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若我來遲一步
雲鳶鸞意識開始模糊，腦海中的景象卻越發清晰。
是夜哥？不，不是夜哥。
夜哥，我想見你，我好冷，夜哥，你能抱抱我嗎？
輕輕一聲歎息，夾雜著無邊的心痛，卻是誰的真實感覺？
夜哥，不要皺眉，我想看你笑，想聽你說話，你為什麽不說話……
雲鳶鸞昏昏沉沉，聲音輕不可聞。
“夜哥，我想你了，真的想你了，想見你，想馬上就見到你……”
無山腳下的一個小城鎮，凡有人路過街邊一個不起眼的茶水攤，都會忍不住向那裏看上一眼。
茶樓很簡陋，靠邊的地方卻坐著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一身白衣端的是上好的料子，淡淡紋路不顯繁瑣卻平添貴氣，水汽之下看不清麵龐。手持茶盞，粗劣的茶盞卻因那雙手增添了光芒。低頭淺嚐說不出的雅致，超越在俗世之外。
茶樓老板生在此做生意已經很久了，見過無數的人，卻鮮少有這等人物，一看便是不凡，縱好奇，也沒敢上前去搭話，唯恐褻瀆了公子。
愣愣的看著那男子，卻見其突然抬首，將茶杯置於桌上，一手附上左胸，那雙眼睛生生讓茶樓鴉雀無聲。
好一雙星眸，似囊括了整個天下，深不見底，如夜幕般深邃……
隻見男子隨手付了賬，再一眨眼，已不見了人影，留下唏噓眾人。
無山，傳說為四大聖者之一芷的棲息地，自是有著它的獨特之處。
如無殤穀的四季如春，四海的終年碧波，無山的冰雪永遠沒有融化的那一天。
無山腳下，仍是一身白衣的男子，正看著茫茫雪山發愣。
那年，就是在這座山上，當自己趕到時隻看到他們的最後一擊，那種同歸於盡的打法……
值得嗎，為了那個女人？
值得吧，至少當事人是這麽認為的。
笙歌起，天山飛雪。雪霧蒙朧掩不住，柔情明眸。玉人添酒笑問：君能再飲否？
白雪舞於堂前，翩翩有如蝴蝶。江湖浪子，手起杯空，狂笑向長天。
夢遊萬裏，皖河
之源，攜嬌燕同賞，荷葉田田。平生最願，登臨天柱，擁美人指點，漢武當年。
仿佛又看到那個瀟灑不羈的男子，雪地舞劍，暢快而歌……
這茫茫白雪似與他合為一體，抓不住，也留不下……
“坐看樓閣成丘墟，莫話桑田變成海。吾有清涼雪山雪，天上人間常皎潔。”
男子垂眸微笑，右手撫上心口，那裏，有那個一生灑脫的人拚盡最後氣力留下的血的印記，可是他仍不明白，這個印記究竟於他有什麽益處，沒有開啟的封印，不是守護，卻似是……沉睡……
喃喃自語，道出他的思念，卻是無情似有情。
“二叔……”
躺在雪地上，雲鳶鸞感的意識早已模糊，恍惚間她想起了好多事，想起了娘，想起了舞園，想起了四個輪流守護自己的長輩，她覺得，她可能真的要死了。
她想起了好多好多，最最深刻的不是娘親，不是任何人，卻是一種溫暖，一種安全的感覺。
那麽熟悉，熟悉到讓人想哭，雲鳶鸞突然覺得有點可惜，一月之期將至，她還沒有再見到她的夜哥，若是她失約，夜哥會不會生氣？
雲鳶鸞這一刻突然不想死了，她若死了，夜哥怎麽辦？是的，她這一刻腦中想到的最深刻的問題就是這個，而為什麽會這麽想，她一點都不知道……
夜哥，你怎的還不來？想見他，想哭給他看，想問他為什麽，卻最想讓他抱抱自己……
好冷，真的好冷……
為什麽明明那麽冷，卻又有種火燒的感覺……
“夜哥……”
戴有火靈珠的手腕，依舊溫潤，身體裏的血液，卻感覺炙熱的灼人。不說火靈珠會護主嗎？為什麽她還感覺這樣不舒服？
“這是火焰石浸以靈氣粹成的珠串，靈珠吸食靈氣，通體溫熱，亦可相互感知，給你一串，另一串……在我這裏，好讓我隨時感知到你的心緒……”
是誰？誰在說話？
“你不喜歡我窺探你的心聲，我便……”
“我自認胸懷廣闊，容納萬物，卻獨獨一件事上，容不了太多，隻有一
個你。”
“我不懂成全……也沒哪個需要我去成全。原本我心裏也沒有存過什麽，卻不知為何多了一個你……讓我委實不知如何是好。”
“懵懵懂懂的醒來，憶起一切，我想起了一句話，就像這珠子的一個特性般，絕不瓦全。”
你是誰？火靈珠又怎麽了？夜哥，和夜哥有什麽關係……
“火靈珠，公子告訴那個女人是火焰石粹煉而成的，嗬，獨一無二？那是公子靈魂的碎片！我要殺了她！”
誰，誰要殺我？嗬，你不知道嗎？我本來就不想活啊。
不，不對，我要活，夜哥，還沒有完成一月之約……
“鳶鸞！”
雲鳶鸞一直咬牙不讓自己完全昏過去，迷蒙之中似聽到有人在呼喚，那般焦急夾雜著風雪來臨的憤怒冰冷。人被抱進懷中，久違的溫暖洶湧而來，那般熟悉，那般安心，仿若將一切冰冷隔絕，連帶似真似假的幻覺與痛覺！這個懷抱永遠那般安全，那般溫暖……
“傻丫頭，若我來遲一步，你待如何，你叫我如何是好！”
那般急切壓抑著憤怒的聲音，是從來沒有聽過的，仿佛回到年幼，自己百般擾亂，企圖打破他永遠微笑平靜的麵容，他卻總是淡淡一笑，當自己弄得過分至極時，他也隻是縱容著自己，從不曾生氣，何曾這般，憤怒，焦急？
“不晚，我知道夜哥會找到我……”
太多的話想說，千言萬語卻隻化作了這一句，所有的念頭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都化為了烏有，想哭卻終是笑了出來。雲鳶鸞說完這句話，泄了最後一絲堅持，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放心的暈了過去。
來人怔住。
為什麽會覺得那句話很熟悉？
為什麽會覺得那句話裏盡是苦楚？
“我就知道夜哥會找到我！”
“對，我會找到你。”
“以後也是？”
“永遠都是。”
“夜哥承諾？”
“恩，我發誓。無論你到了哪裏，我都會找到你，然後，帶你回家……”
即使罔顧你的意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