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月華生別愁冷徹鴛鴦浦十
雨過天晴月華生,別愁冷徹鴛鴦浦(十)
韓雲身死道消,在陸凡那驚世駭俗的一劍之下灰飛煙滅,未霜劍倒插入了岩石之中,萬丈白光閃耀,刺得青雪和雲貞都睜不開眼睛,兩人抬手遮住了眼睛,向著前方看去,在月白的霞光漸漸的變成了金色的霧氣,在靜靜的繚繞
。
陸凡從金色霧中走出,雙目中金光閃耀,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金色的霞光中。青雪後退一步,陸凡身上散發出的劍意,讓青雪感覺到了一絲壓抑。雲貞皺了皺眉,已經擁有劍意的她,此刻也感到陸凡的危險。她攔住了青雪,小聲道:“青師妹,小心,陸師弟的有些不正常。”
青雪被雲貞攔住,皺起了小臉,死死盯著陸凡的臉龐,此刻陸凡臉上的金色霧氣越來越濃烈,緩緩將他的臉蓋住。青雪有些擔心的喚道:“小凡……”
陸凡不為所動,那一刻,他緩緩地抬手,伸向天上,似乎想要抓住什麽?但是卻隻能虛握住空氣。
“月兒……”陸凡輕聲的呼喚,金色的霧氣,隨著陸凡的動作,緩緩散落在空中,隨風而走,陸凡眼中的金色霧氣緩緩的消散,瞳仁中變得黑白分明。
隨著金色的霧氣飄走,陸凡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腦袋低垂著,不再說話。下一刻,他坐倒在地,抱著腦袋,漸漸的哭出聲來。
青雪一臉悲痛之色,上前一步,輕輕摟住了陸凡,小聲道:“小凡,不要這樣……”
陸凡沒有理會青雪,仍是抱著腦袋,低聲的啜泣,就像一個失去心愛玩具的孩子,哭的那麽傷心。
青雪的眼睛也紅了,此刻的她隻能摟住陸凡,陪他一同感受悲傷。
雲貞有些不忍的轉過了腦袋,看到不遠處的天歌踏月劍,她上前幾步,撿起了天歌踏月劍,仔細的端詳著,天歌踏月劍上傳來欣喜的思緒,雲貞撫摸著劍身,這是她先祖的本命神劍,當自己拿起它時,感到了一股血脈相連的親切。
青雪一直在安慰著陸凡,雲貞看著兩人,知道自己終究是多餘的,收起天歌踏月劍,緩緩走下山去,雲貞四處看了看,這裏已經被燒成了一片荒蕪,歸無陣失去了陣眼,開始狂暴的迸發自己的力量,將整座天禁山煆燒的崎嶇無比,雲貞找了一塊岩石坐下,望著天邊漸漸西沉的斜陽,這一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就連她,都有些換若隔世的感覺。
陸凡終於止住了哭聲,但是令青雪焦急的是,此刻的他,如同一石頭人一般,不說話,也不動,隻是呆呆的坐在原地發呆,若不是有時還會眨一下眼睛,都會被人誤認為是已經死去多時。
麵對這樣的陸凡,青雪已經沒有辦法,她隻能背起陸凡,小聲道:“小凡,我帶你回家……”
聽到“回家”這兩個字,陸凡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但是下一刻,他又閉上了眼睛,似乎想要將一切隔絕開來
。
青雪背起陸凡,看著天邊的夕陽,苦笑一聲,默念道:“月兒妹妹,如果你在天有靈,就保佑小凡能正常過來吧……”繼而,青雪看見那插在不遠處岩石上的未霜劍,青雪上前,伸手想要抽出來,這時雲貞的聲音傳來:“把它留在那裏吧。”
青雪愣了一下,轉身望著雲貞,詫異道:“為什麽?”雲貞看了看青雪,目光一轉,停在陸凡的身上,說道:“不想他再看到這個,睹物思人……”
青雪想了想,臉色變得黯然,但是還是歎道:“這樣對月兒妹妹和小凡來說,都太不公平了……”
青雪閉上眼睛,晶瑩的淚珠劃破了她的嬌顏,最後她還是點頭道:“好吧!我們將這柄留在這裏,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雲貞點了點頭,青雪背起了陸凡,兩人對視一眼,青雪苦笑著,祭起了青鋒雪舞劍,帶著陸凡衝天而去,不久之後就消失在夕陽的餘暉中,雲貞凝望著他們的背影,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未霜劍,微微搖頭之後,祭起了月夢琉璃劍,隨著青雪而去。
千裏之外,琨玉城,陰暗的房間內,坐著三人,三人彼此對望著,這時,其中一人說道:“韓雲死了?”
左手邊的老者歎道:“是的,城主大人,他可是您的關門弟子,您一定……”
“笑話……”老者另一邊的人說道,那老者瞪了對麵的人一眼,說道:“霍啟,你是什麽意思,幸災樂禍是嗎?”
“玄火,你可以閉嘴了。”被叫做城主的人說道,玄火悻悻閉嘴,望著霍啟的眼神中充滿了恨意。但是他不敢在烈焰城主雲陽的麵前做什麽?隻能忍住。
雲陽撐著腦袋,緩緩道:“韓雲的資質雖好,隻是心胸過於狹窄,難成大器,霍啟,你告訴烈弓,讓他換一個人吧。”
“是……”玄火低下頭,小聲道,下一刻他又說道:“城主大人,那個陸凡,竟然能殺死傳承二幻之位的韓雲,已經是一個不小的威脅了
。城主大人,我們要不要……”玄火將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雲陽聞言沉默了一下,說道:“你說的不錯,這個陸凡的確已經構成了威脅,我不想在看到一個蕭翰林出現,霍啟,這個暗殺他的任務,交給你怎麽樣?”
霍啟愣了一下,當即道:“城主大人,且不說這陸凡在蕭翰林的保護下,就說他自己的修為,和他組建的玉三角,都是實力非凡,想要殺他,談何容易。”
“是不容易,還是你不想殺他?”雲陽似笑非笑的看著霍啟,霍啟的心,卻在那一刻墜入了冰水中。雲陽繼續道:“霍啟,不,我是不是該叫你江逸塵才對,或許那個你,還沒有死,對吧。”
霍啟連忙站起來,半跪下來,道:“城主大人,當年在下就發過誓,江逸塵已死,這世上隻有霍啟。”
雲陽也是站起來,玄火跟著站起來,他緊張的看著雲陽,不敢出氣,雲陽沒有理會玄火,而是走到霍啟身邊,霍啟隻覺得背上,手心都是冷汗。
“當年你救下墨舞,我就知道了,這些年來,你殺人無算,絲毫不留情,但是唯獨對這陸凡,你處處留手,你真的當我是傻子嗎?”雲陽聲音突然拔高,驚得霍啟伏在地麵:“我告訴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當然,我隨時也可以收回來!”
“是,是,是……”霍啟連忙道,雲陽這才道:“這一次,我命你將陸凡的腦袋帶回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領命……”霍啟低頭道,雲陽揮了揮手:“你出去吧。”
霍啟這才退了出去,在關上門之後,他才感覺到自己的背上已經濕透了。他深吸一口氣,暗暗道:“墨舞,這一次,我再也幫不了你了……”繼而他定了定神,走出了這間小屋。
屋內,雲陽坐下,玄火想了想說道:“大人,霍啟這人,可靠嗎?”
雲陽聞言笑了一下,說道:“我們絕對可以相信他,至少,在針對風月天都的問題上。”
江寧城,前日出發的都陸陸續續的返回了江寧,這一次行動,可以說完全失敗,中了韓雲的計謀,死傷慘重。所幸韓雲托大,想要弄死陸凡,卻落得自己身死道消的後果。
林離出城迎接眾人,看到回來的人足足少了一半,饒是林離的定力臉色也有些發白
。更重要的是,陸凡青雪都沒有回來,加上已經被抓去的離月,和獨自出去的雲貞,這一次,可謂是慘敗。
蕭翰林帶著這些人回來,交代了兩句,就獨自回去了。看他的樣子,似乎是興致不高,他的臉色很難看,這一次死去的,都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幹將。唯一值得慶幸的,陸凡帶來的幾人,都隻有輕傷。
傍晚時分,青雪才背著陸凡回來,雲貞緊隨身後。離火趕緊迎上去,看到陸凡的樣子,他似乎知道了什麽?臉上的血色頓時變得全無。青雪沒有時間和他們說話,帶著陸凡回了屋內,留下雲貞給大家講發生了什麽。
青雪遠遠的聽到離火等人大哭聲,她閉上雙眼,眼淚不爭氣的滑落下來,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背著陸凡回了房間。
將陸凡放在床上,青雪看著一身血汙的陸凡,心中一陣陣的痛,此刻的陸凡,似乎是睡著了,青雪溫柔的看著陸凡,小聲道:“小凡,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青雪皺起了眉頭,隻見離火破門而入,他雙目血紅,不顧所有人的阻攔,衝了進來。
青雪起身,詫異道:“你要幹什麽?”
“我要幹什麽?”離火披頭散發,他掙脫身後的慕容楓和林傲天,怒吼道:“我要找陸凡!我要他告訴我,他是怎麽怎麽承若的!他就是這樣保護我妹妹的嗎!”
“離大哥,你冷靜點!”蕭琴兒上前拉著離火的衣袖,離火大吼道:“冷靜?冷靜?我怎麽冷靜!陸凡,你給我滾起來,你以為你變成這樣,我就能原諒你嗎?陸凡!你這個廢物!給我起來。”說完,離火憤怒的抓起床上的陸凡,發瘋的搖著。“陸凡,你還我妹妹命來!還我妹妹命來!”
陸凡此刻已經睜開了雙眼,呆呆的看著離火,也不說話,隻是呆呆的望著,離火搖了他幾下,才發現他的異樣,他瞪著陸凡一會兒,頓時發開了他,坐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青雪被離火推到了一邊,看到離火抱頭痛哭,她的眼睛又一次紅了,她抱住陸凡,對離火柔聲道:“月兒妹妹的事情變成這樣,我知道你很傷心,但是,小凡的痛,不比你少,你也看到了,他都變成這樣了,我求你了,放過他吧……”
離火雄軀一震,下一刻,他躺倒在地上,嚎嚎大哭著,一邊用雙手握拳,砸著地麵,砸得血肉模糊也不在乎
。
這一刻,所有人都哭了,離月的死,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痛。
一晃三日過去了,眾人漸漸接受了離月的事情。雖然少了她的日子裏,也少了許多歡聲笑語。離火離開了江寧城,走之前隻留下一封信,信裏說他不能原諒陸凡,不想再見到他。
陸凡一直是之前的樣子,青雪讓人將他清洗了一遍,包紮了傷口,三天來,陸凡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結痂,隻是,心傷又怎能結痂?
陸凡一直呆呆的睡在床上,青雪為他吃飯他就吃,喂他喝水他就喝,但是他一句話也不說,隻有時不時的眨眼,告訴這別人,他還活著。
終於,到了第三日的晚上。陸凡正在熟睡,青雪一如既往的守在他身邊。
蕭翰林林離和雲貞三人來了這一間精舍,他們看了看陸凡,最後林離歎道:“他這是將自己埋在過去的回憶裏了,不願醒來。”
雲貞皺起了眉頭,說道:“用哪個辦法就可以將他喚醒,前輩,我們還猶豫什麽?”
蕭翰林抬手,製止了雲貞,說道:“這樣,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了。”
青雪看著三人在打啞謎,疑問道:“你們在說什麽?”
蕭林雲三人互相對視一眼,最後還是雲貞開口道:“青師妹,我們有辦法將他喚醒,但是,這個方法有些殘忍,而且,必須由你來做。”
青雪見三人望著自己,心中一涼,知道會有一些自己不願見到事情發生。果然,雲貞歎道:“陸師弟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離月的記憶,他將自己埋在這些記憶中,才不能自拔。”
青雪點頭,雲貞繼續道,林離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是雲貞卻是繼續說下去。“想要喚醒陸師弟,就要將他從這些記憶中拉出來。”
“那怎麽拉出來?”青雪焦急的問道,雲貞頓了一下,這時蕭翰林上前道:“還是我來說吧
。”
青雪內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隻聽蕭翰林說道:“方法很簡單,隻要你用運七彩琉璃塔的力量,將小凡關於離月的所有記憶全部抹去,那麽,他就會醒來,不過,從此以後,他將不會記得離月姑娘。”
青雪嬌軀一震,頓時脫口道:“不可以!我不可以這麽做!”
“那他就隻能一輩子這樣了,行屍走肉……”雲貞輕聲說道。
青雪顫抖起來,她低頭,看著陸凡清秀的臉龐,臉上還有一道當日留下的刀痕,已經結痂。此刻的他,顯得是那麽的憔悴。青雪閉上了雙眼,淚水洶湧而出。下一刻,青雪歎道:“小凡,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
林離有些不忍,他轉過身軀,不想再看,蕭翰林也是閉上了雙眼,隻有雲貞,死死盯著青雪,似乎想要將她看透。
青雪顫抖著,將陸凡放平,她含著淚,閉上了雙眼,身上散發出七彩色的光華,凝聚到她的手上,下一刻,青雪輕輕的將雙手,按在陸凡的太陽穴上,七彩的色光,將陸凡的頭頂籠罩。
雲貞閉上了雙眼,心冷如她,此刻也不願去看這一刻哀傷,離月,注定成了陸凡生命中一道過眼的雲煙,甚至,連記憶都不曾擁有…………
這又是對誰的不公?是離月,還是陸凡,沒有人說得清,這是超越了生死的距離,就算再見麵,你可能認出,曾經的我?
“月兒……”這一刻,陸凡輕輕的開口,輕輕的吐出這兩個若不可聞的字,那一刻,兩漢淚,從陸凡的眼角滑下,從此天地雖大,卻無牽掛……
青雪已經淚流滿麵,是她,將離月的記憶全部抹去,是她,殺死了離月,否則的話,離月會一直活著,活在陸凡的心中。
清晨的太陽,緩緩的升起,照在陸凡的床上,青雪靜靜的伏在陸凡的床邊,直到一股寒意將她弄醒,青雪揉了揉眼睛,看著正在熟睡的陸凡,青雪淡雅的笑了,輕輕撫摸著陸凡的臉龐,卻在這時,陸凡睜開了雙眼,靈動的眼睛盯著青雪,恢複了往日的睿智。
“雪兒,你這是在幹什麽?”陸凡含笑問道,沒有絲毫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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