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陸家大少(三)

第34章 陸家大少(三)

麗薩站在總經理辦公室門口糾結了幾秒鍾,才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敲了敲然後小心地推開房門,盡量踮著腳尖走路,避免細細的高跟發出聲音。

寬大的辦公桌後看不到總經理的身影,隻有一個黑色高深的椅背對著麗薩,麗薩走到辦公桌前對著椅背開始匯報起來。

“陸總,化工廠的楊廠長剛才來電話說,他們會盡快出具一份這次事故的報告提交給您及董事長,另外董事長辦公室的緹娜剛剛來電說董事長取消了下午的會議,請您自行安排……”麗薩下意識地咽了下唾沫,中午董事長對著總經理大發火的情形還在眼前晃動。

椅背動了一下,而後慢慢地轉了過來,劍眉朗目下是遮掩不住的淡淡的青色,陸皓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昨晚連夜趕到浙江處理化工廠的事故,今天一大早趕回上海開了兩個關於投資的商務會議以及處理了凡景的紕漏,中午一進公司就被父親兼董事長大人拎去訓斥一頓,這還沒緩過勁來,老爺子又讓他坐蠟,下午的會議上周就定好了,自己提交的兩個擴大集團行業經營的議案要在會上討論,老爺子這一手擺明了是讓自己難堪,也是做個那些集團老人們看的,誰讓自己動了化工廠老廠長的位置。

“知道了,還有什麽事嗎?”陸皓的嗓音略帶嘶啞,因為歐洲計劃提前,這兩天他不得不將工作壓縮,幾乎是連軸轉。

麗薩聽到總經理原本清越悅耳的聲音變成這樣,心中也是有些心疼的,眼前的陸總放在哪都是高富帥,讓人欣賞喜歡都來不及,可偏偏就是董事長對他這個唯一的繼承人是嚴苛得讓外人都快看不下去了,甚至有人都在揣測這對父子究竟是不是親生父子?

“法務部邢律師那有點麻煩……”麗薩不安地收住了話頭,忐忑地看著陸皓。

陸皓臉色微微一沉,“是財務部還是計劃部?”

“是財務部,法務部說他們要修改條款後的新預算並入整體方案中一並審核,但財務部說修改可以,但需要從頭走一遍流程,這樣算下來起碼要一周的時間,法務部很著急但也沒有權力去催促財務部。”

“告訴財務部,如果做不了就集體辭職,我陸皓替他們做這份東西!”

“陸總,這樣會不會讓蔡總為難?”麗薩心中打鼓,財務部的蔡總可是安瀾集團的實力派人物。

陸皓‘啪’的一聲合上麵前的文件,“你是總經理辦公室的秘書,不是財務部的!”

麗薩一激靈,“對不起陸總,是我多言了,我這就去辦。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告訴緹娜,既然是董事長取消會議的,就讓她以董事長辦公室的名義在內部網上發個通知出去,總經理辦公室下麵附議。”

“是。”麗薩記錄下來後準備離開,想了想還是大著膽子勸道:“陸總,您這兩天都沒有休息好,下午的會議也取消了,要不您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您還要飛歐洲。”

“我知道了。”陸皓薄唇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你兩點叫醒我,謝謝你,麗薩。”

隨著房門再次被輕輕關上,寬敞甚至有點空曠的總經理辦公室內又隻剩下陸皓一人,陸皓沒有進後麵的休息室,而是選擇坐在那靜靜地發呆。

六年前從美國學成回國就進入安瀾集團,從基層管理生做起,三年時間幾乎將集團所有重要部門的崗位都輪換了一遍,才真正進入管理層,一年的副總經理曆練後父親才把總經理的職位交給自己,人都說三十而立,當陸皓坐進總經理辦公室的時候正好三十歲,回過頭去他都快記不清自己前麵的幾年是怎麽過的。

二十六歲頂著雙碩士頭銜的麻省理工高材生的光環信心滿滿地進入安瀾集團,卻被自己的父親一棍子打落塵埃,先以實習生的身份進入集團,轉正後再以助理的身份輪崗。

至今還記得人力資源部經理拿著自己的簡曆哭笑不得的表情,安瀾集團什麽時候這麽大牌了?居然讓一個麻省理工高材生去做打字複印倒茶水的事,雖然此人父親一欄中空著,可但凡在公司年資久一些的誰不知道安瀾集團董事長的公子叫陸皓?!早年就送往美國,後在麻省理工讀書,眼前這位青年才俊除了是他還能有誰?!人力資源部經理尷尬不已地將眼前這位太子爺給發落到了支援部,也就是打雜部門。

陸皓因此消沉了一段日子,他沒有想到父親會這樣看輕自己的能力,為此母親還和父親爭執了一場,但是陸安瀾不為所動,堅持讓陸皓和那些大學剛畢業的新手們一起工作。

支援部裏沒人認識這位太子爺,更有幾位初出茅廬剛剛畢業的二十二、三歲左右的小年輕看見這位比他們大幾歲的同事,偶爾還會在背後議論,工作是有多不努力,居然這個年紀還在支援部做實習生?!

陸皓聽見了也隻能咬牙吞下,爭執起來老爺子不怕蒙羞,他陸皓也丟不起那臉!

陸安瀾心裏怎麽想別人不知道,隻是苦了集團裏那些知道陸皓身份的人,有時開會時看到這位太子爺擺放資料並替他們添茶倒水的,這些人愣是忍著口渴也不敢動麵前的那杯茶,你想啊,你喝空了豈不是要讓陸大少再過來替你添上一杯?這茶,喝下去頭疼!

陸皓對於父親陸安瀾的情感很複雜,崇拜敬畏中帶著點不服氣,從小就和父親聚少離多,關於父親的事情大多是聽外公外婆說的,長輩們說得最多的就是要自己長大後孝順父母替他們分擔責任,因為父親母親為了能給他提供更好的條件,遠離家鄉去了像越南那樣的苦地方打拚,聽多了,小小年紀但懂事的陸皓就存了一份對父母親的愧疚心,總覺得是自己才讓父母那麽辛苦的,也就是這份愧疚心,讓陸皓最終放棄了自己的理想聽從了父親的安排,走上了商管這條路。

作為兒子總是希望父親能看到自己的價值和努力,更何況是放棄了一部分自我的陸皓,就更希望得到父親的認可以填補那份失落,但讓陸皓想不明白的是似乎在父親心中自己永遠都無法讓他滿意,甚至有時候陸皓都覺得父親的眼中是看不見自己的,他常常會在和父親相處的時候感覺到父親雖然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但卻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又或者是透過自己在看別人。

這種感覺讓陸皓很不安,他當然不會聽信外麵的傳言,自己是父親的兒子這點毋庸置疑,可這種感覺究竟是怎麽回事?或許是自己敏感?畢竟曾經擅長表演的自己天生就要比別人敏感些,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才讓父親會有這種失焦的眼神吧。

十月中旬,南方的上海也入了秋,午後的秋陽很溫暖,玻璃窗將微涼的秋風隔在了窗外,暖暖的陽光將整個房間照的讓人昏昏欲睡,麗薩悄悄地推開房門,站在門口向裏張望了一下。

陽光打在了陸皓一側的臉上,眉心微蹙,俊朗的臉上是怎麽也遮不住的疲憊,一手靠著扶手撐著臉頰,不經意地讓薄唇微微嘟了起來,看著有些稚氣也似乎帶著點委屈。

麗薩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脫下高跟鞋,無聲地走了進去,從休息室裏取出薄毯,輕手輕腳地給陸皓蓋上,盯著陸皓的睡顏發了會呆才悄聲離開。

走出辦公室的麗薩,捂著心口平息了一下,千萬不能犯花癡啊,他是總經理!對他犯花癡就是自作虐!可是天哪,總經理的睡著了居然這麽可愛,他的睡顏要不要這麽逆天啊……麗薩的母性不可抑止地泛濫了,今天下午如果有人敢來打攪總經理休息,遇神擋神遇佛擋佛!就算是董事長來,也要……

像是被什麽東西按下了暫停鍵,麗薩停止了英勇無畏的想象,轉而現實地歎了口氣,總經理在安瀾集團遇到的最大困難不是別的,正是他的父親大人陸董事長,做下屬的就是再想出力,對這也無能為力啊。

哎,富二代也很憋屈啊……麗薩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從抽屜裏拿出粉盒,朝著自己的臉上補了些粉,打工也沒什麽不好,起碼輕鬆自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