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個春秋，一個故事
鬱朵很滿意的看著文落落臉色愈發蒼白，打了一下自己腦袋說：“哎呀，你看我什麽人，我不該在你麵前秀我們幸福的。”她的樣子像是極其懊惱：“怎麽辦文小姐，我忘了你們曾經是戀人？你看我這記性！”
文落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鬱朵繼續說道：“落落你看你的臉色那麽蒼白，你該不會還沒對我們家洛希忘情吧？”
文落落的笑容僵在臉上，她咬咬唇瓣，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自己真的很沒有用，一下子就被人看穿了心思。忘情，這兩個字，說起容易，可是又該如何做到？她笑笑說：“鬱總監真會說笑，洛董豈是我們這種人惦記的？”
這種自貶身份的回答使得鬱朵神清氣爽，頓時眉開眼笑。她要的就是把文落落死死的壓住，看樣子效果不錯。今天的文落落已經遠非昔日趾高氣昂生氣淩人的大小姐了，原來愛情真的可以把一個人徹底的毀滅。
兩個人坐在那個名為“時光”的咖啡廳，簡約複古的裝潢彷佛將人置身於舊時光的環境裏。鬱朵拿著菜單，點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鐵和幾乎將人被糖和奶油包圍的布朗尼蛋糕，這種味覺的衝擊大概沒有人能比擬。而文落落隻是簡單地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和一款抹茶芝士蛋糕。
鬱朵輕啜一口咖啡，苦澀瞬間充盈唇齒間，通過舌尖的億萬味蕾傳送到大腦皮層最深處。她望向一言不發的文落落說：“文小姐可知為什麽我喜歡苦咖啡嗎？”
文落落抬起眼皮，看向這個不甚美麗的女人，陽光打落在她臉上，並沒有為她多增一分的暖色，反而更顯她的冷寒。她知道她出身貧寒，也知道她付出要比普通人多出很多倍，但是臉上堅毅的線條，和從不認輸的表情，她終於明白這大概就是洛希和她走到一起的原因。
鬱朵笑笑，並不看她，眼睛隻是看向窗外的某一點，她沉吟半響說道：“因為唯有苦咖啡才可以讓你體會到現實究竟有多麽的苦澀和殘酷。”文落落沒有說話，攪拌著自己杯中的咖啡，喝上一下口，笑了。
鬱朵見她低頭暗自發笑，問道：“文小姐，這很好笑麽？”她聳聳肩說：“我想像你這種千金大小姐又怎麽會理解我的心情？”
文落落看著她說：“那麽鬱總監您麵前的蛋糕是否在對我說您有多幸福？多甜蜜？”
果然是個玲瓏剔透的人，鬱朵笑笑說：“如你所說。但是我喜歡吃這款蛋糕，並不是你所
理解的。我隻是在提醒自己生活不會永遠太苦，苦痛過後我鬱朵的生活一定會和我今天這個搭配一樣，結果顯而易見。”
她是在說給文落落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苦澀過後的甜蜜，沒有人比她更懂得。她付出了什麽樣的辛苦，也隻有自己知道。大學的時候，文落落在花前月下的時候，她在圖書館，文落落在睡覺的時候，她在自習室學習，梅花香自古寒來，這句話形容她最為貼切。
所以她現在可以以一個成功者的姿態來看文落落，看她痛，看她疼，看她哭，這是她最樂意看到的。高中三年，大學四年，時光終於把她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的笑容越來越深，最後凝結成唇邊的一點。
坐在她對麵的文落落怎麽會理解她這種伴隨著疼痛的快意呢？她看向斑斑點點的窗外，似乎還可以看到那個站在樹蔭底下瘦弱的女孩，她的眼底還蘊含著霧氣，臉部的線條倔強而堅硬。
那個她表白的男孩子的身影愈走愈遠，最後成了樹林裏的一個點。他說：“對不起，我喜歡的是文落落。”他甚至吝嗇給她一個微笑，那是她還未來得及品嚐初戀的果實就被夭折的戀情，即使她問：“宋彥波文落落壓根不知道你喜歡他！”
那個男孩淺笑反問道：“不知道又怎麽樣，隻要我知道我喜歡她就可以。”她不甘心的問道：“宋彥波難道就是因為我的家世我的成績沒她好是嗎？可是我有一顆喜歡你的心。”
她不知道他是怎樣看他遠離她的，她的指甲嵌進肉裏，那一刻起她便決定她要比文落落強，大學四年她處處與她較勁，她要與她一爭高低。所有文落落到過的地方，她都要到過，所有她參與的活動他都要參加。
那時很多大學同學都問她是不是文落落的粉絲，幾乎哪裏有文落落，哪裏就有她。可是無論她怎樣努力，所有參加的比賽他都會屈居亞軍。她不明白文落落對自己的功課從沒上心過，為什麽她總能輕而易舉的超越她？老天總是很公平的，在大四那年，文落落與洛希鬧別扭，洛希找到她，問她，可以幫他在文落落麵前扮演女朋友嗎？那個溫和如水的男孩子，是她繼宋彥波之後暗戀的第二個對象，她把他放在心裏慢慢發酵，根本沒有想過會有那麽一天他真的會成為她的男朋友，哪怕是利用。
當洛希牽著她的手，對文落落說，他已經不喜歡她了，他愛上了別人。他看向她的眸光是從未有過的深情
。這個總是高她一等人徹底頹敗。她放棄了學校的公派留學，而她作為替補人員，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國外的時光終不負她，讓她有了如此華麗的蛻變。
現在的她，即使沒有靚麗的外表，但是金錢一樣可以將她打造成最出眾的女人。現在的她，是外人眼裏成功傑出的女強人，事實也愛人雙豐收的幸福女人，而這一切，她甚至要感謝，當初那個光芒萬丈的競爭對手，如今也不過是對她低眉順眼罷了的手下員工。
文落落不知道此時鬱朵的心正在澎湃滔天的思緒，她們都陷入沉默中，空氣裏的靜默因子緩緩流動，被金色的陽光照射的迷離。耳邊響起金莎略帶傷感的音樂：“我的一生最美好的時光，就是遇見你，在人海茫茫中靜靜凝望著你，陌生又熟悉，盡管呼吸著同一天空的氣息，卻無法擁抱到你，如果轉換了時空身份和姓名，但願認得你眼睛……”
她在最美好的時光遇到了洛希，用了一個女人最美好青澀的青春愛了這個男人今生卻再也無緣。她低下頭，心裏的痛感慢慢清晰，上天總是那麽諷刺，坐在她對麵那個優雅的女人，和她討論什麽是苦盡甘來的人，代替她的位置，與洛希相愛。
卡布奇諾的愛情宣言是等待愛情，16歲那年的咖啡店的拐角處，她捧著那抹咖啡，等到了她的愛人，10年後這杯卡布奇諾卻再也喝不出當時杯中的那抹苦澀中的甜蜜。唯有等到杯中慢慢冰涼，是疼到骨子的憂傷，任這揮發的的奶香味在空中無邊無際的蔓延著悲傷，然後一口飲盡這毒藥似得咖啡，哪怕胃痛又能怎麽止住著憂傷呢？
窗外車水馬龍，窗外繁花似錦，一個春秋，一個故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故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隱痛，誰能看得清，誰能說得楚。一個繁花，一個菩提，刹那間的年華，青春在奔跑中謝幕。
文落落的心中有說不出的酸楚，而鬱朵的笑容也越來越淡，她笑笑說：“這頓午茶文小姐吃得還算滿意？沒有什麽別的事情，隻是想跟你吃吃飯，敘敘舊，說一說最近的一些感思而已。”
最後的總結多少還是令文落落詫異，她同樣報以溫和地笑容，而鬱朵凝結在唇邊的笑意更加燦爛，她漫不經心的說：“文小姐，我還是比較喜歡叫你落落。我叫你落落怎麽樣？”她從包裏掏出一份請柬說道：“現在我是以朋友的身份邀請你，下個月的28號是否有時間光顧一下我和洛希的訂婚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