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唐英鳴趕緊收拾東西，兩天必須搬走。屋子裏很亂，紅桃A也似乎察覺出什麽，每天慌亂的遊，不怎麽吃東西。陽台上的那些花，也沒辦法帶走了，隻好送給門衛王叔叔了。為了省錢，他也沒叫車，自己借了一輛三輪車，在小區門口小超市借了幾個紙箱子和幾根繩子，把東西綁在車上，自己蹬了幾站地。由於他怕弄髒衣服就找出來以前去工地穿過的舊工作服換上。一路上，竟然有好幾個人問他，收廢品嗎？
東西精簡到不能再精簡了，但是唐英鳴依然帶著紅桃A一起住到地下室裏。東西全都塞到床下麵跟桌子下麵。
住到地下室的第一晚，唐英鳴根本睡不著，實在是潮濕難忍，第二天又趕緊買了除濕器。他感覺花的錢有點多了，不像從前每天麵包牛奶外賣，一下子需要算計著過日子了，早上饅頭雞蛋，中午跟晚上就炒一個菜，每頓飯吃一個饅頭。隻有每天不停地看書，才能讓唐英鳴鎮定下來，不去想太多。
晚上，唐英鳴吃過晚飯，看書看得餓了，除了大蔥跟幹掛麵，沒有別的吃的，隻好做一碗清湯掛麵了。正準備做飯，電話響了，是媽媽。
“大鳴，快到五一了，放假嗎？回來嗎？”
“媽，我們五一要加班，不放假了。”
“你吃點好的啊，別累著。”
“恩，您休息吧。”
唐英鳴根本沒有把自己的情況告訴家人，所以聽到媽媽的聲音，他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放下電話，他開始做清湯掛麵，雖然家境算不上富裕，但是父母一直有穩定的收入，他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東西。
五一過後，又有一家公司讓唐英鳴去麵試，這是名叫景然的建築設計公司，也在他住的東郊。這讓唐英鳴重新找回了自己，感覺無比的興奮。
他按照地址找到了公司，在一個廠區內，公司租用了一個廠房，辦公環境具有現代的工業風格。麵試他的是一個年輕的女性。
“唐英鳴，你好。我是總工程師，多菲。我看了你的簡曆，大型的工程也做過，小型的也做過，非常好。最近設計市場萎縮，但是我們公司卻有一些老客戶，還有一些新的項目。這全憑我們崔院長這些年，堅持不懈的維護這些關係的結果。也全憑我們企業全體二十多名員工集體不懈努力細致入微精益求精工作的結果。
目前我們有一整商業街和住宅小區的設計任務，已經中標了，所以你來了，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我們工資也是考勤製度，有獎金。”
“多總，那我什時候能上班？”
“今天就可以，去簽一個試用期的合同。馬上進入工作狀態吧。”
來到工作室，每個人都非常忙碌。崔總坐在最前麵直接看著員工工作。第一天工作，唐英鳴就被安排了一個商場的施工圖設計，但是這裏特殊的地方是，每個人的工作竟然量化到小時，也就是說每天早上一來就寫出一天每個小時的計劃
，每個小時都要向總工匯報一下工作進度，每個小時 的圖都發給總工看一下。這裏真像是車間，每個設計師更像是一個高速運轉的手腦並用的工具。
下班前，總工又提出一些問題和要求。唐英鳴第一天晚上十點多才下班，但是辦公室仍然有很多同事還在工作。
一周下來，唐英鳴感覺腰間盤突出的位置，特別疼。而且周末雖然說沒有強製加班，但是仍然要寫出工作計劃，定期發給多總。這跟強製加班完全沒有區別。唐英鳴又堅持了一周，第三周實在是堅持不了了，找到多菲。
“多總，我跟您說個事，我的腰由於常年畫圖，得了腰間盤突出。咱們這個工作量是不是可以給我適當的減少一些。”
“恩，你不適應這得節奏啊。這個事我得跟崔總匯報一下，任務是我們一起定的。這樣，你先把商場的施工圖按時畫完，每天的計劃，你自己減少一些。”
其實也沒減少什麽，因為商場的施工圖如果按時完成，每天的工作量一點兒也少不了。
唐英鳴實在是堅持不了這麽大的工作強度，任務沒有按時完成。月末的時候，按常規應該簽正式的勞動合同了。這天，崔總找唐英鳴到小辦公室談話。
“你這一個月，感覺怎麽樣？很累吧，辛苦了！多總也跟我說了，你的腰有問題啊，我覺得你還是需要休息。咱們這工作強度一直就是這樣的，別的同事也都是這樣過來的。我也沒辦法，沒有這樣的節奏，這樣的製度，我們這麽小的企業根本不可能生存下來。所以你的合同，我沒有辦法簽了，實在抱歉。去找一個更合適你的地方吧。”
唐英鳴回到地下室，躺了兩天，感覺腰好了一點。這天早上他起得很早，到水房去洗衣服，地下室隻有公共的水房和衛生間，用水都是刷卡的。他拿著盆出了門，忽然聽到對麵的房間有孩子在哭，門開著，幾個大人慌亂的收拾東西。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看見了唐英鳴。
“大哥，你住對門吧。今天孩子的奶奶，突然需要手術，來不急把兒子送走了，你能幫忙看他一天嗎？他不淘氣。晚上就把他送到他大姑那去。”
“行，你們走吧，把他給我帶。”
“謝謝大哥，謝謝大哥。”小夥子緊緊的握住唐英鳴的手。
“來來，豆豆，跟著大伯玩兒一天，晚上就帶你去大姑家，聽話叫大伯。”
“大伯。”
“豆豆你好。”
孩子隻有兩歲多，圓圓小臉，大大的眼睛，眼睫毛很長，很好看。唐英鳴也不知道怎麽樣帶孩子。自己洗衣服，就讓他在一邊玩水，中午，唐英鳴帶著豆豆吃了快餐，在小區公園，蕩秋千。
奶奶的手術做得很順利。小夥子非要請唐英鳴吃頓飯，表示感謝。唐英鳴實在拒絕不了，就隻好答應了，但是要求在地下室自己做著吃。爺爺炒的菜很香，滿走道都是香氣。唐英鳴也很久沒有吃到這種
味道了。
“大哥，真是非誠感謝你。”
“別客氣了，應該幫忙的。弟弟做什麽工作？”
“司機，自己的車專門預約送貨。老家在山區，那裏的教育水平比較低。老師呆不住，來了半年一年的就走了。後來就一個校長什麽都教，結果到了正規的中學，跟不上了。後來，孩子爺爺奶奶到北京來賣菜，就都來了。其實這些年也掙了不少錢，一年怎麽也能掙十幾萬，就是奶奶一病花了很多錢，才住到這地下室。媳婦生老二，在姥姥家坐月子，來不了。大兒子隻好在這了。”
……
唐英鳴已經休息好幾天了，工作的時候，覺得特別累，這樣的休息更累，隻好出去走走。公園裏阿姨們都開心的跳著廣場舞，孩子們在快樂地奔跑，似乎這次房地產的風波隻有他一個人受到了影響。
“幹嘛呢？沉思呢？”
“啊，小荷？”
“你看看你有幾個未接電話！到了地下室，也沒有找到你，我還在男廁所門口喊你。結果出來一個大爺！說嚇了他一跳！”
“陽光這麽好，出來曬曬。再不出來，就長出青苔了。”
“我看是你的心長了青苔，需要曬曬了！”
“有可能，連呼吸都有房貸的味道。”
“行了吧，作詩呢？別把什麽事都想得那麽嚴重。不是這樣說嗎？假如理想欺騙了你……”
“不對！理想沒有欺騙我，是我自己欺騙了我自己！”
“沒信心了？”
“昨天跟對門的小夥子聊了聊，人家一年賣菜開車也能掙十幾萬。”
正說著話，電話響了，還有來電秀：人生萬條路，你走哪一路？—菜頭！
蔡心成沒說幾句就掛了電話。
“小荷，接著剛才的話說。那個小弟弟也沒上過大學，憑著勤勞也能掙到很多錢。再給你介紹一下剛才打電話的菜頭，這是我的發小，我們比親兄弟還親，他跟我一樣上大學，學的專業也一樣。但是他上學的時候就做生意，大學畢業就買了房子，後來炒股，後來又炒房，去年他的資產達到一千萬！但是由於他的貪婪，一下子被股票套住了，資產縮水一半。他剛才說，他不再投機了，搞實體經濟了，美洲那邊河裏很多野生鯉魚泛濫，海邊也有很多貝類泛濫，外國人不會吃這些東西。他幹脆辦了個小廠，加工半成品出售，生意很好。再過一個多月他就回來看我。”
“看著別人掙錢，眼紅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說你要做一位建築師……”
“英雄也會為五鬥米折腰！”
“行了，我今天來找你，其實是想告訴你，你的大學老師，建築學院的院長董教授，來北京了，參加建築年會，明天在淮意大廈會議廳有個講座。你去聽聽吧。我要回老家一趟，過些天回來。電話聯係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