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日(下)

第六章,生日(下)

朱宣更是帶了笑意,妙姐兒自小珠玉圍隨,不知道什麽是人心難測,也不知道什麽是世事艱險。

他看了玉妙,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問道:“是嗎?”

玉妙站起身來,垂了雙手在身前,回道:“父親為了生計,常日不在家。姨娘們……”說到了這裏,有些慌亂:“姨娘們自太太去後,有此許不安,也是有的。”

她大著膽子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這也是她為什麽一直容忍姨娘們胡鬧的原因。

大太太不在了,如果老爺從外麵續弦,姨娘們不安是情理之中。

但這隻是玉妙的想法,朱宣開了口道:“平日裏總是有去你那裏拿東拿西的吧?”

玉妙下意識地愣了一下,恭敬回答道:“是的,她們隻有借用。”

朱宣繼續道:“有還過嗎?”玉妙抬起了頭,不明白朱宣的意思,看朱宣麵色如常,訕訕道:“茶葉啊,吃的啊,都吃用過了,這可怎麽還呢?”

猛然間明白了朱宣的意思,又辯解道:“父親,他真的對我好看。”

話雖然出了口,見朱宣神色依然沒有波瀾,玉妙懇求地喊了一聲:“表哥。”

穿戴得燦麗的小小人兒眼裏水光盈盈,象是有了淚,朱宣心裏笑意更濃,臉上卻不帶出來,又不願她忍淚,柔聲道:“坐著吧。”

又是坐下來,玉妙不敢不坐,雖然在別人看來,在南平王爺麵前有個座是個光彩的事情,可玉妙這會兒有了後怕,幸好自己來了。

如果自己不來解釋,表哥不知道會如何誤會沈居安呢。玉妙現在有了幾分把握,朱宣對於自

己有家裏的待遇還是非常上心的。

她又舒心又害怕,占了上風的想法則是要為沈居安解脫,那是一個不會管理家庭的老好人。

朱宣閑閑的開了口:“妙姐兒,你可知道你父親要續弦?”這件事情也是朱宣一進門就與沈居安談話的主因,不過沒有想到,沈居安還有別的事情要與自己說。

玉妙並不意外,但坐在朱宣麵前,忽然放鬆,她欠著身子道:“家裏無人主持中饋,父親有這種打算也是為了家裏好。”

玉妙說得十分誠懇,朱宣也就不再逗她,淡然道:“我已經對表姨父說過,續弦要從世家裏找。”

驚詫的雙目投在了自己的臉上,玉妙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沈居安要續弦,因為怕以後糟心,一直是想從姨娘裏找一個來扶正,三姨娘的希望是最大的。

現在看來,變化頗大。朱宣如果這樣說了,那麽家裏的姨娘們就永遠隻能是姨娘了。

朱宣象是不願意再談這件事情,反而問起玉妙來:“妙姐兒,你還記得表姨母去世時,我來看你。”

玉妙忙道:“記得。”心裏生出了一絲警惕,舊事重提為了什麽?

朱宣看也不看她,道:“還記得我當時說了什麽嗎?”

玉妙這才恍然大悟,淚水一時忍不住順了麵頰流下,站了起來哽咽道:“都記得。”

朱宣既沒有讓她坐,也沒有勸她不哭,還是平靜的語調:“既然記得,那就說出來吧。”

玉妙沒有立即回答,片刻後嗚嗚的低聲輕泣在房間裏傳出來。她有心不哭,酸楚卻促了眼淚一直地在流。

過了好一會兒,才嗚咽說了一聲:“表哥。”

朱宣象是未聞。玉妙想起了兩年前,大太太去世時,表哥來奔喪,對自己說:“以後你的事情,就是表哥來管了。”

外麵站了一堆的下人,玉妙用手帕擦拭了眼淚,仍是低低說了一句:“父親,他真的對我很好。”

送走了玉妙,朱宣坐著,嘴角邊漸有了笑意。

房裏不敢擺設,床鋪不敢鋪墊,在這樣的情況下,妙姐兒仍然不肯說自己父親不好。真是孝順的好孩子。

想到了沈居安一迎上了自己就與自己匆匆說話,沈家的三姨娘的兄弟與四姨娘的兄弟為了爭差事,在外邊爭鬥也就算了,居然敢打了南平王府的名號。

縣令周大理不敢處置,這才把這件事情捅到了自己麵前來。

戰場上殺人無數的朱宣這才有點覺得傷腦筋,要守遺訓,還要等兩年才能迎娶,不守遺訓,這兩年妙姐兒的日子可怎麽過。

朱福殷勤地捧上茶來。啊,是了,還是朱福對自己說的,沈家的吵鬧都出了格。

朱宣端起茶碗來,卻好笑起來,這都是些小事,要是平時早就處置好了。現在牽扯到妙姐兒,自己就思前想後的。

他有了主意,喚了一聲:“朱福。”

自從玉妙走後,朱宣一個人在書房沉思,朱福早就覺得不安。聽見朱宣叫,忙走過來笑道:“王爺。”

朱宣放下了手裏的茶碗道:“去看一下沈老爺在哪裏,請他過書房來。”

朱宣與玉妙離開花廳後,花廳裏就醉酒猜拳,無所不為。朱福請了沈居安來,就守在了門口。

第二天,朱宣就離開了,家裏的生活又恢複了以前,隻是有些讓人納悶,就是姨娘們三日一大吵,兩日一小鬧的場景不見了。

丫頭們仍是每日裏伴了玉妙針指閑話,外麵小丫頭剛說了一聲:“三姨娘來了。”

三姨娘就走了進來,她氣勢是氣洶洶的,人卻如淚人兒,一進門就跪了下來:“還請姑娘為我這苦命的人作主啊。”

滿屋的人都被她嚇倒了,隻有玉妙倒有幾分明白,她放下了手裏正在趕的針指,吩咐春暖等人:“扶三姨娘起來說話。”

扶了三姨娘起來,又接到姑娘的眼色,春暖等人避了出去,房裏隻留下來了玉妙與三姨娘兩人。

玉妙這才動了動身子,換了一個姿勢,輕聲道:“姨娘請說吧。”

站在門外的眾人隻聽到房間裏傳來了三姨娘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然後就是壓抑著的語聲與哭聲,象是心中有千萬年不平事一般。

幾個大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怎麽了。院子裏三姨娘房裏的丫頭惶惶不安地抱了四少爺踱步,不時看著掩蓋了門簾的房間。

雖然不屑,邢媽媽還是示意春暖等人:“快請了四少爺廂房裏去,這天氣風還涼著,要是凍著了可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