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薑川那詭異的語氣讓江洛成聞言無語凝噎了一會兒,轉過頭盯著洛妮看了看——小姑娘也是白白淨淨的,五官精巧也沒有動過刀子的痕跡,拿出去隨便一個普通大學應該也是校花級別人物……好吧,再怎麽著也不能僅僅算是“不醜”這個等級。
“我不管你們了,總之你們少給我ng幾次就行,”江洛成萬分無語地跟劇務那邊打了個手勢,同時跟站起身來最後整理服裝的兩位說,“去吧。”
然後薑川和洛妮找了個垃圾桶把口香糖吐掉,往規定的拍攝地點走去——在荷塘的那一邊,一會兒要閃亮登場撞見懷錦和可心接吻的樵生扮演者王墨見狀,樂顛顛地跟他們招招手,那燦爛的笑容看得江洛成額角狂跳:“笑毛啊笑,這麽一臉燦爛一會你他媽怎麽給我立刻變出個震驚憤怒臉來,你以為你影帝啊!”
王墨立刻不笑了,換成周圍的工作人員笑了起來。
第一次拍吻戲,薑川看上去很淡定,反倒是他養的倉鼠緊張得毛都快掉了,這會兒,倉鼠抱臂顯得十分焦躁地在經紀人先生的大腿上來回渡步,雖然明明知道“吻戲”這是演戲必經之路——別說是吻戲,他當袁謹然的時候就連**也不是沒跟人家演過,但是自己演的時候不覺得怎麽樣,怎麽一想到薑川要跟別人演這玩意,他就覺得心塞得很呢?
………………………………舉報那個人煩死了!文.化.局煩死了!
兩男的並肩作戰連小手都沒拉一下的劇情叫不健康,那換成一男一女在那搞強吻就很健康啦?——什麽邏輯嘛!
倉鼠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盯著已經走到拍攝位置的主人那叫個不安——而此時,在他的注視下,薑川已經按照劇本上安排的在池塘邊的涼亭下坐了下來,低下頭稍稍培養了下情緒,當江洛成喊“”的時候,他抬起頭來,被刻意畫得比較濃的劍眉此時淺淺皺著,那雙之前還顯得特別淡然的瞳眸之中此時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那雙湛藍色的瞳眸——
“哢!”江洛成抓狂地從監視器後麵彈出個腦袋,“我服了你們了,一早上都在這遊魂呢!薑川,你美瞳沒戴!眼睛,藍的!”
謹然:“……”
薑川一愣,站起來,又一路小跑往工作人員這邊跑——化妝師妹子這算是工作失誤,被糊了一臉狗血,這會兒也捧著一副美瞳匆匆忙忙擠出人群,在江洛成“怎麽回事怎麽回事”的逼問聲中,她哭喪著臉愣是沒敢說今天早上薑川氣場太可怕她化完妝就跑了一秒鍾沒敢多呆,將美瞳交給薑川時,她又作死地一不小心抬起頭跟他對視了一眼——
薑川:“?”
化妝師妹子隻覺得脖子又是涼颼颼的一陣風吹過,連連說了七八句“抱歉抱歉對不起對不起”之後,落荒而逃。
薑川坐在一旁,讓方餘舉著個小小的化妝鏡,自己把美瞳戴上了——說實在的,還是藍色的眼睛適合他,一戴上黑色美瞳之後,他整個人的氣場都會發生小小的變化……如果說之前薑川還有那麽一點兒邪氣在的話,黑色的瞳眸則讓他看上去中規中矩許多,也確實更貼合懷錦道士這個角色。
藍色瞳眸隻會讓他看上去像妖僧(……)。
聽說劇本的最後有一段,就是懷錦在將樵生從懸崖下拉上來後,一下子從原本堅定的修道之心中迷失了方向,某次在修煉時走火入魔,性格大改……如果換別的演員來演,到那時候大概就需要戴上有色的美瞳,換到薑川這,他反倒是隻需要把美瞳取下來——不過這是以後的事兒了,暫時不提……
此時,薑川帶好了美瞳,又滴了點眼藥水適應了下,剛剛戴上美瞳他的眼睛有些發紅,江洛成看了一眼卻連連說好讓薑川就保持這個雙眼發紅的模樣趕快去演——薑川無語地點點頭,站起身就往拍攝地點走去,這時候各個機位各就各位,薑川一屁股坐下,又是醞釀了一會兒,這一次再抬起頭來時,大概是真的因為那微微泛紅的眼角起了襯托的作用,總之,他那隱忍著暴怒,迷茫又別扭的情緒比之前第一次表現得更加好。
江洛成沒喊停,打了個手勢示意各個機位跟進繼續往下演。
這時候換洛妮登場。
扮演可心的小姑娘這會兒是偶然路過,她口中哼著不知名的歌兒,手中的籃子裏還挎著剛買的新鮮的菜,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正路過池塘,忽然餘光一閃似乎是看見了什麽——她停下了腳下蹦躂的步伐,哼著的歌兒也逐漸變小,站在荷塘的這一邊,她似乎有些好奇地轉過頭看了看,結果一眼就看見了此時獨自坐在荷塘邊的懷錦。
“臭道士!”
可心驚呼一聲,微微瞪大了眼——霎時間,在那張精致的臉上,有膽怯卻又好奇的光芒一閃而過。
很顯然她是想到了眼前的人就是一劍將她家小姐刺死的道士,然而因為種種原因,他卻沒有因為誤殺人而被判重罪,而是呆在這個城鎮,陸陸續續又為普通百姓降妖除魔,平息了幾次妖魔作祟案件,此時,整個城鎮裏的百姓已經對他從最開始的懼怕有所改觀。
而可心卻並不在其中,素素的死就發生在他的眼前,給予她太大的震撼,但是與此同時,她也不能欺騙自己,她確確實實是打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喜歡著這個沉默寡言、總是一本正經的道士的……這會兒因為本能的驅使,她稍稍跨緊了手中的菜籃,邁著輕巧的步伐小心翼翼地向著懷錦的方向走去,卻還沒等她來得及靠近,便聽見那背對著她的人冷冷道:“你來做什麽?”
可心嚇了一跳,嬌小的身軀一震,整個人都往後小小地倒退了一步,那作勢要拍懷錦背的手也一頓,跟著縮了回來。
“我、我從這裏路過不行嗎?”可心說,“倒是你,鬼鬼祟祟又在這裏做什麽?”
“我鬼鬼祟祟?”懷錦轉過頭,此時他臉上那糾結的情緒稍稍收斂,似笑非笑地看著身後的小丫頭。
這幅模樣看得可心又後退了一步,似乎有些害怕,卻還是硬著膽子說:“可不就是鬼鬼祟祟嗎!啊對了,方才我還看見姑爺怒氣衝衝地從市集方向回來,我同他打招呼他也是臉臭臭的不肯理會……你們今天早上不是一同出門去調查那什麽隔壁縣城的少女失蹤案麽,怎麽這麽早就——”
說到樵生,簡直就像戳到了懷錦的痛處,那雙原本還挺亮的眸子忽地一暗,他壓低了聲音用隱約帶著怒氣的聲音說:“那耗子冥頑不靈,我沒辦法再跟他繼續合作,若不讓李副官換人跟我搭檔,這次的案子你們就另外找人處理吧。”
“哎呀,我說你個臭道士,還傲嬌上了……果真是跟我家姑爺吵架了吧?嘖,姑爺人脾氣那麽好,能把他氣成這樣你也挺本事的……”可心微微瞪大了眼,用不可理喻的聲音衝懷錦嚷嚷,“還有,你可別一口一個耗子這麽埋汰人,都說了我家姑爺不是什麽鼠精,你怎麽偏偏就是不信——”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話題。”
“怎麽啦,心虛啦,”可心伸出手戳了戳懷錦的肩膀,“每次說到這個話題你就逃避逃避逃避,當初認錯了人害了我家小姐,現在夫人終日以淚洗麵,家裏上下不得安寧,你不知悔改便算了,還一個勁地糾纏姑爺——”
“我糾纏他?”
“可不是麽?你看姑爺願意搭理你了麽?”可心說,“每次說到你,他都是一副氣得不行又厭惡的模樣,偏偏你還老抓著他跟你東奔西走——”
懷錦目光一沉,變得深不見底:“住口!”
“為什麽住口,我偏偏不要,你害死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年紀輕輕在她這一生中最好的日子就這麽沒了——”
可心越說越激動,此時眼角也微微泛紅——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隻覺得眼前黑影一閃,原本坐在那裏的男人卻忽然站了起來,猛地一把扳住她的肩膀——衣袍撲簌之間,隻見兩人之間的位置迅速調換,小丫頭手中的菜籃被打翻在地,裏麵的蔬菜滾落一地的同時,她本人也被懷錦一把推在了涼亭的柱子上!
可心短短地尖叫了一聲,對方那因為在荷塘邊坐久了顯得有些冰涼的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隻感覺到屬於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的氣息猛然逼近,她一臉驚嚇地閉上眼——
一秒。
兩秒。
三秒。
沒有動靜。
洛妮默默地睜開一隻眼,眼睜睜地看見麵前那張哪怕近看也是英俊無比的臉近在咫尺地固定在那裏——兩人之間挨得很近,近到他們幾乎能呼吸到彼此的氣息,男人隻需要再往前靠近一點點,就能讓他們的唇瓣碰到彼此的,洛妮聽見自己的心髒在呯呯跳動,麵頰不由自主地泛紅……
方餘不經意地低頭,看見蹲在他腿上的倉鼠也很激動地站了起來。
方餘:“……”
薑川:“……”
洛妮:“……”
江洛成憤怒將手中劇本一摔:“哢!”
方餘默默地看著倉鼠轟然倒地,抽搐著蹬了蹬小短腿。
這邊,洛妮眨眨眼,在導演喊“哢”的一瞬間,原本半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經迅速撤離,那籠罩在她周身的氣息消失了,她鬆了一口氣,心髒卻還是止不住地跳動,同時聽見江洛成拿著個小喇叭,隔得遠遠的在那吼:“薑川,你搞什麽,不是說吻戲沒問題的嗎?!就差最後一下你倒是給我親下去啊!”
“抱歉。”薑川似乎也是感覺有些奇怪地皺皺眉,整理了下頭發,掀起眼皮子淡定地看了眼激動得不行的江導演,“再來一次吧。”
江洛成無奈,將摔在地上的劇本撿起來:“從壁咚那裏開始,各機位準備下。”
方餘看著那倉鼠摸了摸肚皮,又爬了起來,重新保持高度精神集中狀繼續觀戰。
方餘:“……”
遠處涼亭中,薑川還是動作很到位地一把將洛妮推在了柱子上——那力道看得在場的人背部都不由得發疼,同時,洛妮那一聲痛呼聲也特別生動一下,下一個動作就是懷錦一把捏住可心的下巴然後親下去,但是在眼瞧著薑川整個人的背部都壓下去後,兩人還是固定在最後那個即將要碰到的姿勢,再次凝固,再次ng。
江洛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不行了,川哥,你推我的時候輕一點,我背都要撞散架了。”洛妮小聲地抱怨。
“好,”薑川瞥了一眼洛妮,“抱歉。”
“沒事沒事,再來吧,我也有點緊張,哪怕拍出來恐怕我的臉也是像石頭一樣僵硬的。”
洛妮趕緊出聲安慰薑川——沒辦法,在以往他們倆的對手戲中,一次次ng的那個總是她,薑川很少是拖戲的那個,而且這才兩次呢,次數也不多,第一次拍吻戲大家都有些緊張那也是應該的……洛妮一邊安慰薑川一邊順便安撫自己,兩人收拾了下,又開始準備第三次。
第三次依然ng。
然後是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第七次的時候,別說是洛妮,就連薑川都顯得有些疲憊且不在狀態,當江洛成終於忍無可忍地把薑川喊過去的時候,兩人對視一眼,居然同時在對方的眼中都看見了鬆一口氣的情緒——薑川跑到江洛成那邊,後者劈頭蓋臉就是虎著臉問他今天怎麽回事,薑川坐下來喝了口水,想了想說“昨晚沒睡好”,然後又真誠地跟劇組其他工作人員道歉——這一個鏡頭前麵很順利,就卡在接吻那裏來來回回拍了快一個半小時,實在是浪費了很多時間。
“你們這樣搞不是辦法,”監製老師說,“小川,你是不是有點顧忌到最近和小然的新聞的事情,有點下不去嘴啊?”
眾人:“……”
監製老師總是這麽直接。
在眾人默默地注視下,薑川搖了搖頭同時抬起頭看了眼江洛成——果不其然後者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地看著自己,薑川下意識皺起眉,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有些煩躁,滿腦子都是“關你什麽事”,但是這句話到了嘴邊,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沒事幹對江洛成發脾氣是要做什麽?
薑川低下頭想了想,又看了眼這會兒跑到助理那邊按摩背部疼得嘶啞咧嘴的洛妮,然後建議說:“要不還是借位吧?——一會兒我捧著她的臉,你們注意換一下機位的拍攝位置……”
江洛成其實不太喜歡拍個吻戲都搞借位——但是眼下都拍了七八次了,江洛成自己也清楚再堅持搞下去效果隻會越來越差,思來想去,最終也是不得不同意薑川的建議,勉強點頭答應了,這一次他連威脅薑川都懶得了,揮了揮手就示意他們趕緊去拍,拍完收工大家都休息調整下狀態,準備吃中午飯。
而這一次,沒有了直接的吻戲,拍攝無比順利。
鏡頭中,薑川的大手捧著洛妮的臉,雙手的大拇指壓在她的唇上稍稍分開,兩人靠近的時候機位一個巧妙地移動來到側麵,這時候正好拍到薑川的吻落下,他閉著眼,一臉狂躁不安表情相當到位地……親到自己的大拇指上。
兩人變換角度,在眾人知道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著薑川一臉認真地狂親自己的大拇指——如果不是這會兒導演這邊的氣氛太可怕,眾人當場笑出聲也不是不可能。
整個“吻戲”大概持續了有三十秒,三十秒後,樵生扮演者一臉糾結地闖入鏡頭,扮演道士的人仿佛有所感知一般,動作稍稍一頓餘光閃爍,透過涼亭柱子掃了一眼不遠處匆匆趕來的人,又將吻肆意地持續了兩三秒,然後放開了氣喘籲籲的懷中人。
樵生停下腳步,在距離他們不遠的位置微微瞪大眼,一臉憤怒加震驚:“你們在幹嘛?!”
可心先生愣了幾秒,然後驚呼一聲,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後蹲下去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狡辯的籃子——而懷錦卻站在原地沒動,他甚至看也沒看可心,那雙在陽光之下顯得特別晶亮的瞳眸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樵生,忽然笑了笑:“你不是都看見了嗎,接吻,親吻,隨便你怎麽說,沒見過呀?”
(“哇,臥槽,小喬,你這個台詞寫的超級欠抽啊!”工作人員a歎息,“好想打懷錦!渣死了!”)
(小喬嘿嘿嘿笑。)
(江洛成“嘶”了一聲高舉手中卷起來的劇本作勢要打她們兩人,兩人抱頭散開。)
而此時,目睹了一切的樵生顯然又急又氣,指著懷錦“你你你”了半天,卻老是說不出一個字來,最終,隻是特沒氣勢結結巴巴問:“為什麽要這麽做!”
“想這麽做,就做了。”懷錦目光閃爍,“突然想親一個人,這丫頭恰巧路過,我就親她了,跟是誰沒多大關係——如果你再早來幾秒……”
“撒謊。”
“我撒什麽慌?”
“你你你——我不管,你就是撒謊!”樵生雙耳通紅。
此時,監視器後麵的江洛成鬆了一口氣,喊了聲“哢”,表示拍攝結束,勉強過關。
薑川臉上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樣迅速收斂起來恢複了麵無表情連,洛妮擦了把額間的汗站直,王墨也是停住了往他們這邊趕的步伐,臉上的那副窘迫的模樣一秒變成笑嘻嘻的臉,跟薑川他們說辛苦了,圍觀的眾人也是抹了把汗,長籲一口氣歎息總算他媽結束了,這麽來來回回地糾結一個鏡頭,不管是對於演員還是拍攝人員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眾人歡天喜地收工準備吃飯。
薑川取下美瞳,又被方餘抓著滴了點眼藥水,之後自己找了個長凳子帶著自家倉鼠縮一旁閉目養神去了,周圍的工作人員熱熱鬧鬧的收拾東西似乎完全影響不到他——男人睡在樹蔭下,周圍仿佛無形間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氣場或者結界將他跟其他人隔離開來,在他的背後就是那片荷塘,當清風吹過,荷葉搖曳,一人一鼠,睡得特別安然。
仿佛是一副美好的寫實畫。
此時完成了收拾工作、已經閑下來的工作人員裏有負責攝影的,無意間看到這一幕,便默默地找了個角度,蹲下,鏡頭對準“哢擦哢擦”地照了幾張——這動靜又驚動了其他人,有手機在身邊的也紛紛掏出手機照了幾張,沒手機的則是看了眼照好的人手機屏幕後,一臉歎息地說:“哦這張好,回去微信發我下”。
江洛成也湊過來看了眼那攝影的照相機裏的圖,想了想叫來劇組宣傳,圍在一起低聲商量了下,然後當天下午,這張照片就出現在了《民國異聞錄》的宣傳微博裏,配字:忙裏偷閑。
微博自然又是一番狂輪,有人誇張地說在這張圖裏嗅到了夏天的氣息。
而夏天確實已經很接近了。
……
午餐的時間,方餘端著飯盒蹭到坐在一旁一個人默默吃飯的薑川身邊——往常他們都是劇組裏的演員聚在一起吃的,今天唯獨薑川不怎麽合群,實在反常得很,所以身為經紀人,方餘怎麽都要表示一下關心:當他做到薑川身邊時,正好看見薑川把午餐配的零食腰果塞到那隻肥碩的倉鼠嘴裏。
“喂,川哥。”方餘調侃地叫了聲。
薑川先是不耐煩地皺起眉,掀起眼皮子掃了一眼發現來人是方餘,臉上的不耐煩……完全沒有收斂,隻是挪了挪自己的屁股,頗為冷漠地問:“做什麽?”
方餘一屁股坐下來開始扒飯,一邊含糊地問:“你今天有點不正常啊,整個人都不在狀態——別跟我說拍吻戲緊張,洛妮那樣的真心對得起吻戲對象的條件了,你就是不想親下去。”
薑川麵無表情地夾起一片黃瓜塞進嘴裏,不吭聲。
“其實說今天不正常也不對,我覺得你從昨天開始其實就表現得不太正常,來這邊這麽久我也沒見你去泡吧啊,怎麽突然昨天就——”
倉鼠飛快咀嚼堅果的動作一頓,成雕像狀風中淩亂地抬起頭瞪著自家主人,後者卻顯得相當淡定地嗤笑一聲,放下筷子,用湛藍的瞳眸掃了一眼身邊的經紀人先生:“突然想做,就去試試,無所謂是什麽人——”
方餘聽著奇怪,捉摸了下這才發現這他媽不是懷錦的台詞麽,伸出手“啪啪”拍了拍薑川的背——
“得得得,趕緊打住,原來是荷爾蒙忽然失調爆發麽……唔,年輕人有這方麵需求也是正常的,憋那麽久難為你了……”說到一半,方餘似乎又覺得哪裏不對,正把飯往嘴裏爬的動作一頓,“也不對啊,最後你不也還是沒做麽?”
“嗯,”薑川麵癱著臉說,“因為我發現我好像沒有懷錦這麽隨便。”
“……”方餘,“你發.情有特定對象?”
“我以為沒有,”薑川說,“不過燃起來的火好像沒那麽容易就被輕易說服熄滅。”
方餘想說對於“哪怕精蟲上腦我也很挑”這幾個字能說得如此他媽地文藝薑川你中文肯定過了八級。
還說中文不好,騙誰啊。
可惜誇獎的話還沒開口,他心中那不對勁的感覺便變得更加深刻了一些——仔細回想總結一下,薑川昨天早上出門登機的時候還是很正常的,變得有點奇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是從醫院回來以後開始的,因為回來的路上這家夥就顯得有些沉默了——回來之後,他更是直接不見了蹤影,而且非常反常地在沒有跟經紀人通知的情況下直接跟劇組請了假,最後晚餐也沒出現,直到半夜三點多,有人打電話告訴方餘薑川回來了,沒在外麵過夜。
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的方餘還覺得這家夥挺靠譜,知道最近自己身上新聞多不好再外麵留宿再搞點什麽奇怪的新聞回來。
現在想想——
方餘:“……”
【不過燃起來的火好像沒那麽容易就被輕易說服熄滅。】
燃起來的火。
方餘:“……………冒昧問一句,您打從哪裏燃起來的火?”
“……”薑川說,“袁謹然。”
方餘沉默了三秒。
第四秒,當蹲在餐桌上的倉鼠嘴裏含著的腰果“啪嗒”一聲掉地,經紀人先生把嘴裏還沒來得及吞咽下去的飯全部噴了出來。
方餘:“你!”
薑川默默地將自己的飯盒端起來躲避噴射範圍,見他噴完了,這才將飯盒放回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方餘一把揪住了領子——
“你你你——我我我——我操——你他媽還給我假戲真做啊,啊,講個故事講著講著就把你講彎了你在跟我說天方夜譚麽?袁謹然——”方餘哆嗦了下,看了看四周下意識地將聲音壓低了些,“啊,那個誰,他就躺在那裏狗屁沒做你跟我說你對他……燃起了火焰?我……你妹啊!”
薑川淡定地將揪住自己領子的手拍開。
“不是你想的那樣,”薑川說,“沒有突然愛上他,啊,怎麽說呢,就是想跟他上床死死而已。”
上床而已。
謹然:“………”
方餘:“………”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拎起石化的倉鼠,用紙巾將它身上被經紀人先生噴射上的飯粒拍掉,用淡定的嗓音說:“我昨天就不應該去碰他的——手感真的不錯,我以前都沒摸到過那樣的皮膚,結果一瞬間我就覺得好像有點反應了……當時還覺得應該是太久沒做,結果晚上去酒吧,發現好像不是誰都可以……”
薑川說著,舉起自己的手,盯著昨天觸碰過黑發年輕人麵頰的指尖看了看:“我也很困惑啊很煩惱啊。”
……………………雖然說話的語氣完全聽不出哪裏“困惑”哪裏“煩惱”。
方餘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薑川停下了手中對倉鼠的清掃工作,轉過頭,看著方餘目光閃爍:“我在國外交往過的都是女生,男的我還真沒試過,昨天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間就突然很想試試看——”
方餘被雷得完全沒了表情,冷靜道:“你應該去看看醫生,我覺得你可能有戀.屍.癖。”
薑川用“你神經啊”的眼神掃了一眼經紀人先生,輕聲嗤笑:“他那麽栩栩如生哪裏像屍體——”
方餘抓狂:“都說了栩栩如生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了!!!!!!!!!!!”
“你小聲點。”
“我要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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