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盲人點燈
出了樹林，原本晴空萬裏，忽然烏雲翻騰，黑色的烏雲盤旋在頭頂，將那碧空遮住。
天幕陰暗的仿佛壓向地麵，從蒼穹上飄落的雨絲，在凜冽呼嘯的風聲中，卷過蒼茫的大地。
無疾解下素衣長袍，披裹在他與玲瓏頭上，風雨中，兩人在一件破敗長袍下，相互攙扶著前行。
荒野之地，前不見村後不見地，四下莽莽，隻有一條古道從遠方延伸而來，又孤單地向遠處延伸而去。
淅淅瀝瀝的雨絲，逐漸變成雨點，打在長袍上，發出一聲聲悶響。她回過頭看著身旁這個男子，在那堅毅的神情下，是一顆執著的心。也就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好安全，在這個男子身旁，就像是擁有了一切。
夜，靜悄悄的降落在這茫茫荒野中。
夜空黑雲裏，有低沉雷聲響過，雨繼續下，荒野淒寥，除了風聲雨聲，四下漆黑。
“你大爺的，怎麽好好的天，說變就變！”
兩人在黑夜中走了好久才找到一處破敗的亭子，當下鑽了進去，可是亭子外，風雨依舊，無疾心裏不快碎碎罵道。
玲瓏掩嘴一笑，她身著單薄白袍，又兼這一路風雨下來，早已經澀澀做抖。可是愣是如此，聽無疾這般指天大罵，她笑出聲來。
千金難買美人一笑，眼見玲瓏笑了，無疾也咧嘴笑道：“對嘛，不論是多麽困難的處境我們都能挺過來的~”
玲瓏這才知道師哥是在安慰自己，蜷縮著身子，說道：“師哥，我好冷~”
無疾心疼不已，將自己額頭貼在玲瓏額頭上，滾燙燙的，心覺不妙：“這荒郊野外的，發燒了可如何是好？！”
眼見玲瓏臉色越發的蒼白，無疾想要生堆篝火，可是亭子裏的柴草多半被風雨打濕，無疾心急如焚，連忙脫下貼身衣服一件件的披在玲瓏身上。
“師哥，我……我好想回去啊……回去天極門……回去素心殿……好想師父，好想赤紅、小青還有小靈……”
玲瓏緊閉著雙眼，嘴裏卻是喃喃自語念叨著。
無疾不知道她是醒著還是昏迷，伸手把發抖的玲瓏摟在懷裏，心裏十分愧疚，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而是跟著大師兄回天極門，可是為了自己，她卻甘願離開那些她所喜歡、所懷念的人與事，想到這裏，他把玲瓏摟得更緊。
風雨飄搖中，古道上忽然出現一點燈光，從遠處悠悠走來一個身披蓑衣的老者，左手提著一盞燈籠，孤零零地點燃著一點燈火，透露著些許光亮，右手駐著一根拐杖，一步一步微微顫顫的走著。
“老先生，這邊有人！”
無疾大聲叫道，那身影微微一愣。像是在思考，停在原地一動不動，良久後才朝著無疾這邊走來。
微弱的光亮中，映襯出老者枯瘦的身軀，仿佛一陣風便能把他吹倒了。這時無疾才發現，身前這個老者一直都是個緊閉著雙眼的！
“她……是你什麽人？”老者微微一笑，有幾分邪惡，又有幾分微弱。
無疾回道：“她是我師妹，老先生我們師兄妹在追一個淫賊，我師妹染上風寒，可有地方避雨讓我師妹好好休息一會嗎？”
老者點了點頭，那根古銅色的拐杖輕輕敲擊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即開口說道：“跟我來吧~”
聲音極其沙啞，像是飽經滄桑對世俗發出的控訴。無疾也沒多想，當即抱起玲瓏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會，在古道旁，忽然看到一間簡陋的茅草屋，無疾心知這便是老者的家。
老者打開門，徑直走了進去，點起一盞燈，微弱的燈光中，隻見這房子裏擺設亦是極其簡單，一張發舊的桌子，兩把椅子，桌子上擺著茶壺與三隻茶杯，，再往裏麵便是臥室，臥室隻擺著一張床而已。
老者示意無疾將玲瓏安頓在臥室床上，無疾緩步朝著臥室走去，安頓好玲瓏後，這才走了出來。
此刻老者正坐在自己椅子上，耳邊凝神聽著屋外淒厲呼嘯的風雨聲，眉頭微微皺起，輕輕歎了口氣，這江湖多半是如同這雨天一般，風雨飄搖！
透過微弱的燈光，無疾大驚，這老者雖然是個盲人，不過卻是有人拿線繩將他上下眼皮縫在一起，雖然
時間過了很久，不過那縫口卻是令人觸目驚心！
無疾沉聲問道：“老先生，是誰這麽殘忍將您的上下眼皮縫在一起！”
老者搖搖頭，繼續聽著窗外那犀利的雨聲，良久後，他才開口回答道：“不是別人，是我自己縫的……”
“自己縫的？！”無疾更是覺得奇怪，這世上哪有人吃飽了沒事幹拿針線自己縫了雙眼？！不過他是何其聰慧，心下覺得這老者也不簡單，想必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不再多問。
老者起身，悠悠道：“我煎些傷寒湯藥給你師妹服用~”
“扣~扣~扣~”
那拐杖獨特的悶聲再次傳來，老者緩步朝外走去，無疾哪能讓一個盲人忙裏忙外，當下喊道：“老先生，我來幫你！”跟了上來，轉過茅草屋來到廚房。廚房亦是用幾根木頭和些許茅草簡單搭起的。
老者眼盲心不盲，抓藥極其熟練，煎藥亦是有規有矩，無疾在一旁看得出奇，反倒有些礙手礙腳。
無疾心裏覺得好笑，自己一個好生生的人竟然比不過一個眼盲老者。悠悠一笑，道：“老先生，怎麽就你一個人住在這荒郊野外啊~”
老者長歎一聲，道：“習慣一個人了~”
無疾心裏一直對老者“縫眼”感到十分好奇，當下鼓起勇氣，問道：“老先生，恕我直言，你這眼睛好端端的為什麽把它縫起來？”
老者聽到無疾這麽問，頓時停下手中的工作，慘然一笑，道：“小子，你也算是一位修真之士了，你覺得什麽叫做正派，什麽叫做魔教，何以謂之為正又何以謂之為魔？！”
“正魔？！”
無疾大驚，這個問題一直在自己心裏出現，他身兼正魔兩道奇功，受兩道恩惠，倘若要他違背哪一方都是萬萬不能的。可是眼下老者要他回答“何為正，何為魔”他卻有些說不出口。
“轟隆~”
遠處一道落雷霹靂而下，閃電照亮了半邊天。無疾看著老者，忽然脫口而出，道：“晚輩認為，正道也不一定都是好人，魔教也不一定都是壞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