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可以也不可能

“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白若舞半躺在沙發上,撐著頭,口裏塞著根棒棒糖,一看就是個不務正業腐居在家中的大齡宅女,誰又會知道半小時前她還端莊大氣地坐在辦公桌前像模像樣地拚命工作。

“你怎麽也是?”佟伊墨隨手將鑰匙丟在桌上,癱坐在椅子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身體有點不舒服,就請了假回來了。”白若舞攤攤手,怪異地盯著她,“你呢?你那個焦總居然同意放你假?”

佟伊墨搖搖頭,單手撐頭,腦袋暈乎乎的,耳朵裏塞滿了焦逸揚那句“佟伊墨,我們在一起,怎麽樣”。

嗬,她回想著焦逸揚說話的那一刻,甚至連一個認真的表情都不肯給她,他的唇畔還帶著戲謔的笑意,語氣輕鬆自在,一聽就給人感覺這隻是個無聊的玩笑話。

可是,即使知道那隻是他無心的一句笑話,卻依舊在她心裏翻攪起了千層波浪。

她承認她心動了,隻是為了逃避,她選擇決絕地從他身側繞開,從慢慢地走,到快速步行,再到甩開胳膊奔跑起來……

不可以,她和焦逸揚不可以也不可能。

“喂,怎麽傻了?”白若舞喊了她幾聲,卻沒聽到她的回應,不禁皺眉嗔罵一句。

“沒事。明天開庭了,我晚上還得約律師再談談,你先忙吧,我去裏麵睡一會。”佟伊墨打了個嗬欠起身,搖搖顫顫地進了屋。

夜晚。

佟伊墨剛與律師約談結束,一抬眼便撞上了裴井然溫柔的目光,她疲憊地朝他揮揮手,淡然一笑,眼裏並沒有表現得太過驚喜:“你怎麽在這?”

“準備進去談生意的,正好撞見你了,我送你回去?”裴井然自然答道,含笑迎了上來。

佟伊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行,我們一起走吧。”

狹小的空間內,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曖昧。

“明天開庭了,有信心讓他淨身出戶嗎?”裴井然的目光注視著路況,突然開口問道。

佟伊墨側頭看著窗外的夜色,璀璨的霓虹燈光從她眼底一掠而過:“淨身出戶?我沒想讓他那樣過,畢竟他還有佟小米和孩子。”

“你還真是夠大度。那個女人不僅把你老公搶走了,還在你麵前虛張聲勢的,你竟然還這麽為他們著想。”裴井然嘲諷地掀了掀唇角。

“我當然恨過他們,曾經我也想過如果他們兩個被判死刑,我一定要親手拿著刀子把他倆的頭砍下來。可是最近,我好像突然把一切都想開了,自從秦莫媽媽墜樓後,我好像又重新認清了一些事情,對他們的恨意在莫名地一點點消失……”佟伊墨微微蹙著眉頭,微揚著臉頰麵對車窗外的世界,輕柔的話語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也不知道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裴井然順著她的意思發了一聲感歎,隨意伸手調開了音樂。

白若舞說過佟伊墨喜歡孫燕姿,所以他車裏塞滿了孫燕姿的各種專輯,此時,一首節奏帶著淡雅憂傷的《雨天》緩緩從音響裏流放出來。

“明天結束以後,我想去看看徐阿姨。畢竟,我是秦家人的時候,她是對我最好的那一個。”佟伊墨無力地將腦袋靠在車窗上,耳邊傳來的是孫燕姿憂傷而磁性的歌聲:“你能體諒我有雨天,偶爾膽怯,你都了解……”

洛亞公司最頂層。

巨大寬敞的落地窗前,負手而立的焦逸揚靜靜俯瞰著整座A市,暗黑色的瞳眸裏沒有一絲表情,唇片緊緊抿起,時不時地微抿一口紅酒,苦澀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又逐漸變為一股醇香。

一瓶上等的拉菲。

他輕輕晃動著杯子,猩紅的**襯著窗外的月色

,為整個房間的氣氛平添一絲詭異。

他卻無暇顧及於那些,腦海裏不斷閃現的是那個女人在他表白後無限慌張錯亂的神情,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想要左逃右竄,卻又希望能勇敢地麵對一切。

太天真的丫頭,總是把心裏的所有想法都一字不落地寫在臉上,真是拿她沒辦法。

此刻,辦公室門輕輕打開又合攏,萬碩叼著一根煙,單手插著牛仔褲口袋走到他身側:“焦總,您對著落地窗耍什麽帥呢?還是在扮憂鬱?”

焦逸揚側頭瞪了他一眼,明顯沒興趣和他羅嗦:“有什麽事?”

萬碩笑嘻嘻地湊近他:“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想聽哪個?”

“少跟我賣關子!”焦逸揚不耐煩地低吼一句,這一招挺有效,立刻將萬碩鎮住了:“好了好了,這不是想給你留點懸念嘛?”

“這樣吧,一個是關於洛月的,一個是關於佟伊墨的,你想聽哪個?”萬碩也不是沒腦子的,靈機一動換了種問法,果然讓焦逸揚陷入了一番掙紮。

沉吟許久,他擱下酒杯,抬眸:“佟伊墨和洛月沒有可比性。”

“哦,看來你是選擇了舊情人的,行,是個好消息。你還記得洛月去世前你們去的那個問題海灘?我們辛苦了那麽久,終於是約到了館主,包括當時的目擊人,你有沒有興趣和他聊一聊?”

“怎麽找到的?”焦逸揚眸底閃過一絲愕然,拳心微微攥緊,渾身散發著懾人的戾氣。

“你先別衝動。是我其中一個honey的父親找到的,所以說,我那些honey們也不隻是胸大無腦功夫強的,她們可是用處多多呢。”萬碩得意一笑,翹著二郎腿斜坐在沙發裏,為自己倒了杯茶細細喝了起來。

“我知道了。那關於佟伊墨的呢,是什麽壞消息?”焦逸揚臉上的驚訝之色僅限於幾秒鍾,這讓萬碩大為驚訝:“你就這麽淡定?這可是波及到洛月生死之謎的問題啊!”

“驚訝有什麽用?人還是得明天再審問。別跟我羅嗦,快說,佟伊墨怎麽了?”焦逸揚微蹙眉心,不知為何,聽到佟伊墨是分屬到“壞消息”時,心跳竟緊張得下意識漏了一拍。

“喲,這麽關心那個姓佟的女人?”萬碩故意吊他的胃口,心裏爽快得飄飄欲仙。

“少跟我廢話羅嗦。”焦逸揚不耐煩,可他必須沉住氣。

“行,佟伊墨和秦莫的那點破事兒你知道的吧?明天他們要打離婚官司你也知道的吧?”萬碩抿了口茶,絮絮叨叨地敘述了起來。

“嗯。難道壞消息不是關於李軼文審理的那樁案子?”焦逸揚再次捏起紅酒杯淺抿一口。

“不是那個。李軼文出馬,再怎麽樣法官也會給加分的,那樁案子你不用著急了,法官那邊已經給了個準信兒,最嚴重的也隻會罰佟伊墨給秦家人一些罰金,不會蹲牢的。”萬碩灑脫地擺擺手,讓他不要擔心,“我要講的是明天的案子。你不是讓我不要插手管理的嗎?我跟蹤過佟伊墨會約的律師,不怎麽靠譜,估計這樁案子連20萬都不到。秦莫可能沒法如你預期那樣淨身出戶。”

“這點我想過了。佟伊墨這個女人本來就簡樸,不可能請那些一個案子就四五十萬的律師,況且,這次打官司也不是她心甘情願的,她自己可能都不會抱多認真的態度,所以我們也不必多擔心了。一切讓她自己來。”焦逸揚總算鬆了一口氣。

“就這樣?”萬碩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他。

“怎麽了?”焦逸揚怪異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焦總,我發覺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兒啊,一副被人下了迷魂藥的感覺,怎麽那麽在意佟伊墨那女人?你以

前可不是這樣的啊。”萬碩站起身,繞著他走了一圈。帥氣,英俊,瀟灑,冷漠,王者,嗯,還是以前的那個焦逸揚,隻不過,當提起佟伊墨這個名字時,焦逸揚眼裏的神情好像有了微妙的變化。

“你想多了。”焦逸揚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徑自拿起公文包走到辦公室門口,“我走了,明天記得到法院去跟我實時轉播打官司的狀況。”

“知道了。”萬碩依舊皺著眉頭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但他也明白,隻要是焦總不願意透露的秘密,他是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的。

……

“原告方,對於被告方陳述的關於原告方在婚內有出軌行為並帶有證據的這一論點有什麽疑義?”法官冰冷而機械的聲音從法庭中傳來。

“沒有。但我們也帶來了被告方在婚內有出軌行為的證據,請代理員替我們播放照片幻燈片和視頻。”

“婚內出軌行為?你之前沒告訴我啊!”律師立刻傻眼了,低頭小聲問佟伊墨道。

佟伊墨也是呆愣地坐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著神色冷漠的秦莫。

婚內出軌行為她是肯定沒有的,但這些無由來的證據,可想而知是秦莫為了爭奪財產所拿捏的把戲罷了。

嗬,果真是看透了這個男人。

而坐在陪審席上的佟小米則是得意洋洋地抱臂環胸,傲慢地瞟了眼佟伊墨,那眼神仿佛在宣告著她的勝利。

“我的代理人認定她在婚內並沒有出軌行為,請法官明鑒,不要為一些捏造而成的證據所迷惑。”律師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冒了這個險。

“被告律師請坐下,一切以證據為重。”法官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無情地打斷了他。

“算了,沒事。”佟伊墨扯了扯律師的衣服,“我做了什麽隻有我知道,隻要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即可。”

律師側頭看著這個堅強的女人,心裏不免升騰起一絲敬佩之意。

視頻緩衝了一段時間後,畫麵轉播到了焦逸揚,佟伊墨還有焦伊墨一同進出公園的視頻,畫麵很清晰,一眼便能辨認出那是佟伊墨。

佟伊墨並沒有說什麽,但臉色已經唰地慘白如紙,十指一點點攥緊,指甲深深摳進皮肉內,心仿佛碎了一塊不斷往裏麵漏著風,很疼。

“這都是真的?”律師低聲問道。

佟伊墨蒼白無力地搖搖頭,又點點頭。

她還能說什麽呢?

騙子,焦逸揚和秦莫聯手把她騙得團團轉。

緊接著的幾張照片全是關於她和焦逸揚外出時,甚至在公司裏的各類照片,她沒有再看下去,腦子裏空白一片。

“砰……”一錘定音。

清早,從法院裏陸陸續續走出了不少人,這些人自動分為兩撥離開。

“沒事吧?”白若舞蹙著眉頭扶著佟伊墨,咒罵道,“秦莫那個不知好歹的狗東西,居然對你那麽狠。還有那個焦逸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敢情他們倆就是一夥的!”

佟伊墨流不出淚,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了一般,任由著白若舞和等候在門口的裴井然將她送進了車內。

而不遠處的萬碩則立刻撥通了焦逸揚的電話:“情況不太好。佟伊墨從法院裏出來以後一直不對勁,秦莫肯定和她說了什麽,你勸勸她?”

焦逸揚在那頭沉吟了片刻後點頭:“知道了。”說罷,掛斷電話後,急匆匆地撥打了佟伊墨的電話。

在意料之中的無人接聽。

他煩躁地將手機扔到沙發上,撐著腦袋輕揉酸痛的太陽穴。

有種不好的預感一點點侵襲上他的腦海,甚至讓他繃緊了全身的每一處神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