂,身子幾近匍匐在地上,聲嘶力竭。

主人沒有派人攔截小姐,那意味著什麽,小姐知道麽?不能走,不能走啊!

“阿卡,一切都結束了!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可是我有我的尊嚴,我不是那些曾住過西廂的女子,我無法像她們那樣……你明白麽?”

她低婉歎息,那油彩重墨的臉龐上,滑落兩行透明的淚珠。

燦燦的深黑水眸,在暖陽曙光的映射下,彷如潑墨畫那般,即便是醜陋的妝束,卻是別致得觸目心驚。

蔚晴對阿卡溫柔一笑。

她眼神裏是不容質疑的堅毅。

阿卡不懂,因為阿卡不是她,不是那個從小看盡醜陋浮華、世態炎涼的女子。

外人又怎能明白,這樣的女子,這一生,聖潔二字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妓女二字,在她心目中,承載著多少無言的悲慟,誰又懂?

傷感地蹙了蹙眉,蔚晴深吸一氣,用力抽開的阿卡拽緊的身子。

“阿卡,謝謝你!我們有緣,再見。”

她粲然微笑,轉身,即便此刻,臉上的妝容醜態百出,亦拎起寬大的裙衫,朝‘澈園’的出口快速跑了出去……

金碧輝煌的餐廳內,一股詭異的沉默流竄開來,阿卡早已飛身追了出去。

而奇岩一動不動地站著,身子有些僵硬,盯著地上那幾張零落的盧布紙幣,驚得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方才那一幕,是奇岩此生從未想象過的畫麵。

蔚小姐……竟然用五百盧布,甩在了主人的臉上,作為在莫斯科三個夜晚的過夜費,這……這當主人是男妓來著麽?

一想到這裏,奇岩的臉色白得更厲害了!

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做!

蔚小姐,已經兩次讓他開了眼界!

第一次開眼界是昨晚,她親自從主人手下救出薩莎小姐。

剛剛是第二次,她甩錢揚長離去。

這無一不讓奇岩驚奇萬分!

她……是第一個敢以不卑不亢的姿態反抗主人的女子!

亦是第一個能夠讓主人對她容忍到極限的女子!

蔚小姐,著實讓人驚豔,他深深佩服!

奇岩靜靜地等待著主人的反應。

卻隻見主人在凝視完那幾張盧布之後。

倏地,主人彎下腰身,修長的手指一張一張將它拾起來,疊好,放在整潔的餐桌上。

然後,主人抽出一張消毒濕巾,擦拭了一下手指。

麵具下幽深的眸子,高深莫測的神情,令奇岩猜不到主人究竟意欲何為。

“……主人,不如我派人去攔截蔚小姐……”他鬥膽說著,依這種陣勢,如果他不及時將蔚小姐攔回來,恐怕她一出去就會死在獵鷹的槍口之下!

“奇岩。”

主人依然冷靜的強調,很輕柔。

令奇岩訝異的是,主人沒有意料中的怒火,卻是雲淡風輕的嗓音。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突兀的,鷹低沉的嗓音飄來一句。

他拿起刀叉的手,又開始切起盤子裏冷掉的早餐來。

動作很優雅,很緩慢,一如他冰冷的性子,聞不到半點火熱的氣息。

“回主人,從主人十歲那年開始,奇岩就當著況家的祖先和老夫人的麵發過誓言,奇岩這一生都為主人鞠躬盡瘁!到現在,已有十六年。”

奇岩說這番話的時候,麵無表情的臉上拂過一絲溫暖,誓死效忠主人,是奇岩被賦予的使命。

他是況家一手培養起來,專程保護主人的影子保鏢。

從跟隨主人離開況家,到創建獵鷹地下黨。

從白手起家,到軍火教皇。

這十六個年頭的時光,他陪著主人一步一步走過來,主人也從年少到成熟。

“那麽,除了十歲之前,我剩下的人生,就像是你也經曆過一樣,你認為。接下來,我會怎麽做?”鷹淡淡地扯過嘴角,揚起一道玩味的弧度。

奇岩心裏咯噔一下,臉有些發白。

雖說跟隨主人這麽多年,但主人的心意從來不跟任何人說明,因此,他不敢妄加揣測,更不敢替主人做主!

奇岩看著主人揚起銀亮的冰瞳。

那冷冰的銀質麵具,透過窗外的陽光,反射出潔白的光彩,唇角揚起的孤傲,在暖陽下透明得聖潔。

奇岩有半秒晃神,記憶像是回到最初。

他初見主人的時候。

那一年,奇岩十九歲,被況家的仆人帶到單獨的一幢房子裏。

那間房子,奇岩印象極為深刻。

房子隻有一扇小小的窗格。

從窗格外透進一絲溫暖陽光,盡管如此,仍是冷得沒有邊際!

房間裏,坐著一個清瘦的小男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