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故人
“你知道的，你不能死。”看著逐漸冷靜下來燕洛琪，楚夢依輕聲道。
“你可以全身而退嗎？”燕洛琪隻是擔心楚夢依，他和那些刺客交過手，每一個都是一流的殺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
“洛琪不相信我的武功？”楚夢依在這麽緊張的情況下，依然笑得雲淡風輕“引開他們之後，我會換回自己的衣服，神不知鬼不覺。”
“你這麽做是為了四弟？還是為了我？”明知道答案會讓他很失望，燕洛琪還是問出了口。
楚夢依微微一怔，馬上洞悉到燕洛琪的想法，她笑著答道：“你要是死了他就危險了，整個瑞王府都會受到牽連。皇上也不錯過這個機會削他的權。”
燕洛琪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楚夢依，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可是不聽她親口說出，卻又不甘心。現在她親口承認了，心卻是這樣疼痛。
楚夢依不明所以，她輕輕搖了搖頭，轉身向門走去。
“夢依，我隻求你答應我一件事、要活著。”在楚夢依的手伸向門的時候，燕洛琪突然道。
楚夢依的手停住了，她轉過身體，不可思議地看著燕洛琪。她的眼中的訝異漸漸地被欣喜所替代，果然是他，從看到桃花釀的時候，她就知道是他。
楚夢依顫抖著唇，試了好久才終於發出聲音來：“你、你怎麽會、”
“你是楚國的安平公主楚夢依，對吧。”燕洛琪睜開眼睛，已經變回那個風度瀟灑的辰王殿下。
“你怎麽會知道？我自信我演得很好。”楚夢依也戴上了微笑的麵具。
“你還記得瑤山上迷路的小琪子嗎？”燕洛軒眼睛很漂亮，是那種秀氣而清澈的漂亮，讓人想到不諳世事出生不久的小動物。
楚夢依無奈的舒了一口氣：“今天你拿出那壇桃花釀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隻是、”
隻是她沒有想到，小“棋”子兒居然是這個小“琪”子兒。那壇桃花釀有著二人共同的回憶。初識燕洛琪的時候，楚夢依還隻是一個東跑西跑的野丫頭。和燕洛琪相識後，楚夢依開始了不一樣的人生。
那壇桃花釀，就是她和燕洛琪一起釀造的，他們約好，十年後要一起去取。蘭花泉的入口，也是他們兩個不小心觸動山洞的機關而被炸毀的。
那個時候，楚夢依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為了一個傳言，居然真的為陳泰慶去尋找蘭花泉。同時迷路，是隻身一人前往楚國瑤山求藥的英俊少年，那個時候，燕洛琪也隻有十四歲。少年和少女，就這樣命運性的相遇了。
他們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有半年以上。那些天的日子太單純，讓燕洛琪忘記了燕國的爾虞我詐。當時的楚夢依很純粹，全然不識人間煙火，所以當她眨著罕見藍色眼眸問燕洛琪名字的時候。燕洛琪告訴她，他叫小琪子。而楚夢依明明知道這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卻也沒有追問。既然他不願意說，又何必多問呢？燕洛琪的才學修養，斷然不是一個平凡的
人。但是有什麽關係，在這深山之中，沒有公主，也沒有皇子，隻有兩個單純玩耍的孩子。最單純的友情，平淡如水，最初的悸動，足以讓人回味一生。
“我一直記得你身上的異香。在塵殤館見麵的時候，我在你的身上隻聞到了藥香。所以我以為你和夢依會有同樣稀奇的藍色眼眸，隻是一個巧合。”燕洛琪悠悠地訴說著，想起遙遠的過去，嘴角不由自由地揚起一個真摯的笑容“後來我才想明白，你身上的香味尋常花香是壓製不住的，所以你才會佩戴藥囊。”
“是，隻有藥草的香氣才能覆蓋住我的體香。但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楚夢依的臉上沒有了微笑，她語氣淡淡地問道。
楚夢依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表達自己內心的糾結，年少時和瑤山求藥的小琪子兒相遇，那時候的小琪子兒完美的就像童話裏走出的白馬王子。溫柔體貼，才華橫溢，武功超群，英俊的不可一世，而且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她當時就想，如果也有一個男人能不遠萬裏的為自己不惜性命，甚至可以流落他國的深山，那麽她一定會好好愛這個男人。當時，她是羨慕燕洛軒嘴裏的晴兒的。
十二歲的楚夢依，性格開朗樂觀，不知煩惱為何物，她可以不顧自己女孩的矜持，去跟兄長們在圍場較量騎射之術。她從小和秋心學藝，練武成癡，仗著自己武功高強，在楚都四處行俠仗義。她甚至穿男裝去冒名江洋大盜，劫富濟貧。
可是，認識小琪子兒之後，楚夢依性情大變，好像沉睡體內的女兒情節全部蘇醒，轉眼一變，成了一個溫婉柔情的淑女。她的詩詞中，也丟了幾分狂傲灑脫。她還愛上了琴棋書畫，唱歌和跳舞。和燕洛琪在深山之中，過著愉快的生活，為了心愛的男孩去改變自己，是少女最純粹的付出。
楚國滅國後，楚夢依也曾想起過這個讓自己第一次動心的男孩，她想，如果當初沒有小琪子兒，她或許會成長為一名像平陽公主和三娘子那樣的女子，保家衛國，馳聘沙場，絕對不在話下。如果自己成天舞槍弄棒，不去學什麽舞蹈，或許楚國的悲劇就不複存在，她也就不會成為楚國的千古罪人。
但即便如此，楚夢依依然感謝蒼天，讓她認識了那個改遍她一生的少年。可是命運真是會捉弄人，這個時候，讓她和小琪子兒重逢。
“你婚後第二天，我無意中知道你被打的事情。我很擔心你，就找了個借口去瑞王府。在嵐雪館，我聞到你身上的奇香，這種香味隻有你一個人的身上有。”燕洛琪無比痛苦的說道。
“難怪那天你那麽反常。”楚夢依喃喃道，心裏湧起幾分感動。她沉默了一會兒，對上燕洛琪清澈的眼眸“洛琪，十年過去了，楚夢依已經嫁人，你亦娶妻，那個約定不過是兒時的玩笑罷了。”
“如果在你出嫁之前我認出你，我絕不會讓你嫁給四弟。”燕洛琪的表情是楚夢依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過的認真“你也不要騙我，你和四弟根本就沒有圓房。”
如果說燕洛
琪不痛苦，那是假的。在瑤山的時候，燕洛琪就被楚夢依所吸引，以致情難自禁的愛了她。楚夢依所表現出的才情和善良溫柔又不失調皮的性格，都讓那麽著迷。從那麽時候起，燕洛琪就告訴自己，此生非楚夢依不娶。
回到燕國後，燕洛琪才知道楚夢依的真實身份，她竟然是楚宣帝最喜愛的女兒，楚國最優秀的公主。燕洛琪猶豫了，當時的他幾乎是一事無成，他不知道自己用什麽身份去找她。於是，他藏起自己的心意，全心全意的投身政治之中。等他覺得有資格迎娶楚夢依的時候，楚夢依身邊已經多了一個唐子楚。為了讓楚夢依得到幸福，燕洛琪隻好放棄。
現在是多麽地戲劇性，燕洛琪親手將自己暗戀多年的女子推到自己兄弟的懷中。如果不是他幫助燕洛軒說服燕孝宗，燕洛軒怎能那麽順利的娶楚夢依。現在，燕洛琪不想在放手，他絕對不會讓燕洛軒有機會去傷害楚夢依。既然燕洛軒和楚夢依之間沒有感情，他就不會退縮。
“你是怎麽知道的？”楚夢依有些驚訝，挑眉問道。
“你忘記了嗎？小時候，我和你喝過桃花釀。”燕洛琪專注地看著楚夢依解釋道。
“對不起，我真的忘記了。楚國王室隻有喝過桃花釀，脖子上的守宮蝶才會出現。”楚夢依愣愣地道，她是真的忘記了，看到那記憶中的桃紅色的佳釀，聞著記憶中的蘭花酒香，她的大腦一片混白，身體本能得舉起酒杯就喝了下去。楚夢依似乎想到了什麽，悠悠歎了一口氣，“原來是你故意的。”
“我必須確定一些事情，十年了，那些記憶我一直沒有淡忘。”燕洛琪的眼神充滿了深情，目光炙熱“我錯過了一次，不想再錯過你第二次。”
“當初你是為詩晴求藥的吧，她就是你嘴裏的晴兒對不對？她的病已經控製，身體虛弱卻無性命之憂。”楚夢依不是沒有看懂燕洛琪眼裏的感情，可經曆一次那麽重的傷害，楚夢依又怎麽能再輕易相信男人，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曾那麽喜歡的人。楚夢依幽幽地道：“夢依是真心希望你們能白頭偕老。”
“夢依，你變了。”燕洛琪望著楚夢依，眼神有些痛苦。楚夢依的臉上總是掛著淡淡地笑容，讓人無法看透她的真實情緒。
聽說楚夢依被大火燒死的時候，燕洛琪連家都沒有回，穿著朝服就奔向楚國。表麵上是為見唐文帝，促進兩國交際，實際上卻是打探楚夢依喪身火海的虛實。得知她確實死亡時，燕洛琪失落了好一陣，他幾乎帶人將瑤山翻遍，才找到這壇有著二人回憶桃花釀。拿回府中，卻始終不肯將它喝掉，這一年來，他就是守著和楚夢依的回憶，熬過那段痛苦的時期。
“你不再是小琪子兒，我也不再是楚夢依，我們都變了。”楚夢依幽幽地道，見燕洛琪不回話，她接著道：“我在門口撒下了毒霧，沒有人能活著進來。等你衝開穴道後，毒霧會轉淡，對你就造不成傷害了。”
說完，楚夢依打開了門，耽誤太久了，不知道又加了幾分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