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玄天

羅元心中大鬆一口氣,直到現在他才有了說話的機會,他站起身來,看著蘇雪沫:“師姐,我想很多事情你還不一定完全清楚,你除魔是不錯,可這些人身上分明沒有一絲魔氣,為什麽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對方?”

蘇雪沫冷然站立一旁,並不做聲。

這時,那被一劍拍昏的魔女徐徐醒來,一睜眼便看到那清冷無比的蘇雪沫正立在一旁,禁不住害怕地縮了幾步。

羅元走過身去,抹了抹嘴邊的鮮血:“蘇雪沫師姐是我七星劍宗百年內最為優秀的弟子,她剛才殺你,隻不過以為你是魔頭,現在既然收了劍,也不會再傷害你,你不要在意!”

不過這少女依舊兩眼瑟縮,害怕地看著蘇雪沫。

蘇雪沫對少女的表情無動於衷,羅元心中也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啼笑皆非,一個人剛才氣勢洶洶要殺你,還能不在意嗎?兩人之間恐怕多少會有點梁子吧。

不過見蘇雪沫終究是必要的,羅元更有許多話要與蘇雪沫一一說明、問清。

不過正當此時,卻聽得密林深處突然傳來一陣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近了些,便聽得清楚,聲音已經不再是悉悉索索,而是“啪嗒啪嗒”的折斷樹枝的聲音了,羅元與蘇雪沫仔細辨別著這聲音,細細體會由對方氣種逸散出來的氣息,兩人對視一眼,卻一點不顯驚訝。

這個人羅元與蘇雪沫都曾知曉,便是遠遠一直跟隨著羅元、以通靈石為引的易凡了。

隻是他從來沒有這麽一刻如此沉不住氣,他的通靈石良久不見有羅元的反應,遠遠跟著蘇雪沫一途,打探細看,也未曾見到羅元蹤影,這時候他才在心底裏擔心起來,又過了六七日,卻依舊不曾見羅元蹤影,而蘇雪沫一行人卻已經開始繼續原先的路途了!

易凡一路悶悶不樂,好幾次想重新返回七星劍宗,卻被蘇雪沫攔了下來,因此才一路跟隨來到這陀螺山穀,卻沒想到手中的通靈石突然有了反應,這讓他如何不興奮,幾乎用出了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此地,比那後麵慢吞吞行進的七星劍宗弟子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羅元!”待真正見到羅元好好站在眼前時,易凡已經快說不出話來,隻傻傻看著羅元,從來沒有這麽一刻,自己這麽心急過。

易凡第一次見到羅元便有一種親近之感,上次羅元交予他黑水琉璃瓶時自己還隻是出於對羅元的信任因此半句都未曾多問,誰曾想他竟然會這麽久都不曾回來呢?

現在終於回來了,易凡因激動而憋得通紅的黑臉漸漸恢複了過來,他長籲了一口氣,便不再說話了。

羅元看著這略顯憨厚的師兄,心中有種感動,他走近了身去,拍了拍易凡的肩:“師兄,我羅元從來都是說話算話的人,不過那瓶子裏的水,你可沒偷著喝了吧?”

易凡傻傻一笑,腰際一閃,一縷黑光閃爍,便看到那黑水琉璃瓶完好無損地呈現在易凡手中:“沒喝,沒喝!”

羅元將瓶子拿到手中,心下一歎,卻終於保住了啊,他繼而重新走到蘇雪沫身前:“雪沫師姐,這次化劍除魔終於還是沒落空,我們兩個都無甚大礙,魔頭也已

經除掉,瓶子更是沒有絲毫損失,卻算的上是大好的結果呢。”

蘇雪沫看著這麵色瞬變,如同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的羅元,便也實在毫無辦法,她學著易凡一般長吐了口氣,點點頭,將瓶子收回手中,語氣輕淡道:“隻是,下次,你可千萬不能這樣上去送死了!”

羅元感覺得出,蘇雪沫雖然為剛才與自己對峙而生氣,但終究還是關心多過責備,語氣之中的慶幸做不了假。

他早知曉蘇雪沫的個性,隻以為一切不過是誤會而產生,便將那剛剛緩慢自行支撐起身的紫衣女子扶了起來,對易凡與蘇雪沫介紹道:“師姐,我不知道你手中宗門賜予的石盤裏麵究竟是如何記錄魔頭的,可我分明從她身上感覺不出半分魔氣了,便是你們也都如我一樣看不出她有半點不似人類吧!”

羅元說的話雖然淺顯直白,卻也算是道理通達,關於這點,蘇雪沫卻沒有什麽反駁的。

“師姐,若不是前麵遇到骨魔的事情,我也不會碰到她,隻是她自稱為靈劍宗弟子,靈劍宗便是被正魔兩派聯合所滅,現在隻餘弟子不足十人,可是真事?”羅元認真問道。

那蘇雪沫早就猜到羅元有此一問,以前因為關乎宗門機密,她是絕對不會透露半句,可眼見羅元將這魔女帶來,分明是無論如何也要追根究底的樣子。

蘇雪沫淡淡點點頭:“真事!”

羅元本來還等著蘇雪沫給幾句解釋,可卻見蘇雪沫的語氣竟然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而她口中吐出的結論,則讓羅元吃驚得合不攏嘴。

便是那一旁的易凡也腦袋蒙了,摸了摸後腦勺,不清楚羅元與蘇雪沫之間究竟在說些什麽。

卻見那一直不曾說話的被蘇雪沫視為必殺之人的胤潔,此時終於怯怯地走到羅元身邊,輕輕說道:“羅元,我宗門之事卻不必要再說了,既然蘇……蘇師姐不再殺我,牽涉到宗門機密的事,便也不必追究事實了吧!”她一邊說著,一雙大眼還楚楚可憐的望著那一旁淡然而立的蘇雪沫。

蘇雪沫聞聲瞥了她一眼,眼中暗露光芒,便是連一旁的羅元,也能感覺她眼神中的殺氣,可羅元更加明白,自己這個叫做蘇雪沫的絕代佳人師姐,既然下定主意不再殺胤潔,此時也萬萬不會後悔。

不過羅元不願輕易放棄這個從蘇雪沫口中知曉背後隱秘的機會,他將胤潔從身邊撥開,看著蘇雪沫:“師姐,事已至此,靈劍宗已經是我們無盡除魔邁不過的坎,若是不把它說清,隻怕以後我、易凡師兄以及所有七星劍宗弟子都會因此疑心不定。”

蘇雪沫微閉雙眼,緩緩吐了口氣,看著羅元道:“羅元,以前非是我要騙你,隻是宗門機密不宜泄露,不過事已至此,再隱瞞也沒有意義,隻是心意不穩的並非你口中所有的七星劍宗弟子,事實上大部分弟子都已知曉,唯獨你所在的紫霞峰,因為有易天的存在才一直未曾知曉。”

羅元吃了驚:“為何唯獨我紫霞峰信息不通透,無人知曉?”

蘇雪沫笑了笑:“你不明白,易天長老的劍意向來最是重情,即是如此,他更能深刻理解情之一字的真意,情囊括世間萬物,你們要一

意精進,便不能聽到太多外物事故,這也是對你們的保護,隻等你們修行到一定地步後,再行告知你們事情原委,並親自助你們打通劍意難關。”

羅元聽到蘇雪沫的話,細細想來,倒的確如此,紫霞峰大部分弟子議論的事情都以修行為主,或是談天說地,或是睥睨天下揮斥方遒,卻極少有人聽到過這關於靈劍宗的事,更無從去對其中緣由進行辯論了。

“靈劍宗……”蘇雪沫語氣變得略微激動起來:“靈劍宗是世上唯一一個處在三大劍派與無盡魔頭的夾縫中獨立生存了數百年的宗派,百年前我尚還幼小,曾見識過靈劍派的威風!”

不過蘇雪沫說到這坎兒時卻被羅元打斷:“師姐,你不過十七八歲年紀,怎會百年前尚小?”

羅元這一句話卻好似點中了蘇雪沫的痛處,隻見她皺著眉頭,似是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再轉過頭看羅元時,語氣更多帶了幾分清冷,似重又變成了當年七星劍宗無數弟子暗中議論的冰美人。

“羅元,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劍意為何如此堅定嗎?”

羅元看著蘇雪沫,發現她嘴角竟然流出了幾絲鮮血,那……大抵是太過激動而不小心咬破了嘴皮吧。

羅元從沒有一刻見過蘇雪沫如此失態過,卻隻好仔細聽她娓娓道來:“我自幼與父親在通天峰上生活,白天刻苦練劍,晚上點燈閱讀典籍,累了就打坐吐納,冷了就習劍熱身,我的童年便是簡簡單單這樣度過的。我父親一直主張將靈劍宗納入正道,而與宗門傾殺派不同,因此那次趁靈劍宗掌門壽典之時帶上我同去祝賀!”

說到這裏,蘇雪沫深吸一口涼氣,走過羅元身邊,死死盯著那佇立一旁的紫衣女孩兒,眼神出奇的清冷:“那天風和日麗,我父親與我隨宗門幾個長老一起同去處於大唐中域的靈劍宗,就是要以我童真為媒顯出七星劍宗友善之心,結交靈劍宗以安天下事。”

話說到這裏,蘇雪沫卻嘎然而止,眼神變得越發清冷,手指紫衣少女:“可就是這堆陰險的靈劍宗小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暗算我父,若不是蘇弘長老出手相救,此時我父親玄天掌門早已隕落人世,那事情我親眼所見,我父親被靈劍宗長老毒霧所傷,後又被數十個高手圍攻,險些死於非命,若不是父親功力深厚,怎能還將我從那機關重重的靈劍宗門裏出來?”

話說到這裏,蘇雪沫幾乎快要抑製不住:“我因毒霧沉睡百年,若不是父親拚命守護,後又得曇心長老相助,哪裏還有現在的我?我醒來後日日扒皮抽筋,刺針排毒,引血淨身,其中所受的苦楚,又怎是常人所能理解?非是我無情,隻是若不是有這一絲報仇的心念在,我蘇雪沫早已不省人事!”

蘇雪沫深吸一口氣,緩緩吐道:“世人皆以為我父親是閉關突破境界,有誰知道我父親,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了!便是你們這些靈劍宗餘孽,殺了又有何可惜?”

最後一句話,如同一個巨大的石頭,狠狠撞擊在幾人的胸口,便連羅元,也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說了。

隻是那紫衣少女,此時卻端地一聲冷笑:“蘇雪沫,原來你就是那玄天掌門之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