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讓我再次看著你離去
滿月是種圓滿，是思念的寄托，是離別的不舍。
君無衣入睡前，與君無極有這麽一段對話。
她說：“哥哥，什麽時候走？”
君無極抿唇不語。
她說：“哥哥，什麽時候回？”
君無極摸摸她的頭發，拆下她的發簪：“明日午時走，可以給你一份真正的淨土之時，便是我的歸期。”
她說：“明日我給哥哥畫幅畫吧？”
她說：“明日我給哥哥收拾行囊吧？”
她說：“明日我給哥哥擺宴踐行吧？”
她說：“明日我給哥哥準備幹糧銀兩吧？”
她說：“就像普通的妻子為即將出征離家的丈夫所做的那樣，哥哥，行嗎？”
她說了很多，君無極除了前兩個問題，後麵一句話也沒有說。
行，怎麽不行？
傻丫頭，你這樣，我還怎麽走？
歸期未定，真正的歸期未定，卻是早已定好了分離之時。
你不想我走，卻一定要讓我走。
我不想走，卻必須要在這時離開。
丫頭，抱歉，此時無法許你一份安定。
但是，再見之日，我許你太平安穩。
第二日午時。
金池開闊的地境，一道虛擬卻有實質的道路緩緩鋪就開來。濃厚的混沌氣息撲麵而來，生靈躁動，駿馬嘶啼……
鋪天蓋地的威壓一路碾壓而去，眾生俯首，避其鋒芒。寬闊的道路呈現眼前，飄渺路開！
十萬金池君家軍從容有序的在柳的帶領下前進，陸續走進飄渺路，當最後一個士兵走進飄渺路，君無極回身看向君無衣，而君無衣也在看著他。
“凱旋之日，相見之時，哥哥送你一份禮物。”
“好。”
“在家等我。”
“好。”
“我走了。”
君無極靜靜的看著君無衣，一時不再開口。那麽靜的看著君無衣，君無衣仿佛看到了初見時靜靜看著她的夜冥極，眼睛慢慢變的模糊。
君無極眼睛一暗，轉身要走，卻聽見君無衣叫他。
“哥哥。
”
“恩？”
“一定要記得我在等你回來，等你來找我。”
君無極回身看著君無衣，輕輕勾起唇角，眸光很是輕柔。
“傻丫頭，等我替你創下太平盛世，辟出一方淨土，就回來找你，在家等我，不會太久。”
君無衣點頭，怕君無極沒有看見，出聲應承。
“恩。”
君無極心下混亂酸澀，極度的不安穩，卻是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的氣息安穩如山，要讓自己臉上可以做出一個微笑輕鬆的表情。
看著君無衣拚命忍哭的表情，君無極沒有抱君無衣，也沒有摸摸她的頭安慰她。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一旦如此，他真的走不了了……
內心極度振蕩，背在身後手指都在發抖，君無極卻是輕輕笑了出來，仿佛這是日常聊天逗趣，而非歸期不知的別離。
“不要哭……你回去吧，看你回去我再走。”
君無衣抬頭看天，要把眼淚收回去。
點頭，反複點頭，連續的點頭。
“好。”
好，我先走。
君無衣轉身離去，直到看不見她的影子，感受不到她的氣息，君無極才緩緩轉身離去，踏入飄渺路中。
傻丫頭，被留下的永遠是最痛苦的，我舍不得讓你看著我離開的背影。
傻丫頭，讓我再次看著你離去吧，我做不到留你一人，看不得你水霧朦朧的眼睛。
傻丫頭，我知道你更想同我一起，但我必須確保你的周全，這是我可以轉身離開的唯一要求……唯一要求……
隻是，君無極畢竟不是夜冥極。他還不懂，對君無衣來說，最安全的地方隻能是他的身邊……
君無衣走了，但她隱匿了氣息又回來了。
她看著他黑甲銀袍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金色的光芒之中，忍耐已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哥哥，我給你畫的畫藏在床頭暗格裏，是我畫的水平最好的一幅人物畫像，你不能說我功夫不到家，起碼我可以肯定，誰也不會比我畫的更好，因為我最愛你……”
“哥哥，我不會裁衣，但是我有畫好樣式
，也放在那裏。日後你可以換著花樣穿，雖然我覺得你穿什麽都好看。但是你不能穿給女子看，屬性為母的都不行，我會吃醋，我會不理你……”
“哥哥，我給你準備的行囊放在柳真君那裏。裏麵有我親手準備的點心，我知道不好吃，但你不要不吃，更不要分給別人，因為我會不高興，雖然我可能不會看到那一幕了……”
“哥哥……就算，就算我為你做了像普通的妻子為出征的丈夫做的一切事情，但我們終究是不同的……”
“哥哥，我等不到娘親他們回來了，哥哥，我等不到你回來了……”
“哥哥，凱旋之日，歸來之時，如果……這世上沒有了我，也請你連帶我的份，在金池這片淨土上，活下去，安靜平和的活下去。”
“哥哥，我沒有那麽偉大，你不能忘記我，即使這世上沒有了我，即使全世界都忘了我，你也要記得我，記得我在等你回來，等你找到我！”
君無衣的眼上附有一層金色光芒，她轉身看向一旁，那裏，精致的像畫一樣的少年在靜靜的看著她。
“就是這樣，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這般，靜靜的看著我，像是要把我看透一般，安靜祥和，卻又深邃廣闊……”
“嗬，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呢？你討厭我，就像他的伴生兵器一般討厭我，因為我的存在會害了他，我也討厭我自己，可是那不是我自願的。”
“何苦來哉？瞞得那麽嚴實。即使你是他的眼睛，你也不會懂他，通天曉地，你完了。我很生氣，你們縱容著我一步步離他越來越遠，我很生氣，所以你完了！”
“哥哥，我的阿極，他會記得我，全世界都遺忘了我，他也會記得！他會替我討回來，你們欺負我，他會替我討回來。”
君無衣語無倫次的恐嚇著通天曉地，說著說著，她輕輕的笑了，淚水卻是怎麽也止不住了。
君無衣哭了，君無衣笑了。君無衣淚水洗滌過的眸子亮的驚人。
君無衣肆無忌憚的看著通天曉地，直直看進那雙蒙著霧氣的雙眼之中。
眉梢輕挑，君無衣一字一頓。
她說：“我走了，如君所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