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不恨你
阡陌深吸一口氣,看著傅淩霄。
“我不恨你。”
這是事實。
在她十二歲那年如果沒有他,也許她會死在街頭。後來的十年裏他給過她無數美好的時光,即使最後美好都已破滅,卻無法磨滅曾經的幸福感在她心裏留下的痕跡。
她不恨他,沒辦法恨,但也再也不敢、無法對他有感情。
傅淩霄盯著她,有片刻他似乎從她眼睛裏讀懂什麽,但生活的磨礪把她明亮的眼睛折磨的晦暗,他不能確定。
“那麽,殺了我對你也許有很大的好處。”傅淩霄在桌邊坐下,拾起筷子夾菜吃著。
阡陌真不明白他為什麽竟然能在談論這種問題的情況下吃飯。
“我不傻,殺了你我也會死。”狼集團怎麽可能放過她。
“你果真比幾年前聰明了。”傅淩霄冷冷的笑著,片刻後問她,“吃飯了嗎?”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關心,搖搖頭道,“沒有。”
“要一起吃嗎?”他偏頭問。
阡陌是真的有點餓了,忙了整整一天她幾乎沒吃過什麽,聽到傅淩霄的問題時她的肚子還配合的叫了一聲,滿桌子的菜確實是誘惑,可阡陌卻拒絕了。
“不。”
她害怕萬一吃下去,傅淩霄會不讓她見欣欣。
直到傅淩霄吃完飯,他再也沒有對她說過話,那個邀請顯然就很沒有誠意。三年來,傅淩霄沒有在這張桌子前坐著吃過飯。他曾經以為她死了,曾經回到三號公館就會想起她兒時小小的身影,這裏到處都是她的歡聲笑語,讓他不敢觸碰。他悔恨過,絕望過,不知道怎麽從痛苦的泥潭裏爬出來生活了三年。
可是一朝之間,他卻突然發現自己被她騙了!他怎麽能輕易放過她?
傅淩霄起身,略略打量了眼客廳,上樓。
阡陌跟著他上去。臥室她下午整理過,特地收拾的一塵不染。這裏和從前唯一的不同就是沒有了她的床。
“不錯。”傅淩霄愉悅的點了下頭,準備進浴室。
“我做過你要求的事情,可以見欣欣了吧!”阡陌追上他,滿懷希望的問。
傅淩霄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她,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阡陌,你是在要求我?”
“是你說的,隻要我做的滿意你就會讓我見孩子……”
“啪!”一個耳光阻止阡陌繼續說下去。
“我是誰?”他盯著她問。
阡陌愣了下,望著他高高在上的目光,突然終於明白了,他的折磨才剛剛開始而已,她要聽話,要服從才能見到欣欣。
“是閣下。”她低頭,溫順的回答。
“那麽你呢?”傅淩霄極有耐心的問她。
“是你的屬下。”她永生不敢忘記加入狼集團時候的身份。
“錯了。”傅淩霄卻道,他俯身捏起阡陌的下頜讓她抬頭看著自己,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從你堅決要嫁給我那天開始你就沒資格做我的屬下了。所以現在的你,隻是個奴隸而已,明白嗎?”
阡陌心裏一陣苦笑。傅淩霄正在狠狠的報複她當年說過她渴望地位的那句話。可其實她心裏真的不在乎,當年,現在,都不在乎。
“我明白了。”她冷靜的回答深深刺激了傅淩霄。他是想看到她痛苦的。
“明白就好。”
傅淩霄鬆開阡陌,朗聲叫顧謙過來,吩咐。
“阿謙,帶她下去,讓她好好認識一下自己的身份。”說著就轉身進了浴室,留給顧謙一個不容置疑的背影。
顧謙呆站著,十足的不忍,阡陌才剛養好身體。
從顧謙的態度,阡陌已經明白傅淩霄不會讓她好過。兩個耳光都是輕的,重的在這兒呢!她卻不能逃跑。阡陌苦笑著轉過身,默默走向後麵,她知道‘刑’在哪裏。
顧謙愣了下,跟上阡陌的步伐。
花園寂靜無聲,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都是默默不語。
三年的時光對很多人來說就是晃眼而過。可對顧謙、對傅淩霄和阡陌來說卻那麽難。
得知阡陌居然在送醫途中墜落大海時傅淩霄剛剛得到葉家老爺子死在床上的消息。他還沒來得及為勝利喝一杯酒,酒杯就從手裏墜落下來。
那是顧謙第一次看到傅淩霄失態,他發瘋的衝下樓不顧危險的開車衝到事發地點,看到的卻隻有打撈上來的一輛空蕩蕩的車,車上還有血跡,像是證明著在它墜落以前車裏的人經受的苦難。
他下令所有狼集團的人全部開始大海撈針般的打撈,可是一天,一周,一個月過去,他天天站在海邊等啊等,卻沒有等到阡陌的消息。所有人都告訴他,不可能了,阡陌和孩子一定都死了,隻有他,執拗的堅持著她還活著的想法。
打撈終於結束,傅淩霄不得不迎接在狼集團因為打撈實力暴露和完全打擊葉氏金融後的一波波危機。顧謙曾以為沒日沒夜的勞碌會讓傅淩霄忘記,可是那一天,他卻毫無征兆的突然問他,“阿謙,是不是我害死她和孩子的?”
那一刻,自以為足夠堅持的顧謙紅著眼睛,任由淚水洗劫臉龐。
他很想告訴現在的阡陌,那天傅淩霄帶林可回去並沒有做什麽,那天他也不知道她和孩子遭遇了什麽,他以為辦完這件事,就可以著手調查傅川的死因,他對她其實並非完全不信任,隻是事實太多,讓他不得不信。
“我要進去了。”
阡陌突然開口,打斷了顧謙的思維,他發現居然到了‘刑’的門口。
“夫人,你……”
“我不是什麽夫人。”阡陌望著他冷淡的說,“他說了,我不是,我就是他的奴隸而已。”說著她轉過身毫不猶豫的走進裏麵。
顧謙被一陣窒息頂的說不出話,他們兩個,都在跟對方賭氣嗎?這樣的話,傅淩霄說了她怎麽可以重複?這裏是‘刑’,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她不懂嗎?
完全冰冷的‘刑’阡陌很熟悉,那些帶著鋼刺的鞭子她看一眼都會渾身發抖,阡陌覺得自己就是魚肉,傅淩霄就是刀俎,她現在正等著被他橫豎切開,拍扁,折磨死。
兩個小時後,顧謙敲開傅淩霄書房的門。
“閣下,人已經出來了。”他低聲說,因為壓抑著恐懼,他的尾音顯得很無力。
傅淩霄看了眼表挑了挑眉端問,“怎麽樣?”
瞬間,顧謙眼前就被阡陌渾身血口子的模樣填滿,他從來不知道‘刑’對奴隸是如何懲罰,但看著阡陌身上那明顯被野獸抓傷的傷口,他也能猜測到有多麽恐怖。而很明顯,傅淩霄的電腦上時時在直播著那場刑罰。
他問他,對他剛剛的猶豫就是種懲罰。
“閣下,我以後不會了。”顧謙在發抖。
“把
她送到樓下的房間。”傅淩霄冷笑著,絲毫沒有心疼的意思。
“是。”
顧謙匆匆退下。
而此刻,傅淩霄的電腦裏正無聲上演著一個雙手被鐵鏈束縛的女子如何逃脫被三條藏獒生吞活剝的場景。沒錯,那裏麵隻有左手可以用的嬌小女人是阡陌,在從前的訓練裏傅淩霄從來舍不得用這個。
‘星’曾經諷刺他根本不可能訓練出頂級殺手,至少他的‘月’就是這樣,從小和饑餓的野獸搏鬥,學會在獵殺中生存。
可傅淩霄舍不得,在他眼裏阡陌那麽弱小,他給她的訓練苦,卻絕對不殘忍。可是他現在覺得,他可以殘忍一點兒對待她,否則,她真的就是個廢人了,他玩兒起來還有什麽意思可言?
不過,她可真厲害,居然用當年被他廢掉的左手殺了三條藏獒,看來,三年的時光她沒有荒廢啊!
傅淩霄走下樓梯,推開剛剛為阡陌準備的那個小房間。
簡陋至極的房間裏血腥味濃重,狼集團的醫生正在對她進行包紮,她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昏迷著,渾身體無完膚,血口子,甚至是翻出的肉正在汩汩的冒著血,染紅了整整一塊雪白的床單。
“不要留傷疤。”傅淩霄冷冷吩咐醫生。
“是,閣下。”醫生動作利落。
處理好傷口,他立刻退下。
當房間裏隻剩下他和阡陌,傅淩霄緊繃的冷麵孔才終於放鬆下來。他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回到阡陌身邊,低頭凝視著她。
那張小臉已經滿是傷痕,脖子上明顯的一個牙印,是剛剛進去的時候沒有躲開的那隻藏獒咬的,看著她,他幾乎能從她現在的情況看到視屏裏她恐懼的目光,看到她失聲尖叫,看到她拚命的想要活下去,甚至看到她殺死最後一隻藏獒時望著攝像頭絕望的目光,不信嗎?不信他舍得這麽對她?
是啊,從前他也不信!可是現在,他就是要她這樣來取悅自己,用她的性命,換取對他來說殘忍的娛樂。
傅淩霄的臉在黑暗中變形,笑的異常艱難,因為他的心在疼,撕心裂肺的疼,隨著她染紅的紗布,疼的幾乎要裂開。
噩夢不停的在阡陌頭腦裏重複,她夢到自己殺了欣欣,她夢到欣欣瞪大懵懂的雙眸望著她,問她,“媽媽,為什麽殺了我,為什麽……”
“啊!”阡陌驚叫著醒來,劇痛頓時令她幾乎再次暈過去。
她喘息著,難以克製的顫抖著望著這個房間。雪白的牆壁,混雜著血腥味道的空氣,還有那雜亂拚接的家具,告訴她她暫時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渾身都在痛,她看到自己被包裹著紗布的胳膊和身體上印出發黑的血跡,才終於相信,她確確實實經曆過一場生死搏鬥。她殺了三條藏獒,用從前不能用的左手和右手腕,一條一條,勒死那些凶猛的狗,勒死這一條的時候,那一條正撲上來啃咬她的脖子,而另外一條差點兒把她的腿扯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還能活著,完好無缺的活著,更不明白這種懲罰對傅淩霄來說到底有什麽意義。
“是很美好的記憶吧?”血腥的房間裏突然響起傅淩霄帶笑的聲音,森寒的猶如從地獄傳來,他笑道,“這樣的表演,我很喜歡。據說在古代,奴隸如果犯了錯誤還想生存下來,就隻有這一種方法。你,很幸運。”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笑,真的殘忍至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