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可以傷她

16. 不可以傷她

“雲……你等我一下!”本想叫她雲伶,卻怎麽也叫不出口,匆匆交待了一句,沈少奇急忙走開了。

看著他離去時的神色很是不對,臉色有些白,神情既憤怒又有些傷心,阿雪不由納悶,他這是怎麽了?便悄悄的跟在了後麵。

相府的書房裏,沈庭再一次無奈的歎了口氣,自己讓彩兒下毒,轉眼已過了十來天,可到今天也沒聽說順王妃身t有恙的消息,而彩兒也是毫無音訊,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也有去無回,他的心裏隱隱的不安起來。

書房的門被人咣的一腳踢開,沈庭一驚,看卻是向來穩重的長子,不悅道,“奇兒,何事慌亂?”

“父親,是你要彩兒做的嗎?”沈少奇定定的看著眼前自己敬重的老者,心下竟是慌慌的。

乍一聽彩兒這兩個字,沈庭一下站了起來,驚問道,“彩兒怎麽了?”

看到父親如此反應,沈少奇心中已隱約有了答案,心在微微刺痛,曾幾何時,父親已變得不擇手段,他大概是以為彩兒和阿雪現在都死了吧,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剛剛雲伶回來了,說彩兒給她下了毒後自殺了。”少奇不由一陣譏笑。

“啊,她,回來了?!”沈庭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怎麽會這樣?,“她沒死?”仍是不死心的問道。

“爹!”沈少奇終是忍不住喊了出來,“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她?”

看著失態的長子,沈庭一陣錯愕,就在當初聽說皇帝為雲伶賜婚時他也沒這麽激動,一拍桌子怒道,“逆子!竟敢對為父大呼小叫!”

“我再忤逆也沒想過要取人家性命,可您呢?她本就和這一切都沒關係,我們把利用她完婚也就算了,你竟還要殺她!我真的懷疑這樣狠毒的人還是不是我的父親。”沈少奇針鋒相對。

“狠毒?哈哈哈……”沈庭悲愴的大笑,“我處心積慮的為沈家,為你和飛兒所做的這一切,到頭來卻被自己的兒子說成是狠毒之人,蒼天呐!”

“父親,對不起!”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失態的沈少奇心下驚慌,連忙道歉。

“罷了,罷了!”沈庭擺擺手,頹然的靠在了椅子上,“你下去吧!”

沈少奇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轉過身剛想走,卻聽到沈庭又說話了,“她,怎樣了?”

微愣了一下,隨即明白父親指的是阿雪,回過身來,沈少奇有些自嘲的道,“說來她也該來謝謝父親,若不是您的鶴頂紅,她又怎會恢複記憶?”

“她恢複了記憶?”沈庭又是一驚從椅子上坐起,今天他受的驚叫實在是太多了。

“是的,她告訴我說她叫鳳雪香!”

“那順王爺知道這件事嗎?”

沈少奇呆了一下,剛剛隻震驚於她中毒的事,對於這事倒沒仔細問,看著他呆愣的樣子,沈庭不由急道,“還不快去問清楚!”

“等等。”沈庭再次叫住少奇,“如果順王爺若是知道了此事,你知道該怎麽辦?”看著不語的他,沈庭再歎了口氣,“卻把沈安叫來。”

“爹!”沈少奇不滿的叫道。他知道,沈安表麵上雖是相府的管家,但卻是十年前一個為給亡妻報仇而殺死惡霸的殺人犯,父親憐憫他,便赦免了他並留在了相府,後來也有一些政敵宵小來府中搗亂,多虧了沈安。而現在父親叫他來,怕是又要對阿雪下毒手。

“奇兒,無毒不丈夫!若是順王爺知道了此事,還能有我沈家的活路嗎?”

“上麵還有皇帝,我就不信順王他敢不顧王法私自亂來!”

“王法?”沈庭冷哼一聲,“這些年你什麽時候見到過順王遵紀守法了?再說,此事也是欺君,皇上若是知道怕也饒不了我。”

“可您和皇上多年情誼,更何況現下他也離不開沈家的支持啊!”

“現在是離不開,但若等到能離開那一刻怕就是我沈家滅門之日。更何況,皇上心ng狹獈,早就對我一攬朝政有些不滿了,你以為我為什麽一直在家養病?奇兒,你要想清楚,究竟是她一人重要,還是我沈府幾百人重要?”

沈少奇真的被問住了,不忍加害於阿雪是源自心底那份漸漸湧出的憐惜,但真的要讓所有人陪葬嗎?他的心下不確定。

記憶中那個處變不驚仍舊笑意盎然的女子,那個從陽光中走出笑著叫他大哥的女子,想著那個一臉落寞無奈的女子,沈少奇的心不知被什麽給刺痛了,終於,他抬起了頭,以堅定的聲音道:

“可以想別的辦法,絕對不可以傷她!”

“你!”沈庭震驚不已,想當初極力促成這件事的也是他,當時他可是一直在為沈家著想自己還著實欣慰了好一陣,可眼下又為什麽?

門外的阿雪也是驚詫不已,她跟在沈少奇身後將父子二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在聽到沈庭又要殺自己時,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算來她已是死過幾次的人了,再麵臨時反對沒了感覺。

倒是聽到少奇說‘不可以傷她’的那句話時,心莫名的漏跳一拍,記得娘死前也喊過類似的話,這世上還是有人在關心自己的。

“阿雪?!”走出書房的沈少奇卻看到了正淚流滿麵的阿雪,有些無措,不知她聽到多少?

淚掉的更凶了,“為什麽?”阿雪輕問,“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讓我嫁給龍天偌?為什麽要殺我?為什麽又要對我那麽好?”

想伸手撫去她的淚水,卻在觸及到她那空靈而迷茫的雙眼後停在了半空,半晌不自在的道,“阿雪,先回房吧,我慢慢講給你聽!”

站在書房內看著二人相偕離去身影,沈庭暗自皺眉,難道……

沈少奇將阿雪帶到了自己的房間,遞給了她一塊毛巾,又從衣櫃裏拿出一個木盒放在阿雪麵前的桌上,“這是你的。”

已經停止哭泣的阿雪用一雙腫和核桃似的眼睛看著他,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彩兒救起你時,你的身上隻有這一件飾品。我收了起來,現在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打開眼前的木盒子,裏麵靜靜的躺著一支銀釵,那是一隻極普通的銀釵,不能算是上好的銀質,也不是上好的樣式,但當阿雪見到它時卻是激動的很,一把將它拿起握在手中,不停的說著謝謝,淚水再次奔流出來。

半晌抬起頭來,看到沈少奇疑問的表情,阿雪笑了笑,解釋道,“這是我爹娘送我的十五歲生日禮物,他們還說等我成親時要送我一對銀鐲子,等我生了寶寶再送我一個銀質的長命鎖。”說著,阿雪又難過起來。

“沒關係,告訴我你家在哪裏,明天我送你回去。”沈少奇如是安慰道。

“家?家沒了,回不去了!”阿雪看著他笑的有些淒慘。少奇的心被什麽狠狠的抽了一下,究竟是什麽會讓一個花季少女有如此哀怨的神情。

“永遠也回不去了。”阿雪繼續喃喃自語。

“為什麽?”沈少奇忍不住問道。

看了看他,又用手輕撫了下銀釵,才好似平靜的道,“死了,他們都死了,是我害死他們的。”若不是握著銀釵的手已有些白,沈少奇幾乎就要懷疑她說的是另一個人的事情。

聽完阿雪的敘述,沈少奇心中的愧疚感更深,她原本的命運已是如此坎坷,可他卻又趁人之危,“我想你父母他們從沒有怪過你!”他試圖勸道。

“你說真的嗎?”阿雪竟激動的抓住了他的手。

“當然是,天下間哪一個父母都會拚死保護自己的子女的,我想他們一定是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的,所以你不該輕生。”

阿雪想起,父親臨死前不瞑目的雙眼,母親死前的話語,他們真是是要自己好好活下去,真的沒有怪自己,“可以後,再也看不到他們,再也沒有家了。”想著,淚水已模糊了她的雙眼。

看著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沈少奇一句話衝口而出,“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阿雪抬眼有些費力的朝他看去,雖看不清少奇的表情,卻很清楚的感覺到他是認真的,當下不由又笑了,“你不怕我給你帶來災禍嗎?我可是一個很會惹禍的人!”

將毛巾再次擰幹遞給阿雪,沈少奇笑的有些寵溺,“有什麽災禍是宰相府解決不了的?!”

若真是如此,又何須自己昌名出嫁,知道他在安慰,阿雪卻仍是感激不已,“謝謝!”輕聲道謝,卻將這份關懷深藏於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