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廢物
玄武城、墨家、演武場。
嘭！
單薄的少年被重重擊飛，無力地撞在競技台的圍欄上。
台中央的青年一臉自得之色，冷冷地看著少年掙紮著站起身，嘲諷地說：“怎麽？還要繼續打？”
台下圍了一圈少男少女，一個個都大聲哄笑，為台中央的青年呐喊助威。
“打死這個賤骨頭！”
“墨狄大哥！打死他！”
“打死他！”
咳咳……少年低低咳嗽幾聲，一絲鮮血從嘴角劃下，長發淩亂地披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被叫做墨狄的青年一挑眉，輕蔑地開口：“墨浩然，大爺我今天心情好，隻要你跪下給老子磕個頭，然後大喊三聲你是廢物，然後我就放過你，你看怎麽樣？”說完，青年忍不住哈哈大笑，台下轟然叫好，聲音斷斷續續傳到墨浩然耳中。
“快說吧，廢物！”
“就是，強什麽呀，廢物難道還想翻身？”
“還當自己是大少爺呢，明明是廢物一個卻偏偏要逞強，到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一個連武技都修煉不了的垃圾而已，能掀起多大風浪？”
“就是就是……”
墨浩然胸膛劇烈地起伏，費力地站起身，拖著受傷的身體一瘸一拐地重新走到台中央。
青年還在放肆地大笑，墨浩然低聲說道：“聒噪。”
聲音很低，青年沒有聽清楚，以為墨浩然服軟了，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墨浩然，你剛才在說什麽？我沒聽清，記著，我說的可是大喊三聲。”
墨浩然吐掉喉嚨裏的淤血，嘶啞的大喊：“墨狄，你給我閉嘴！”
台上台下頓時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墨狄捂著肚子哈哈哈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我沒聽錯吧，這小子讓我閉嘴？哈哈哈……”墨狄誇張地揉了揉眼睛，接著說道，“墨浩然，你個廢物在那裏狂什麽狂，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墨家大少爺？”
台下的人們反應過來，也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墨浩然雙手垂在身側，緊緊地握成拳，因為太用力的緣故，指甲甚至都刺入掌心之中，鮮血一滴一滴地順著指縫滴落到地上。
廢物？若自己不是在出生前就身中奇毒而無法習武，又怎會甘心落於平庸？若自己還是那個墨家大少爺，這群人連阿諛奉承都來不及，又怎會像現在這樣肆意嘲辱？為什麽？大家都是墨家子弟，卻要這樣勢利！
人心，竟是這樣的黑暗……
我不服啊！我不服！我不服！墨浩然心裏瘋狂呐喊，眼底漸漸泛上紅色，墨狄還在不停的說著什麽，聲音卻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聽不真切，卻能清楚地聽出裏麵的嘲諷之意。
不甘心啊……不甘心一輩子受人欺淩，不甘心自己毫無反抗能力，不甘心自己隻能做個無用的廢物！
墨狄又一次把墨浩然打翻在地，踩住墨浩然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隻垂死掙紮的螞蟻。
“小子，我最後問
你一遍，說不說？”
墨浩然不接話，費力掙紮，皮膚在粗糙的地麵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別費勁了，廢物，一點武技都不會，還想翻身？乖乖地說吧。”青年不屑一顧。
墨浩然無力地抬起頭，眼裏布滿血絲，冷冷地看著墨狄。
墨狄被墨浩然的眼神看的一陣發毛，那種欲擇人而噬的目光，就好像……豹子在打量獵物！
墨狄強壓下心中驚慌，安慰自己：不過是一個殘廢而已，若是被他一個眼神嚇退豈不是在台下那群人麵前丟臉？墨狄腿上一用力，墨浩然再也忍不住，接連噴出幾口淤血！
眾人見此，更是興奮，一個個滿臉狂熱地圍在台邊。
“好！墨狄大哥，打死他！”
“當年我就看他不順眼了，墨狄大哥，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就是！讓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直接打死他！讓他沒有‘這輩子’！”
“好！”
“聽到沒有，廢物，你若是再不說，我隻能順從大家的意願，送你去陰曹地府了。”墨狄彎腰，似笑非笑地說，“可惜了你這張秀氣的小臉，要是被哪個斷袖看上了，沒準也能賣個好價錢呢，你說是不是，我親愛的大少爺？哈哈哈……”
墨狄笑的張狂，腳下不自覺地鬆了一下。沒有忽略這個機會。墨浩然突然暴起，強運起全身力氣，右手捏住青年腳踝，死命一拉，一送，青年踉蹌著後退。墨浩然趁此機會，掙紮著用手撐著地麵，半跪於地：“墨狄，不要欺人太甚！”
墨浩然不會武技，所以墨狄沒費多大力氣就重新穩住了身形。但是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自己眼中的廢物掙脫了，墨狄就覺得麵子上過不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惡狠狠地說：“沒想到啊，廢物，你那娘們般的手還挺有勁的，本來還想放過你，你非要自討苦吃，等我把你那雙手掰斷，看你還有什麽本事掙紮！”
“墨狄，你敢！”
墨狄怒極反笑，身形一縱，便到了墨浩然身前，墨浩然臉色大變，倉促間右手一拳擊出。墨狄揚起左手，接住了拳頭，右手迅疾地抓過墨浩然的左手，陰冷一笑，“墨浩然，你怕不怕疼？我會慢慢地、一根一根捏碎你的手指！”
墨狄手上緩緩加力，墨浩然一聲不吭，苦苦掙紮不得，驀地，台下傳來一聲大喝，“墨狄住手！”
一道無形勁氣將墨狄震開，墨狄一連退了十餘步才站穩了身子，臉色駭然地看向台下。
“二長老！”台下眾人恭敬地看向來者。
墨家二長老冷冷地掃視眾人，慢慢步上演武場，看向畏縮的墨狄，怒聲道：“墨狄，你在幹什麽！”
墨狄不知道怎麽回答，四下望了望，看到腳下的演武場，頓時心生一計，恭敬地回答道：“二長老，墨狄隻是在與浩然切磋。”
二長老一言不發，眼神掃過墨狄，墨狄隻覺得背後冷汗津津而下，差點坐倒在地。不愧是刑罰長老，墨狄心裏想到，不禁暗暗地祈禱，二長老能夠相信他的說辭，畢竟墨狄
可不是準備簡簡單單的“切磋”。
二長老並沒有繼續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墨狄和台下的眾人，墨狄心中越來越忐忑不定，正想說句什麽時，二長老竟突然笑了兩聲。
聽到二長老的笑聲，墨狄知道，二長老發火了。誰都知道二長老有個怪癖，越是生氣憤怒的時候，就越是喜歡笑。曾經墨狄最喜歡嘲笑惹怒二長老的人，因為他知道二長老的手段十分嚴厲，今天終於輪到他麵對笑了的二長老了。
“嗬嗬，同族切磋麽？”二長老緩緩開口，墨狄連連點頭，希望二長老能夠減輕些處罰，二長老卻突然收起了笑容，厲聲說道：“既是同族切磋，你又為何下此狠手，墨狄，你可知錯？”
墨狄看了一眼半跪於地的墨浩然，不甘地低下頭，“墨狄知罪！”
“既然如此，我罰你於練功房苦修半月，不得出門，現在去吧。”
墨狄心中不滿，卻不敢招惹盛怒的二長老，麵上裝作愧疚地答應了一聲，便往台下走去。
“如有下次，逐出墨家！”背後傳來二長老的聲音。
墨狄身形一顫，應了一聲，用逃一樣的速度出了演武場。
二長老威嚴的眼神掃過眾人：“都散了吧，有功夫在這裏看同族相殘，不如為三個月以後的家族大比做準備，如果輸了的話，可不隻是丟麵子的事！”
眾人唯唯諾諾地點頭，一哄而散。二長老轉身欲走，從始至終沒有看墨浩然一眼。
“浩然謝過二長老。”身後傳來少年嘶啞的嗓音，二長老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回頭，徑直離去，空氣中留下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夜、枕墨閣。
墨浩然躺在院子裏的假山上，閉著眼睛，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墨浩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墨琛。墨琛是墨家千百年來最有天賦的人，小時候就展現出了驚人的修煉速度，不到三十歲就將墨家秘技修到大成，成為墨家最年輕的族長。自己作為父親的兒子，本應繼承父親的天賦，可是……
母親在懷上自己的時候，一位叔叔試圖奪權，雖然最後陰謀敗露，叔叔被家族長老們處死，但是叔叔也在母親身上下了奇毒，導致母親生自己時難產而死，而自己也因為被奇毒改變了體質而無法習武，在武技世家墨家中形同廢人。
父親和母親之間感情深厚，母親去世後父親沒有再娶，對他也十分關照，自己在家族中一直受著眾星捧月般的待遇。
但是，這一切都終結在兩年前。
兩年前，父親外出之後就此失蹤，雖說家族曾屢次派人尋找，但是依舊沒有父親的消息，無奈之下隻得另立代家主，從此他的地位一落千丈，從以前的大少爺變成了人人嘲笑的廢物。
是的，自己是個廢物，天生無法修煉武技，在武技世家墨家中是個無用的成員，隻能淪落到被人肆意欺辱。
落寞地笑了笑，墨浩然起身，向著家族陵園走去，該去看看爸媽了。
深藍的夜空中，一道銀色的光芒劃落，看方向似乎正是墨家陵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