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金吾的衝動
“郡主，金將軍求見。”侍女環兒進來通稟，帶著些小心翼翼地試探。這郡主自打從蓮心郡主的住處回來就一直悶在殿內，晚膳都沒用，做下人的也不好過多揣測和多嘴主子們的事兒，便心裏隻有七上八下打鼓的份兒。
“他怎麽來了。”紫嫣自己嘀咕了一下，多日不見他的人影了，聽說總在跟著甄遠廝混，好久連個影子都不露了。今兒心情很糟本不想見他，可是想到後日他就要和哥哥回百夷了，不見似乎也不大好，便叫環兒去請他進來。
“末將參見郡主。”金吾這個八麵威風的人啊，別看他在別人麵前牛哄哄的，眼睛恨不得往頭頂上長，可每每見了紫嫣郡主都規規矩矩的，在百夷的時候，對郡主的愛慕之心就時有流露，穆朗先前也很有心思讓郡主下嫁給他，想著他一身戰功又生得高大威猛，實則也算堪配他的小妹，哪裏想到這幾個月發生了太多事，連妹妹也迷戀上了這風清國的才子。他本是不同意妹妹留下的，這個妹妹小自己十多歲，從小到大都是被自己寶貝著大的，要星星就給摘星星，要月亮就給自己摘月亮的。現在要遠離家鄉，遠離他的保護，他實在放心不下，但是這妹妹的性子他又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一旦下定了決心，任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便也隻能依了她，還好這淩洛他是信得過的，人品貴重，風度翩翩不說，真真也是一表人才了，再加之太子對他的信任，將來也一定是位極人臣，妹妹夫榮妻貴，便也是指日可待了，再加上和風清結了這姻親之好，日後百夷的長治久安更是多了一重保障。
隻是妹妹性子純良，雖說有的時候有些任性，到底還是忒單純了些，留下她一個人在風清，他這做哥哥的到底不安心，便臨時決定讓金吾留下來再陪他一陣，如有需要再遣他回百夷，前些日子，甄遠和金吾一直在練兵，布陣的問題上相互切磋，二人關係陡然升溫，彼此引為知己，成日介在軍營裏比劃，這金吾本不知道郡主要留下，接了穆朗的命令，才曉得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的紫嫣居然要嫁與他人了，心裏激憤不已，頭腦簡單的他也沒多想，便也顧不得許多禮法，衝動地來了鳳棲殿，想要親自找本來找紫嫣當麵問個清楚。百夷的男女之間就不如風清的規矩頗多，他也就徑直來了。
“金吾，好久不見你了。”紫嫣隻想著敷衍他幾句，早早地把他打發了他了事。
“郡主成日地忙著，大概早已把末將忘到九霄雲外了吧。”金吾有些語氣裏夾酸。
紫嫣知道他一直愛慕自己，也許淩洛如果沒有出現，自己會嫁給他的吧，畢竟，他是百夷最出色的男子，最英武的將軍，他們也算是相識多年，也稱得上青梅竹馬了，談不上喜歡，至少欣賞和信賴還是有的。隻是淩洛出現了，紫嫣知道，從第一次見到他起，她的心就收不回來了，從此沉淪，甘心沉淪。
“金
吾，你後天就要走了吧，路上要小心，哥哥要多靠你照顧了，你……”
“郡主還不知道吧，國主要我留下來保護郡主。”金吾的語氣有些極力忍住的陰鬱。
“什麽？哥哥要你留下？”紫嫣顯然很是震驚，出乎意料之外。
“哥哥還當我是小孩子嘛，真是的。”紫嫣抱怨嘟囔了兩句，語氣裏微微有些不屑。
“末將有幾句話，不得不說。”金吾很是嚴肅的樣子，紫嫣不由得有些好奇。
“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你說吧，我聽著就是。”
“郡主……”
“不必這麽喚我，就像在百夷的時候一樣，喚我紫嫣就是，咱們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情分，不比如此生分。”紫嫣衝他微微一笑，很是嬌媚的模樣，隻是掩蓋不住麵上的愁容。是什麽讓你的幸福蒙上了陰影呢？是什麽讓你的微笑塗上了蕭索呢？
“紫嫣，你是人大心大了，現在有什麽話也都不跟我說，也要瞞著我了。”
“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這個樣子說話怪難受的。”紫嫣見一向直率的金吾今兒竟也磨嘰起來，覺得很是不習慣。
“你不喜歡百夷嗎？”金吾是個直腸子，自然是開門見山，不繞那麽多路了。
“怎麽會？那是生養我的地方，我當然是愛的。”
“那你怎麽能舍得下離開那兒？”金吾很是不解和氣憤。
“為了我心愛的人。”紫嫣沉默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誠實地回答了他。她堅定的語氣讓金吾不由得一驚。
“是淩洛？”金吾有一絲挑釁和不甘。
“對。”紫嫣的眸子迎上他的，百夷的女子不同於風清，嬌嬌怯怯的不敢在人前承認自己所愛，她們很勇敢地麵對自己的感情，紫嫣的直率讓金吾有些手足無措，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麽才是，兩個人微微都有些愣在了當場，氣氛驟然變得冷凝起來。
“我，他有什麽好，值得你舍下百夷，舍下你的阿哥？舍下所擁有的一切？”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假如有一天我見不到他，我這一天的日子就會很難過。”
“我要問你一個問題，請你誠實地回答我，你愛他嗎，有多愛？”金吾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一直側對著金吾的紫嫣站直了身子，直麵著他。“是，我愛他，不知道有多愛，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從來沒有衡量過，我隻知道，如果沒有了他，我以後我的生命都不會再快活。”紫嫣的聲音不大，很輕，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堅定和不容置喙的決絕。那樣深情的表情，那樣執著的燃燒著熾熱的眼神，是他金吾，陪伴了她這麽多年的金吾，從未曾見過的。
“可他不愛你啊，你明明知道啊，他愛的人是他們的蓮心郡主，為了抗婚，他現在都還跪在皇上的禦書房外啊，整個
皇宮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你即便嫁給了他，又有什麽意義？你又怎麽會幸福？”金吾眼見著紫嫣這樣執迷不悟很有一種無奈的無力感。
“我不在乎。”紫嫣的語氣依舊很輕，卻不似剛才那般堅定。
“你怎麽可以這樣說，你怎麽可以拿你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去開玩笑？”金吾一把抓住了紫嫣的手，加重了幾分語氣。
“真是好笑得很。”紫嫣奮力地掙脫了金吾的轄製。“什麽時候我的事兒輪到你來管了？”紫嫣的心情本已跌至低穀，現在金吾又來戳穿這一切，又來一個人告訴自己，自己愛的人已有了愛人，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這樣殘忍的事情。紫嫣受不了，她實在是受不了了，便也顧不得風度，或者會不會刺傷到金吾，開始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好，好，好，算我自作多情好了，算我不自量力好了，不管你怎麽想，我就是不要你不快樂，我就是不要你走進一個預見的悲劇中去。”金吾像是發泄一般，不管不顧地一股腦吐出了心中的塊壘。也沒注意到紫嫣的注視從憤怒變成了柔軟的感動。
“你為什麽要來管我？你為什麽要來管我？”這一次，她的問句是柔軟是溫情的。
“因為我要你快樂。”這一次，紫嫣的淚落了下來，金吾這個血氣方剛的七尺男兒有些局促不安起來，他不知道現在的場麵要如何處理，他開始驚慌失措起來。
“對不起，紫嫣，我，我，我說錯話了，你，你，你不要哭……”
“金吾，謝謝你。”紫嫣雖掛著幾行淚，笑起來的樣子卻煞是明豔，有一抹清淺的笑漾在唇邊，幾滴清淚，尤顯得紫嫣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謝謝你，對我這樣好。”紫嫣又緊接著補了幾句，漾起的梨渦晃瞎了金吾的眼睛，他更是不由得發懵了起來，這紫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這女孩子的心思啊，他實在是搞不懂也猜不透。隻是，他癡癡地看著，覺得即便是哭了的嫣兒，也這樣動人。
他真的很想對她說，他喜歡她，好喜歡好喜歡她，喜歡了好多年，可又怕，是，明明知道她愛的是別人，自己又何必把那份感情強塞給她呢？他終究是忍住了，他隻想守著她，隻要誰敢欺負她，誰敢對不住她，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都絕對絕對饒不了她，這就是他愛慕紫嫣的方式吧。
“假如哪一天，你不愛淩洛了，你想開了，你記得，這世界上的好男人，不隻他一個，我也不在乎你退而求其次。”金吾撂下這句話，就快步離開了，紫嫣覺得很幸福，至少，還有這樣一個他這樣地愛護著自己，她覺得心裏漸漸有了暖意，她覺得一切似乎都不是她想象的那麽糟，她重又生出了些許勇氣來，盡管那勇氣也很是微茫，微茫得有些莫名。然而為什麽時間的事要這樣子吧別扭，為什麽我愛的人不愛我，愛我的我卻偏偏不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