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井

晚上快11點了,上夜班時間到了,劉路、張偉軍、餘忠海穿起工作服,收拾好衣物、香皀、礦燈帶、礦帽等,然後一手提著礦工靴,一手提著鍍鋅桶,向井口工區派班房走去。

晚風習習,井口抽風機傳來一陣陣轟鳴聲。軌運工區上中班的女工還在推著從井下提升上地麵的煤車到翻罐籠卸煤,煤樓的皮帶機仍然嘩啦嘩啦地將煤炭運送到煤倉卸下,井口一片燈火,蒸騰著火熱的生產氣氛。

劉路等三人走進二采工區派班房,大夥兒正在笑語風生談論什麽。顧明早早就來到派班房了。他身為工區長,每天除了下井,幾乎三班都到現場了解一下本工區各班組的生產情況以及安全工作情況。他今晚值夜班,正在向剛從井口上來交班的中班副工區長了解井下采區工作麵情況:“老石,當頭作業點的頂板沒有什麽變化吧。”

老石滿臉被煤粉染得黑不溜瞅的,他剛吸完一支煙,把煙頭扔下地後,說:“頂板沒變化,剛才放完了一輪炮,交班的煤留給夜班,等會兒你安排夜班工人從裝車機處扛十幾條坑木備用,作業點存放的坑木快用完了,攉完煤後就可以接兩節機板了。”

老石交完班,填好交班表,提起鋁桶洗澡去了。

等到上夜班的工人都到齊後,顧明簡要講了一下中班的情況,以及夜班需要做的工作,當然,他仍然和平時那樣,再次強調當班的安全重點事項。末了,他對班長說:“雷班長,你還有什麽話說。”

雷班長想了想,說:“劉路、張偉軍、餘忠海三人是新工人,今晚是第一次上夜班,吳鋒,你今晚要多指導和提醒他們注意安全生產,讓他們盡快掌握在井下采煤的各項工活的要領。特別是不能亂走進盲巷和老塘空采區,防止發生瓦斯中毒事故。”

“好的。”吳鋒爽快地答應道。

“再補充一點,今晚上半班的主要工作是攉完交班煤和打炮眼放一輪炮,攉完第二輪煤後接兩節機板,下半班放完第三輪煤炮,為明天早班正常出煤創造條件。好啦,誰還有什麽要補充的,沒話就抓緊時間到充電房領礦燈下井去。”

劉路他們領過礦燈,戴好。餘忠海戴上安放好礦燈的礦帽,向劉路看了一眼,說:“戴上礦燈後,額頭顯得沉甸甸的,稍不留神,腦袋就往前磕下去,總想點頭。”

劉路說:“嗬嗬,以後慢慢習慣就好了。”

他扶正一下頭上的礦帽後,吳鋒來到他身邊,說:“劉路,你們跟我走吧。”劉路他們跟著吳鋒一起向井口走去。

井口已經坐滿等候

人車的工人。今晚礦裏沒有搞高產,因此,工人可以乘人車下井。他們剛坐下不久,人車從井下上來,下中班的工人陸陸續續出來。上夜班的工人按順序鑽入人車坐好。一串電鈴信號響過不久,人車又放下井了。

待到又一趟人車上來,劉路他們坐上去。劉路、張偉軍早年曾參加過學校組織的下井奪煤高產,坐過人車。餘忠海第一次坐人車,心情有些緊張。等到鈴聲響後,人車緩緩起動,稍時,速度越來越快,餘忠海感覺心頭都快要跳出喉嚨。他不敢看旁邊一掠而過的巷道兩幫,感覺人車好象脫弦的箭一般在疾飛,一頭向地心紮下去。

人車裏,誰也沒有說話,隻感覺耳邊掠過一股強勁的風。不多時,人車漸漸停在井下候車室入口處。大夥兒鑽出人車,開始向各工區采掘工作地點走去。

井下大巷顯得很寬敞,停放許多空礦車和煤車。大巷運輸有兩台電機車,架空線離工人的頭頂距離很矮,幾乎伸手就差不多可以觸摸到了。大巷兩幫每隔一段距離都有電燈,好象街道一般。大夥匆匆行走,巷道回應著礦工靴發出咚咚響的聲音。

大巷走盡頭了,劉路他們走下第二個平台,然後在又矮又窄的巷道裏左拐八彎的,大約又走了20多分鍾,終於來到了二采工區的工作麵裝車機頭。聽吳鋒說,這是三煤層,他們在三煤層采煤。如果采四煤的話,還要走下第三個平台。

大夥兒坐下歇一會兒。井下巷道坑坑窪窪,餘忠海走得渾身發熱,額頭冒汗了。他感慨地說:“沒想到,井下那麽深,那麽寬,好象大城市的街道一樣,巷道縱橫交錯。”

吳鋒提醒他說:“你說的沒錯,井下的巷道就如蜘蛛網一般,四通八達。如果對井下不熟悉,千萬別到處亂跑,不然就會在采空區老塘、或者舊巷廢巷裏迷路出不來哦!”

雷班長補充一句:“就是熟悉了,也不能亂鑽盲巷,裏麵有許多有毒有害的氣體,稍不留神就會中毒,發生意外。所以,凡是打上柵欄並掛有‘盲巷,嚴禁進入’警示牌的巷道,絕對不能亂進去啊,你們一定要記住!”

劉路說:“班長,你放心吧。幾年前讀高中的時候,我就已經下過好幾次井參加過奪煤高產,對於井下安全基本知識老師已經跟我們說過了。”

這時,雷班長對大夥說:“好啦,大家抓緊時間,現在順便抬坑木進作業地點,等會兒按派班會上的分工開始幹活。”

班長說完,大夥兒個個動手,開始抬坑木爬進巷道作業點入口。兩人抬一根,本來每人可以扛一根坑木,因為順槽

機巷道又窄又矮,總要彎著腰慢慢蠕步進去,有力氣也用不上,隻好兩人抬一根坑木慢慢移動腳步。

餘忠海和張偉軍抬著木頭,開始感覺不怎麽樣,由於不能挺直腰,一會兒就感到腰肢酸痛了。他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說:“偉軍,歇一下吧。”

他們放下木頭,坐下木頭上歇著。張偉軍也感覺大腿肌肉有點繃得緊緊的,他揉一下腿部肌,說:“彎屈著兩條腿走路,腰疼腿酸的,真的有點吃力。”

稍會兒,劉路和吳鋒抬著木頭從後麵跟上來了。他們經過餘忠海跟前,吳鋒問道:“偉軍,怎麽樣,累了吧?”

張偉軍說:“記錄員,你也休息一下吧。”

吳鋒說:“我沒關係,已經習慣井下的工作了,平時抬木頭一口氣可以在這條巷道來回四、五趟。”他回過頭問劉路要不要停下來歇一會兒。

劉路身上也冒出騰騰熱汗了。他見吳鋒沒想休息的樣,爽朗地說:“記錄員,走吧,我能挺得住呢!”

他們走了片刻後,這時,張偉軍叫餘忠海別坐了,快點抬木頭進采煤工作麵裏麵去。兩人動身繼續抬木頭向前麵爬進去。

順槽機巷道很幹燥,大夥兒雖然走得很慢,可是在礦燈光柱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巷道裏彌漫著飛的煤塵,巷道背景一團漆黑,細微的煤塵好象一隻隻流螢亂飛亂舞著。

餘忠海走著走著,不小心額頭“呯!”的一下,重重地碰對了棚架橫梁上,幸好戴著礦帽,可他還是感到一陣昏眩。他罵一句:“他媽的,巷道這麽矮,碰得老子的腦袋都暈了,幸好戴有一頂礦帽,不然都要被碰得頭破血流!”

張偉軍告訴他說:“三煤層就是這樣矮的,有的煤層最多兩尺高,要坐在底板上才能鏟煤。”

“我操哇,那麽矮的巷道,每天上班幹到下班,沒累死嗎!”餘忠海叫一句。

張偉軍說:“我第一次下井參加高產,腰骨和大腿肉痛了三天還沒消疼,連下樓梯都要用手支撐膝蓋慢慢著走動,痛得鼻子眉頭都皺成一團。”

“真的痛得那麽要緊?”餘忠海說。

“等後天你就知道滋味了。”

聽張偉軍這話,餘忠海心想:“笨卵階級,等一會少產幾鏟煤,少出點氣,不要那麽妄命幹,我看它還疼痛到哪去!”

他心裏這麽想,當然不會說出來。如果說出來的話,張偉軍就會笑他還沒開始挖煤就想打退堂鼓了。早上在派班房學習的時候,自己還表示要和劉路開展勞動比賽,看誰最先被評為先進生產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