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算盤落空

餘辛夷用力的推開舞陽公主,帶著白芷高傲的走出去。“你……你!”背後,舞陽公主氣得麵孔扭曲,恨得全身發抖,她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幾乎把牙齒咬斷,“餘辛夷,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搶走八皇子,如今很得意是嗎?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想了想,她忽然笑起來,聲音尖利,沒錯,餘惜月說得對,隻要餘辛夷死了,三殿下自然會注意到她!隻要餘辛夷死了!

“來人,去把餘府二小姐請過來!”她是公主!旬國最高貴的公主!想要弄死一個餘辛夷,易如反掌!

聽著身後帳篷內,遠遠傳出舞陽公主憤怒的尖叫,餘辛夷輕蔑一笑。這就是權勢,被人操控又操控一切的權勢!因為舞陽公主有權勢,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可以操控任何人,懲罰任何人,誰也無法反抗。她要人死,人必須死!誰敢反抗,便是忤逆!

正準備回帳篷,卻不料在帳篷門口遇到一個預期之外的人。“辛夷小姐還真是膽大妄為啊。”華服美衣,身長玉立的年輕男子,唇角帶著不變淺笑緩緩朝她走來。他?餘辛夷幾乎立刻眯起眼睛,望著這個永遠保持著得體微笑的四皇子,她垂眸掩飾掉眼底深深的譏諷,道:“四皇子有何貴幹?”

景北樓望著看似恭敬的少女,輕輕笑道:“你這樣直接與舞陽公主對抗,似乎並非明智之舉。”餘辛夷淺淺一挑眉,四目相對間,似乎有寒芒閃過,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哦?四皇子有何指教?”景北樓看著麵前美卻冷的女子,突然心頭湧起一陣強烈的好奇:“你明知道,現在以你的力量,無論是得罪舞陽公主,還是得罪旬國都並非明智之舉,卻還是正麵衝突,絲毫不給自己留後路,你到底在想什麽?”

她的行事作風太過毒辣,毒辣到絲毫不像普通名門貴女圓滑而知進退,這般激進,仿佛藏著一股濃重的恨意,隨時都要爆發出來似的。他好奇,相當好奇,難道她就不怕麽……餘辛夷眨了眨眼睛,裝作好奇求知的問道:“那四皇子覺得,我該怎麽做呢?”

景北樓看著麵前這雙透亮的眸子,不自覺的向她靠近一步:“很簡單,忍!收斂鋒芒,養精蓄銳,我知道你恨你的妹妹。可是你難以扳倒她,因為她有淑貴妃為靠山,那麽,你同樣可以!先低下你的頭顱,迎合一切可利用之人,之後再借機往上爬,一步步直到登天!然後再狠狠的將曾經踩在你頭上的人,全部踩在腳下!或者,你可以與我合作,你想要踩在腳下的人,我可以幫你一一除去!”

看著不自覺這個目露狠辣的男子,餘辛夷心底湧出一股不可自製的嘲諷。上一世她太愛這個男子,愛到瞎了自己的眼!她知道他的不平,知道他的滿腔抱負,知道他憎恨明明一樣是皇子,甚至才華更勝他人,為何他卻注定要奉人為主,彎下他的脊梁,用自己的背托著別人登上天庭!

她愛他,於是憐惜他,最後毫不猶豫的幫助他!可是他回報給她的是什麽呢?被打斷的雙腿!害死的親人!以及被他親手殺死的孩子!這個男人,骨子裏是一堆流膿的蛆!他所有溫柔的偽裝,都隻是為了兩個字……權利!多美的誘惑,多麽俊美的一張臉皮,簡直要將人哄騙得甘心為他賣命!

但是不要奢望,千萬不要奢望,當你失去所有價值之後,最後等待你的隻有一個下場……被毫不留情的拋棄!與虎謀皮,下場隻會為虎所噬!這一世,她跟他絕不是一路人!

餘辛夷突然笑了,笑得明媚如陽光,她問:“你知道千刀萬剮的痛嗎?”什麽意思?景北樓眸子微微眯起。餘辛夷微微側身,在他耳邊道:“你永遠不會知道,整個人被一刀刀淩遲的感覺,那種痛,層層疊加,每割下一片肉,就心碎一次,每剜去一塊骨,就形神俱滅。直到最後,全身血液都要流盡……然後趴在地上,像死了,卻還活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真是痛啊……你覺得,痛過一次的人,還會想痛第二次麽?”

那聲音那麽動人,卻帶著強烈的寒冷,景北樓俊美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裂痕,定定的望著她,眸子深處卻寫滿冷意。餘辛夷卻笑了笑,美得似蓮,一句話不再囉嗦,擦過他的肩膀冷漠的走向帳篷,然而手腕卻被猛地拉住。餘辛夷厭惡的望著那隻多出來的手,正準備用力甩開,卻有一道清越笑聲自不遠處傳來:“原來四皇兄在這兒啊,與餘大小姐聊什麽呢,似乎很有趣的樣子。”

景北樓的手立刻鬆開,也帶著溫和微笑回上去:“偶爾經過,與餘大小姐打聲招呼罷了,怎麽八弟不在父皇帳裏伴駕?”景夙言一身月白長袍,未束玉冠,三千青絲垂於肩上,俊美得一點不像皇子,卻像是天上謫仙,嘴角噙笑道:“父皇那兒自有三皇兄相伴。難得出行,沈太妃布下盛宴,不如一同前去?”

景北樓不動聲色的閃了下眸,微微笑道:“即是如此,便一同給太妃請安吧。”餘辛夷在一旁看著,兩人談笑往來,著實兄友弟恭,絲毫看不到底下的波濤暗湧。皇家的,個個天生便有一張絕世的畫皮。景夙言轉過頭,朝著餘辛夷狹促的眨了下眼睛:“辛夷小姐,不嫌棄的話,與小王同行吧。”

餘辛夷則直接無視了他臉上的表情,沈太妃?自太後歿,後宮最尊貴的女子。既然是沈太妃盛宴,那她不得不去了。一旁,看著他們相互熟稔的模樣,景北樓心底竟生出一股陌生的不悅,仿佛眼前畫麵極為刺眼。沈太妃大帳規格極高,甚為華麗。

北麵首座上,沈太妃身著高襟的黑色寬袖外袍,綴以陰紅繡紋,衣上的暗紋以暗墨螢亮之色絲線,一動一轉,身上的流紋活的一般,打扮極為尊貴,卻是滿頭華發,讓人覺得隱隱突兀。沈太妃雖年逾天命,然而應當保養得宜才對,為何會如同蒼老,甚至有一種頹敗之氣。

西麵客席上,坐著數十位貴婦、閨秀,而遙遙相對的東席之中,十幾名王子皇孫,並幾位陛下最寵愛的公主也到席。帳內相當熱鬧,最為榮耀的莫過於餘惜月,未來的三皇子妃,人人豔羨,一看便讓人忍不住冒酸氣。不過,雖然三皇子已經賜婚,但四皇子、五皇子以及八皇子妃位仍是空缺,想及此,名門小姐們臉頰含羞,顧盼神飛。

退一萬步,就算是諸位皇子的側妃之位,也足夠叫人垂涎!若能得沈太妃寵愛,賜一門婚事,便是天大幸事!隻是,當餘辛夷步入帳篷的刹那,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刹那僵住。就連原先噙在嘴角,高昂著下巴接受著眾人豔羨的餘惜月,也臉色突然大變。餘辛夷!那個跟四皇子與八皇子,一起進入大帳的,竟然是最恨的賤人餘辛夷!

眼睛死死瞪著餘辛夷,餘惜月一雙手捏得緊緊的,幾乎要掐破掌心,她,憑什麽!同樣極其憤恨的,還有舞陽公主,這餘辛夷,實在太過可惡!弄死她,一定要盡快弄死她!

而餘辛夷,卻是自始至終淡然的接受著眾人各自的眼光,仿佛一切與她無關,清淡若蓮,冷若冰霜。沈太妃卻是冷淡的朝餘辛夷一瞥,道:“你是誰家女兒?”餘辛夷屈膝行禮,正欲開口,卻被餘惜月搶先一步,隻見餘惜月嫋嫋起身,巧笑倩兮的朝沈太妃盈盈福禮道:“回稟太妃娘娘,正是家姐。”

沈太妃在餘惜月臉上望了一眼,雍容道:“既然到了就落座吧。今日春獵盛宴,本宮與諸位同樂,來人,上茶。”數十名宮

婢立刻端著茶魚貫而入,眾人齊齊謝恩。正在此時,餘惜月突然起身,羞怯的低頭,屈膝行禮道:“太妃娘娘,臣女聽聞您最喜品茶,於是特意學了烹茶之術,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還請太妃娘娘不要嫌棄。”沈太妃一揚袖:“準了。”餘惜月靦腆一笑,暗暗朝餘辛夷狠狠瞪了一眼:今日的主角隻能是她!誰也搶不走!

餘辛夷卻淡淡笑著,笑容中甚至隱藏著一絲毒意。餘惜月這就等不及展示了?她可等著,待會兒的好戲!

隻見她開始認真的烹茶,姿態優雅得如同舞蹈,待一杯清茶烹好之後,接著取過一旁早備好的銀壺,將壺中紅色**緩緩注入茶盞之中,然後素手輕輕一搖,紅色的茶緩緩散開若花瓣舒展,隻見那碧綠的茶湯之中,竟幻逐漸化出一朵豔麗的山茶花!

“嗬!實在精妙!”在場無不驚歎,簡直精妙至極啊!隻有少數人知曉,沈太妃最喜愛的花乃山茶花,不少貴婦人們同時對餘惜月另眼相看:果然是煞費苦心。能賜婚於三皇子,到底與眾不同!

所有人都在極力誇讚,讚歎之聲不絕於耳。餘惜月隱隱彎起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蓮步輕移將茶奉到沈太妃麵前:“太妃娘娘,請用茶!”而餘辛夷自始至終微笑紋絲未變,對麵,景夙言品嚐著她唇畔的笑意,突然有一絲預感:這餘惜月可能要倒黴了!

所有人都認為,餘惜月會得到沈太妃誇讚,可沒想到沈太妃並未高興,反而猛地起身,瞬間拂袖用力將那盞茶拂在地上,滾燙的水,燙了餘惜月一腳,疼得她立刻驚叫起來。沈太妃滿臉怒容道:“來人!把這茶給我扔出去!”刹那間,滿座嘩然!所有人都認為,餘惜月會得到沈太妃誇讚,可沒想到沈太妃並未高興,反而猛地起身,瞬間拂袖用力將那盞茶拂在地上。沈太妃滿臉怒容道:“來人!把這茶給我扔出去!”刹那間,滿座嘩然!

當茶潑下來的刹那,餘惜月整個人懵了,直到滾燙的茶水濺在腳上,才感覺到鑽心的疼!對上沈太妃滿臉怒容,餘惜月驚慌的跌坐在地上,怎麽回事?沈太妃不是喜歡茶麽?不是最喜山茶花麽?她明明投其所好,為什麽會惹得沈太妃大怒?

看著這一幕,諸位貴婦小姐們都詫異的瞪大眼睛。

怎麽了?

難道是沈太妃不喜此茶?不少人都詫異起來,一半是好奇,一半是幸災樂禍,這餘惜月想奉承沈太妃,卻不想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真真好笑!

在場,除了沈太妃貼身女官外,隻有餘辛夷知曉。沈太妃是喜歡山茶花不假,但是自十九年前,便再也不看山茶花一眼,甚至將滿園山茶一把火焚燒幹淨。隻不過當年深宮隱秘,怎麽告訴外人?淑貴妃更是幾年後方才入宮,更無從知曉。

而她,則是前世入宮之後,偶然從沈太妃的貼身女官那裏得知,而沈太妃一夕之間毀掉滿園山茶花到底為何,卻自始至終是個謎。餘惜月想盡心思,想討好沈太妃,那她便投其所好,收買了餘惜月所聘的烹茶大師,透露給餘惜月,餘惜月為巴結沈太妃,定會展現此技!隻是餘惜月想破腦袋都不會想到,她早已中了自己布置下的陷阱!

餘惜月嚇得渾身發抖,卻又相當不服氣,她花了那麽多心思學了這門技藝,沒想到非但沒討好到沈太妃,反而受到如此責罵。她迫切的想知道原因,然後抬起頭便對上沈太妃極端厭惡的眼睛:“我當配給三皇子的該是個名門閨秀,沒想到一天到晚隻會阿諛逢迎,這樣的人,斷了這樁婚事也罷!”餘惜月臉色刷的一白,連嘴唇上血色都褪得幹幹淨淨!怎麽……會這樣?這樁婚事是她安身立命之所在,若沒了這樁婚事,她以後定會遭全京城詬病,再沒有哪家名門會願意娶她為妻,那她這輩子就完了!

餘惜月幾乎是當即落下淚來,忙跪下朝沈太妃磕頭:“臣女愚鈍,求太妃娘娘饒恕臣女一回……”她下意識的抬起頭求助,先是望向四皇子,可惜景北樓一直不動聲色,連目光都未抬一下,她淚光一閃,求助的望向淑貴妃,淑貴妃眼中隱隱閃過一絲怒其不爭,但還是起身笑道:“太妃切莫動怒,惜月年紀小不懂事,無心冒犯太妃,還望太妃寬恕這孩子吧。”

一句孩子,讓沈太妃滿心的怒氣緩緩降了下來。她身為太妃,地位尊崇,的確不能因為一個孩子,而失了儀態。餘辛夷卻是一聲淺笑,孩子,淑貴妃還真是給她臉上貼金啊,不過是想辦法保住她罷了,但別高興得太早,保得住她一回,絕保不住第二回!

餘惜月忙在淑貴妃目光示意下,低著頭悻悻的回座,再不敢多說半個字。四周無數譏諷的目光望過來,她幾乎不用抬頭也能描繪出那些幸災樂禍的目光,有淑貴妃撐腰又怎樣,惹怒了太妃,隻要太妃娘娘一句話,立刻就能將她從天上打落到泥地裏!可惡!到底是誰!是誰設計她!

她心底隱隱感覺到不對,她猛地抬起頭,憎恨的望向餘辛夷。是她!絕對是她!除了她再沒有敢設計她!餘辛夷,我定與你勢不兩立!餘辛夷淡淡笑著,舉起手中茶盞朝著餘惜月淺淺示意。餘惜月一瞬間被激怒到極點,卻連一絲也不敢發泄出來,若是她再有任何異動,惹怒沈太妃,那她就徹底完了!

景夙言撐著下巴,看著餘辛夷臉上狹促的笑意,差點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他就知道是她搞的鬼,這丫頭還真是厲害得緊,不過,厲害得甚為可愛呢。察覺到景夙言直白的目光,餘辛夷柳眉一皺,狠狠的瞪去一眼!

然而這一眼落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景北樓眼中,卻突然心裏抽出一抹莫名的……妒意!

餘惜月這一鬧,沈太妃雖未表現出來,但心底不愉還是極明顯的。正在此時,帳外一聲唱喝道:“皇上駕到……”眾人心內一驚,立刻下座行禮:“恭迎聖上……”隻見一道黑色龍紋皂靴首先映入眼簾,隨即便是金黃衣角,所有人心髒都開始跳動起來。任誰也未想到,陛下竟會駕臨,如今在場十八位佳人,二十位名門公子,個個心內雀躍,若是能得陛下一個眼神,從此平步青雲也未可知,這簡直是天大的機會!

隻有餘惜月,咬緊了牙關,看不出半點欣喜來。多好的機會啊!可惜剛才她惹怒沈太妃,現下若是敢有任何異動,恐怕得到的不是青眼,而是厭惡!這都怪這該死的餘辛夷!立刻有太監機敏的搬進一張龍榻,文帝年逾四十,卻是保養極好,不難看出年輕時的風采,與沈太妃並排坐下,寬和笑道:“都平身吧,本是太妃盛宴,朕叨擾了才是。來人,有請旬國貴賓。”

眾人忙謝恩,剛抬頭,卻看到兩道身影緩緩進入帳內,一紅,一青,那囂張的紅正是舞陽公主,而那飄逸的青則是一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在場佳麗們迅速認出來,扶蘇公子!與八皇子並列天下三公子之一的扶蘇公子啊!天下三公子,今日竟聚齊了兩位!得以領略兩位公子風采,實在太幸運了!

幾乎所有佳麗們,臉頰都瞬時紅了,看一眼風姿卓然、風流瀟灑的八皇子,再看一眼清雅傲然,少年丞相的扶蘇公子!

這兩個中,隨便哪一個看她們一眼,她們這輩子都值了!舞陽公主在這些花癡的女子身上一掃,心底冷蔑的吐出兩個字:草包!目光卻在八皇子身上流連了一眼,抑製住跳動的心髒,卻發現八皇子看都沒看她一眼,而是自始至終看著

餘辛夷!這個賤人!

舞陽公主用力咬咬牙,轉回視線,捧出一副棋局來,行到文帝麵前道:“鎏國陛下,我與丞相出使鎏國之前,父皇曾交給我一副棋局,丞相執黑,想請鎏國能人誌士一解迷局!”雖然是探討棋局,但是這話裏分明是挑釁的意思,鎏國尚文,而旬國尚武,數百年來南征北戰,擴大疆土,竟隱隱有淩駕鎏國之勢。舞陽公主此番言論一出,若鎏國無法破解棋局,必定會成為旬國的笑話!

文帝眼中閃過一絲不虞,但帝王威嚴卻絲毫不變,朝著在座所有皇子,及名門貴子們掃了一圈,笑道:“既然如此,誰人願意與扶蘇丞相一試?若解了迷局,朕自當重賞。”重賞?在座二十幾位名門少年皆眼底閃過躍躍欲試,若是贏了,必能得陛下歡心,以後平步青雲,自不在話下!而退一步說,就算敗了,那也是敗給三公子之一的扶蘇公子,並不算丟人,且能在皇上麵前露個臉,便已是極大收獲!

不少人都是這般想法,立刻便有一個少年站出,乃相府李三公子,亦是京城文采斐然的公子之一!李三公子瀟灑的拂起衣角,落座於扶蘇對麵,原本滿心的自信,卻在對上扶蘇那雙無比冰冷的眼眸一刹那,忽然沒了底,他咽了咽喉嚨,取了一顆白子……餘辛夷淡淡掃了一眼,幾乎不用懷疑,已經知道李三公子敗了,因為但從氣勢上來講,他已毫無勝算!隻是這敗,卻比她想象中來得更為慘烈!

十個棋子!隻是十個棋子的時間,李三公子,敗了……當他敗的一刹那,臉色雪白的不止他一人,還有不少原本躍躍欲試的名門公子。接下來,又有幾名公子上前挑戰,然後都失敗而歸,最慘烈的有一人連第五顆棋子還能拿起,已經輸了!

大帳內頓時愁雲慘淡,文帝看著慘敗的棋局,以及舞陽公主得意的表情,眉心微微皺起,卻為顧及鎏國顏麵,撫掌而笑道:“扶蘇丞相的確才情過人,下麵誰願與扶蘇丞相一較高下?”然而這次回應他的卻是鎏國最優秀的名門公子們低下的頭顱。

舞陽公主驕傲的笑著,眸中盡是冷蔑:“連續幾人都無法打敗我旬國丞相,難道你們鎏國無人了?”她這話裏兩層意思,一是無人能再棋上敵得過扶蘇,二則是公然蔑視鎏國無才!壓過心底的不悅,文帝沉吟一笑道:“不如北樓嚐試一番?”餘辛夷目光微微一嘲,他?為了收斂鋒芒,積蓄實力,景北樓從不顯示自己真正的能力,他就像藏在陰暗處的一條毒蛇,從不敢光明正大,隻敢做一個小人!

景北樓原本正如餘辛夷所想,欲推辭,卻突然對上餘辛夷嘲諷的目光,心思陡然一轉,生出一股憤憤:“兒臣領命。”文帝讚賞一笑:“好!”看著景北樓落座,餘辛夷微微眯了眼,嘴角抽出一絲嘲諷。兩人落座,起初各自為營,不動聲色,然而當目光觸到餘辛夷嘴角的嘲諷,似乎早已篤定他會輸!景北樓心底猛的生出一股怒意,原本看似風平浪靜的棋局之內,陡起一場腥風血雨!

眾人好奇的同時,突然感到驚訝,平時最為溫和內斂的四皇子,怎麽突然變了心性似的,落子斬棋,那突然間銳利的眸,簡直殺伐血腥!

連文帝,在觀察之時都隱隱閃了眸子,嘴唇抿起深沉的弧度,這個平時最為墩厚的四子,似乎並不是他所表現的那樣簡單!

餘辛夷眸子一掃,清澈的眸裏飄過一絲似笑非笑的複雜。這一局足足進行了半個時辰!

待到結束,眾人暗暗數棋,發現景北樓輸了一子!四皇子隻輸了一子!皆讚歎道四皇子果然不同凡響!這已是目前最佳的戰績!但是,依然輸了……大帳內,眾人皆議論紛紛起來,四皇子都輸了,再輸下去,皇上怕是要龍顏大怒!

正在眾人忐忑之際,一道清朗笑聲緩緩響起:“小王不才,不求破扶蘇丞相棋局,但求共同切磋。”帳內眾小姐皆興奮得眼睛發亮,是八皇子!英俊無匹的八皇子!

餘辛夷唇畔亦彎起一抹淺笑,她目光一掃,落在麵色微冷的景北樓身上,心底淺道:景夙言,你可不能讓我失敗!

見景夙言站出,扶蘇嘴角幾不可查的彎了彎,弗袖道:“請。”二人相視皆是嘴角含笑,但交會的眼光說不出的冷冽與安靜。棋局如戰場,每一步皆為下一步做打算並要防備對手的絕地反擊。他們二人精通棋藝,從景夙言落下,第一顆棋子時,就立即開展了一場無硝煙,無血腥之戰!

精彩!精彩至極!所有人都驚喜的望著二人對戰的棋局!太精彩了!這是難得一見的對戰,二人不相上下!

就連餘辛夷也目不轉睛的沉入到對戰中去,不愧為天下齊名的公子,每一步都步步為營,每一顆棋子都險象環生!簡直酣暢淋漓,讓人歎為觀止!哪怕已經過了半個時辰,所有人眼睛移開都未移開,多麽難得一見的場景!眾人心中皆暗暗叫好!又過半個時辰,勝負未見結果。直到最後一枚棋子擺下,黑白兩條大龍盤踞,卻是雙龍相鬥,誰也未輸!所有人都還保持著沉迷的姿態,才有人恍然大悟!“這一局,和。”

終於有了結果,二人無人勝出,結果是和!看著這兩人,餘辛夷微微一笑,這盤棋局無論執黑還是執白,都相當驚險,端看各自棋術妙義,這二人的確是人中龍鳳!帳內所有人都激動不已,尤其是諸位閨秀,觀看了如此精彩的比試,更是如此精彩的兩個人,全都芳心亂動,若不是礙於禮數,恨不得當即撲過去!

如雷的掌聲之後,卻突然有人想起,剛才四皇子輸給扶蘇丞相一子,而扶蘇丞相卻與八皇子平局,這不是說明,四皇子不如八皇子?餘辛夷冷冷一笑,望著一旁的景北樓,雖仍保持著風度,笑道:“八弟果然棋藝精湛!”然而袖底拳頭卻用力捏緊。

餘辛夷眼底止不住的嘲諷!明明已怒到極點,卻還保持著這幅裝模作樣的樣子,可是惡心至極!目光落於麵如冠玉,俊美似仙的景夙言身上,她不禁投去讚賞一瞥,她果然沒選錯人,狠狠抽了景北樓一個耳光!觀看這場比試的舞陽公主,激動得臉頰發紅,目光濕潤的望著景夙言,似是完全為他傾倒。隻是,景夙言仍是對著餘辛夷狡黠的眨了眨眼,似是邀寵,卻仍將舞陽公主視作無物!仿佛他眼中根本無她存在!

舞陽公主一顆熱心扔進冰水裏,憤怒得渾身顫抖,死死攥住拳頭!她冷著臉,重重嘲諷道:“貴國十數人挑戰我國丞相一人,最後也不過平局,似乎並無可高興之處吧!”舞陽公主這一聲,讓原本大帳內興奮雀躍的氣氛,瞬間降落至冰點。文帝臉色依然露出濃重不愉,這舞陽公主明顯是來挑釁的!

然後她到底是使臣,更是晚輩,若與晚輩動怒,豈不有失帝王顏麵?文帝眯了眯龍眸,在帳內每個人臉上掃過去道:“若有人能破扶蘇丞相棋局,朕賞賜他一等侍衛,常伴朕側!另黃金一萬!”一等侍衛?那是從三品的職位,且常伴君王身側,乃無上榮耀!這簡直是天上掉下的大餡餅!隻是,這個餡餅……誰人敢接?

所有人都慚愧的低下頭顱,八皇子都隻能平局,他們誰能比過八皇子?瞬時,整個大帳內鴉雀無聲,就在龍顏即將大變之際,卻見一道清淡如蓮的身影,聘婷起身,緩緩曲起膝蓋,不緊不慢道:“臣女願鬥膽一試!”當她站起的刹那,所有人都驚詫的撐大雙眼,她?竟然是她,餘辛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