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尹牙
017尹牙
周圍的住戶雖然還在搜查的鬧哄哄，但就唯獨我這清清靜靜，這還是拜剛才那兩官兵的一鬧，要不也沒這麽容易過關，說不得趙丁就會親自進來搜查一遍。
為了找這母子，把周圍搞的雞飛狗跳，一直到傍晚都沒找出人影，趙丁手下的官差這才氣吼吼的回去了。
我鬆了口氣，不用想我也猜到，趙丁走後，那個人模狗樣的李原自然是吩咐了所有的官差，不準來打攪我這裏，所以我這一直是清清靜靜。
看著他們母子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我實在忍不住跑去後院翻料一沒帶走的衣服。
好說歹說，又費了一番唇舌他們才肯穿上我找來衣服。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換上衣服的母子，此時看來起來精神多了。
而母親看起來也有福態多了，更加的慈眉善目。而兒子嘛，料一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到是十分的合適，自然是很養眼的，隻是表情看起來怪怪的。
“我叫黃碩，你們這幾日先在這裏住下吧，我看你們都是好人，反正我一個人住，有時也感覺很害怕。”我看著他們笑道。一邊心想，老婦一定是餓壞了，自己也跟著他們折騰了一日，肚子也好餓。
“黃公子救命之恩，我和牙兒無以為報啊。”老婦見我又是救他們，又是施舍衣物，還要留下他們住到安全為止，立馬激動的老淚縱橫，扯著兒子就要跪下行大禮。
看他們又要跪，又要哭，我反而不好意思了，佛祖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當初我比他們還要慘，若不是頂著幼兒的身體，隻怕這時早被抓到城外自生自滅去了。
“你們別這樣，唉，你我的運氣好些，所以現在還能坐在這裏，那些運氣不好的，現在在城外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想到自生自滅，我不由自主的就想到諸葛均那句，食親人肉裹腹。
我話這說完，男子臉上就露出憤懣的神情，咬著牙低沉的說道：“跟本就不是城外，而是送到三裏以外的樹林，全都殺了。”
“什麽？”我大吃一驚，全都殺了？不是放到城外自生自滅嗎？為何要殺了他們？
“我跟母親就是從那裏逃回城裏的，被送過去的人，全都被殺了，他們還在那裏挖了一個好大的坑，用來堆放屍體。”男子惡狠狠的說道，眼裏的憤怒，像是燒起兩把熊熊烈火。
我驚的說不出話來。腦袋裏轟然響著，殺了兩個字。那麽多的流民，全都殺了，那是多少人？最少也幾萬啊，城主是不是喪心病狂了？居然如此的暴戾，活生生的人命，為何說殺就殺了，拿去充軍也好呀，為何要殺了他們？
他們其中上有七八十的老人，下有敖敖待哺的嬰兒，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沒了？沒了？天啊，這是個什麽樣的世界？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三國？人命，真的就是這麽不值錢麽？
老婦像是回憶起那些慘狀，低著頭在那細聲的抽泣。而男子滿眼憤恨，緊握著雙拳，直到關節泛青僵硬，還死死的不肯鬆開。
我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心尖的痛，和內心的驚恐變的木然。緩緩的站了起來說道：“都餓了吧，我去做飯。”
“黃公子，讓老婦去吧。”老婦這時蹣跚的站了起來說道。
老婦的性子，在剛才我就能體會到幾分，生怕連累別人的老婦，這麽慈眉善目的老婦，打死她也是不肯當客人一樣留在這裏到安全為止的。既然這樣，我也實在懶的再費口舌，有人幫忙，做飯還要快些。
沒有菜，隻有白飯，這樣的吃食，在這裏已經是十分奢侈的東西。老婦和兒子艱難的吞咽著口水，咬著牙不去看桌上粒粒潔白而清香的米飯。
我看著他們，我暗沉難過的按了按胸口。不是我多愁善感，而是我真的心痛，心痛這個時代的人們，食不飽，穿不暖，人人自危，人命連饅頭都不如。我除了心痛，隻有心痛，因為我無力去改變曆史，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苦難，然而我自己也在其中。
我知道，如果我不先吃，他們母子就不會吃，所以我捧起飯，很勉強的扯著笑臉吃了一口。
男子看到我先吃了之後，這才拿起桌上的筷子遞給母親。老婦含著眼淚，蒼老的手顫抖著舉起白飯，小心翼翼的往嘴裏送。
“我叫尹牙。”男子端起飯之前，看著我說道，然後低下頭狼吞虎咽。
尹牙，老婦剛才叫他牙兒，想必是他的小名吧。姓尹！我感覺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來，在那裏有見過這個名字。
邊吃我邊琢磨，突然間我就想起尹牙這個名字。天啊，他是三國時期有名的刺客……而且還是個有大賢的刺客。記得三國誌有說，尹牙曾被蔡瑁派去刺殺劉備，卻因劉備被百姓愛戴，而不忍殺之，棄刀而去。這人就是叫尹牙。
我的天啊，我無意中居然救了尹牙，還連帶他的母親。
轟隆隆，還真是平地一聲雷，雷的我迷迷糊糊的就過了一晚。
第二日我一起床推開門，就看到尹牙和老婦忐忑不安的站在院中的桑樹下，兩人的神情露著幾絲古怪。我暗思，難不成，他們還想著離開麽？如果他們真是要走，那就隨他們吧。從我知道他是尹牙開始，我就有些想明白了，再看他身體雖然瘦小，但眼神精湛，再仔細回想一下，昨日他背著老婦進後院，氣息一絲不亂的樣子，想來也是自小就習武的人，要不然，那來尹牙刺殺劉備的後話呢。
想那劉備是所許人也，文武雙全的君王，再加上關羽張飛，尹牙能近的他的身，並因為他的賢德棄刀而去，想想也知道這個尹牙很不簡單了。
雖然現在嘛我還沒瞧出他不簡單的苗頭，但是這曆史總該不會錯。反正一會他們要是再說要走，那就隨他們走吧，我隻想平平安安的先活著，然後再想辦法回我該回的地方。
尹牙一見我走了出來，便上前一步，向我抱拳行禮道：“黃公子，昨日我跟母親商量過了，受你大恩本該湧泉相報，隻是……”他一陣猶豫，回首看向老婦。
老婦迎著兒子的目光，淒淒然然的抖了下手，說道：“兒啊，說了吧。”聲音裏盡是蒼桑和無奈，說罷，老婦的眼皮子搭了下來，遮住了那雙混濁的雙眸。
尹牙定了定神，抬起頭，神情有幾分理直氣壯的說道：“想必黃公子也聽說了，沒錯，林外的官兵是我殺的，他們都該死，殺他一人根本不足償還落溪村全村的人命。城主無德，不能撫民，便屠之，此行神人共怒，有朝一日，我定要誅他全家，為那數萬條人命償命。”
聽他慷慨陳辭，我驚的氣息一滯，隻為他後麵的那句話。心中暗思，果然是尹牙啊，就算現在不成氣候，還沒到刺殺劉備，就已經露出這種神韻了。
他見我一臉吃驚，神色變的有絲猶豫。老婦的嘴唇蠕了蠕，神情紋絲不變。
我咽了口涼氣，看老婦神情雖是淒然，但是很安定，尹牙的神情帶有幾分浩然正氣，我的腦子轉了轉就冷靜下來，心想，尹牙突然之間告訴我，他殺了官兵是什麽意思？怕連累我，還是想殺我滅口？
想到他刺殺劉備的事情，後麵的可能情比較小，我暗沉了口氣，從門口走了下來，施施然然的走到他們麵前，指指他身後的桑葚說道：“有些熟透了，可以吃了哦。”
尹牙眉目一怔，順著我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綠葉之間紫紅紫紅的桑葚。
“黃公子？你不怕我殺你滅口？”
我淺笑，抬手扶著老婦在石椅上坐了下來，對他的話至若惘聞，心思突然轉到石椅上麵。在諸葛亮家呆了兩天，坐的也是椅塌，像這種石蹲椅子，坐著可是舒服多了，至少雙腿不會壓的麻痹。
尹牙看我不說話，卻伸手去扶自己的母親，神色立馬變的有些猙獰，抬手就欲將我推開。老婦好像知道兒子會這樣做一樣，在我伸手我時候，身體自然的擋在兒子前麵，並順著我的力道，慢慢的坐了下來。
這些小舉動我沒注意到，全然不知剛才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轉了轉，思緒還停在椅子上麵，暗想，來日有空，一定要將花廳的椅塌全都換成椅子，省的讓自己的腿難受。有道是，身體難受了，自然就腦子不靈活，腦子不靈活嘛，就容易變傻子。
尹牙看到我隻是扶著母親坐下，想到剛才自己一瞬間的殺意，臉色微微一紅，被母親瞟了一眼後，更是有一絲站立不安。
“黃公子？”老婦掃了眼兒子，臉上也微微一曬，想到剛才若不是自己擋了一下，隻怕兒子就要躊成大錯了。眼前的黃公子，雖然和官差很熟，但必竟是救命恩人，眼下雖然不能談報恩，但也不能將人錯殺啊。
“哦，哦，剛才你說什麽？”老婦遲疑的呼喚，把我叫了醒來，方意識到自己又發呆神遊了，臉上立馬打出一片片的雞血。
尹牙微諤，嘴角有些抽筋的說道：“黃公子不怕我殺你嗎？”
我一愣，有些傻呼呼的眨眼說道：“為什麽要殺我？”心想，你要是想殺我，就不會直言了當告訴我了，再說，昨日我就告訴他們，這裏就我一個人住，他們要真想殺我，昨夜就可以動手，何必多此一舉，等到現在呢！
尹牙看我直愣愣的表情，再聽我說完，頓時語塞，張口結舌的看著我，老婦也有幾分呆滯。
過了一會尹牙這才清醒過來，對上我坦坦蕩蕩的眼神，表情變的十分尷尬，呐呐的言道：“我殺了官兵。”
我想也不想的說道：“那又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