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0 不可撤銷

【魔族-寒凜城-坑底】

乎爵督和淩伯雲的兩個肉體,已被無數根像鐵棍一樣堅硬而鋒銳的長條石塊刺進手腕,臂膀,胸膛,腹部,大腿,膝蓋,小腿,腳踝……

兩個人身體上的每個地方幾乎都被貫穿了,上百個紅色的大洞汨汨地滲出鮮血和黏液。

沒有人去接近他們,因為這場戰鬥,.....還在繼續。

“我...,還沒有死去嗎?”

躺在地上的乎爵督,疲憊地睜開眼睛,憂傷地看著那個遙遠的即將消失的天空盡頭仍舊灑落著碎碎的白雪。

他咧嘴一笑,計無可施的無奈中搭配著恰到好處的落寞:“嗬嗬~,死神都嫌棄這樣的我,不想收我的命嗎?”

他不明白,心裏已經沒有任何東西的自己,加上之前大量的釋放業力,傷痕累累的他早應該死去,可為什麽偏偏還是能活著。

“算了。”

他認了擺在眼前的命,冰冷的心卻突然困了,這讓躺在地上的乎爵督失去痛覺的身體感到一種睡意來襲的疲倦和舒適。

躺在地上的他看著天的盡頭,緩慢眨眼,紅色的眼睛如同兩顆被風吹過的紅色琥珀。

天的盡頭,那是一團旋轉的有不同雲彩持續變化滾湧的藍色光暈,看起來就像是一片睡著的平靜大海。而那樣深邃而旋轉的光暈之中還若隱若現地折射著各種各樣的亮光,仿佛那是海麵之下被洋流不停浮吹的菱形晶石和滾動珍珠。

或許,那些簌簌而落的白雪就是銀色的晶石與珍珠被水流噴湧而出的碎粉。

同樣躺在地上的淩伯雲,突然沉重地呼出一口氣,瞬間,一團嘭散的白霧便從他滿是鮮血的嘴裏冒了出來。

他的眼神呆滯,無力地說道:“爵,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如果我們能夠在這場戰爭之前,早些認識的話,或許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吧。能看得出來,你揮劍的背後,和我一樣,總想去斬斷自己的過去。.....你想擺脫孤單獲得安寧,而我想打破權利獲得自由。然而,因為一個強大的現實存在,我們兩個人,既困惑又無奈。”

“你我或許很相似吧!都是在用一場不要命的戰鬥,讓身體承受著傷痛,這樣才能使自己忘記內心深處的不安與害怕吧。....沒想到,

你真的很強!”

說著,淩伯雲便釋懷而自嘲地笑了起來,他一邊笑,血一邊從嘴角處溢出來,“哈哈~。”

“——若是經曆了下一場爭鬥之後,我們還能夠活下來,你我就喝一杯吧。全當為了你我兩具逐漸變涼的肉塊而...幹杯。”

“嗬嗬~”

乎爵督寧靜地看著雪,牽強地笑了兩聲。

他白皙的臉龐上有一道被堅硬物體劃過的黑紅色血痕,此時正在快速的愈合。

“逐漸變涼的肉塊,你....和我嗎?”

“我的確是一具逐漸變涼又塞滿黑暗與痛苦的肉塊。我的過去,是悲傷的。我的現在,是遍體鱗傷的,我的未來,....也許不會有吧。可是你不同,你至少還留著一顆向往自由的靈魂。而我,卻什麽都沒有。”

“——你看”

乎爵督把那雙精致的瞳孔滑到一旁,試圖看著自己的肩膀上那個被石頭貫穿而過的黑色血洞,繼續說道:“我的身體,已經壞成了這樣。致命性的傷口,仍在毫無意識的愈合。我....已經被血兔之眼,徹底變成了一隻....怪物。”

說完,他用手按在滿是石塊與裂痕的雪地上,然後把上身給掙紮地撐了起來。

可以坐穩之後,他眼神渙散地看著自己的小腹,猙獰地笑了一下:“嗬嗬——,既然我反抗不了注定的命運,那我至少可以結束它。我要做死神的....天敵。”

說著,他紅色的眼睛,粲然一亮,瞬間“滋——”的一聲,他用力地拔掉了小腹上那根像巨劍一樣貫穿軀體的尖銳石條。

“呼呼~”

乎爵督在拔掉石刺之後,急促地喘息起來,滿是汗水的臉龐被一種撕裂的表情籠罩著。

然而他並沒有停下。

繼續拔掉身體上其他部位的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他一邊痛苦地拔掉身上那些像黑棍一樣的石刺,一邊麵色堅強地說話:

“移植了那雙眼睛之後,無論我受了多麽嚴重的傷,我的身體好像不再是屬於我的。總是能不受控製地恢複著。我感覺,眼睛在一步步地吞噬我,我的恨意越是強烈,我的身體就越是不受我的控製。.....我的傷口總會一點一點地恢複,心裏

的不安與恐懼也會跟著一點一點地增加。我怕,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一個兵器,一個隻知道傷人的兵器。”

“我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迷茫,隻有像現在這樣,鑽心的疼伴隨著身體愈合過來的莫名快感,會讓我感到存在,感到我並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掉。好想找個人救我,救救我。”

乎爵督不停地拔掉貫穿身體上各部分的石刺,疼痛,讓他全身冒汗,那具汗水淋漓的臉龐上是一種扭曲而詭異的表情。

他的眼裏折射著一種既痛苦又快樂的滾燙光芒,薄唇緊閉,口腔裏發出顫抖的悶響。

“天呐,這人有病吧。”一個士兵實在看不下去,一臉見到了最髒的東西的表情。

“用自殘來提醒自己還活著,圖的是什麽?旁人的心痛嗎!還什麽救救你,我呸~,能救你的那個人,早就在一個月前,因為你的能力不足而死去了。你現在應該像狗一樣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憎恨自己,而不是在這裏,竟做這些變態做的事。”

“別激怒了他,你看,他身體上的傷口,都在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愈合著。這已經超出了常人的體質。....血兔之眼,還真是個可怕的力量!如果不對他引以正確的指導,恐怕日後會釀成大禍的!”

“你同情他幹嘛,怎麽?你要引導他走出複仇的陰影裏嗎?!.....像他這種連自己要守護的人都守護不了,能幹什麽?沒錯,他現在的確變強了,有用嗎?除了殺人,讓別的人也失去所愛之物,他還能幹什麽?”

一個士兵坐在地上,懷裏抱著一個死去的屍體。

“苗子,你弟弟他.....”

那士兵看了乎爵督一眼,瞳孔中湧流著巨大的殺戮。

坐在地上的乎爵督,像一個異類一樣看著周圍的人,流下一滴又害怕又不安又無奈的眼淚,眼睛慢慢恢複了正常,不再那般紅芒似血。

乎爵督:“對不起。”

說完,他把手裏握著的頂端帶血的石刺扔在地上,低下頭去。

石刺拔出來,鮮血沒有受到擠壓,便從rou洞裏呲了出來。噴湧而出的幾道鮮血,全都交匯在一起,彌漫了他眼前的黑色垂發。

然而,死了就是死了,無論怎樣彌補,都是不可撤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