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77章 千麵江朗

容卿看著她臉上的幾分笑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湊近了些聲音低低的說道:“那幾個侍衛,朕自有安排。”

冷可情的眉梢微微一挑,頭往後撤了撤,迎上他清亮微微帶笑的目光,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果然奸詐。”

“……”容卿。

“啊!”突然,布公公發出一聲驚呼。

冷可情翻了個白眼,這家夥是不是反應太遲鈍、太強烈了一些?不就是看到一個和自己容貌想像的人嗎?至於叫成這樣?

布公公的臉色發白,手中的拂塵抖啊抖的,冷可情心中暗想,恐怕也沒有蒼蠅敢往布公公的拂塵上落,否則的話,按照現在的抖動程度,就算落上去了恐怕也得摔了大胯掉下來。

“你是誰?”布公公的腔調都有些變了,本來聲音就有些尖細,這一下子更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

那人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又麵無表情的垂了下去,說是麵無表情,冷可情卻隱約在他的嘴角看到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帶著幾分輕蔑的味道。

容卿微眯了眼睛,也順著那人的方向望了過去,在看到他的那張臉時,眉心似乎微微跳了跳,冷可情注意著他的神情,不得不說,這家夥的表情和城府真是修煉到境界了。

“皇上,皇上。”布公公轉頭快步到了容卿的近前,眼睛裏的急切和欣喜迸出光彩來,“奴才真的是無辜的,您看,這個家夥就是證明。”

冷可情飲了一口茶,心中暗想,布公公在容卿身邊多年,事發當時也確實跟隨著容卿,不過,雖然如此,他恐怕心中也是多有忐忑,一直在為那天晚上的蹊蹺之事耿耿於懷,如今,終於算是找到了原因所在,也難怪會激動成這副德性。

“朕知道。”容卿點了點頭,又對冷可情說道:“這就是你讓朕看的人?”

“正是。”冷可情放下了茶杯,目光對著容卿,眼風都沒有給那個人一下,“我剛才正在和他商量,救人救到底,把他送回漠王府去。”

那人的臉色瞬間又變了變,他抿了抿嘴唇,袖口裏的手也握成了拳,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上前一步,在冷可情麵前施了個禮道:“情妃娘娘,感謝您救命之恩,但是,既然決定放了在下,倒不如給在下幾分自由,讓在下自行決定去向吧。”

冷可情慢慢的轉過頭來,臉上的笑意似顯非顯,一雙眼睛像是冰封的水麵,亮而冷,她漫不經心的說道:“本宮身邊的人,都需要夠了立功的次數才能夠得到自由身,你的自由身……來得似乎太輕巧了一些。”

容卿微微眯了眼睛,沒有說話,布公公為他倒了一杯熱茶,他的手指輕輕捏著茶杯,騰騰的水氣和香氣裏,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那人愣了愣,他立時明白,原來對方根本就沒有送他走的意思,他慢慢直了直腰背,看著眼前語氣淡淡,看似漫

不經心,實則華光厲烈的女子,他突然間便有些後悔。

他為了模仿布公公,在皇後身邊多日,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無外乎就是太後和皇後,太後畢竟已經老去,而皇後卻是好年華,他曾經以為,雍容大氣端莊,在皇後的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體現。

然而,眼前的這個女子,美是極美的,也比皇後要年輕一些,但是她卻和雍容大氣端莊扯不上什麽關係,可是,他卻覺得,她突然之間就顛覆了自己對“尊貴女人”的標準和印象。

她的坐姿不甚準確,和皇帝說話時也不夠嚴謹小心,甚至還有幾分不耐煩的意味,可是皇帝卻並沒有絲毫的不高興,她喝茶的時候手指握茶杯的姿態也不太對,總之,很多地方她都不是完美的。

可是,她卻一笑一頻之間,沒有做作矜持,她從容、自信、鎮定,這些特質都讓她看起來如此耀眼,像那顆閃亮的星,在黑暗的夜空中張狂的閃耀,讓人不禁抬起頭來仰視。

他突然間後悔,後悔幫助皇後來陷害她。

冷可情不知道他此刻的心中百轉千回,她托著腮,語氣悠遠的像是天邊的浮雲,“本宮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應該報答一下?不是經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嗎?那這救命之恩怎麽著也得值一片江河湖海了吧?”

容卿喝著茶的動作不由得停了停,險些被嗆到,他輕輕咳了兩聲,看了冷可情一眼,眼中隱約有淡淡的笑意。

米開朗基羅和愛因斯坦後背上冒出嗖嗖的涼意,他們突然間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點,關於那個記功的次數達到了就可以恢複自由身的事兒,在生前還能夠實現得了嗎?如果到老得不能動的時候再實現,還不如在黑雲騎裏養老呢。

不過……跟著這樣的主子,能不能平安的活到老似乎都是一個很難的問題啊。

那人怔了怔,本來想好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詞兒又都在喉嚨裏哽了哽,最後還是咽了回去,他站在那裏,第一次體會到“尷尬”是個什麽滋味。

“你叫什麽名兒?”冷可情繼續自顧問道。

“在下江朗。”那人的思維還在一片混沌中,下意識的回答道。

“江朗,江湖人稱千麵郎君。”容卿突然開口,目光盯著茶杯,骨瓷白盞上的青花栩栩如生,“顧名思義,擅長的就是易容之術,無論男女老少,均能模枋得惟妙惟肖,聽聞三年前家中遭遇不幸,一家一百三十二口一夜之間死於非命,有傳聞說是江朗自己也在其中,有傳聞說此次滅門是因為得罪了不能得罪之人,至此,江朗的生死去向都成了一個謎團。”

他頓了頓,無視於江朗越發蒼白的臉色,繼續說道:“朕聽聞兩年多前漠王府來了一個能士,為人低調,卻頗受漠王的重視,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想必……那個人就是你吧?”

江朗的眸光變幻,他沉默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帝

王,自以為這些年來隱匿的夠深,卻不成想,原來自從自己初到漠王府時,就被他知道了底細。

冷可情的雙眼早在容卿說江朗無論男女老少,均能模仿的時候就開始在放著光,她一遍一又一遍的來回打量著江朗,最終把後者看得有些發毛。

容卿微微皺了皺眉頭,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捏了捏她放在小石桌上的手,目光也不由得深了深,暗含著幾分意味不明深意。

冷可情卻有些魂沒有歸位的感覺,“幹嘛?”問了一句不等容卿回答,自顧的站了起來,走到江朗的身邊,圍著他轉了轉,“模仿那些和本身年紀差不太多的人倒是沒有稀奇,本宮也看過很多的模仿秀,不過,你是怎麽模枋女子的?本宮很好奇。話說回來,對於本宮對你的救命之恩,你打算怎麽還?”

她的話題跳躍得太快,語中又有一些奇怪的詞,比如“模仿秀”,江朗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隻是呆呆的站在那裏,也沒有了剛進來時的冷漠、鎮定。

“你不說話?”冷可情思索了片刻,自顧說道:“那這樣吧,本宮來為你想辦法,你也不必感謝了。本宮覺得,就用你自身有的東西來還吧,如何?”

“自身有的……”江朗不自覺的重複了一次,有些不明白。

容卿的臉色一沉,布公公早已經甩著拂塵別過頭去,假裝沒有看到沒有聽到,米開朗基羅和愛因斯坦則是垂下了頭,一雙眼角卻快要翻得抽筋。

“不錯,本宮看中了你這身易容之術,就用這個來報答,還算公平吧,你要知道,你要是死在亂墳崗,失去的可不隻是你這身易容之術,何況,教給本宮你的易容術,你又不會損失什麽,一舉兩得的事,真是太好了。”冷可情笑得喜笑顏開,興奮的眨著眼睛。

“不行。”江朗立即拒絕。

容卿對他的拒絕一點也不意外,江朗的易容之術不同於其它的,否則也不會在江湖上久負盛名,一般來說,這種東西和武術還不一樣,比那些武術的門派來更嚴格一些,別說一個外人,恐怕連自己的孩子都是傳男不傳女的。

“不行啊……”冷可情臉的上笑意依舊不減,一雙眼睛彎彎,像是一隻帶笑的狐,“那好吧,本宮也不勉強,這樣吧,本宮立刻差人送你回去,你的身上還有餘毒,本宮自會讓人帶著解藥,把你連同解藥都交到漠王的手上,並細細的交待一下藥的用法,想必他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的。”

“……”江朗的呼吸微微急促,臉色忽紅忽青,色彩紛呈。

“來人呐……”冷可情說完,絲毫不給江朗思考的時間,立即轉頭對著米開朗基羅和愛因斯坦喊了一聲。

“情妃娘娘……”江朗咬著牙,這個稱呼從牙齒縫中鑽了出來。

“什麽事?”冷可情轉過頭,一雙眼睛清亮如水,“你是不是餓了?不如帶點吃的在路上吃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