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山

出島之後，找到了岸邊的船，又行了一日多。我愈發的感覺昨日的事有些不對勁，而且臨走時他們看猴哥的眼神也很怪。這事肯定有蹊蹺，我便叫來猴哥商量了下。

“猴哥，你記得昨天的那一對爺孫嗎？那天晚上我不是暈了嗎？後來是怎麽到那個屋子的？”

“唧唧（猴子的叫聲），你當時暈了啊，我看海上風浪那麽大，便把你拖上島去了。這島可真是個好地方，一點風雨都沒有。我又想找個地方睡覺，便一直拖著你上去了。你可真重，累死我了都。然後樹林中突然就出現了那兩個人，叫我去他們家休息一晚。我看他們不像是壞人，就拖著你過去了。後來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敢情我的屁股痛是被你拖的啊？”我佯裝發怒。

猴哥早就習慣我這樣了，反倒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你以前認識他們嗎？我怎麽感覺他們看你走的時候的眼神中有些傷感，也有點像老友惜別的眼神？”我話鋒一轉，正色問道。

“我以前從來沒出過那個石牢，怎麽會認識呢？”說著便跑到船尾去了。

他可能又想起他在石牢的事情了吧。唉，我怎麽就忘了他的記憶都被抹除了？現在他腦中僅存的可能隻有石牢的一千年了吧。猴哥，我小白鼠發誓，有朝一日，一定會為你報仇雪恨！至於那對爺孫，看樣子也不像壞人，又在我們落難之時幫了我們一把。另外，那碗粥中應該是有些法術的。那麽，他們最大的可能性便是猴哥以前的朋友了！這個推測應該沒有錯。

算了，不管了，先回山再說。我站起身來，向船尾走去。

猴哥正坐在船尾看著夕陽。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似乎特別喜歡看夕陽。我就順勢坐在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遠方的夕陽。

我看夕陽，是因為那個方向曾經有著我的喜，我的怒，我的哀，我的樂，還有，我的眷念與羈絆。至於猴哥，我不知道，隻是他應該有著自己的想法吧，即使沒了記憶，也依舊有著自己的想法，我堅信。

又行了數日,一路上隻是曉行夜宿的趕路。一天機緣巧合

竟然碰到了風雷，細問之下才明白原來因為他是個凡人，佛界不會為難於他，所以祖師特意派他來接應我們。正愁找不到路，就碰到這麽個救星，頓時就不覺得他的大嗓門窩心了。

於是三人剛好結伴而行，不過一路上他始終不相信我這趟出門竟然是為了帶回這個跟一隻普通猴子沒什麽不同的猴哥。按他的想法，這種猴子漫山遍野都是，何苦走那麽遠的路去抓。我也沒解釋，就讓他自個想去吧。這天，第一縷陽光還尚未穿透雲朵，薄霧還籠罩著前方的路途，露珠晶瑩剔透，遠處雞鳴陣陣，猴哥便把我們從美好的睡眠中給吵醒然後催促著我們出發了。走了一段路後，遠遠的看見了那座高聳入雲的無名山，我有點奇怪，猴哥難道會未卜先知？

無名山山腳下，遠遠看去似乎站著幾個人，當中的一個看樣子有點像祖師本人。猴哥的麵子還真是大啊。見到我們之後，祖師喜形於色，不過我還是看到了他眼角裏的一點點感傷。畢竟猴哥是他辛辛苦苦一手培育出來的，也一直對他恭敬有加，而如今，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師父還在，可徒弟卻再也認不出師父了。

“祖師，小白鼠幸不辱命，終於成功將猴哥帶回來了！隻是......”

“隻是他果然如我所言，是吧？”

“......”我黯然不語。祖師的語氣中雖然聽不出什麽感情，隻是我想，他內心的痛恐怕是誰都比不上的。

“走吧，我們回山。剩下的事再說吧。”祖師撣了撣拂塵，轉過身去，向上走去。不過奇怪的是猴哥竟然一直跟著他，不過多半是玩樂為主吧：一下拉他的衣服，一下弄他的胡子，還想要搶他的拂塵。他那猴子的本性惹得眾人哈哈大笑，這一條山路倒也不覺得難走了。

山上，祖師洞府門前。祖師把猴哥安置好後，叫退了其它人，隻帶著我進了洞府。

進洞之後，我將如何救出猴哥、路上遇險被救的事一五一十毫無遺漏的告訴了祖師，也說出了我心存已久的困惑。

“祖師，這次救援似乎太簡單了點，先不說那四個和尚本領之弱，就算是一路上，

也沒有遇到什麽追兵。您看......”

“嗯......這件事情確實有點古怪。據我所知，近年來佛界雖然已經魚龍混雜，但還不至於收入一些江湖騙子。另外，你所說的南海地界，有紫竹林的也唯有落伽山，而那個地方，正是觀世音的所在啊！隻是不知她為何不僅沒有抓捕你們，反而派人暗中幫助。怪哉！怪哉！”

“莫非，猴哥，是被他們故意放出來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你知道我師兄是個怎樣的人嗎？”祖師突然話鋒一轉。

“啊？”我有些不明白。

“嗬嗬。釋迦他呀，在成佛以前心地一直都很善良。‘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自幼修行，從不傷害任何生靈.據說有一次，因為出外苦行，他自己都食不果腹，但為了保護一隻即將被殺的野豬，他卻甘心去當一個月的苦工，最後用自己所掙的錢去買下那隻野豬豬，然後放生。而那年，他才十歲。諸如此類的事不勝枚舉。我和他一塊修行了很久，盡管他修佛我修道，隻是我們一直相處的很好，很好......”也許是回憶的美好吧，祖師臉上不時的浮現出一些笑容。

“隻是後來，不知為什麽，他成佛以後什麽都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變得鬱鬱寡歡，變得陰沉。以至於如今，以玩樂眾生為趣，以顛覆三界為趣。他的眼裏，不再有生靈，有的，隻是一個個棋子罷了。他喜歡給人一絲希望，然後再親手地毀滅，從大悲到大喜，再到大悲，讓人陷入無盡的絕望之中。嗬,最後還說是達到了佛家所謂的大定的境界。”祖師沉重的語氣讓氣氛變得異常壓抑。

我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了祖師的意思。

“走吧，我想我們這兒已經暴露了。不想被釋迦一網打盡的話，我們就得趕緊走了。”祖師歎了歎氣。

“那......您的弟子怎麽辦？這座山怎麽辦？”我有些擔憂的說道。

“他們多是些凡人，釋迦的眼裏，是不會有這些人的。走吧，我遣散他們就可以了。”祖師緩緩的向洞外走去。

空氣，仿佛凝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