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樂極生悲

蘇莫眼角抽搐著盯著眼前疊的整整齊齊的白色衣物放在十個托盤裏一字排開,整整齊齊的攤在她麵前的桌子上。

青代額頭下流下一滴冷汗,抬眼看了一眼王妃身邊的夢琴,夢琴見他望著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樣立即又抬頭找房梁上的螞蟻去了。

嘴角默默抽了抽,青代默默的拿出一把剪刀,恭恭敬敬的雙手逞上:“稟王妃,王爺說了,這是梅老太太的徒弟茹姑娘親手製作的裏衣,雖不如梅老太太所做珍貴,卻也是一時無人能及的手藝,王爺說,但願您剪的愉快。”

夢琴望著臉色黑的跟潑了墨一般的主子,心底下不禁對自家的主子升起一絲同情。三個月了,整整三個月,王妃自從三個月前跟王爺回來之後,就被王爺勒令呆在院子裏不準出門一步。當時看見滿臉綁著繃帶的王妃自己的心跟著碎了一地,整整哭了三天,最終在王妃恐嚇下收住了眼淚小心翼翼的照顧著王妃。

起初的時候,別說王妃了,就是自己對王爺的做法也相當的不理解。王妃回來之後不能出門就算了,還被勒令每天至少學三樣宮中禮法,被那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嬤嬤給折騰的發了火,終於有一天在她拉不住的情況下打了那個嬤嬤一頓。

打教養嬤嬤是一件有點兒嚴重的事情,她還以為死定了,準備替王妃攬下所有的罪責。誰知第二天王爺派眼前的這個人來說,既然王妃不喜歡這個教養嬤嬤,那就換一個吧。

她非常清楚的在王妃的臉上看見了陰森森的笑容。

從此以後的每一天,除了殺人之外,隻要是目所能及的地方都被王妃給毀了個幹淨,王妃毀壞某個精致的花瓶的時候,會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丫鬟匆匆收拾好,然後更不知道從哪兒飛出來一個黑衣人重新拿了個花瓶放在那裏,然後王妃再次打掉,丫鬟再次收拾,黑衣人也再次拿個瓶子。王妃膩了就開始燒屋子,其他的事情還好處理,這燒屋子還得了?這可是王府啊!!嚇得她趕緊拉住王妃的手,誰知她剛把王妃的胳膊給拉住,也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幾個黑衣人個個都舉著一個火把,在她嚇得半死的麵前麵無表情的將王妃想要燒的屋子給燒掉了。然後在第二天的時候那個燒掉的地方已經被木匠們砌了老高老高的牆了。更是讓她無語的是在昨天,王妃看見粗使丫鬟端了一盆衣服走過,愣是讓她將那個盆給搶過來,然後笑的非常惡劣的一條條的給撕了,夢琴的眼神還是不錯的,那些個在王妃手中滅亡的是梅老太太精心為瑾王爺縫製的衣服,這個梅老太太對於瑾王爺來說是有點兒特殊的存在,畢竟瑾王爺從小到大的衣物基本上都是她縫製的。

然而,現在,這個黑衣人拿來十個托盤的衣物放在了王妃的麵前,還順帶了一把剪刀。說是瑾王爺心裏有王妃吧,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縱容真是瞧的讓她心花怒放,但要說這瑾王爺心裏沒王妃吧,這幾個月以來也沒見瑾王爺來見過王妃一麵。

蘇莫臉上的傷早已好了,再做扭曲的表情也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此刻她的臉色何止是黑了,順帶還扭曲了不少。惡狠狠的瞪著那些個價值不菲的衣物,恨不得能戳兩個洞出來。

這南玄瑾把自己關在這個院子裏三個多月了,基本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被她演了無數遍,府裏該糟蹋的地方都糟蹋了個幹淨,但那南玄瑾就跟沒脾氣似的任她所為,她的拳頭每次都像打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沒傷著別人,把自己氣

的個半死。

揮揮手,青代跟領了大赦一樣絲毫不敢停留便飛身而去。

夢琴走向前來,小心翼翼的拿下被蘇莫攥在手裏的剪刀:“王妃,王爺雖然嘴上不說,但奴婢著實覺得,瑾王爺對您還是很上心的。”

蘇莫翻了個白眼,對,這王八蛋確實挺上心的。但也隻是在對她有興趣的程度上,恐怕那個人最愛的人還是前皇後,別以為她眼瞎,那個被南玄瑾帶回來的魏茵茵,怕是與那前皇後的長相很是相似,如此狗血的事情,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

眼睛瞥到那一堆堆上好的衣物,蘇莫摸了摸下巴,突地笑了一聲。

“稟王爺,已將茹姑娘縫製的衣物盡數放於王妃屋中,據報,王妃現在把門關起來了,怕是已休息,現可是需府中婆婆開始準備藥膳?”麵對著那正伏在案台上奮筆疾書的清冷男子,青代恭敬的跪在地上稟報。

狼毫輕輕一勾,南玄瑾放下手中的筆,走至一邊的淨手台:“今晚不用準備藥膳了,去備一匹馬,多放些軟緞。”說著想起來什麽似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北域進的那條披風也一並放進馬車內。”

青代抿了抿唇,頭低的更低了:“王爺,剛剛魏姑娘來了一趟,說今日是祈倉節。”

擦淨手,南玄瑾將手帕丟在水盆裏:“吩咐一趟管家,給魏姑娘送些祈倉節的東西,告知她的丫鬟,今日遊街,不必出府,早日休息。”

不是與魏姑娘出門?青代眼前一亮,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聲音裏帶著一絲的喜意:“屬下遵令。”

這幾日,在鬧的非常凶的時候,蘇莫偷偷的刨了個狗洞,連夢琴也不知道。那個丫頭隻知道一天到晚的給自己收拾爛攤子,剛剛她把南玄瑾送來的東西全部都剪碎了,然後塞到隔壁梨花樹上,然後舉了個火把在那兒等著,果然不出片刻,身邊就閃現了好幾個黑衣人,十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均是跟她一同舉著火把,她朝樹上點火,他們也跟著點火。然後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看著梨花樹林著火,她不走,他們也不走。待到火勢大了她才轉身離開,那些黑衣人立馬就閃身去提水去了。

蘇莫立馬將夢琴支走,以平身最快的的速度將早就準備好的銀票揣進了自己的懷裏,趁著天未黑趕緊爬出了狗洞。

望著那背著包袱叉著腰站在狗洞旁邊仰天狂笑的女子,南玄瑾輕笑一聲,砸了一口茶,心情頗好的對著默默抽搐嘴角的青代說道:“去,告訴王妃什麽叫樂極生悲。”

青代在心裏替王妃默默的點了根蠟燭,之前他還奇怪王爺準備馬車怎麽不去叫王妃出來,也不在大門口等著,偏偏將馬車停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等了一個多時辰,原來是在這裏等著王妃啊!

而且剛剛他跟著其他兄弟們都去滅火了,也不知道王妃什麽時候居然刨了個狗洞,若不是王爺吩咐他過來,這會子他還在跟兄弟們滅火呢!仔細的想了想後果,他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看著王妃的眼神不禁又帶著幽怨了。

並且大老遠的就看見王妃見他跟見了鬼似的跳了起來,轉身就飛進隔壁的府邸裏。

青代不用回頭都聽見自家主子愉悅的笑聲,更加的哆嗦了起來。這隔壁的府邸王爺早在三個月之前就買了下來,別說這一個府邸了,隻要是在瑾王府周圍的府邸,都被王爺給買下來了,附近的府邸裏都是王爺自己培養的死士與暗衛,隻要有人進去就會被抓

起來,弄傷弄殘就是不會弄死掉。

果不其然,他還沒靠近那府邸,隻聽那大門‘吱呀’一聲就開了,一群麵無表情的死士圍在王妃的周圍,王妃的臉色黑如滴墨。至於王妃為何完好無損?他覺得這個問題瑾王爺應該早就解決掉了。

恩,王妃的心情非常不好。

蘇莫的心情當然不好,她現在的感覺就跟逃不出如來佛祖五指山的孫猴子一樣吃癟難受,一口氣壓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難受的要命。

忍住被蘇莫一巴掌拍死的危險,青代拱手恭敬道:“王妃,瑾王爺說今日是祈倉節,邀您一起跟著為百姓施米。”

“我能不去嗎。”蘇莫麵無表情的說道。

青代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能。”

蘇莫卻不理他,轉身想從狗洞裏再爬進去,卻被青代一個閃身給攔住了:“瑾王爺說,如果王妃一起去為百姓放米,禁足解除。”

一道身影閃在青代眼前閃過,蘇莫小跑過去,發現自己腿短,跳了半天也沒跳上馬車,臉頓時又黑了下來,伸出手:“拉我。”

那道清冷的淡笑聲從頭頂上傳來,接著一隻白淨的手輕輕的握住她的手,一個用力就將她拉進了馬車裏。

待蘇莫進了車內,青代立即抽了寶馬一鞭子,寶馬嘶鳴一聲,抬起健碩的四肢健步如飛。

馬車走後不遠,那圍牆後麵走出來一道淡藍色的影子,那雙哀怨的眼神盯著那輛白色的馬車,手中的錦帕漸漸攥緊。

蘇莫坐在南玄瑾的對麵,對於自己的視線選擇視而不見的男子正淺淺的品嚐著手中的茗茶,不緊不慢,似乎在他眼中也隻有他手中的茶能讓他覺得有點兒意思了。

南玄瑾瞥她一眼,臉上的傷痕早已消失不見,這段日子吃的藥膳又比較多,養的麵前的這個人的水色是越發的好了。當然,如果直視他的這雙視線能夠稍微改一點的話。

對於蘇莫能夠改變視線這種事情,南玄瑾表示還真有點好奇。不同於戰場上的勇敢果伐,這種事情,樂趣似乎在過程當中。

“本王還以為王妃隻有臉蛋這個優點,沒想到王妃對於百姓居然還有那麽深的體恤,本王甚是欣慰。”說完拿起旁邊的小茶壺,在蘇莫麵前的杯子裏緩緩的倒進了一杯碧茶:“還以為王妃會準備些幾百兩的碎銀,沒想到王妃居然準備了六千兩銀票,這是本王萬萬想不到的。”

蘇莫一聽,毛都炸了,臉上的絨毛又立了起來,忍住想要抬手緊緊握住揣著銀票的胸口衝動,壓下與對麵這個深不可測的男子一決高下的決心,皮笑肉不笑道:“王爺真愛開玩笑,王爺不是讓臣妾與您一同去放米嗎?哎,王爺也不說一聲,如果需要放米的同時需要發放碎銀的話,臣妾出來的時候也就會帶一些了!現在馬車剛剛行使沒多久,回去拿也是來得及的。”

輕輕的吹了吹表麵漂浮起來的茶葉,南玄瑾抿了一口:“既然已經出發了,就不必回去了。本王知道王妃準備了些銀兩,沒想到這次這麽不巧沒有帶出來。這銀兩雖然說是個好東西,但對於那些填不飽肚子的百姓來說遠沒有米來得實際,今日就派些米吧,那些銀兩,就等過段日子再說吧。”

蘇莫慘白著一張小臉點點頭,僵硬的瞥過頭去不看對麵的這個令她毫無辦法的男人。她現在覺得不是翻不出五指山的猴子了,現在已經是被壓在五指山下的悲催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