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好，第一個！”
“恩...我想想啊....啊，最明顯的...這裏的天很藍。”
“恩？”
“怎麽了。”
“天....不是藍色的話..會是什麽樣的？”
“我們那裏啊，是灰色的。”
“哎——？”
“....沒想到你倒來了興致啊....”
她擺出一副好奇的樣子。眼神大概是祈求著我現在立刻能給她描繪地栩栩如生...灰蒙蒙的天空..什麽的。不過這對我來說倒不是怎麽美好的回憶就是了。
“哎——？不想多解釋解釋嗎？”
“....”
雖然想說沒什麽好說的，但看她的表情...會懷恨在心的吧，她的話。就像她幼時和爺爺打的賭。不過如果沒什麽契機讓她想起來的話，應該還是不會隨隨便便就想起來的...啊，我都在猶豫些什麽....把氣氛變得這麽尷尬了。
回憶這種尷尬場麵出現的原因...
.....................
“喂，喂！冬兒——！喂——！”
“我醒著啊。”
“我叫了才醒的啊！”
“醒了你還叫什麽啊...”
“哎？恩...怎麽總覺得不對...算了。”
“算....啊，已經準備好早飯了？不錯啊。”
在床上就能看到那張木質飯桌，上麵擺放著用過的，疊放在一起的飯碗和沒用過的，好好地擺著的飯碗。當然還有兩三個盛放菜用的大碗。
“爺爺說你昨天可能玩累了，會晚點起來..沒想到這麽晚！我不叫你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呢！”
“是嗎...麻煩你了。我還想躺一會兒....”
我右手習慣性地握拳擺上額頭，遮住視線。但是突然我的手被強製挪開。
“爺爺說了，久臥傷氣啊。”
“真有文化啊....算了，我起來了。”
“穿上這件——”
她炫耀一樣地，拎起一件藍色布衣...布衣？
“知道了.....”
..........
“....好吃吧？”
“你應該問‘好吃嗎’吧。”
“爺爺從小就誇我做飯好吃啊！你不覺得好吃的話，一定就是不習慣的原因了。”
“你爺爺從小.....啊對了，你頭上包著的這一塊三角布..是什麽意思？”
“啊，爺爺說，村裏的女孩子都得包上藍布，而男孩子都得包上白布。至於原因嘛....反正是規矩嘛。”
“我也得戴嗎這種東西？”
“沒關係的，隻要我不把你當男孩子就行了——”
“喂。那我是鬼嗎。”
“那就戴上咯。呐，剛做好的白布。”
“.......”
怎麽戴啊....好麻煩。
“要這樣，然後這裏這樣...這樣...再...啊，我忘記我不是在給自己戴了...”
“所以說就反了麽。”
“額...啊哈哈...沒關係，我重新來..”
“算了我來吧。”
我幹脆地推開她伸向我本來就很亂，又被她攪得更亂的頭發上，包反了的布的手。既然剛剛的動作是反的，那隻要反著做剛剛的動作就行了吧。這種能力我還是有的。
“你剛剛說，你爺爺說我玩累了...是指我昨天上山那件事嗎？”
“恩。啊，爺爺叫我今天就帶你去九人山上采藥！”
“要多高？”
“恩——比你昨天到達的高度....比那座廟，高出個稍微....恩...一點點吧。”
“？我根本沒看出那裏附近有什麽能采藥的地方的跡象。”
“，好久沒去了嘛...不記得不正常嗎？”
“正常正常。但是你裝作都記得就不正常了。”
“是嗎？”
............................
“.....這就是你說的...高出一點點？”
“恩？是不多啊...我不是說了不記得嘛...你還沒去過山頂，所以才會這樣想的吧。”
“那山頂...不敢想象啊。總之今天不會爬那麽高吧..”
“恩？你在說什麽啊..”
“哎？”
“采藥的地方在山背麵啊。我們繞近路所以直接從這裏翻過去啊。”
“喂。.....麻煩你下次這種事先說在前頭。”
原來如此..所以她背著籮筐，帶著兩條看上去很粗，很結實的繩子啊。
“就是要在懸崖峭壁上采嗎？那種東西？”
“哈哈...你就算了吧...等會兒，你去半山腰的草地上采野三七，懸崖上的交給我啦。”
“那就好。”
幸好那什麽野三七不長在峭壁上啊。
“別高興得太早了哦....野三七可難采多了...”
“哎？”
“隱藏在比你膝蓋還高的雜草裏，找個半天眼睛就會酸的。”
“....”
“因為都是綠的嘛。”
沒關係，反正沒規定要采多少.....我也可以休息個半天。
“啊，可別想著偷懶哦。呐，看好了，這個就是樣品——等會兒你采個半籮筐出來。等等..”
“...”
她把籮筐從背上取下來，然後....我才發現原來是兩個籮筐套在一起。
“呐，就這樣了。等會兒下山小心點哈....”
“小...小心？”
“恩，會很容易撞在石頭上啊...摔進那條瀑布裏啊.....還有碰上毒蛇之類....不過應該沒什麽的...注意點就好了。”
“....前麵兩種情況的話，我確實需要注意點.....那什麽，第三種情況你能再說一遍嗎....”
“恩？啊，到山頂了！看看看，那邊那條瀑布...”
“啊，確實有...”
從這裏下山，為什麽會摔進對麵那座山的瀑布？算了。
“天好的話，就會有彩虹...爺爺說那是土地神心情好的標誌哦。”
“是嗎.....是啊，你們信奉的是土地神....”
“.....可惜今天沒有。如果有，你就會領略到什麽叫震撼....不過機會還是有的，下次吧！”
“是嗎.....”
彩虹，說到底也隻是光的散射現象罷了吧。前一天下雨，第二天天晴就能看到吧。就是說這“機會”，可以說遙遙無期，也可以說每一天都可能有吧。
“.....也別光看著上麵嘛....爺爺說，看著別的山頭，就會感覺自己身處的位置，比其他山低呢。你也這麽覺得嗎？反正我也這麽覺得..好奇怪呐？”
“鄰家芳草綠啊...視角問題吧。”
“爺爺還說，看著下麵的時候....”
“？”
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認真地看著腳下的草地。
“腿會發抖就說明你恐高呢！嘻嘻....”
然後突然轉頭過來，說了一句廢話。算了，當我剛剛的感覺是錯覺....嗎....
“被你這麽一說我似乎開始抖了啊...”
“嘻嘻..因為剛剛你看著上麵嘛.....”
“.......現在才發現，天，好高啊。”
“恩？你不是早就發覺這座山高了嗎？”
“我是說天空。”
“天空當然高啦..下去吧！把這個綁上，來。”
下山也是個技術活....畢竟是從懸崖上下去。不過能看見山腰部分很平坦，一個緩坡直延伸到對麵一座山。中間穿過一條河，河的源頭在右前方的山上吧，那邊掛著的就是那條瀑布了。除了水的顏色，剩下的都是植物的顏色了。
“恩？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啊痛...”
原本本能地想用左手抓住繩子，右手扒住突出來的岩石..但我忘記了左手不能用。反應過來就已經摔下去了...
不過幸好小星握緊了我的繩子..緩衝了一下，雖然我摔在地上但沒什麽大礙...可能有些皮外傷吧。
“太不小心了吧！要不是我反應快...你現在就已經...”
“沒關係我懂的，但說無妨。”
“....怎麽可以！”
“？”
“有些話是絕對不能說的！爺爺從小就這麽教我...”
“我還真是...猜不到你想說的話啊...喂，不用生氣吧。”
“怎麽可能！”
她生氣的表情還真是難得一見。
“不過你應該慶幸。”
“慶幸？慶幸被你拉住了嗎？”
她離我很遠，在很高的地方。所以說話有種在唱山歌的感覺。
“幸好你是摔在草地上啊！草地不是很軟嗎？”
“不，這邊的草還真不長...”
“至少不是摔在沼澤呀！”
“？”
“摔在沼澤，就再也爬不起來了嘛！”
“....”
又是一股原來如此的感覺襲來了。突然想起了一些事....那就是原本屬於我的那個世界裏的人們..他們都是摔在了沼澤裏啊...這麽想想，的確我似乎已經再幸運不過了啊.....
“好了，現在可以鬆綁了。”
“....”
總覺得被她用命令句支配自己動作有些不爽.....
“呐，看看後麵——”
“啊，看著呢。”
天顯得比剛剛更高了，大概是因為周圍有山遮住了部分天空。不過遮得不多，因為這些山都離我很遠。但這樣就更有一種...山外有山？更廣闊了的感覺。
“看你腳邊！”
她指向我腳邊。不過她還是離我很遠...她還沒爬下來。我腳邊...似乎有一株..那什麽...啊，野三七？
“你等等！”
她趕緊下來。
“來了來了。恩——看我動作！”
“什麽嘛很容易啊。”
“恩～那你試試。看那邊！”
果然有很多事情，試了才知道不容易。好不容易拔出來了....
“你把根留在裏麵幹什麽啦！要的就是根嘛！真是的..浪費！爺爺說，最可恥的就是浪費了！不管是浪費什麽！”
“知道了啊....那你多做幾次示範啊...麻煩你了。我手腳愚笨還真是抱歉了啊。”
“恩....”
“你想什麽呢。”
“啊，那就這樣吧...我每拔一棵，你就講一個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和這裏的區別！”
“是嗎...哎？”
“好！第一個！”
.........................
“所謂的灰色啊，就是霧霾啊。你大概沒有機會見到了吧...不過見到也沒什麽好的..”
“霧的話，我知道的...這裏的山，有時候會被霧給圍住呢！”
“霾的話，你不懂也罷。”
“恩...是嗎？那好吧...第二個！”
“這裏的山，比我們那裏的美啊，顏色更豐富更鮮豔，就算是在深秋這種季節...”
“第三個！”
“這裏的空氣很清新啊，沒有任何雜質。不過有一種植物氣息.....”
“第，四，個！”
“這裏很落後...這麽說，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不會，隨便說啦！第五個！”
“喂...這可不是想說多少就能說多少的啊。”
“會有啊！”
她站起來，而我還是蹲著觀察她動作。她遮住了一部分陽光，逆光導致我看不清她的哪怕半張臉。不過，她背後的高山和更高的清澈的天，讓她看起來十分高大。
“從天上到地下，從活著的到風景，從草木到小動物，從喜歡的到討厭的，從習慣的到不是很了解的，從我們這裏有的，到我不可能看見的......很多啊！”
“......”
“呐，不許再說沒有了！第五個！”
她又蹲下來，認真地快速地輕巧地拔掉一株，拔完又輕快地站起來，嘴一直是笑得咧開來的，看得見露出的很白的牙齒。
“是嗎...”
我不禁冷笑了幾聲..應該不是冷笑吧。那是為什麽而笑呢？大概她和我一樣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笑吧。
“那好吧....恩...你們的勞作方式，很樸素啊。”
“第六個！”
“你們的人心，很樸素啊。”
“第七個！”
“你們有信仰，盡管變過信仰對象。”
“第八個！”
“每一個人，都很愛笑啊。”
“第九個！”
“每一個人，都很坦率，很好相處。”
“第，十，個！好啦！”
“.....，在這裏，感覺能活上平靜的一輩子啊.....”
“恩恩！我也是這麽想的——呐，會拔了吧！”
“第十一....哈啊——...”
我躺下來，因為我想躺。畢竟剛剛爬地那麽累，還差點出了大事。
“這裏，不管做什麽，都能有一種隨意的感覺..怎麽說呢..感覺做什麽都可以吧。哈哈....我還挺中意這種任性的感覺的。”
“恩——～，這麽快就開始休息了？還沒開始呢！”
她彎下腰，雙手背在後麵，仍然笑著地對我說。
“啊，我知道。總之野三七就先交給我吧。”
“恩——那我也去啦。一會兒再見！”
“.....等等，午飯前我怎麽也不可能采半籮筐吧？”
“恩？是啊，你的話，確實是啊！”
“那...”
“午飯的話，我帶來了哦。”
“.....喂！一天啊！”
“半天哦。”
“.....”
“嘻嘻，快開始吧！”
好想再多躺一會兒....不想起來。不過和起不了床的那種起不來的感覺是不同的。隻是，整個人都變懶了....看著她甩著手跑去懸崖底下...我完全沒有那種精力啊...
我的右手，又習慣性地稍握拳擺在額頭上，遮住部分視線。因為我要留出視線看這天。光這天，就和灰蒙蒙的感覺大不相同，而且久視不膩....
..................
結果今天，我一整天都沒采到半籮筐。倒是欣賞了一次從來不可能也沒想過可能見到的星空。
“你原本那裏，看不見的嘛？星星？”
“看還是看得到的。隻是...”
轉過頭去觀察她，她和我一樣躺著，專注地看著星空。眼睛裏的反光的亮度不亞於這些星星。天上星星亮，地上眼睛閃....怪不得會有人把星星比作眼睛啊。
不過這種星空，比作眼睛...這眼睛也太多了點吧。還有幾團比月亮稍微小點的，聚集地很密的“眼睛”。最吸引人的還是銀河。把整個星空分成了兩塊，很自然，而且還是用漸變色填充的邊緣。
“隻是不多，不會像這樣..這種場麵根本無法想象。我見過最多的也就一兩顆吧。”
“哎？一兩顆？”
“所以這些星星，我雖然知道它們有名字但是我一個都不知道。”
“哎——？那是月亮太亮了嘛？”
“？”
“爺爺說，白天看不見星星是因為太陽太亮了，搶了星星風頭。”
“....哈，怎麽可能。那樣的夜晚不就是和白天一樣嗎。況且月亮也不亮啊。亮的，隻有地上的光。哪裏像這裏..月亮都變成配角了。”
“地上的光？”
“啊。燈光。我住的大學城是比較近郊的....乘電車去城市的話，那就更過分了...霓虹燈，家具電燈，車燈，各種指示燈...這裏大概隻有蠟燭吧？”
“蠟燭？那種東西不常用啊。爺爺說，該閉著眼的時候，就不用照亮了。那個時候就是休息的時間了...”
“那樣的話，夏天工作時間和冬天不一樣吧？”
“恩！一到春夏，人會變得很有幹勁呢！”
“哈哈可惜馬上就要轉冬了。”
“....叫冬兒吧...喜歡冬天才這麽叫的嗎？”
“你難道是喜歡星星這麽取的名？”
“是我爸爸喜歡啦....”
不過沒見過他們祖孫兩其他家人啊....她的眼神又變得猶豫了，反射出的光也變得閃爍起來...還是不要多問了。
“我爸爸呀....從懸崖上掉下去了呐..”
“......”
“沒什麽表示嘛？”
“....你很坦然啊。”
“是嗎？我覺得還行啊。大家都這樣我也這樣了..是他自己不好啦...叫他注意點的...，...”
她哽咽了嗎？
“媽媽的話，在十年前那次....事情裏....”
“是嗎......”
算了，還是不想多問。這村子經曆過什麽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又快來了...村子的災難。很不巧..呐..明明你才剛來..”
“恩？”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啦....大家信的土地神，每隔十年會懲罰大家一次...上一次是，火災...”
“火災啊.....這種事情..早點告訴我啊。”
“恩？”
“我好早點開始調查原因吧。雖然我才來不久，能幫你們解除這種詛咒的話”
“不行的！”
她突然爬起來，身體豎起來。
“不能幹擾神做事，這也是規矩！”
“規矩？哪有這種鬼東西！每隔十年就必須死一些人，這種東西也算規矩？”
“怎麽了？”
“說到底憑什麽你們會信這種毫不科學的事？”
“所以說怎麽了！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啊...”
“你也是不想的吧，遇上這種事，眼淚就是證據啊！”
她擦拭一下眼淚，激動地站了起來。
“我們寧願那樣做！”
“哈？”
“...也不想失去現在有的。不要為了追求更奢侈的東西拋棄了已經有的...現在有的，你不喜歡嘛？你不也是，很高興地在看著星星嗎？”
“正因為喜歡才不想遇上啊，那種..屠村一樣的事。”
“失去一次又怎樣呢！你活著不就好了？”
“這就是問題吧！你能保證自己能活著嗎？”
“不能啊。所以才要過好現在的每一天啊！每個人都不可能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上天吧...你原本的世界也是這樣吧？！”
“是這樣沒錯。但是哪種情況概率大你清楚吧！”
“不，懂啦概率什麽的！！！”
“...”
她幾乎是尖叫出來。把我嚇住了...
“隻要不是像太陽從東邊起來一樣的必定，其他概率都是叫做有可能不是嗎？！”
“話的確...是這麽說..”
“不可能知道什麽時候上天，但肯定能知道的是，想過好每一天就一定能過好不是嗎？想追求更多的，能不能更幸福不知道不是嗎？但是現有的能讓自己幸福，這是一定的不是嗎？我們的祖訓..就是這個意思啊！能懂嗎？”
“.....”
我說不出話來了。因為被嚇住，也因為無法反駁了。
“....”
“...”
她喘著氣。似乎比她爬山還累。
“...”
然後低下頭，握緊拳.....還有閃光，從看不見的地方下落....
“這些都是，爸爸告訴我的...全部，全部都是.....”
“.....”
“回去啊！還躺著幹什麽？”
“不...讓我再躺會兒吧....抱歉了啊，還真是..”
“........”
“.......”
沉默.....隻聽得見風聲了。現在才發覺，地上無光的場麵多麽虛無.....
“我先回去了。爺爺會說我的...”
“啊..我隨後會去的...”
“....”
“....”
“...錯過了晚飯時間，我們可不等呐！”
“...啊...我才剛來沒多久，讓我習慣習慣吧..”
“這隻是借口吧！”
“！”
“...算了。要早點回來呐！天黑，小心點....”
“啊，知道...”
又是不想動的感覺...這次是為什麽呢.....
2
這樣的深夜....周圍給高山阻隔了一切...看上去是毫無生機。但事實上，河流就在附近，聽著河流的聲音思緒還是會被帶到..生機勃勃的地方了。
“很自由啊...啊——啊————————”
我聲音從沒到過這樣的響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樣撕心裂肺地喊出來還真是第一次。
我等著山穀傳給我的回音結束。一想到這裏沒有半個人，就不覺變得隨性了...這是人之常情吧。因為人之所以有會自製，就是因為有他在人前不能做的事。那麽“在人前”這個前提條件去除的話，當然就不會有自製了。這時候暴露出來的就是人的本性了。而我剛剛所暴露出來的...那就是我就有這麽吼一聲的衝動吧。
那麽剛剛，為什麽我不能反駁她呢。
不能反駁的話，有幾種原因。我想不出如何反駁，或者是我認為她有道理。說到底就是我對她的說法是否認同這個問題。
我當時對她的說法，應該是不認同的吧。畢竟我現在還認為我沒錯。她想保持原狀，現有的規則。為此做出多大犧牲她都無所謂。每十年一次的災禍，她已經不在乎了，這就是所謂規矩帶給她的思想。
但我不同。畢竟我不想失去任何現有的....啊，對了。這是因為我才剛來啊...早就待在這裏的人，自然知道劫難之後還有重建的機會。而且他們習慣了這裏的生活，即便很喜歡這裏但稍微失去一段時間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大不了。就像我原本在那個世界，如果叫我突然來到截然不同的這個世界....我不會很不舍一樣。不過時間長了就不一定了。所謂出國的人時間長了會思鄉就是像這種感覺吧....
但是這也不是決定性的理由。要深入想想的話..是世界觀的差異吧？我認為的人道主義，就是不犧牲任何人。而她不一樣，她的人道是通過必要的犧牲，來獲得一些東西。的確，這個村子得以流傳下來也正是靠著這樣的規矩。
也正是這樣的世界觀，這裏五百多年來毫無變化。因為他們向來靠著信仰度日，不會追求科學化。而我原本那個世界不同，它是以不斷地追求真理探索真理不斷地發展為信仰的。所以對於生命，對於萬物的看法不同——對前者而言，萬物平等，人沒有特權。而對於後者而言人是主宰，犧牲萬物也要保證一個人的生命。
這麽想想，似乎無法判斷孰對孰錯啊，站在雙方的立場思考的話...我又想到了我原來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差距..沒錯，不是差別而是差距。也罷，畢竟我才剛來沒多久，鄰家高草綠，他山花更紅吧..
這個村子，看來科技是落後的，但人心很進步，至少他們沒有需要任何法律或是道德的約束。每個人都是真正自覺的。況且他們吸取五百年前地球滅亡的教訓，靠這種方式維持秩序...能以道德約束法律約束的事情絕對比需要用法律約束道德約束的事情要強吧。那麽就有一個問題..這個村子到底是進步還是退步？
我今後還要在這裏生活很久...除非有什麽天災人禍..人禍不太可能吧...除非我被驅逐出村。所以為了不被驅逐，為了一直在這裏活下去....我還是認同這裏人的做法吧。不過事實上，我已經認同了吧...至少現在是的。
想這麽多好麻煩..好累啊.....
....
好舒服...夜晚的...流水聲..還有稍微有些涼的風.......風的聲音還有，還有...水的聲音....
....................................
.........................
“咳咳恩。醒了？”
“啊，....阿嚏..”
“果然感冒了啊...不是叫你早點回來嘛？現在不是春天不是夏天，在那種地方睡著的話..”
“阿嚏！啊...沒關係的。”
“沒關係？”
“啊....雪..啊，不是..抱歉..小星..”
“恩？”
“稍微..有點幻覺..沒關係吧，的。...”
“話都不會說了不是嘛？爺爺，快做那個...”
“恩....哈哈哈哈..年輕人啊，你今天就躺一天吧，哈哈哈哈..”
“求之不得。”
啊，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我果然確實感冒了啊。小星好像表情很低落..啊，懂了。
“沒關係，明天我會采個一籮筐補上今天的份的。”
“恩...沒在想這個啦....”
“？啊，抱歉啊，不小心睡著了，讓你們擔心了？”
“也不是..”
“猜不透啊。啊，在想昨晚說的那些事嗎？那個的話，我已經想通了...入鄉隨俗啊，況且...反正我已經是原本就該死過一回的人了，不怕”
“不行！”
“哎？”
“這個字是絕對不能說的！我們村子，什麽字都可以說，但唯獨這個字，一輩子都不能碰它一下！不然土地神會來找你麻煩的...因為神的滅亡才能用那個字，人就不行！爸爸教的。”
“哈是嗎......你父親一直教你些這種東西啊....”
“每個人都該知道的啦...你也真遲鈍，自己不會發現嘛？”
“能察覺到那就是太過敏銳了。啊，對了，我該怎麽稱呼你爺爺？”
“就叫他老爺吧。要不...星老爺？”
“幹脆老壽星吧。”
“啊這個可以！”
“哈哈哈...湯藥來了湯藥來了..哈哈哈..叫老朽的話，老星就行了。哈哈哈哈....”
說話語速很慢，但很有力。
“看來，你終於穿齊了新衣服啊，哈哈哈哈..”
他看了一眼我頭上戴的布。這塊布，我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不想戴的。
.........................
晚上，我的身體狀況好多了。手臂也..手臂還是不能恢複啊...幸好我是慣用右手的啊。隻是口中全是苦味....能不能...給我點什麽食物中和一下啊...
“老星啊，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老太的聲音，由於這老木門毫無隔音效果，所以很清楚。似乎很急的樣子....有什麽麻煩事嗎？應該不會牽扯上我吧..
“小星，去開門。”
“恩。”
老星快步走進裏間，還一邊穿起大衣..像是大衣吧。還是用布做的，不過不止一層。小星也忙著去開門。
“哎呦老星啊...不好了啊...”
“什麽事可以慢慢說，斛婆婆。”
“啊，小星啊...你聽我說啊....老斛..老斛他去收果子..”
“恩，怎麽了嗎？”
“被蛇咬了啊..現在他動都動不了啊.....”
“爺爺！蛇毒！斛婆婆，你可以先坐下..爺爺馬上就出發。我去倒茶？”
“不用了不用了...就一會會兒....”
“小星啊，上次去東邊采的半邊蓮還有嗎？”
“應該..沒有了吧....”
老星似乎在裏麵準備著什麽。準備草藥吧...看來他是要出診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純中醫的出診啊。
“那就鬼針草吧....鬼針草，鬼針草....”
“爺爺，在最上麵的櫃子裏。”
“啊，對的對的。走吧，小星。”
然後他快步走出來，走到門邊停下了。
“冬兒...是吧？老朽能這麽稱呼你？”
“啊...隨便。”
“你要一起去嗎。”
“....一起去？”
“恩。爺爺的手藝可是很少能看見的。我也遲早要學會的！”
“是嗎....我就待在這裏招待這位...斛婆婆吧。”
“哎？斛婆婆也要去啊。”
“恩..那我就看家吧。”
“看家？”
“啊。看家。”
“哈哈哈...走吧，小星。”
一下子，全都走了。留我一人“看家”。雖然我也覺得這種地方不需要看家的，需要也是那種...看門狗吧。擺擺樣子的那種？窗子撐開著，可以看到外麵的東西。...基本上是一片黑。沒有照明設施我很不習慣啊....但是...
這風吹著，就讓我不禁開始發呆，忘掉很多東西。這風，根本不像是深秋的風，一點都不冷，而且不那麽..淒涼。很舒服，似乎還有...清涼的..味道。茶香？像是薄荷，不過也可能是我不識貨，把清涼的味道都當是薄荷味了。不過為什麽這裏一點都不冷呢....冬天還是這樣嗎？
....沒事做，出去散散步吧。一般夜裏不想睡覺或是睡不著的人都會出來散散步的吧，為了讓心情平靜下來。但我現在可是心裏平靜地很...但我不能待在屋子裏。因為那樣很快就會睡著.....
現在幾點了呢.....走出去也完全沒有比屋內冷的感覺。而且四周全黑，盡管有月光，能照出很淺的淡藍色。有些地方亮一點，像屋頂，但有些地方還是很黑，地麵就是。因為屋頂的木質結構更光滑吧。這裏很有意思啊...夜晚是淡藍色，黃昏時還有時間上和空間上的雙重漸變色...先是金黃色，然後開始滲出橙色，不知不覺轉化出紅色，然後越來越暗，然後變成了冷色調的淡藍。很神奇的是，沒有照明設施，卻仍然能看清路，似乎確實不需要燈。
不過也有些陰森...特別是走到比較空曠的地方時....北邊就是茶園吧，那麽是...前麵吧。去看看吧，反正沒事做....
要到茶園，就要穿過一片樹林。我竟然走到一半有些恐懼....想回去。但是不知不覺還是一直走著。心裏卻是想著要不要回去呢，還是繼續？猶豫之中竟然越走越深....
到了。
“喲嗬，小兄弟。這麽晚了，還不睡啊？”
“哎？”
樹頂上傳來的聲音。誰半夜爬到了樹頂上....而且還嚇我..然後他縱身一躍，跳下來背靠著書幹站著。
“怎麽，想去茶園看看嗎？外鄉人？”
“你一眼就看出我身份了啊。”
“那是..自然。去茶園的話，不是走這裏的。入口在東邊。”
“是嗎。那我回去了。”
“慢著慢著，那麽急幹什麽....反正大家都是睡不著，不如散散步？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我散步已經結束了。”
“哦是嗎....你想不想看看這個村子的遺跡？”
“遺跡？”
“哈。就走這條路。看看不吃虧的..你放心，安全得很。”
“遺跡是怎麽回事。你說清楚點。”
“遺跡還能是怎麽回事啊。總之跟上。”
“.....”
他轉身就隱入深林，一點影子都看不見。而我現在就..跟上去吧。
“你應該知道，這個村子由九個人一手建立吧。”
“啊。怎麽了。”
“在這九個人之前，遠古的時代也有人住在這裏。”
“......”
“他們的文字，聽說叫甲骨文來著？”
“不可能。那個時代的文明應該沒有傳播到這裏才對......”
“哦？看來你果然是古代人。但是，怎麽解釋這裏的情況？”
眼前，是一個矮小的山洞，洞壁刻著象形文字。
“你能看懂嗎，外鄉人？”
“怎麽可能。這就是甲骨文倒是確定的。”
“是嗎...唉。進去。走。”
“喂。不會出事嗎。”
“不會的不會的。我進去過很多次了。村長也支持我做這個研究來著。”
“村長？”
“是啊。我和他一起長大的....這個遺跡，似乎和本村日月並升有關。”
“日月並升，是指幾天前的那種嗎？”
“沒錯。我是一直不信的，這種傳說。但這裏其他人統統信它。但是前幾天，出現了你這樣一個人之後，我不得不信了。告訴我，在你的身上，發生了什麽？”
“....說出來，你大概根本聽不懂吧...”
“是嗎。”
他從地上撿了一根木棍，拔了一些已經幹枯的雜草屑，拿出了一把小刀。走到一棵樹邊..這裏四周全是樹，圍住了這個洞口。他開始用小刀割樹枝。
“呐，你試試能不能看懂一點。一點也好，能做個提示。”
“強人所難...這裏有一個太陽的符合，和月亮的符合。其他的...”
“哈，那就夠了。看來能斷定有關了啊....我從小就發誓要研究出來，到現在沒白努力啊..哈哈...”
他割下了一根樹枝，開始削，把尖端削得更尖。
“你這樣做，不違反村裏的規定嗎？”
“不違反不違反。我不是說了嗎，村長支持我的。還有，研究過去對我們現有生活不會有任何影響吧？”
“是嗎...”
然後，他在剛剛那根大木棍上，用刀剮，剮出了一個凹槽，把草屑放進去。然後從口袋中掏出一把沙子，也摻進去。
“這沙子..”
“哈，這裏每年都會有遠門的人。比如說，小星他們爺孫倆兩年前去過東邊。而我以前和村長，還有幾個朋友一起去過北邊。北邊的一片湖邊弄到的。現在剩的也不多了...得挑個日子再去了啊..”
看來老星他們去東邊采過草藥啊..是半邊蓮之類的吧...
他把樹枝尖端抵住凹槽底，兩手掌夾住樹枝上端，開始鑽木取火。
“你們沒有燧石之類的嗎...”
“啊，那個的話..我今天沒帶出來。反正這邊是樹林嘛，可以用這個辦法。要取火辦法可多著哪。”
“是嗎..”
隻怕這樣比較耗時間啊.....
“看，有煙了。”
果然，從凹槽裏飄出一縷煙。然後，他把草屑堆拿出來，輕輕地吹幾口氣。草屑堆就在他手上燒了起來.....他兩手捧著草屑堆。
“幫我拿下木棍。”
“.....”
他把火引上木棍，然後用力把草屑堆上的火吹滅了，然後放在地上踩了幾腳。
“哈哈，我以前沒徹底熄滅火，結果搞了一場火災來著啊...哈哈哈...不過現在不會有這種失誤了。”
“是嗎...”
“走吧。”
他舉起那根木棍，打算進去。但我根本就沒有半點要進去的想法...
“那什麽..接下來就是你的活了吧？我就這麽回去了吧..”
“那不行。深夜，這裏可是很危險的。呐，至少把這刀帶上。還有，”
“？”
“如果我回不來，就告訴村長，把這裏徹底封鎖吧。還有，不要帶人來找我了...因為我這一輩子已經值了..”
“遺言麽。我會如實傳達你放心去吧。”
“哈哈喂喂喂，別這麽說嘛....三天吧，三天後我還沒回來的話，就去告訴村長。現在的話..先保密吧，我要低調點。因為...哈，像小星他們那群人，是不支持我這麽做的。他們向來..就沒相信過我。”
他突然很嚴肅，看著洞口，卻不說下去，也沒動身。
“....”
秋風從東北方向吹來。更近的距離，茶香就更明顯。風拂過樹林時總會發出不斷的“沙沙”聲。
“他們從來，就沒聽過我的話。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戰鬥啊..”
“.....”
他的動作僵硬著。
“但是現在，我終於有機會，能證明自己了，能證明自己的想法了。這一次，一定會證明給他們看...不管有多麽危險...我去了！”
他突然又敏捷地鑽入洞中。原來如此....為了證明自己啊....的確，我如果是他，也會奮不顧身地證明自己。不過我不會研究這種東西.....盡管我已經...怎麽說呢。這算是我第二條命吧？還是會不舍的。畢竟我已經是...現在活著人類中，唯一一個從原本那個世界來的..
他的話，和我完全不同。他隻是真的認為生命可貴，但是也不足惜。這裏的人大概都是這樣吧，小星也是這樣的。他們不想失去生命，但為了自己信仰的東西，值得。我又不懂了...這也是世界觀不同造成的吧。
總之不管那麽多，我先回去吧。那邊解蛇毒也差不多了吧....
一出來，就有一個人，嚴肅地站在我麵前。
“村長大人是嗎，有何貴幹？”
他不說話。隻是嚴肅地看著我。
“？”
他突然歎口氣，垂下頭。
“是那家夥嗎.....老二..”
“？”
“那家夥，是第二胎，大哥夭折了。所以我們都叫他老二。”
“怎麽了。”
“你沒有阻止他嗎。”
“沒有啊。他那麽認真，我也不好意思阻止啊。畢竟我什麽都不知道。”
“是嗎。”
他又歎口氣。
“從小到大，其實根本就沒人信過他。我也很同情他，所以一直裝作一副支持他的樣子。雖然想過遲早有這麽一天...看來今天是我來晚了啊。”
“不，現在去把他揪出來也不遲吧。”
他皺著眉頭搖搖頭。
“那裏，還真沒有人進去過。誰都不知道裏麵情況怎麽樣，危不危險，誰都不能冒這種險。如果能揪出他來的話，還不如等他研究出什麽，然後自己出來。”
“..”
看來村長這次是認真的。
“但是我怕就怕那時候，他真的研究出什麽東西......可惡..”
“那種時候，不就是你派上用處的時候嗎。”
“是嗎...那我現在去找幾個村裏的長老開個小會。你幫我去通知一下老二的父母。你應該明白該怎麽說吧。”
“....”
“他們就住在村子最南邊。”
“麻煩...我怎麽會被卷入這種事......”
而且還是深更半夜的。算了，還是去一趟吧....
我現在在最北邊，卻要我走到最南邊...
......................
“請問...有人嗎。”
當然是先敲門。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睡著....
“來了。來了。”
門被拉開，裏麵點了蠟燭，所以挺亮。手搭著門睡眼惺忪看著我的，是一個中年婦女。
“請問....是..老二的家嗎？”
“！”
“喂喂孩子他媽，老二不見了！”
“什麽？”
裏屋傳來焦急的聲音，這邊也立刻變得慌張起來。
“怎麽..怎麽回事是不是我家孩子又出什麽岔子了？村長呢？”
“先別急...”
“，....你是外鄉人吧。先進來吧。”
“打攪了。”
桌子上，擺著一個盤子，盤子裏就是蠟燭了。老二的父親從裏屋一邊穿好衣服，一邊趕緊出來。畢竟蠟燭不能照亮所有地方，有些地方還是黑暗的，整個屋子就好像宇宙，中間一顆恒星。黑暗的地方可能藏著黑洞...以前的話，我絕對不會這麽想的吧。
“怎麽回事？我孩子他...怎麽了？”
“其實也沒什麽..他讓我來通知你們..他稍微出門幾天，讓你們不要擔心。”
首先不能提到村長。這樣他們會認為事態已經擴大。
“...是嗎。”
“抱歉了啊。我們家老二...總是給人添麻煩。”
的確如此。
“唉...為什麽...孩子他媽也是守規矩人，我年輕時也沒這麽多事....唉..”
兩個人都愁眉苦臉，看來老二以前做過的事還不少。突然又有一陣腳步聲？
“哎喲喲.....苦咧....儂家阿二啊...”
“？？”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關照啊，福阿姨.....”
一個老太婆..福老太吧。拄著拐杖快步走來，直接推開門進來了。她大概也看慣了這家人平日的麻煩事吧.....看來是個多管閑事的...這裏的人不都是這樣嗎...趁事態沒進一步擴展...
“啊，那什麽..福阿婆，這麽晚了...你也去睡吧？感興趣的話明天..”
“啊？儂講啥子？”
口音好重，和她對話有些累.....
“福阿姨，”
老二父親發話了。
“你老伴，今天我看到他去胡阿姨家了。”
“啊？那個老東西...又去...”
她立刻變臉，轉身而去。她馱著背，看上去比拐杖高出沒多少，卻還盡力走快些。看上去..有些滑稽。她邊走邊罵，一直到聽不見。但她走後，這裏又是一片沉默。沒人說話，我也變得很尷尬了。
“唉...”
“孩子他爸，別歎氣了。這不有客嗎？”
“外鄉人，怎麽稱呼？”
“叫我冬吧。”
“冬啊...馬上就冬天了啊....”
“........”
“........”
“...那...他還有和你說什麽嗎？還有，你是怎麽，在哪裏看見他的？還有，什麽時候...”
“孩子他媽！”
“......”
“啊，沒關係。我就在剛剛，去樹林散步的時候看見他的.....他說他要出去一段時間..”
“樹林？哪裏的？”
“北.....”
慢著，如果說了，說不定他們會猜到實情...抱歉了啊，我也不想瞞著你們二位的。
“北邊茶園那邊的樹林。是想穿過茶園去北邊那片湖泊那裏再取些沙吧....”
“你怎麽知道他去過？”
“...啊，小星說過的，每年都有人出去...出遠門，之類的。”
“那....也不對勁啊，他平時會先和我們說一聲的....”
“他這次怕你們不同意吧。”
“那也不該趁著深夜啊..”
好麻煩這對父母...
“他可能是突然想起來吧。”
“他做事會有準備的，不會這麽突然才對啊...”
“對啊，我們家老二....”
“畢竟他已經拜托我來通知你們了，所以不是想瞞著你們之類，而且也說明他有自信...至於為什麽深夜，大概他想算好時間路上看個日出...或者必須要早上到那裏...之類的有這種原因吧。”
糟糕，我在說什麽....這種理由能瞞過他們嗎？
“.....這樣啊.”
還真可以.....那麽這裏就先擺平了，之後..趕緊走人吧。
“那..我也去通知通知村長吧。沒關係的，你們兩個就先睡吧，也不早了...”
“..恩..謝謝你啊，外鄉..冬。”
“有什麽情況會有人通知你們。那麽就這樣，我走了。”
“恩。常來坐啊，我會泡茶給你嚐嚐的。”
“哈...是嗎....”
現在，幾點了呢.....先回去吧，事情夠多的了。
外麵，有兩三個很老的人走進村長家附近的...大屋子，是會堂？開臨時會，商討老二的事吧。
“哎？冬兒？”
“？啊，小星...”
還有老星，垂頭喪氣地走過來。
“怎麽...了嗎..”
“爺爺他....失手了...但不是他的錯...鬼針草藥效發揮太慢了....已經..來不及了...”
斛婆婆的丈夫...老斛嗎......這裏的蛇這麽強啊...還真不能大意....
“如果有半邊蓮明明就可以的.....”
她垂下頭，很傷心的樣子。但她爺爺則振作了起來。
“失手就是失手，小星，你要記住....不要去後悔了，因為後悔多一分，下次救人時猶豫就多一分。”
“恩....”
“我們救人的，一定不能失手....實在失手了，也不會有人怪你。所以千萬不要自己怪自己啊。”
“恩，知道了......”
“回去吧。冬兒也是，怎麽在這種地方？”
“啊，剛剛發生了點事.....”
老星看看會堂情況...裏麵已經開始點蠟燭了。木板間的縫隙中透出的光越來越強，很快，木板窗被撐了起來。
“恩？村長大人開會了？呐冬兒，到底是什麽事啊？”
“老二...剛剛去通知她父母。”
“....老二他..又半夜出走了嘛？”
“難道說不是第一次了嗎？”
“恩。他很早以前經常這樣.....”
“是嗎........回去吧。”
這還真有點麻煩了.....就算他成功回來，今後看來還得提心吊膽。如果他回不來，那更麻煩了。他父母那邊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那，明天，小星，你帶著冬兒去送老斛一程吧。他以前很喜歡喝茶的，一直和我去茶園小亭裏坐著喝茶來著....你帶上點茶葉吧，和他一起埋了...”
“恩？鐵觀音還是碧螺春？”
“那個的話...那就碧螺春吧。”
“哦。但是爺爺，家裏沒有碧螺春了呀...就鐵觀音吧？”
“..啊那就，鐵觀音吧。也正好，讓冬兒看看這裏怎麽送人上天的。”
“恩！”
“.........這裏是土葬啊...？”
“恩？”
“啊不，算了......沒什麽......”
就是說這裏還有個墓地...
“那什麽...埋他的地方，在哪？”
“九人山啊。”
“....喂。”
“...九人山最高的山頭，就是最東邊的山頭，就是最靠村子的，山腰上是采藥的，果林種在九人瀑的源頭，最西邊的山背麵，就是墓地了...”
“就是說很遠啊...”
“恩...還可以吧.....”
“但是小星，茶園那邊的忙...”
“那就下午去幫忙吧？”
“哈哈...那就這樣吧。我明天去牧場看看..那邊好像流行著什麽傳染病....”
.....還真是麻煩.....牧場的傳染病，應該是瘋牛病，狂犬病，瘧疾，禽流感之類的吧....也可以用草藥治好嗎......
3
清晨。
一起來就被拉去送葬了。一起去的，還有十幾個人。四個人頭上包著白布，扛著棺材。棺材前後左右還有四個人，也是頭上包著白布。棺材後麵有兩三個人扛著葬禮期間要用的食材，和供奉用品。隊伍最後麵有兩個人並排走著。而棺材前麵就是我和小星，帶頭的是主持送葬的人。
“很...嚴肅啊。”
“恩。”
我講話也得壓低音量。
“不過..為什麽要我們去？”
“我們是代替爺爺的。”
“......”
“爺爺他也是送葬禮的主持之一。”
“那...家屬不能來嗎？”
“家屬的話，下午能來上柱香的。行啦，回去會告訴你的。”
“.......”
到那裏，並沒有翻越采藥時翻越的山，而是到了山頂後，往邊上的山繞。也就是那座有瀑布的山頭。不過其實，這瀑布也是由小股清泉化身的。應該..所有的瀑布都是這樣形成的吧。再追根朔源，是一滴滴的雨水或是一塊塊的冰塊吧...我們從小溪中**出水麵的石頭上踩過...宏偉的瀑布，源頭就被我們這樣踩在腳下了....然後又是一片片樹林。每次經過樹林，看不見前麵的路，我都會懷疑是不是帶頭的人走錯路了。
“到了，放下棺材吧。”
主持人麵對著墓地。由於站在山頂，所以那些墓碑都在腳下。主持人走下去，隨行的也跟著下去，然後走到一個有空缺的地方。
“根據家屬要求，我們把他，葬在這裏。”
仔細看看...缺口其實是兩個碑的位置，連在一起的。
“願逝者，得到地仙收留。生者，得到地仙護佑。惡徒，終將有難，善者，餘生平安。世間公道，自在人心。天堂有道，冥府有橋。善者上道，惡徒入橋。願你，步入正道。”
環顧四周，所有人都低下了頭。很嚴肅，很正式啊...我還真是第一次參與這麽正式的葬禮....以前的話...........................？？
有一隻手從右邊伸來，伸到我脖子上，將我的頭強行壓低。往右邊看....小星低著頭，用譴責一樣的目光凶狠地斜視我...
......................................
有很久了吧..
.............................
脖子都僵硬了...
...................
“把棺材，抬過來吧。開始送葬。”
太陽已經挪到最高的地方。氣溫，也到了最高的時候。但不熱。因為這裏隨便往哪看就是一片樹林。沒有樹林的地方就是幹枯了的草。再沒有，就是石頭路上了。但還是有淺淺的地衣苔蘚。下雨天會變得很滑吧？....在墓地遇難的話......
挖土，埋棺材的過程很快。隻花了五分鍾吧。
“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土葬過程啊。”
“恩？冬兒你，以前那裏..”
“我們不是土葬啊，是火葬。”
“哎？”
“把屍體，放在火爐裏燒。燒得隻剩骨灰，放在盒子裏。可以埋了，也可以自己留著。”
“哎？那很方便哎！”
“是啊。還有人把骨灰撒入大海啊。”
“大海？...沒見過。”
“是嗎...你可能隻見過湖吧。大海的話..也沒什麽大不了，隻是比湖大一點吧。..不過不止一點。”
“望不到邊嗎？”
“不可能望得到。”
“爺爺跟我講過，以前村裏有人到了大海...他們是一路往南的。”
“是嗎...後來沒人再去了嗎？”
“因為聽說，那裏什麽都沒有。”
“是嗎....雖說大海的樣子你可能可以想象出來..但是不親自去一趟是不會有感覺的。”
“？什麽感覺？”
“佩服大自然，感覺自己被征服了..之類這種想法吧。四周如果沒有人，那你眼裏隻剩三種顏色，天，沙，和海的顏色。都是沒邊的。上麵是天，中間是海，下麵是沙灘，分得很清楚。黃昏時候，漸漸會融合起來..都顯出金黃色，晚上當然是純黑。但是有月亮的話..”
“哎——？沒感覺...”
“是吧。不過我也沒親自去過就是了，所以也說不清楚。”
“那你怎麽知道是這樣的？”
“渠道很多啊。不過你們都沒有吧..電視啊，電腦，手機，之類的..不過那時候，你們沒派個會畫畫的人去嗎？”
“畫畫？我們村子裏人，現在隻有一個人會畫。不過他也隻是興趣..他也是采藥草的，住在村子東邊。每次去采藥草，他都會找些能做出染料的東西。石頭啦，草啦，之類的。”
“..專業的啊...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恩？為什麽？”
“去問個好罷了。”
“不行。你得去采藥。一籮筐！”
“.....一個下午一籮筐？”
“恩。”
她轉身走向主持人。
“主持，我和冬兒可以現在退出了吧？”
“可以了。你們先回去吧。”
主持人左手撐著拐杖，右手往村裏方向揮一下，示意我們可以走了。
“等等，小星。咳。”
小星準備快步往上邊，我這邊走來，主持人卻一把拉住她。
“很久沒見你家老星了。他老人家最近還可以吧？”
“恩..還過得去吧，不過南邊有什麽傳染病，他去那邊幫忙了....”
“是嗎..告訴他，以後我代替老斛陪他喝茶吧。”
“哦。”
主持人自己也是滿頭...不，不能說是滿頭，隻有後麵一半頭上有白發，前麵是光著的。他從衣服口袋裏緩緩取出一個木匣子。匣子上麵有綠色的標記。
“這個，是老斛藏了很久的茶葉。很稀有的品種...是他曾經出了村子找到的。老斛他老伴不讓他隨隨便便送人，所以他偷偷給我保存了。你帶給老星，怎麽泡裏麵有說明。等我這裏一有空，我就去找他。咳....去吧。”
“哦..恩，知道了...那我走了。”
“咳...走吧走吧。哎..等等，讓...冬兒吧，讓他過來。”
“恩。冬兒！”
她向這邊招招手。會找我有什麽事啊....
“昨天晚上，我去參加了村長臨時開的會。他還會再開一次，就在明天。我這邊送葬禮一直要到後天才能結束。跟村長說一聲我沒空了。你應該知道點老二的情況吧？”
“啊...是知道點。”
“你也去參加會議。咳..你也先，早點回去吧。咳....這種地方，你不用待太久的。”
“...啊...”
“這裏有很多鬼魂徘徊，夏夜還會有冥火出現。本就不是你該久留的地方..咳..”
“啊，知道了。我也告辭了。”
“咳...走吧走吧，年輕人啊.....”
冥火...應該確實會出現吧，不過現在是秋天。所有靈異現象，在我先前的時代都是可以解釋的。但是....不解釋，也有好處。
看來一場葬禮要花三天時間辦完。如果南邊傳染病作祟再殺人呢？...這樣一支隊伍根本不夠用吧。但願老星能解決...但是...
會不會傳染病就是小星口中的...這一次的災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今天這一切都開展地太被動了。明天開會嗎...想必村長會趁機盤問我和老二有關的事吧。老二也隻不過說了一句三天後再看情況...等等，他在裏麵有時間概念嗎.....而且洞如果很深..他那火炬是不夠用的吧...三天的話..有些懸啊...而且，村長明天的會應該是正式會議，可能老二父母會去旁觀的吧....那不就麻煩了...
再回到剛剛的小溪，那裏靠近東邊的一個懸崖。從懸崖上可以看見北邊茶園，當然還有茶園南邊的林子。當然，還有林子中間的一塊空缺。老二就是在那裏進入那個遺跡的。今天是第二天。就是說明天他再回不來的話....也隻能先等了吧...
一陣陣風。高處不勝寒嗎....不過這風吹著不會太寒冷的感覺，倒是有柔和的感覺。就像..春風一樣，不會尖銳地抵觸我，而是像水一樣平滑柔軟地拂過去。這讓我不禁想偷個懶...那就這麽做吧。
我就這麽往懸崖頂上一躺。耳邊風聲不斷，河流聲也不斷。還偶爾會有鷹用尖銳的聲音劃開空氣。啊...這樣的話南邊死去的牲畜屍體就有人幫忙照料了吧。鷹有時候也會捕食想偷吃糧食的麻雀的吧。
太陽看上去不動，隔了一會兒不注意就挪了一段距離。提醒我時間在過。但仔細盯著還真沒這感覺.....
........我現在站起來會不會被吹下懸崖...那就不要站起來了吧，等風小一點。但是風一直是這個強度，也沒停過。我還真是第一次吹這樣的風。據說海風也是這種感覺？不過海風應該還有濕潤的感覺吧。....想不出來。畢竟我沒去過。
漸漸習慣，就不覺得吵了。
..............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些聲音越來越響...很吵，但我越來越昏沉...現在意識還清醒，能聽見鷹...但是聲音似乎比剛剛響，突然的一聲會牽動我的神經..大腦內的神經....
.................
......................啊對了，剛剛在聽鷹的叫聲....
................？什麽時候停下了？
....................................
........................
...............它不再叫了吧..........
..........！？
怎麽會.....四周一片漆黑？難道是...已經...夜晚了？
......是嗎..我不小心睡著了啊....我看看月亮的位置，現在大概是一兩點鍾吧。...好痛...剛剛一下子爬起來，左手又開始劇痛了....
剛剛從懸崖上看下去的林子，現在還是那樣子。不過中間的空缺處由於光影的效果，更明顯。現在正是睡覺的時間，但我托剛剛那一覺的福，一點睡意都沒有。啊，我認不認得回去的路呢...總之先往山下走吧。
又是深夜，又是重重的樹林。然後...這次多了一個條件...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這不禁讓我有些心虛.....而且...這山路，有些地方平坦而有些地方就像被豎直劈過一刀。而且可怕的是外表很難看出來。有些地方甚至有坑。
？右邊有些亮...去看看吧。
我的腳步很倉促，因為看到了光亮。然後...很失望。這光隻是因為樹種變了。前方是落葉樹林，所以比這邊亮是正常的....不過不正常的東西也有。
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廟。而且很眼熟...哈哈，看到這個就說明我找到路了吧。對啊..這裏的山都是連著的啊.....萬幸萬幸。那我也給土地神..啊不，這應該是山神廟吧。而且我現在在山裏..給他一個麵子，拜一下吧。
拜神，和拜祖宗是一樣的嗎..就是跪下來，磕三個頭？還是雙手合掌？需要貢品嗎？需要點支香嗎？太麻煩了。拜神這種事，心意到了就行了吧。我現在這感激的心意傳達到就行了吧。而且他也應該感謝我這麽給他麵子吧....被遺忘的神啊....總覺得很悲慘啊....不過話說，人不能同時信奉兩個神嗎？在我原本的世界，像耶和華這種神絕對禁止他的信者有二心...啊，不行的吧。
但我現在就想信兩個神啊。這還真是難辦啊....不過說到底..對於他們來說，被有二心的人信奉肯定好過沒人信吧。啊，不能再留在這裏了。既然睡不著，又找到了路，現在回去就太可惜了...沿著路，去采些藥草吧。
我記得，就是在這裏..啊，找到了。為了方便，我把下懸崖要用的繩索和采藥用的籮筐放在了這棵樹旁。那麽...現在去采吧...明天..不，今天就不用再來了。不過我得小心點...上一次差點出事。不過遲早我會一個人來這的吧。
繩索一端扣住山石，另一端繞腰幾圈後扣住鎖環。下山時，先抓緊另一端的繩索，然後隨著腳步一點點往下，手上一點點地放。就是這麽簡單的原理。
太慢了...我加快腳步和放繩索的速度。
恩，很順利。那麽...開始吧。
.....................
采了一籮筐，回去放在木桌上。但他們還在睡。天也還沒亮。我也還是沒什麽睡意。....真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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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已經開始了啊。”
聽見鍾聲我趕到會堂，還差點沒找到。所以...似乎遲到了。厚重的木門推開後，看見裏麵一張很長的木桌兩邊坐著兩排人，有些一臉嚴肅，有些還在談笑。離我最遠的位置，也就是長桌短邊的位置是空的。一般來說...最有地位的人坐在那裏吧。左右兩排窗撐開著，村長閉著眼，靠著兩窗之間的牆上低頭沉思，仿佛沒注意到我。
然而那桌子上的人不是。有幾個人率先注意到我，停下談話望向我這裏，其他幾個也陸續注意到我，然後會場安靜下來了。
“你遲到了啊，小夥子。”
左邊一排中間一個老人發話了。
“哦是嗎...”
又開始談論，議論紛紛。會場又吵鬧起來。
“安靜安靜，村長還沒發話哪！”
其中一個聲音，發自右邊一排最後一個位置，蓋過了其他聲音。於是又安靜下來...
“那麽，開始吧。剛剛我已經說過了，外鄉人..冬兒，你是唯一一個看見老二進洞的人吧。”
“還是叫我外鄉人吧...啊，確實如此。”
“那他有和你說過些什麽吧。”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搞什麽啊！這種無所謂的態度！”
“你以為是小事？！戚，所以說外鄉人就是...”
村長打手勢示意他們停下。
“首先，我們村子曆來有不讓外鄉人久留的習慣。其次，唯有那個洞口，不可深入..”
“哦？”
“那是土地神居住的地方。”
“土地神啊.....”
“但你的到來，剛好把這兩個大忌都犯了。你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了嗎？”
“是嗎...還是沒什麽概念啊。”
“.....”
很快會場又開始議論紛紛。
“你要知道，到時候村子出了什麽事，負責的可都是你。”
“哈...我很清楚。”
我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把老二所說等三天的事告訴他們...現在想想其實沒必要了吧...畢竟改變不了什麽...除了....
“小星她爺爺也是頂著這樣的風險的啊。”
除了能讓他們多一些“老二會回來的”這樣的希望。
“而且現在村南的情況眾所周知，其實已經很危險了啊。”
不，問題不在於他能不能回來..而是他打擾土地神會帶來災難這件事吧。這樣的話...不能讓他們覺得老二會在裏麵動大手腳，用很多時間在裏麵才是...
“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啊，我想起來了。老二他，之前說過他隻是下去看看，看完立刻出來，讓你們不要擔心。”
我還真是說謊不打草稿。村長還是麵無表情，並沒有要和我對質的意思，像是在想什麽。
“呐，村長大人...既然已經發生了，也不好追究誰的責任了吧..”
“是啊，他也是剛來...”
“不，剛來就應該守規矩，深更半夜他也在外邊瞎逛，天曉得會惹出什麽亂子。現在倒好了...”
又開始了..怎麽變成了這麽麻煩的問題...村長歎了口氣，表情鬆懈下來。
“那，你覺得現在怎麽做？”
“啊，觀望吧。老星那邊的情況和這邊老二的情況。我們什麽都做不到啊，哈哈...”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不失為好主意...”
其他人都似乎很詫異地看著村長。他們大概覺得需要做點什麽吧....我開始觀察，看看老二父母在不在這群人裏。
“哈哈..哈.....”
他停住不笑了。然後瞬間抬起頭。
“看來這次村子也難逃一劫吧。”
又開始議論紛紛。啊，對了....他們如果在這裏那事情就已經露陷了吧..我之前是稍微瞞了他們一下的...我居然忘了...
“誒，在開會啊？”
木門被突然推開，開門聲不響，但是使得整個會場安靜了。貌似是...那個打水人吧。
“村長啊....剛剛老星回來了。”
“是嗎，他有說什麽？”
“他說啊，根本沒有什麽傳染病。但是..那個叫啥來著..”
“沒有傳染病？”
會場裏一陣驚呼。難道不是好事嗎？
“不可能。我老伴兒在那工作，她親眼看到很多牲畜就這樣莫名其妙地...”
驚呼之後，右排第一個位置的老人用嘶啞的聲音用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說著。然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附和，又吵鬧起來。
“大家安靜，聽老孫說完。”
然後安靜了。老孫..也就是打水人，咽了口口水。
“叫什麽蛇，給蛇咬的。”
“！什..”
村長少有地露出驚訝的表情，瞪大眼睛看著打水人。
“蛇？”
“蛇？毒蛇嗎？”
“我們村子蛇沒有這樣過啊...”
“怎麽可能？肯定是哪裏搞錯了吧..”
又吵起來了。
“還有...有個沒什麽關係的事..”
打水人擺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說...說吧。”
村長咽了口口水讓他說下去。其他人莫名地突然安靜下來。
“水井..有股血腥味兒...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打那裏的水..”
“怎....”
會場裏驚呼迭起。村長也很驚訝，但馬上恢複嚴肅。
“先不要打這裏的水了。去北邊那口井裏打。大家先安靜。老孫，你叫上幾個人一起去北邊井打水..不，先看看那邊水井情況。我先去水源那裏看看...今天關於老二的問題先到此為止吧，水源可是大問題..外鄉人，”
“？”
大家都開始行動，也很嘈雜。畢竟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
“你去老星那裏，問問他南邊的具體情況。”
“哈.....看來情況很緊急啊...”
“...你的話，知道該怎麽做吧。這可是大事。還有，關於老二的事，絕不是說這樣就結束了。”
“我當然清楚。當然前提是他不被蛇先找到吧。”
村長動作定格了。我這句話完全是玩笑，不過也不全是....現在最大的問題，無疑是可以理解為圍繞著蛇的。
“哈哈...你也學會開玩笑了啊。”
那麽老二的事，雖然他說不能就這樣結束，但是實際上已經可以先蒙混過關了。期限是明天..按照約定明天他再不回來，就可以不用瞞下去了。那麽現在...先回去吧。
老星應該是已經回來了。門口，有很多人，三五成群地談論著。其中一個歲數和我差不多大的人注意到我，停住談話，往我這邊走來。和他談話的幾個同樣年輕的人也注意到我了。
“你就是...外鄉人？”
“啊。怎麽了？”
“哈..聽說你原先打算自稱小冬啊？”
“.....”
“哈哈...我就是...傳說中那個搶你名號的人呐！哈哈哈...”
“托你的福，我現在就冬兒。”
“哦，哈哈哈哈..那介紹一下，這位是阿原，這位兩隻鞋穿得不一樣，呆呆的是阿光。這位是和小星關係最好的，竹子。”
“最後那個是綽號吧。”
“哈哈這都被你發現了。沒錯，她曾經在竹林裏迷路，是個路癡呐...”
“喂。”
叫竹子的臉瞬間紅了。不過這裏哪邊是竹林啊...
“啊，忘了說了...除了小星和阿原，我們都陪著老二去北邊湖那邊過。那家夥現在...哈哈，用我爹的話說就是..越來越亂來了啊。”
“是很亂來。不過也是你們放縱的吧。”
“先不管那些事了。你也進去看看情況吧，老星現在閉門不出。隻對我們說了他看見的情況，然後就...”
“把我們趕出來了。這可不像他啊...”
阿光接話。不過叫阿原的，一直站在離我們兩三米遠的地方微低著頭沉思著。
“那，你們怎麽看？”
“我看還是..呐冬兒——你會套情報嗎——”
“哈哈，不好意思強項..”
“哦是嗎——那就好辦了。”
“不過對象是老星的話，可能有點難...吧。”
走到門口，明顯感到後麵安靜了下來。
一進門，木桌在右前方，一左一右老星和他孫女正坐著喝茶。老星正在喝，而小星呆呆地望著茶。桌角上，還放著一個眼熟的木匣子。旁邊翻著的，是蓋子。
“很稀有的品種吧，那茶。”
“！冬兒？”
“....”
小星猛地抬起頭，而老星歎了口氣放下茶杯。
“怎麽，不好喝？”
“北邊的茶葉，用這裏的方法泡終究不地道啊...”
“所以說啦爺爺...我告訴過你泡法在盒子裏的..”
“那不應該是..茶葉不地道嗎？”
“是人不地道啊...老斛那老家夥...總是喜歡喝這種東西。我早說過我不習慣這味。”
“是嗎...”
“哎？那爺爺你以前不是說很期待哪天和他一起來品一品這茶的嘛？”
“唉.....”
他拿起空茶杯，從裏到外轉著圈端詳。我也坐著說話吧...
“茶都空了，還有什麽好研究的？”
“茶滿的時候，看不見底啊。現在能看見了。”
“...是嗎..”
他給我也倒了一杯茶。動作遲緩。完全無法把他和醫生這種整天十萬火急的職業相聯係。
“你也試試吧。說不定對你胃口。”
“....”
我象征性地抿一口。畢竟我根本不會品茶。
“怎麽樣？”
“我是覺得，和其他茶一樣，是茶的味道啊....”
說實話，有些苦。但是....不澀。
“茶的味道啊...哈哈....那是我第一次品它的感覺。每個人都是這樣吧。”
“然後呢？我要觀察茶底嗎？”
“不，這不過是老朽的習慣。每個人都有他的品茶習慣。”
“是嗎...”
“冬兒！”
“恩？怎麽了？”
“你采的藥草，太多雜草了！”
“是嗎？啊，天黑，看不大清啊...”
“誰讓你那種時候去了...該回來不回來....”
“你不喝嗎？”
“不想喝....”
小星剛剛到現在，一直是雙手握著茶杯。眼看著熱氣漸漸消失，她也沒動一口。
看情況，基本上可以確定蛇就是元凶了。南邊嗎....
“啊對了，那口井的源頭在哪裏的？”
“恩？在山上啊。你不知道嗎？”
山上....北邊茶園毒蛇傷人，西邊水源..當然不一定就是水源的問題。南邊蛇災。這情況看來有點...
“老星，可以問個問題嗎？”
“問吧。”
“那個土地神..被打擾了，會導致什麽問題嗎？”
“恩......這個啊......這個，看情況吧。”
“看情況啊........”
.........沒人說話了。
..........
“....南邊的蛇，沒辦法管嗎？”
“看來是這樣。我們隻好想辦法不讓它們過來了。但是根據老祖宗說法...蛇窩在西邊山裏啊........啊，小星啊，快別發呆了。去做飯吧。冬兒你也準備準備吧。不管發生什麽，飯總是要吃啊。”
“.....”
“對了。”
小星答應一聲後徑直跑進廚房。而老星慢慢起身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過頭來。用右手食指指著我。
“如果村子發生什麽，你打算怎麽做？你原本就不是村裏人，逃走也不會有人說你。”
“哈哈...饒了我吧。還是說你想說我還不算是村裏人？”
“哈哈哈哈.....那，再問一個問題。你信土地神，還是山神？”
“這個有點難啊.....有什麽區別嗎？”
“沒什麽。”
“那就山神吧。畢竟我受它眷顧比較多吧。”
“哦？哈哈哈....”
“爺爺！這條魚！籮筐裏怎麽有條魚？！”
“哦，啊....今天剛抓的。好久沒摸魚了啊.....”
“.....騙人。爺爺你從來沒摸成過魚。”
“哈哈哈.....啊，其實是南邊人送的。哈哈...冬兒到現在還沒吃過魚吧？也正好。”
隨之傳來重物摔在木板地上的聲音。還有籮筐輕聲伴奏。然後是一陣活蹦亂跳的拍打聲。
“！”
“......”
“哦對了，我之後就忘了啊.....把砧板順手疊上去了啊..啊哈哈哈哈..”
不可能吧.....沒想到這老家夥也會惡作劇。
“啊！算了。直接在地上做.....”
“哎！不行哎！”
老星趕緊快步進廚房。隻有我這麽閑嗎...稍微收拾收拾吧。四張凳子，靠裏的一張，上麵放著挑好的藥材。恐怕是我之前采的吧......拿起來，就覺得比之前輕許多。.....
雖然不合理，但就是覺得輕了。
.....................................
清晨。
很久沒做夢了。但是昨晚做了夢。
................................
“這樣做..真的好嗎？”
“啊。這樣就好。”
“但是....”
“不用但是了。這樣就好。不要去做多餘的事了。”
“可是...這樣..也太殘酷了....”
“你聽好了，”
黃昏的背景。久違的，銀白色的大廈。暗黃與暗紅融合成的暗橙色，映在大廈外表。其中一扇玻璃窗，內部，兩個黑影，是人影。一個像雕塑，望著外邊。另一個不斷地劃手勢，不斷像另一個人影解釋著什麽。請求著什麽。
“要上去的，那些人是不想在這裏活下去了。那就讓他們去吧。剩下的才是真正想留在這裏的人。這樣，他們的存活概率也就大了。”
“可是......這種做法....”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非做不得。即使是受人唾罵的事。但是總得有人去做。那麽，就由我來了。”
“....”
那個不斷請求著的人影終於停下了，然後跪下來，一動不動。
...........................
右手稍稍握拳，放在額頭上...遮住剛剛被強行推開的窗口中射來的白光。
“誒？怎麽了嗎？”
“沒什麽..做了點夢..”
“？”
“第二次夢到的東西...啊.......”
“？？？”
“哈.....不過不重要了。”
“啊對了，村長剛剛敲了鍾，準備好了快去吧。爺爺又不知道跑哪去晃悠了...不過可能已經去了。那麽，我先走了——”
“啊。走吧。”
難道鍾聲還吵不醒我？等等，這次敲鍾是全體向的嗎......還是說...
大家都意識到了有什麽大事......
5
結果很簡單，村民們把村長團團圍住，然後聽村長分析情況。
大致是...不知道什麽原因，蛇的數量大增。然後，可能是為了準備冬眠，在村南瘋狂殺戮，甚至村北也有。然後，來不及享用的份就拖回了窩裏，或者是給小蛇帶的.....總之，那些血影響到了發源地附近的水質，導致這口井.......
“不過這還真是奇怪呐...蛇突然增多無法解釋了啊..呐外鄉冬，你怎麽看？”
“啊是啊，外鄉來的的話，說不定會知道點什麽吧！”
村長講話剛結束，人都還沒散盡。小冬，....雖然感覺有點奇怪.....看見我，就拍著我的肩這麽直切主題。竹子也這麽附和。不過竹子是不是頭上布包反了？那藍色，似乎蒙在了白色裏......阿光不見人影。而阿原...站在兩米開外，聽到這話題的開展似乎突然有了興趣，偷偷瞄向這裏。小星似乎在找什麽...人吧。
“先不管那個....啊，進去說吧。”
“哦？看來你要長篇大論？”
“怎麽可能。”
“哈哈，那去吧。阿原？”
“..”
“阿原，也去吧。”
竹子也勸他去。不過我看他不會來吧.....
“我去叫阿光。”
說完，他就自顧自徑直走開了。
“那......，要喝什麽茶嗎？”
“哈哈，有什麽要什麽！”
小冬咧著嘴笑著，臉是被曬得很黑的。他把包頭布取下來，隨手放在桌上。額頭顯得要白一點。隨手又從靠窗的一邊抽出凳子，直接往上坐。靠牆的一邊，竹子挪開凳子坐了上去。兩手放在膝蓋上，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小星食指托著下巴邊想著什麽邊拉出靠裏的凳子坐上去。她在想老星在幹什麽吧......
“哈，不過我不會沏茶就是了。”
“......那你說什麽....那，小星吧。小星？”
小星很認真地低頭沉思，沒反應過來。
“喂，你爺爺的話，不是去南邊就是去西邊了吧。”
“哎？啊，恩.......”
她終於反應過來了。
“啊...那...我去倒茶。”
“嘿嘿，這麽快就會差使小星了啊——”
“......總之...哈....怎麽說..如果你們被好朋友要求保密，結果是個不該保密的事...你們會幫他保密的吧。”
“哈哈....你在說什麽啊...當然是.....”
他剛剛還大笑著，突然停頓，定格了。竹子也是一臉茫然。
“哈....哈...哈？這...什麽意思？”
“你的選擇呢。”
“這個.....太模糊了吧...你問這幹什麽？”
“我隻是想澄清一下自己罷了。”
“我的話，會幫他保密的！”
竹子突然發話。
“哈哈那我，看情況吧。”
小冬選擇了一個機智的回答。
“啊，那我也是看情況。”
“？”
“哈哈......那我是正解啊！”
“其實是....之前....看見老二的時候，他準備下洞。”
“是啊，怎麽了？”
“其實我還隱瞞了一件事.....他說等他三天來著的。”
“....”
“！”
“在那之前保密....就是這樣一回事。”
竹子表情很詫異，而小冬則是瞬間收斂下來。
“恩？你們剛剛聊了什麽嘛？”
小星則是茫然地端著一盤子茶壺茶杯慢慢走過來。
“啊，不錯啊，挺穩的。”
“哎？不是啦...啊..”
聽我這麽一說...她反而開始手抖了.....聽得見陶瓷特有的震擊聲。
“....那..現在你們怎麽...？”
他們兩個一言不發，眼神開始回避，表情嚴肅。
“？”
“誒？你們...怎麽了..嗎？”
“糟...糟糕了...這下....”
小冬右手手掌遮住嘴，而竹子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看。小星繼續茫然地看著兩人，坐了下來。
“難道說...是什麽不得了的....”
沒人回應。
“.....啊...那什麽，你們這樣...總之先喝口茶吧？”
“看來...出事了...”
“？”
小冬終於冷靜下來，顫抖著手舉起茶杯，蓋子和杯子的碰撞聲不斷。.....事情很麻煩我明白，但這個樣子.....
“那種洞，....待在裏麵根本不知道時間，他說三天後....他這次也太衝動了吧.....”
“是..是啊..”
“哎——？老二他嗎？”
“什麽啊....就這點程度的話，我也想到了。”
“然後，這次蛇，......”
“蛇的話，馬上要冬眠了吧？”
“問題是在那之後啊...一到春天它們就..那勢頭怎麽阻止？”
其實很簡單，一把火往蛇窩裏。不過他們不會這麽做吧..
“實在不行的話...”
小星發話了。
“就這樣下去吧...我們也有錯...”
“是啊，...大家都不是無辜的啊....”
“喂喂.....”
小星和小冬相繼表態，從我角度看是絕對的消極。也畢竟是他們。但是他們忽視了這次問題的嚴重性。
“呐，你們啊...知不知道蛇災的話，是很難像地震火災那樣留下幸存者的...”
“！”
竹子很驚訝。很明顯這個村子從來沒有過蛇災。
“沒關係...做好準備了...吧....可惡...為什麽會..”
“既然小星在這，我也不好提什麽反對意見了...”
我望向小星，她沉默不語。她最近一直這樣啊....等會讓她再去找找老星吧。眼下的問題，關於老二的已經沒什麽了，完全可以直接交給村長了。但是關於蛇為什麽會突然增加.....還是一個很離奇的問題啊...
“那關於蛇...在這之前，有發生過什麽大事嗎？或者..你們有關注過西邊的那些蛇窩嗎？”
“....蛇窩的話，確實沒怎麽關注過吧。畢竟..不用我們管..”
竹子歪著頭想著。
“那...小冬呢，能想到什麽嗎？”
“恩...困擾啊.....啊，不知道火災算不算？”
小冬抱著手臂沉思了一會，然後立即得出結論。火災與蛇窩相關...還是說隻是與西邊山區相關啊...有些微妙。不過...
這也確實提醒我了。我也差點忘記這事...十年前的這場火災。是小星告訴我的...而現在她似乎沉浸在不知道什麽樣的思緒中。還是低著頭在想，呆呆地看著茶杯，一動不動。等一下....她的直覺似乎一直很靈敏的吧...會不會真的出了什麽事.....
“呐...我說小星，蛇災的話...至少要等到來年春天...呐。”
“....”
她看過來，眼神充滿了迷茫。
“那，那也不對..”
“？”
“我能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
“不..不對勁？什麽..不對勁？”
小星仍然低下頭去，輪到小冬不解了。而竹子不斷地看著兩個人。
“因為...冬兒也好，村長也好，..爺爺也好，大家...都感覺不大對勁...”
“？”
“不對勁，是...什麽...”
小冬胳膊撐上桌子繼續發問。不對勁嗎.......她的直覺一向敏銳，隻是我們根本看不出什麽....啊，她現在的感覺，我是不是以前也遇到過....，在被送上飛船...之前。隻是說不出....到現在我還不能說出，那到底是什麽感覺。硬要說的話...在那時，就隱約有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覺吧......這不可能。因為我不可能會預知未來...所以那時候的記憶...會不會有後來的添油加醋呢.....
“額，正聊著呢？”
“啊，小光，你來得正好。”
“怎..麽了？”
如果火災很大，沒人去管的話，...火災以後植被大量減少，所以昆蟲之類大量減少，導致蛇類減少。
“沒什麽，我們也快結束了....冬兒剛剛說，老二..反正不是什麽好事。基本上是回不來了吧。哈哈....”
“早就知道會這樣了...”
“啊，阿原，你也進來呀，別站在門口啊？”
但是草重生可是很快的。甚至一年就夠了。這樣各類昆蟲繁殖也會到達最快速，最終蛇也是如此。然後，十年間就變得這麽多了嗎....
“要我再去倒幾杯嗎？”
“啊不用了，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那麽就這樣吧，冬兒？”
食物一旦不夠就往南邊找，那些牲畜就.....這麽想想，我都不敢去西邊了....
“啊哈..貌似在想事呐？”
“啊不，沒什麽.....那就送客吧，我也想稍微睡個午覺....”
“這樣啊，...那就不繼續打擾了。小星，下次約好去北邊玩玩吧？你隻去過東邊吧？我保證不再迷路了！”
“恩.....那就這樣吧。雖然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那下次去我把爺爺帶上吧。”
“哈哈，你們兩個....也罷，就當紀念紀念老二吧。冬兒去不？啊，小光也要去的吧？還有阿原...阿原這次下次別待在家裏哪都不去了啊？真的是遺憾呐！”
“我就算了。你們帶村長去吧。”
阿原仍然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靠著門看著外麵。小冬微笑著拿著白色的包頭布站起來。阿光笑嘻嘻地看著桌上四人，眼睛眯成一條線。小星和竹子相視而笑。這還真是熱鬧....
....................
“那麽，你是怎麽看的？蛇的事情？”
他們一走，小星立刻向我發問。
“搞不好.....確實是由於那場火災吧。”
“不是啦，我問你怎麽辦？”
“怎麽辦啊.....”
“不過實在沒辦法的話，反正大家都在一起嘛....這麽想想....也就滿足了吧..”
“哈哈...我也這麽覺得。你們是村在人在，村亡人亡吧？”
“嘻嘻....那麽今年冬天就去吧，你也一起。也叫上村長..恩——這麽一來，阿原不好辦啊..”
“他實在不肯去的話，也沒辦法吧。總不能把他綁了去吧......”
“啊，就是這個！”
“？”
“把他綁了去！”
“......怎麽可能...”
“趁他睡覺時！”
“還是別了吧.....怕他是會半夜偷偷回來的....”
“不會的啦。有我看著盡管放心。啊，沒去過北邊呢....好期待....”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往上看，看著天花板。似乎在幻想著北邊...那片湖。
“那....你不想去海邊嗎？南邊。”
“沒關係啦。海不就是大點的湖嘛......不過有一個地方我一直想去，....可是永遠也去不了呢..”
“？還有這種地方？”
“恩。天上。”
“.....”
她轉頭看向我。
“冬兒你沒想過嗎，晚上看著那些星星，想飛到那中間，離他們更近些...我一直有在想象哦。身處星星中間的感覺.....或許隨手就能抓到一顆亮閃閃的星星...呐呐，你沒想過嘛？”
“哈哈那還真是......不過就算你真的到了天上...我很抱歉，你是看不見星星的。”
“哎——？冬兒你去過嗎？”
“啊——那還真是.....四周可是一片黑暗啊。”
“哎？不可能不可能，怎麽可能？”
“騙你幹什麽.....所以最美的地方還是在地上啊。”
“.....誒——？”
“哈哈.....所謂距離產生美就是指這種事吧..哈....呐，你覺得彩虹美，也是因為你在很遠的地方觀察。但真正在它身邊，根本就看不出什麽吧。”
“恩...確實呢....”
“雖然不能離得更近是遺憾，但是....沒有遺憾，就不會有完美啊。”
“恩......！爺爺！”
“哈哈哈....老朽回來了。喲，剛剛來客人了？”
“恩！聊了很多呢！爺爺爺爺，你去北邊玩嗎？”
“哈哈.....去啊，為什麽不？啊對了，冬兒，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什麽事？”
“說不定你明年也可以看到過去吧。”
“過去？”
“哈哈哈....這是山神帶給我們的啊。傳說每年，月亮會有那麽一天下不去，和太陽一起從東邊升起。信山神的話，就可以在那一天看到啊，過去。”
“過去是指？”
“這就看你了。這個過去往往跟看的人有關啊。怎麽樣？要不要明年試試？”
“哈哈肯定的吧。有點意思啊。”
“哈哈哈....”
他一邊笑一邊捋著白胡子。晃著晃著就往裏間走。
看到過去嗎...看來這老家夥是信山神的啊.....那麽，我也是可以看到的吧，過去。因為比起土地神，我確實更信山神。話說，這村裏還有一個老人信山神吧...那天，在那座山上看見的...那個老人。樣貌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啊，他說過什麽..也完全不記得了....話說回來，我似乎忘記了很多事啊...不過無所謂就是了。
“那麽，什麽時候？”
“恩？”
“什麽時候，動身？”
“哦，這個商量商量就行了吧！”
6（第二視角）
“喂。”
“恩。”
“恩.....妹妹，我今天帶你們同學去外邊遊玩。你想去的話..”
“哦。”
“....那好吧。想去的話，拜托園長送你去吧。我跟他打過招呼了。”
“恩。”
“.....”
“。”
“那麽我掛了。”
“恩。”
“嗶”的一聲，電話掛了。今天天氣不好，心情也一般般，就不去了吧。也不用特意去跑一趟找園長了。恩...耳機，還在。電量，還充足。也沒別的什麽事了...聽聽音樂吧。
其他學校都停課了。但是這個類似托管所的地方不會停。既然今天同學都去旅遊，我還特意跑一趟來幼兒園幹什麽呢？不過也好久沒有享受一個人的空教室了。
還是坐在我最喜歡的，最左邊的靠窗位置，撐著下巴，戴上厚重的耳機，看著左邊，窗外。窗外，有樹，有雲，有太陽藏在雲層裏。應該還有草，可是我看不見。草應該是枯黃的。樹是掉光了樹葉什麽都不剩的。枯黃的草也沒什麽好看的，光禿禿的枝也沒什麽好看的。
隻有耳機裏麵，比較喜歡的歌的聲音。拿下耳機，估計什麽聲音都沒有。或者拿下耳機還是能聽見耳機裏的聲音。放到特別喜歡的歌，會更愉快一點，手會不自覺地打節奏。腿會不自覺地跟著抖。頭會不自覺地跟著晃。最喜歡的就是，自己打的節奏和歌的節奏重合時的感覺了。
其他有些班級裏麵，還在上課。跟我沒關係。
等會兒放學，大家的家長都會去接他們。跟我沒關係。
他們晚飯，都是和爸媽一起吃的。跟我沒關係。
啊。節奏打錯了。沒關係，繼續好了。
恩。灰蒙蒙的天，朦朦朧朧的也很漂亮。太陽也像戴了個麵紗，挺漂亮。樹枝隨風擺動，想象中，草也應該是隨風擺動，而我，隨音樂節奏擺動。
“嗚——————”
恩？怎麽了。突然傳出很響的響聲。把耳機拿下來，擱在脖子上。這響聲就更加響了。刺地耳朵痛。可以停一下嗎？
還有人的聲音，很吵地傳過來。右邊走廊上，不斷地有老師，同學，跑過去。看樣子是鳴警報。是地震要來了嗎。他們往教室前門的方向跑。記得應該是北邊。這裏，是三樓。可以不那麽急嗎？明明樓梯會很堵的。
有一個同學注意到我了嗎。他帶著慌張的表情在走廊上停下來，喘著氣。邊上充滿著逃命的人。他站定了，開口。
“小筱！小筱！快出來啊！地震了啊！”
“恩。”
“小筱！啊...真是..”
他被後麵的人撞了一下，差點摔倒了。
“小筱你等等，我現在進來，....”
“不用....了。”
關掉耳機。他還是想方設法擠到門口，進來了。他往我這邊走來。
“啊....真是的，坐這麽偏僻。”
他拉住我手臂。很用力。還是很慌張的樣子。他為什麽非要來救我呢。明明沒關係的。
“小筱！起來啊！”
“恩。”
站起身。但我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很驚訝。看上去，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看向窗外。外邊，很遠的地方，房子開始倒了。看樣子很快會到這裏。但那些房子是往北邊倒的。那一定，就是要往南邊逃了。南邊也有樓梯。
“再等等。等人少了。”
“哈？你在說什麽...啊...”
他急得跺腳。然後他感覺到了，地麵開始搖動了。真是奇妙的感覺。恩。確實是往北邊倒的。
“走吧。”
“搞不懂你...差點就來不及了..啊..”
走到門口，他晃著撞到了牆壁。
“小筱，手伸出來。”
“恩。”
他抓住我手腕。很用力。得告訴他了，往南邊跑。
“往南邊。”
“哎？啊..啊..你說什麽？”
他停下來，但是沒站穩。滑了一下，差點摔倒。我似乎，笑了一下。不知為什麽，隻感覺眼前的景象很有趣。
“往南邊跑吧。一起。”
“哎？哎？啊..啊...但是那邊離門口遠啊？那，開始了..哦..”
他開始往回跑。我也開始跑。他拽著我，所以我跟得很緊。傾斜角度越來越大。另一端也傳出了更多尖叫聲，呼救聲。我們跑得越來越累。就像上橋。然後，漸漸變得像上山。他開始累了。氣喘籲籲。
“啊，終於跑..啊啊....啊，沒事吧？小筱？”
“恩。”
我的腳，由於突然之間傾斜角度增大很多，蹩到了。不過沒什麽關係。
“用下樓了哦。跟上了啊。”
明明還在抓著我的。怎麽可能跟丟呢。而且這裏一個人也沒有。隻有我和他，兩個人。轟鳴聲很響，不斷地，有小石塊落下來。
到了一樓。但是地麵幾乎是豎著的了。要爬，才能出去。上麵的石板，玻璃碎片，還不斷往下砸。
“哈...哈....小筱，我先爬上去，然後..然後..你抓住我，”
“恩。”
“！小筱！”
突然有一股很強的力把我往旁邊推。我撞到其他石塊上。.....
剛剛我在的地方，有個混凝土石塊，砸了下來。而他，代替了我，在那裏。...........
呼救聲，尖叫聲，轟鳴聲，警報聲。時間還在過，地震還在繼續。我不可能待在這裏不動。但是...我真的跑不動了。
上麵還不斷有石頭掉下來。但是我縮在了一個有大石板擋住的角落。隻聽得見那些石塊敲擊石板的聲音。尖銳的。不時還有清脆一點的聲音。是玻璃板吧。然後，那些石塊滾到我麵前，不斷疊加起來。想擋住我的視線，想把我埋起來，把我關在裏麵。但是，我不想失去視線。...他就這樣，沒有聲音地消失了？他剛剛，沒有求救，沒有驚呼，隻是叫了我的名字。
耳機，不知道能不能用。開出耳機，試試看吧。
能用，但是這個黑黑的角落裏，不可能自由地跟著音樂擺動。手指還能動，還能打節奏。跟著節奏。但是，我找不到節奏了。雜音太多了，太濃了。覆蓋住了耳機裏的聲音。還是關掉吧。
地震，要持續到什麽時候呢。
還是能感覺到，房子的傾斜。身體也隨著它傾斜。不知道現在我是不是水平的，還是斜著的。沒有參考物。
.....................
很久，過去了。地震，似乎結束了。還是，聽音樂吧。
開出耳機，戴在頭上，打著節奏，繼續聽。恩，這才是應該聽到的聲音。這才是我習慣的聲音。
..........................
又一段時間，不知道多長。耳機沒電了。聽不了了。那就不聽了眼前還是黑黑的，但是有一條挺粗的縫。前麵，有血。我不喜歡看見血。但是，又想仔細看看。
用力推，把那塊石頭推了出去。然後，上麵一些石塊開始掉下去。清理一下剩下的，我就可以出去了。眼前的紅色更多了。空氣中，還彌漫著不好的味道。有點灰塵味，有點，血的味道。
看不見他臉。他的臉，被石塊遮住了。我也不想看帶著很多血的臉。但是，我還想仔細看看他的臉。他是為了什麽救我的呢....
想著，他剛才慌慌張張的表情，不覺地跺腳，還有，慌張的眼神.....抓緊我的手.....真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腦子，還是說，隻是靠著本能在做事。
人就是這樣吧。越是這種時候，越是用本能做事。平時，隻是在掩蓋。
但是他，是用本能救我的嗎。是本能告訴他，要救我。
.....................
我又稍稍微笑了。越想越覺得，世界上竟然還有他這種有趣的人，真是有趣。現在邊上，就是廢墟。再遠一點的地方，也是廢墟。最遠的地方，還是廢墟。太陽現在，已經完全不見了。終於，開始飄雨。很冷。雨中還夾著雪吧，天氣預報說過今天有雨夾雪的。風，也往腦袋裏吹。
現在，要爬出去很容易。把耳機，放在壓著他的那塊石頭上。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不知道。隻是想，用這個告訴他，如果他還能聽見的話。我還活著。你沒有白來救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謝謝了。
現在有花，我就會把花放上去。但是沒有。這個季節，根本不會有。耳機顏色太暗了。但是我實在想不出其他東西了。這個耳機，也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了。
來電話了。
“喂，小筱嗎？”
“恩。”
“...太好了..”
看看手機，顯示了很多未接來電。全是哥哥打來的。
“沒什麽事吧？啊，還活著就好。太好了.....那..”
他還在說著。我也沒閑著。所以那頭是哥哥不斷的說話聲，這頭回應他的，是石塊之間的撞擊聲。
往園門口走去。外邊，站著很多人。
“喂，快看那裏！”
“啊，那是誰的孩子？”
“誰的啊？有誰知道嗎？”
“各位家長請安靜一下...”
“哦，是那個沒爹的！”
“，對了對的對的，就是那個...”
“叫..小筱來著嗎？我兒子經常說起...”
..............
很吵。都是家長。老師們，有些在控製場麵，有些在失聲痛哭。家長中，也有痛哭的。
“各位家長安靜一下！”
安靜了。這是園長在說話。
“我要很抱歉地告訴你們...由於踩踏等事故，孩子們基本上..全都...啊，有沒有還被壓著卻活著的孩子我們不知道。但是剛剛派人去找...沒能找到活的。所以說...”
比剛才更吵了。家長中，有人開始指著我。
“為什麽她能活？”
“為什麽？我兒子跑得很快的！”
“我兒子很聰明，很機靈的啊！”
“這個小姑娘，不會就是我家孩子救出來的吧？我家女兒最喜歡幫別人了，但是自己..”
“不會吧？為什麽？太不公平了啊？”
“沒搞錯吧？”
....................
他們，這些大人，都好笨。他們不懂嗎。這麽吵能解決什麽嗎。有些家長，開始痛哭。有些直接趴在地上，有些捂著耳朵，不敢相信。有些家長吵得脖子都紅了。有些想闖進來，被保安和老師們阻止著。
持續了很久。
然後，安靜了。他們都累了嗎。
“...不可能。一定是你們...是你們害死了我兒子！你們嫉妒他聰明是吧！”
“我不管，不讓我進去，我就要報仇！”
“讓我進去救我女兒啊！她命很大的！”
很多家長冷靜下來了。但是更多的，沒有冷靜。他們中的一些，開始把身邊的石塊往這裏砸。表示不平。砸到了老師，也砸到了我。
老師不斷地躲。保安們也阻止不住了，家長們...開始衝進來。
我已經累了。腳又很疼。但是家長們...沒有注意到我一樣，把我推倒....
好痛....手臂，腿，身體，都被踩到了..這就是踩踏嗎。好吵。
...好痛..好痛苦..啊....想動，但是動不了。像是做噩夢時候的感覺。在夢裏，被人擰斷手臂，折斷小腿，被人按著肋骨，還有被人掰著牙齒的感覺...
....................
...............................
醒了的現在，是在醫院吧。
“醒了？”
“恩。”
眼前，是園長。身體，根本動不了。好難受。喉嚨也想被拔掉了一樣。
“啊，沒關係的。你喉嚨被踩..踩傷了，是用皮鞋的..所以說不出話來，就不用說了。那個..你是B班那個，叫小筱的吧？”
“恩。”
“那...你的家長....”
他觀察著我。然後，他選擇不再問下去。
“就是那個人的妹妹嗎...”
他自言自語。
“啊，那就，我帶你去你哥哥那裏吧。這裏很快也要有一次地震了。現在的話....他不一定到吧。來，身體能動嗎？啊哈哈，瞧我這記性....來，我抱你起來..誒休...”
我被他抱起來。熟悉的感覺....
“哈哈，你哥這樣抱過你嗎？”
我搖搖頭。不記得他抱過我。
“哈哈...我也好久沒抱過我女兒了啊...啊哈哈哈...現在就好像在抱孫女啊..哈哈哈..來，我送你去火車站。”
“恩。”
我點點頭。
“啊，但是要小心點啊...被護士醫生看見就不得了啊..哈哈哈...”
他笑著。我也莫名被他帶動，微笑起來。但是我的臉，很疼。
............................
到了火車站，他直接把我放在位置上，自己卻下車了。
“哪一站，你自己知道吧？”
“恩。”
“那我也回去了....哈哈得去跟醫生們解釋嘛，哈哈哈...”
“恩。”
疼，但是我還是微笑著回應了。
車開了。
透過車窗，還是能看見他。他笑著招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我也還是微笑著吧。看不見了，就停住微笑。因為這樣笑著很疼。得忍著痛笑。這樣，我不喜歡。
順手想把脖子上的東西往頭上戴。但是我忘了，根本就沒有耳機了。我把耳機，放在那塊石頭上了。
手指打著節奏，打著印象中的那些節奏。但是手指，一直在抖。為什麽呢...一想到耳機的去處，那塊石頭上，還有石頭下麵....心好像被人緊握著，緊緊捏著，然後用力.....很痛。
很累，想休息一下。但是全是都很疼痛，沒辦法靜下心來休息。連節奏也完全找不到了。手指還在抖個不停。稍微動動，骨頭還會發出響聲。
撐著窗台，透過窗，看外麵。景色動地很快，但是都是樹，草，雲，還有看不見的太陽。窗玻璃上還有斜著的，密密的，雨水雪水劃過的痕跡。
對了，得告訴哥哥一聲，我去找他了。
但是手機不見了。
算了。沒關係的。總會有辦法的。
總會有辦法的...這句話，是誰告訴我的呢。好像是在夢裏聽見的，又好像是誰告訴我的...
想起了那些家長。
我果然還是不能被別人認可...吧。
..........嗎？
7
從那之後，過去了很久。大概...半年吧。
我站在九人河的源頭。
去年冬天，我們一群人。小星，小光，小冬，竹子，村長，還有那位畫畫的，一起往北邊去了。似乎本來這村裏人就有冬天外出遊玩的習慣。畢竟冬天農活並不多。
我們麻煩畫家在那裏畫了幾幅畫，回去後已經是過了幾個月，到了春天。他看著破敗的村子，又畫了幾副。這幾幅畫現在在我手上。看著它們，之前的場景就很容易浮現上來。
....................
第一張，是前往那片湖的路上，路過的一個草原。我們幾個人分散地各自站著，坐著。
...............
“你還真是到哪都能采到藥材啊。”
“這是晚飯啦。”
小星坐在一塊石頭邊，靠著它。左右兩邊放著兩堆草。她把左邊一堆的草的根掐了之後，把根和草分開放在右手邊。這樣一根根地處理。我卻很閑，趴在石頭上看著她認真地掐。
“采的時候就掐斷根不就行了？”
“那不行！那是對他們的不尊重。”
她頭也不抬，認真地掐著根。
“哦？那你在他們的母親麵前將他們身首分離就很尊重了嗎？”
“。”
“哈哈。生氣了啊。”
“喂————！快看那前麵——”
遠處，小冬的聲音很清晰地傳來。
走過去要很久。原來前麵有盆地一樣的地形。底下是一片雪原。不如說..我們所在的地方像是高原。
“啊，對啊...還是冬天。”
“哈哈，是啊。所以我們習慣往這邊遊玩嘛。因為這邊有一片神秘的草原。”
“.....土地神護佑？”
“額。倒沒這個說法。”
“那前麵還有多久，是那個湖？”
“還有很遠啊。回去後估計到春天了。我們人多嘛，總要慢點吧？”
“哈..”
“喲，村長。”
“結果我把事情全推給那幾個老頭子了。到現在還是有點不忍心啊。”
“能偷懶不是挺好。”
“喂喂冬兒啊..這你就不懂了。村長這個工作狂啊..”
“這地方，掛繩子過嗎？”
“是啊。你想飛過去？啊，那個也可以。老二以前....”
“.....”
“...”
“啊，哈哈..不說那個了。那村長，明早動身嗎？”
“不。竹子和小光，還有木還在找東西做繪畫用的顏料。看來他們還要找很久。木來的時候沒帶夠顏料。”
“原來如此....”
“所以說不急啊....哎，我也往這一躺..哈哈。”
“小心給風吹下去了。”
“哈哈哈不可能不可能。”
“...村長。剛剛你說的，村裏的事務...”
“哦，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老二的事，他父母....的事，之類的。不管怎樣..這裏的風真是神清氣爽...你聞到了嗎，冬兒？”
“啊。聞到了。湖水的味道。”
“感覺如何？”
“這有什麽感覺..湖就不遠了，之類的感覺吧。”
“哈.....其實還有很遠。”
村長看著下麵的雪原。又看看遠處的山，山有著很清晰的雪線。小冬卻像是快睡著了。不，可能已經睡著了。表情很安詳。環境也很安靜，除了風聲。
“看那裏。”
村長手突然指向左方。
“河嗎....”
河流。因為是和周圍有邊界，邊界地方顯出深藍色的一條縫。河大概是結冰了，然後上麵覆蓋了一層雪吧。
“河流下麵是..”
“沒錯，生機勃勃。”
“怎麽，有想法？”
“哈..作為村長，我從小就練習過多種捕魚方式。不過有幾種是老二教的。”
“不錯。那沒有漁具，又有堅冰阻擋，你打算怎麽做？”
“恩。讓我想想。”
他開始踱著步子低頭沉思。右手撐著下巴，左手撐著右手。
“河流是流動的。魚是怕冷的，所以應該是一群一群聚在一起順流而下，到南方暖和一點的地方吧。”
“大概是吧...那，怎麽動手？”
“這個...冬兒，你去叫小星編個漁網。繩子應該有帶很多吧。我先去看看情況。”
“.....”
“成功的話，應該是大豐收啊。”
“哈哈，這話一說我就來勁了啊。”
......................
“小星。還在掐啊。”
“恩。怎麽了。”
仍然是很認真，頭也不抬一下。
“幫忙編個漁網，怎樣？”
“？！”
她突然抬起頭，一臉驚訝。也是啊，這麽突然。
“誒？？？又要幹什麽嗎？”
“啊。捕魚。不能總吃草吧。”
“那...這邊怎麽辦？”
“沒關係的。這點夠了。”
“哎？”
“你也不想天天吃草吧？”
“不...這也沒關係的...”
“難得出來玩的啊...”
“那....好吧......”
............................
第二張，就是我們幾個一起捕魚的場景。雪線很低的高山旁邊，被橫鏟掉一條雪的冰河上，村長在用火熔冰。熔出一條橫的缺口，小光和我把小星和竹子編了半天的漁網..當然是個小型漁網，沿著熔開的冰撒開，然後我們等魚撞上來。就這樣，竟然真的捕到了很多魚。
捕完魚後小冬才出現。.....就這樣一路到處覓食，一路走到了湖邊。
第三張，就是湖邊的景象。湖是橢圓的，在後方的小山丘上可以看到全景。最外麵一圈淡黃，逐漸加深，成藍色，然後是深藍，藍黑，中間幾乎是黑色。不過據木說，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黑或絕對的白。既然他是專業的，就聽他的說法吧。
.............................
“遠處這麽看，就真的像寶石啊。嵌在地上的。”
“恩.....”
“哈哈哈..不知道有沒有魚？”
“額，村長吃魚吃上癮了。”
“真想讓爺爺也看見呢...”
“....”
“小光？看呆了？”
“啊，不，不不....怎麽說也是，你，我，小冬，村長，都來過這裏吧？”
“我可沒來過。”
是啊，這裏的人，除了村長，小星，木，我都是來過這裏的。當然還有現在待在村裏不肯來的阿原，和不知道現在在哪個世界的，老二。村長是忙吧，小星大概是和老星去東邊了。
“沒關係的，木會畫給你爺爺看的。”
“但是果然還是親眼看好吧......呐大家，我現在總有一種...”
“？”
“...”
“誒？”
“......”
小星正要說，村長甩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意思。不過看這裏還有人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算了吧。
“有種....有什麽東西沒有了的感覺....”
“......”
“......”
“，哈啊——”
村長歎了口氣。小光一臉茫然，竹子一臉驚訝。木隻是在一旁捧著畫板叼著一支吸飽了水的毛筆，盯著湖那邊，手上畫著。而小冬也一下子嚴肅下來，在旁看著。
“若有所失..嗎....”
......我自言自語之後，就全靜下來了。風聲變得更明顯。
“啊，不錯。這種氣氛很適合畫畫啊。”
“....”
“.......”
氛圍並沒有好轉。....這還真是.....
“春天了，嗎.....”
“是啊，春天了。”
“...春天了，呢...”
“春天啊，所以湖這麽漂亮啊。”
隻有小星低頭不語。
“啊，關於那個，小星，你完全可以放心了。”
“？”
她驚訝，疑惑地看著我。其他人也是這樣。我也豁出去了。
“關於蛇的問題，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你們也知道，之前發生過火災。”
“恩。”
“是啊。”
“由於火災，蛇的食物減少，這是個危機。但是草這種東西第二年就能再長齊。而且不比之前質量差。”
“恩。然後呢？”
“慢慢地，蛇就變多了。而且增速是很快的。之後它們發現，南邊有大量牲畜可以偷吃。”
“恩.......”
“它們的食物，那些動物並不會來吃牲畜。所以那邊食物在減少，這邊靠著牲畜數目還不減。”
“....”
“之後就是村長所說的，為了冬眠而大量捕殺獵物。”
“誒？”
在場的人，都很驚訝。隻有木還在畫著，不斷地更換筆。不過這裏麵也有我自己都覺得不合理的解釋。稍微騙騙他們沒關係的吧。接下來就是我亂說了..為了讓她安心下來。
“不過沒關係。因為在這裏，蛇不是頂級獵手。”
“？”
“沒錯，是鷹。這裏是有很多鷹的。等鷹也發展壯大起來....，應該就是現在，蛇出來的時候了吧。它們也會大肆捕殺蛇。所以蛇害，就這樣能被避免了。而且..鷹是不會隨便攻擊人類的。”
“.......”
“...恩..原來如此..”
看不出村長是真被騙到了，還是在演戲。
“哈，現在的場麵估計就是...天上一群盤旋的鷹，各自抓著一條蛇，找準時機往石頭上砸...蛇紛紛下落....這樣的壯觀場麵吧。”
“哎？哎？”
小星完全被我騙到了。
“那，該討論討論怎麽搞到湖裏的魚了吧？”
小冬在這時突然轉移話題。這家夥不是也開始喜歡吃魚了嗎....場麵，終於開始熱鬧了。村長趁亂拍了我肩膀。
“有一手嘛，外鄉冬——”
“也多虧了我是外鄉的吧..哈哈.....”
“哈哈哈哈.....喂，你們別吵了，趕緊先編個大網吧。那種小網也派不上什麽用了。”
“那你也來啊！之前我和小星編，你就在一旁催！”
“是啊。也不是什麽難事，你們能學會的吧。”
“哈哈哈哈——”
突然傳出更洪亮的笑聲。是從木那裏傳出的。
“大功告成。啊哈哈哈哈哈——”
畫中，占了一半的是湖，另一半則是我們幾個，喜悅地在指著湖，討論著。
........................
第四張，黯淡的背景。也是最後一張了。
“..”
“...哈哈，不要怪我了啊...我也不想那樣騙你們的..”
“不，不用這麽說了。”
村長馬上接話。
“大家也都心裏清楚的，知道這是騙自己，也想就這樣騙著了。怎麽說能改的，隻能是自己的心情吧。你看，小星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確實吧.....呐小星，你的感覺真的很準啊。”
“恩....”
“....”
她又低頭不語。其他人也都不說話。我又開始擔心....不過她馬上又抬頭看天，站在我們幾個前麵，背對著我們。
“所以說嘛..爺爺跟我打賭從來不會贏的。你們看，每一次...他跟我打完賭，結果出來以後，他都隻能苦笑。”
她轉過身來。用了個軍人一樣的後轉姿勢。但她腳步輕快，雙手迅速地，背到後麵去。
“呐，冬兒，如果你也和我打賭，一定，也會輸得很慘吧？”
“哈哈，說不定吧。”
看不見，但是其他人肯定也都微笑著。小星也是這樣，但她臉上不隻有笑容。還多出了春天的陽光的耀眼的反光，兩行，晶瑩剔透。
她又緩緩轉過身去，看那些房屋。我們也把視線的焦點，轉移過去。氣氛立刻就變了。
變得和村裏一樣沉寂，毫無生機，就像......那個廟一樣。那個我見過兩麵的廟。這裏不會...也會變得像那座廟一樣吧.....這樣想，就覺得恐怖。
“就是這樣。你們打算怎麽做？”
“怎麽做啊....怎麽做呢...我就和阿原一樣吧。我先去找找看，阿原在哪裏...”
小光撓了撓頭，率先表態。不過阿原的結局很明顯吧。照他的脾氣，多半是村亡人亡吧。
“哈哈哈.....那我就去洞裏，找找看老二吧。哈哈哈...那我去咯。”
小冬接話。眯著眼笑著，往樹林裏走。
“恩....我去找找看爹娘吧？小星，你怎麽做？”
竹子也一樣。
“我啊.....恩..怎麽做呢——冬兒，你怎麽做？”
“推給我啊....那，村長接球。”
“喂——哈哈，也罷。身為村長，我要去處理一下葬禮事務。”
“誒？那個我就不去了....”
“恩，我也是。不太想去呢....爺爺也說過，那裏晚上可能會有冥火..”
“啊....確實，夏天也快到了啊。確實有可能。”
冬天去，春末回來。看來是錯過了幹農活的好時機。
“那，我先去村裏看看咯。小星，一會兒見！”
“恩。冬兒，我有個地方想去...”
“恩？哪裏？”
“東邊。我還想去采釆藥。”
“采藥啊...你這麽喜歡草啊....”
“藥可不止草哦。這麽狹隘的看法，可不像是我教出來的呢！”
“.....啊啊，受教了受教了，辛苦你了啊....”
“根本沒有誠意。”
“....你要去就去吧。”
“....哦。”
“......”
“........”
“......走吧，太陽都快下山了。啊，帶上這條魚。”
“哎？”
“啊，剛剛想提醒村長的....忘記了。”
“哎——？你自己留著吧？”
“我又不喜歡吃魚。”
“哎？可是每次你都津津有味呐？”
“.....呐，小星。”
“恩？”
“我原本不是這個村裏人。所以....我有一件事想要完成。”
“？”
“在那之前，暫時不承認我為村裏人，我想先活下來...可以吧？”
“.....當然可以啦。冬兒你一直活著也沒關係的啦....”
“是嗎....那我不客氣了。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突然高分貝的笑聲，把我們嚇了一跳。
“大功告成。啊哈哈哈哈哈.....”
畫中，還是我們幾個人占了一半。不過這次是一大半。背景是黯淡，但是我們所在的地方，是熠熠生輝的。
“哈哈，這還真是.....哎，小星，你的表情很尷尬啊？哈哈..”
“.....。”
“啊，生氣了。”
“重畫！”
這次是我和木被嚇了一跳。
.........................
也就這樣吧。現在，我手上的這四張畫。
8
回到現在。
眼前還是，那條九人河的源頭。小星的爺爺，老星，曾經說過，信山神的話，可以在日月並升的那一天看到過去。
在村裏村外徘徊勉強維生的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不過也才幾個月罷了。想想之前，完全沒有想過..這村子會一個人都不剩。他們完全可以像我一樣苟活，但是他們並沒有這樣做。然後這村子，就真的滅亡了。被蛇吞噬了。
自古，我們人類就是怕蛇的啊.....現在搜尋記憶，有蛇出現的神話故事，很多都是蛇充當了反派角色。現在的情況同樣如此吧。
蛇是怎樣把他們一個個吞噬的，我想象不出。不過應該是毒蛇...不能說是吞噬吧。啃食？我們回來的時候，大概很多蛇都已經餓死了吧。所以現在不光是人，蛇，很多其他生物也都是奄奄一息的狀態吧，也許包括鷹在內。
明天，就是所謂日月並升日。趁此機會，我想稍微回味一下以前的事。畢竟人是靠回憶支撐的。
不管它能不能成功。小星也說過，不是不可能那就是可能。是可能就可以變成肯定。這次不行，就等明年，然後再明年....如果這樣，概率是不斷增大還是減少呢？理論上來說，嚐試次數越多成功概率越大。但是事實上，失敗次數越多就說明不能成功的可能性越高。但是如果真的反複循環...我永遠不可能知道這件事到底能不能成功。這時候就得相信老星的話了吧。
但是明天是個好機會是百分之百確認的。哈哈，其實隻要知道這點就夠了。
天很昏沉。有點累了..坐下吧。
四周都是黃昏的顏色...明明是暖色調卻很黯淡，讓人提不起勁。邊上樹林已經完全黑了，和一部分的天色相融合，分不開來....
........................
顏色很亂，我也有點困了....四周隻有那麽幾種顏色，卻分布很亂.....黑的黑，黃的黃，紅的紅，......聲音也很亂，不想聽.....
但是想到水應該流著，我才會注意到水流聲...想到風應該還在吹，才會感覺到風...
.....................原來如此...我困了啊...也是啊...等了那麽久.....
睡就睡吧...
...........................
.....................................
“？”
？還是黃昏時間。但是.....橘紅色很明朗.....啊，眼前還有一個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小...小孩子。吮著右手大拇指疑惑地，歪著頭看我。
“那什麽...你是....”
“......，”
啊，我怎麽會寄希望於她能告訴我.....但是她的頭上，有個我很眼熟的東西....
她頭上戴著一個黑色頭戴式耳機，比她頭大太多了，兩邊的耳殼都快碰到肩膀了。
“你走散了嗎？和爸爸？”
她不說話，搖搖頭。
“哦？那和是和媽媽？”
出乎意料，她這次沒搖頭......
“耳機，很漂亮啊。你爸送的？”
“....，”
搖頭。
“你媽送的？”
“.....”
沒有搖頭。她好像不知道世界上有父親這樣一個角色....等等，剛剛還想笑來著....這個耳機..不就是....
她仍然歪著頭。
啊，對啊...我回到了過去...那麽現在....
左邊，有一排單杠，幾排雙杠。是健身器材。雖然天色很暗，但能看出藍色的支撐柱，黃色的橫杠。右邊還有兩個並排的秋千。還有其他各種...是個小公園。
“是嗎...哈哈，是這樣啊....呐，小妹妹，試試看叫我一聲大哥哥？”
“.....”
“哈哈....看來對你來說果然還是太早了啊...”
我感覺在和洋娃娃說話。她左手還摟著一隻貓的玩偶。她突然搖搖頭。
“來，大——哥——哥，呐？”
“恩。”
“恩？”
“大哥，哥。”
“哈哈，挺聰明的啊？”
不知為何，我本能地把右手手掌放在她頭上。她頭上是冰涼的耳機。
啊，現在是夏夜啊...還有蟬鳴聲。
“.....”
她並沒有其他反應。原來如此...從這個時候起，她就是這個樣子了啊....耳機是她母親送的啊...黑色......這個時候，她母親還活著，她哥哥也，鹹魚，應該也是到了意識到生活情況的艱難的年紀了。現在還能買這些東西，但是不久之後...他們的生活變得寸步難移。她的母親，後來也很早離世了...
不過她，和她哥哥最終都挺過來了。
“呐，小筱。”
“？”
她又開始疑惑。疑惑我要說什麽，還是我為什麽知道她名字呢。
“以後不管發生什麽...記住，凡事總會有辦法的。別放棄地太早就是...，哈哈....雖然不知道你能不能真的記得啊..”
她沒有反應，不過沒有疑惑。我感覺，她會記住的。啊，對啊.....她之所以第一次見我就叫我大哥哥.....是因為這個啊....哈哈哈哈...這還真是....
沒辦法，現在我隻能笑。
“沒記錯的話，你家應該在那個方向。稍微走一會兒就能遇見你哥哥的吧。”
她不說話，往我手指的地方看了看，就開始走。走了沒幾步，又轉過一半頭來用眼睛餘光看看我。隔了一會兒又走了。
小筱啊......地震的時候她在幹什麽呢.....不過她這麽冷靜，應該沒事的吧。等等，這個對我來說是過去的事..還是未來的事....
夜深了，除了蟬鳴，沒別的什麽聲音..啊，隱約還有人們交談的聲音...聽不大清。
四周很黑...天上也是一片漆黑，連月亮都看不見....空氣中，也能聞到夏季暴雨來臨前的味道。有點...濕潤泥土？還是灰塵？而且似乎有些悶。
趁它下下來之前，找個地方...啊，那邊有個似乎能避雨的地方。
...下了。不過現在雨勢不大....
..隔了一段時間，不見它變大。那看來很快會停的吧。天上，月亮也開始若隱若現....
？怎麽回事..前麵好像又有一個小孩子...應該比小筱大吧。他奔過來，往秋千上一坐坐下了。好像...在抽泣。啊，這個樣子會感冒...等等，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抓著秋千繩索，身體不斷顫動。雨聲掩蓋不住他的抽泣聲。這情形....總覺得看不下去。
“喲，這麽晚一個人啊？”
“怎麽了。”
他很凶狠地回答了。看來心情很差吧.....啊，想起來了....他是誰...
“別這麽凶嘛，冬。”
“？你是誰？”
“哈哈哈...我誰都不是..”
“？”
“你以後，就知道了。哈哈哈....”
“.....”
他低下頭去。
“怎麽，淋著雨地，不怕感冒啊？”
“不用你管。”
“哈哈....父母擔心也沒關係嗎？”
“那算什麽。”
“哦？.........，哈哈哈哈.....”
為了表示親切，...秋千啊...我也很久沒蕩了啊。....有五百多年了....
“你也會？蕩秋千？”
“哈哈...啊，是一個人教我的。想知道是誰嗎？”
“....”
“是我父母。啊，是兩個人啊。哈哈哈哈...”
他又轉過頭去，還是垂著頭。
“不過沒關係的。夏季的雨，....來得可能會迅猛，但是停得，也會很快。”
“....”
“信不信？”
“.....”
“那好。我們來打個賭吧。我說這雨，馬上就會停。”
“是嗎。”
“哈哈哈.....再打個賭吧。你信不信你將來，會有出息？”
“？”
“哈哈哈.....現在還早了。別想那麽多了。其實你很幸運啊。”
“？”
沒錯。我的經曆，我的身世，都是很幸運的。關鍵是...我活了五百多年...
“你還活著，不幸運嗎？”
“？恩？”
“哈哈.....你想想啊。你隻要活著，不就能有很多機會，遇到喜歡的，期待的事嗎？就為了那些事，可以說，以它們為支撐，我們活到了現在啊。”
“.....”
差不多了吧..該告訴他..我自己的，也就這些了吧。也該回去了啊....
“這雨很快會停的。在那之後，也許你會感冒。不過哈哈，不用擔心。這次感冒之後，以後就很難再感冒了。因為有了抵抗力嘛。哈哈哈哈...”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那麽.....走吧。啊...原來如此......那些話..那些後來幾次三番...鼓勵了我的話...都是我自己告訴自己的啊.........
如果我不告訴他這些....雪曾經告訴過我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影響了過去，自然而然地就能影響曆史，然後這曆史又將影響未來，改變未來.....
然後，沒有什麽事情，是徒勞。每一件事情，都會導致未來的不同。是會讓它“變好”，還是“變壞”，也是令人期待的充滿未知的謎。
然後這些謎構成了回憶。
..................
回到現實，還是黃昏。不過顏色更分明。
那時的話....哈哈，印象中.....我醒來之後，父母就在一旁了。很安詳。小環是搬去了鄉下，鷹應該是還在對父親的信任與否中掙紮，而老狼則是處在水深火熱的家庭關係中。曉的話，不太清楚。
不管怎樣，他們最終下場是一樣的。從某個角度看...和現在我身處的村子下場一致啊....
.................
水還在流，風還在吹，太陽還在落，時間還在過，曆史還在重演，未來，卻根本看不到。
........................
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