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被剝光的叛徒
看著喬蕾這麽冷若冰霜的人,居然比出“剪刀手”,這種反差感,讓童兵幾乎動用了內力才忍住了笑意。
“咳咳……大喬科長的合作要求,我已經聽清楚了。不過根據約定,”童兵指了指喬蕾那兩根青蔥玉指:“我還有兩個問題可以問。”
喬蕾一眼就看出了童兵有發笑的衝動,但她完全不懂笑點在哪裏,隻能繼續冷著臉說:“你可以問。”
“以你的查案能力,一旦全力追查,那個毛哥的同夥應該很快就會浮出水麵。就算對方有武功,也不可能跟警方對抗,憑你的職務和人脈,就算找老劉出手,應該也能把凶手緝拿歸案。你何必舍近求遠,找我出手?”
“劉隊反對,局長、科長都不支持。我能動的資源不足,調查進展很緩慢,即使查出了對方的身份,也很難實施抓捕。”喬蕾的回答中聽不出埋怨,但光是這個答案,童兵已經對劉家龍在她心中的地位產生了擔憂。
撇開私心,童兵很快理解了喬蕾答案中映射出的華夏警方體製問題。
想穿上一身警_服,光靠會抓人、能查案還遠遠不夠。在華夏警界,“紀律”淩駕在“正義”之上。案子發生在哪一地區,就必須由該地區的警力去解決,除非對方主動求助;或者省級領導親自指定外援介入,這案子才會交接到外地警方手中。現在蓮州警方抓著這案件的偵辦權不放,喬蕾作為東海警員,私自偵辦外地案件,往小了說是打同行的臉,給蓮州警方來了一記耳光;往大了說,這件案子一旦東海警方介入,不論最後是否偵破,都會影響無數人的職位升降、待遇評定、功過記錄,其中的利益關係錯綜複雜,弄不好將會嚴重損害兩地的關係!
劉家龍的推理能力遠不如喬蕾,但在官場人際方麵,劉家龍至少有基礎的認知,而反觀喬蕾,其情商幾乎就是一個小學生!
軍警職能不同,在這方麵卻有很高的相似度。這起蓮州殺人案,虎組那支小隊當時前往協助,卻沒有做出什麽成績。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童兵擅自插手破案,那虎組全體的臉可就丟到家了,往後兩組人非上演“龍虎鬥”不可。
考慮到同行競爭問題,童兵就能理解喬蕾撇開劉家龍,單獨與他見麵合作的理由了。
他現在是一個退伍軍人,屬於行外人。一個外人偵破了警方懸而未決的案件,雖然也有人丟臉,但至少東海、蓮州兩地之間不至於產生矛盾。
話題到這裏基本進入了尾聲,看著喬蕾手上唯一豎起的食指。童兵問出了最關鍵,也最尖銳的問題:“你的開出的條件,我可以做到;但是我想揪出的叛徒,大喬科長準備怎麽查出他的目的?”
也不能怪童兵如此多疑,喬蕾就算智力再高,推理能力再強,也隻是一名普通刑警。對方卻潛伏在特種部隊中,擁有調閱衛星情報權利的人。無論如何考慮,喬蕾和那名叛徒都不是同一水平麵上的對手。
喬蕾似乎早有準備,從病例文件中抽出兩張資料遞到了童兵手上。“我知道童先生會懷疑我的調查能力,為了打消你的懷疑,我提前做了些準備。”
童兵接過一看,兩張都是與特種部隊相關的圖文情報,卻全部都是手寫加素描。
“我不
相信電腦,你的文件內容、下載記錄、瀏覽記錄在情報局都查得到。”喬蕾解釋到。
點了點頭,童兵在深以為然的同時,仔細看起兩份資料來。
第一份資料,與現任東海武警特戰隊總隊長趙擒龍有關。
資料的前半部分,都是一些童兵已知的事情,包括趙擒龍曾是鳳組成員,在擔任東海武警特戰隊總隊長後,趙擒龍在東海的地位,在軍警兩界的威信等等。值得一提的是,趙擒龍從鳳組退役來到東海就職的這行信息,被喬蕾用紅筆劃出,並打了三個驚歎號。
看到這兒,童兵已經暗暗點頭,對喬蕾的調查力打了個80分。童兵畢竟是特種兵界的行內人,他獲知趙擒龍的情報一點也不困難,而喬蕾一個刑警,能查到這麽詳細,已經很不容易了。
第一份資料的後半部分,是喬蕾的個人推測。童兵看得屏住呼吸,一口氣看到結尾。意識中,喬蕾留在紙上每一筆字跡,都在敲擊著他腦中某一處潛意識。待得整篇資料讀完,童兵思緒的暗門,已被粗暴地“砸開”了。
童兵張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音這會兒有些幹啞:“楊峰帶外賓上賭船,是針對趙擒龍的陰謀?”
“以童先生的見識,應該不會覺得我是在信口開河。”
“當然不會……”清了清嗓子,童兵開始自言自語:“我親自見過楊峰,他當時的確受人指使。”
喬蕾從未見過楊峰,但她的分析和童兵掌握的情況幾乎完全一致。在這片分析中,喬蕾堅持認為,楊峰當日的行為根本與“揚威”無關,而是受人指使——實際上是受人威脅——利用外賓的事情,打擊趙擒龍在東海的威望,甚至是希望借此機會,能令趙擒龍從他總隊長的職位上下台。
雖然童兵自問也可以查出這個結論,但是他不同,他是曾與楊峰當麵對峙過的,他知道楊峰體內被植入引爆器,必須殺死薩耶姆才能活著下船。
但是喬蕾從頭到底沒有上過船,隻是從整件事的邊緣入手,便切中了核心之處。這讓童兵再度對她的推理能力產生了“驚豔感”。
“童先生,你的表情太驚訝了。”喬蕾的臉上隻有“理所當然”四個字:“這個推論沒那麽難,是顯而易見的。”
童兵搖搖頭:“我隻是沒有看出這件事和我要追查的叛徒之間的聯係。”
“那隻能說,我再次做出了誤判。”喬蕾又翹起小鼻尖,滿臉地職業性嘲諷:“我以為這種初級的問題,童先生不會問呢。”
似乎被喬蕾看低了,童兵磨了磨嘴唇,從人情的角度上反擊道:“說起那晚的事情,你還沒有謝我救了你妹妹。”
喬蕾仿佛聽到了很荒唐的話:“你是因為與劉隊的交情才救了小喬教官,那應該是他來謝你,為什麽要我謝?”
再和她糾纏下去,童兵覺得腦袋有走火入魔的危險。他閉上嘴,花了10秒鍾調整好呼吸,又看起第二份資料來。
第二份資料上,一副手繪的素描畫先引起了童兵的注意,他回憶了片刻,終於低呼道:“這是韓凜?”
“你果然認識,看來你們雖然分屬不同的部隊,互相之間也有交集。”
韓凜,前虎組一號隊隊長,比童
兵大兩歲,但與童兵同一年進入特種部隊,在一次全國性質的特種兵大比武中,韓凜總成績輸童兵一分,屈居“武榜眼”。
記得在幾年前的華夏軍界,韓凜與童兵曾經被並稱為“童龍幼虎”。意思是,這兩位年輕的軍人,都被眾人寄予厚望。很多人預測,在將來他們二位將會成為華夏軍隊的中流砥柱。
但是在那次比武後沒多久,這種說法就消失了。童兵在龍組時任務繁忙,又不是那種很在意虛名的人,所以並未對這個稱號放在心上。韓凜在他心裏,也隻是其他部隊的尖兵而已,除了惺惺相惜之外,兩人私下也沒有聯絡。直到看見這份資料,童兵才獲知真相,原來在3年多前,韓凜竟然已經離開了軍隊!
而他離開軍隊的原因,竟然和自己驚人的相似——目中無人,剛愎自用,致使判斷失誤,導致任務失敗,造成惡劣影響和嚴重後果。
“任務失敗,竟然是蓮州殺人案……是陷害?是他!他不僅潛伏在龍組裏!”童兵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如果不是骨子裏滲透了軍人的自律,他幾乎想把喬蕾的手寫資料捏成紙漿。
這起原先與童兵完全無關的蓮州殺人案,此刻已與那名叛徒密不可分。4年前毛榮新和其同夥逃逸後,蓮州警方向軍方求援,童兵印象中那支前往支援的虎組小隊,竟然就是韓凜所在的一隊!
韓凜他們是如何協助警方執行任務的,其中細節童兵與喬蕾尚不清楚,但結論卻已經擺在麵前:致使多名警員犧牲,凶手仍然逍遙法外。
韓凜的遭遇、自己的遭遇、針對趙擒龍的陰謀。這些碎片在喬蕾手中拚合成了一把凶器,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叛徒,就是這柄凶器的主人。
童兵沉默了許久,直到瞥見喬蕾站在麵前,才恍然驚覺手中的資料已經被她抽了回去。那雙原本強有力的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由得喬蕾資料抽回,再小心撫平、放好。
“原來他根本不是龍組內部的叛徒,虎組和鳳組都被他滲透過……他的勢力比我想象中可怕的多。”童兵沉吟了一句,又抬起頭鄭重地開口道:“你手頭還有其他的線索嗎?”
“現在就隻有這些,如果你同意這次的合作,以後會有的。”
“我同意。”童兵毫不猶豫伸出手,與喬蕾握在一起。
才1小時不到,他已經徹底領教了喬蕾的智慧,楊峰聚賭案就發生在兩天前,兩天時間,喬蕾在無法調閱內部資料的前提下,就已經查處那個叛徒的行為模式。
“這是一個排異計劃。”確定合作之後,喬蕾便開始履行起她的義務來,在一張白紙上,正寫著“童兵”、“韓凜”、“趙擒龍”以及華夏所有已知特種部隊的隊名。喬蕾在這些人名隊名上寫寫畫畫,有時候用一條線將兩個名稱連在一起,有時候則畫一個圈將幾個人名框起來:“你,還有其他幾位,都是他要趕走的對象。”
童兵指著這些隊名:“把我們都踢出特種部隊,就是他的目的?”
“現在還不能做出結論,他的最終目的,我還沒有查出來。”喬蕾的指頭敲擊著紙麵,正敲在趙擒龍的名字上:“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下一步的計劃,已經被我們提前預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