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遇上仙

翌日,天還未大亮,眾人便已被請到會客廳。

夜夕隨意看了看,將他父子二人算入此去降妖的妖師共有十五人,此時正坐在座位上隨意攀談著。

縣令見人已到齊起身道:“那妖就在落雲縣主道旁的翠屏山上,距此有幾十裏地,我已安備馬車將各位妖師送至山腳,希望眾位各顯神通還落雲縣百姓安生,本縣令祝眾位一舉得勝,安然歸來!”隨後拿起身旁的酒杯一飲而盡,眾人也紛紛端起酒杯飲下道:“承縣令吉言。”

趕至翠屏山已近晌午,明晃晃的烈日射得夜夕有些頭暈。

“諸位大師,前方便是翠屏山,我等就在此等候,恭祝大師們得勝歸來!”一名衙役下車抱拳道。

一行人還禮後便向山上行進。

踏進翠屏山就宛如踏進另一個世界,這裏的樹木過於茂密,連陽光也隻得幾縷偷摸著射進來,當眾人爬到半山腰時,已經幾乎不可見光。

“我總感覺有些不尋常。”那秀才模樣的青年突然停下腳步道。

“你這小白臉該不會是怕黑了吧。”昨天出言嘲笑他的莽漢一抹臉上的汗水出聲道。

秀才白了他一眼,又向四周張望。“在場哪位沒有見過世麵,隻是這有些不尋常。”他皺起眉頭細細作想。

也許確實說得眾人心中有些異樣,一時間都停下了腳步。

“好似……好似自打我們踏進山中,就未曾聽到蟲鳴鳥叫。”

一位老者突然出聲,他的手上還把玩著一隻長相奇醜的蟾蜍。眾人聽聞,心中一驚。

“對啊。你這一提我們才發現。”

“此山不知綿延幾裏,卻不見一隻活物。”

“更重要的是……我沒有發覺絲毫的妖氣。”吳承道此時也突然出聲,望著緊張的眾人道:“這種情況隻有兩種,一種是此地無妖,另一種……”他定了定神接著道,“另一種則是此妖修為已可將妖氣收放自如。”

其實不用他點明,其餘人都已經猜到了。隻是被他一說,像是往眾人心上放了一個秤砣。

“既然已經來了,我們便小心點就是了。各自使出你們的看家法門,任它道行再深,也架不住我們眾人齊心。”

就在眾人猶豫止步的時候,手持大錘的壯漢大喝出聲,他那洪亮的聲音也定了定眾人的心神。

“對,象大架不住螞蟻多!”

眾人又開始往上走去,吳承道轉身對夜夕道:“跟緊我,小心點。”夜夕聽了點點頭。

象大架不住螞蟻多?

可是,那得犧牲多少螞蟻啊。

隨著眾人的深入,山裏的景象也越發詭異,無數鳥獸的屍體擺在地上,隨處都可見絲狀物或纏在樹上,或掉落在地。

蟾蜍老者挑起來仔細看了看,用手撚撚後向眾人道:“應該是蛛絲不會錯。”

不用他再多說眾人也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麽。

“嘶嘶。”

一道身影快速掠過,眾人急急轉身卻什麽也未發現。

“大家當心,向我靠攏!”

手持大錘的壯漢一碰雙錘,大喝道,話音還未落,壯漢腳上就被纏上幾縷蛛絲向樹頂拉去。

“當心!”

眾人齊齊抬頭,才發現頭頂的樹葉間拉著許許多多的蛛絲,形成一張大網將他們籠罩在內。一隻黑色的巨型蜘蛛正趴在蛛網中,背上盡是花花綠綠的圖案,八隻鼇肢隨意地晃動著,閃過一陣刺眼的寒芒。而那顆腦袋卻是一個女子的樣貌,此時正從嘴裏吐出蛛絲將壯漢拉向自己。

“妖孽!看錘!”

那壯漢又驚又怒,雙手一掄,兩個鐵錘開始泛著紅光快速旋轉起來,他仰起身借著蛛絲的拉力狠狠地將鐵錘砸向蜘蛛精麵門,

蜘蛛精仿佛沒注意那呼嘯而來的鐵錘,兩隻尺長的前鼇順著一劃,竟將壯漢的兩個鐵錘從中間整整劃開,然後嘴裏彈射出如針一樣的舌頭插進壯漢的頭骨。

“啊!”

壯漢隻發得一聲慘叫便命喪黃泉。眨眼工夫,一個七尺壯漢便被吸得隻剩下一張人皮,被她從樹頂拋下,掉在地上蕩起灰塵無數。

“這修道之人的精髓比之普通人要美味多了。”

那蜘蛛精舔舔嘴,從蛛網跳到樹上,八隻長鼇慢慢地往下爬。

“啊!”

就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一名站在最外麵的妖師就被一把鐮刀穿透胸膛栽倒在地。一隻巨大的螳螂正站在他身後,用嘴慢慢吮吸著自己鐮刀上的血肉,露出一副極為享受的表情。

“嘿嘿,娘子所言極是!”那螳螂妖陰惻惻地笑道。

兩隻大妖!

眾妖師無疑被當頭棒喝,一個照麵就已經死了兩個妖師,不少人心裏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

“大家別慌!隨我降妖!”

那名秀才大喝一聲,如同驚雷一般炸醒眾人,隨即打開折扇朝蜘蛛精劃去,一時間大風四起,其間還帶著絲絲驚雷,硬生生擋住了蜘蛛精。

“好!”

眾人眼見秀才竟是如此人物,不禁信心大增,紛紛祭出法寶朝兩隻大妖攻去。

那老者不知掏出什麽物什丟進蟾蜍嘴裏往前一拋,蟾蜍落地時已變得丈大,張口一噴,一股紫綠色毒霧竟追著兩個妖物飄去。莽漢撕扯掉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隻見其背部有個複雜玄妙的紋身微微發亮,不一會兒,莽漢肌肉隆起,手腳竟長出鋒利的指刀,一個彈腿就已經到了螳螂妖的身下,雙手齊齊向他胸口刺去,被螳螂妖用鐮刀架住。

一時間場中法寶四起,風火雷電肆意交加,好不熱鬧。

“你在一旁伺機而動,別進來!”吳承道急急叮囑了夜夕一聲,手持匕首加入戰局。

夜夕見場中情勢緊張,哪裏聽得,當下祭出銅鏡捏了幾個法訣,銅鏡便長了幾尺。他見那螳螂妖正背對自己與莽漢打得火熱,暗道一聲好機會,隨手一指,一陣金光從鏡中射向螳螂妖。

“啊!該死的小兔崽子,一會我定將你剝皮抽筋!”

突如其來的疼痛使得螳螂妖慘叫一聲,轉過頭眼裏閃過一絲惡毒。

莽漢見螳螂妖分心,當下抓住機會,雙手用力一掏,指刀刺進了螳螂妖的胸膛,剛想用力再進一步,卻發現指刀被卡住一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緊接著就隻覺得天旋地轉,看見自己的無頭身軀狠狠地栽倒在地。

“小崽子!受死!”

螳螂妖恨恨地朝夜夕飛來,兩把鐮刀閃著令人膽顫的寒芒。

“爾敢!”吳承道目眥盡裂,匕首脫手而出化作炫光擋住了螳螂妖的去路。

“喝!”

吳承道掐指一比劃,皮繩如蛇一般向螳螂妖纏去,卻隻見其鐮刀交錯,幾道寒芒一閃,皮繩便斷成幾截落在地上。隨後跟上的蛇形匕首眼看要射中螳螂妖的身軀,卻被他背後的羽翼暗光一閃,拍飛出去。

螳螂妖沒有去管吳承道,幾個閃身卻是盯著夜夕飛了過來,恨恨開口笑道:“小崽子,我看這次誰能救你!”

夜夕心中一驚,臉上冷汗陡生,在鋒利的鐮刀即將掠過麵前時急急招手將銅鏡擋在身前。

“轟!”

一股巨力從鏡身傳來,將夜夕震飛出去,身體如斷線風箏跌落在一邊。螳螂妖正欲乘勢而追,不料脖子上一條紅繩卷來將它拉回後方,幾名妖師將其團團圍住,風火雷電齊齊往上招呼。

“啊!”

隻聽得一聲慘叫,蜘蛛精將蟾蜍的毒霧使勁一吸轉身吐在了一個妖師身上,那妖師身體像是被岩漿洗過一般開始融化,片刻功夫就成了一灘膿水。又有兩名妖師避之不及被她的鼇肢刺了個對穿,當場斃命。

場中眾人一時間拿不下兩隻大妖,又長時間鬥法,均有些力不從心了。

那名秀才斜眼看了看場中局勢,心中當下決斷,用扇子打退蜘蛛精的長鼇,飛身射向樹林外,其他人心中一緊,各自打起了小算盤。可事與願違,秀才還未跑出多遠,就一下撞在一層透明薄網上,任他拚命撕扯也動彈不得。

“現在想跑卻是晚了,我早就做好準備等著你們這些美餐送上門來了。”蜘蛛精看著眾人的臉色不由感到心頭一快,下手又重了幾分。

“既是沒有退路,我等就拚死一搏!”幾名妖師下了決心,不要命般催動自身潛力向蜘蛛精攻去。

另一邊螳螂妖更是勇猛,手起刀落又割掉幾人的腦袋,吳承道此時也麵色蒼白,有些頭暈眼花,右手的傷口還在往外汩汩冒著鮮血,沒了力氣去催動地上的匕首。

夜夕也因為擋下螳螂妖的致命一擊被反震受傷,此時跌落在一邊體力不支。

今日怕是要栽,這兩個妖物修為實在厲害。吳承道暗自想到,該如何讓夜夕逃走?

“你且留下幾個!明知我不喜食死物!”蜘蛛精見妖師隻有五人還在苦苦支撐,不由大急。從嘴裏吐出一道道蛛絲將剩下眾人綁於樹上,螳螂妖見大局已定,便撿起地上的屍體隨意撕啃起來。

“其他人你隨意處置,那個小崽子定要留於我,討厭得緊,我要劃七七四十九刀讓他活生生疼死。”螳螂妖口齒不清地道,時不時還吐出兩根骨頭。

“你到想得美罷,那少年精血不知有多美味,豈能讓你?”蜘蛛精將舌頭刺透一人頭顱,在其慘叫聲中吸幹血肉舔舔嘴唇道。

“夜夕,隻怕這次我們凶多吉少了。”吳承道轉頭看向夜夕,嘴唇有些顫抖。“你怕嗎?”

夜夕臉色蒼白,手腳發抖,耳邊還傳來吮吸聲和啃食聲,此情此景換作再膽大的人隻怕也是哭爹喊娘。

“沒事,爹。我不怕,下輩子我們再做父子繼續降妖。”夜夕咬咬牙,顫抖地道。

“小帥哥可是還有些遺願未完成?告與姐姐,說不定一時心軟便放了你。”蜘蛛精許是怕螳螂妖浪費她的美食,徑直朝夜夕走來。

“被你這一說倒也真有些事想做,那便是恨不得殺盡天底下所有的妖!最好便從你開始!呸!”夜夕待蜘蛛精靠近他,便一口唾沫朝她吐去。

蜘蛛精倒也不氣惱,圍著夜夕轉了一圈俯在他耳邊輕輕道:“便叫你嘴硬罷,一會我將前鼇從你的天靈蓋插進去,再從你下身穿出,你可知道那是個什麽滋味?”

夜夕冷汗一下子從腦門冒了起來,死死地咬著牙不讓自己出聲。

“你這妖精,嚇唬一個娃娃作甚?有什麽朝你爺爺我使罷,讓我看看你的手段是否如你所說那樣痛快?”吳承道在一旁大聲道。

“我可沒工夫和你們磨嘴皮。”蜘蛛精舔舔嘴唇,將前鼇高高舉起,那鼇肢上閃過的寒芒刺得夜夕眼睛有些生疼。

“妖孽!受死!”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清嘯似從遠方傳來,又似從心底響起。

螳螂妖瞳孔猛地一縮,大叫一聲:“娘子,快跑!”

“咻!”

隻見一柄法光巨劍拖著長長的氣浪,夾著鋪天蓋地之勢從遠方飛來,劍身未達,氣勢就已壓得四周的樹木盡伏於地。

“跑!”

螳螂妖又是一聲大吼,隨即閃身來到巨劍前方,尖牙一咬,兩把鐮刀已變得烏黑閃亮,看似剛剛一戰並未讓他竭盡全力,可在巨劍威勢下他卻隻能勉強抬起雙刀架在胸前。

螳臂當車!

隻一刹那,巨劍便粉碎了他最傲人的武器,穿過他與蜘蛛精的身軀,在即將刺中夜夕的時候卻消散於虛無。

夜夕驚住了,那是什麽樣的威勢,讓他如若不是被綁於樹上的話隻怕要跪伏於地瑟瑟發抖。莫不說他,哪怕是吳承道和幸存的妖師都被這一幕深深震撼住了。

伴著幾聲清脆的鶴鳴,隻見幾道身影立於仙鶴背上緩緩落下。左邊是一名身著粉色綾羅的年輕女子,一條絲綢穿過她的手臂和纖腰,冷豔的容顏讓人望而生畏。中間一名身著淡青色錦袍的中年男子,剛毅的麵龐此時帶著一絲柔和,讓人不禁心生好感。而旁邊則是同穿淡青色錦袍約莫二十的少年,正叼著草根,笑眯眯地坐在仙鶴背上望著夜夕。

“諸位受驚了,我乃太清宗門下弟子,剛與同門路過此地發現有爭鬥之聲便下來探查一番,可還是晚了一步,望諸位見諒。”中年男子開口道,聲音如同晚風拂過樹林,讓人聽了隻覺一陣舒適。

夜夕等人早已活動無恙,幸存的妖師聽聞中年男子開口立馬跪倒在地,道:“原來是太清宗的上仙,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今日有幸得以目睹上仙之威實乃我等之幸。”吳承道雖早早聽聞太清宗威名,卻第一次見此等威勢,隻以為遇上仙人,也跪拜在地。

“諸位道友萬不可如此,同是修道之人不敢稱仙,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快快請起!”中年男子見此場景深感頭疼,連忙上去將眾人扶起。

隻有夜夕還呆呆地佇立在那裏,讓那少年大感好奇,圍著他轉了兩圈,用手敲了敲夜夕的頭,笑道:“莫不是受驚過度,壞掉了罷?”

“雲風!不得無禮!”中年人見少年如此行為連忙出聲嗬斥。

“你說,那一劍之威,怎會如此?”夜夕腦袋裏還在回想剛剛飛劍之勢,喃喃道。

“哦,你說那個,我的修為還不夠,劍勢不能收放自如倒是讓你見笑了。”那被喚作雲風的少年滿不在乎地答道。

夜夕一怔,回過神來,卻見雲風臉上沒有絲毫說笑的樣子,確是在懊惱自己修為不足。

“這位小兄弟倒是年紀輕輕就敢行除魔衛道之事,此等勇氣確是少見。如若小兄弟也想窺得大道習得真法,我太清宗倒是馬上要開門收徒,你大可來嚐試一番,隻是此去路途有些遙遠,若真有此心還需立馬動身,我等有急事回宗,也不便帶你。”中年男子看著夜夕笑著道,“諸位,我們就此告辭了!雲風,我們走罷。”

三人重新踏上仙鶴,雲風轉過頭對著夜夕眨眨眼,道:“一定要來哦!”一旁的女子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仙鶴長鳴一聲,衝天而起,幾個呼吸就已消失在天際。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幸存的妖師劫後餘生,滿心歡喜地取下大妖的內丹下山領賞去了,至於死去的妖師,幹他們這一行當早已見慣這些,吳承道拍拍夜夕的肩膀也隨著他們去了,夜夕還在望著仙鶴消失的方向默默出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