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回 禦書房皇子爭帥印,茗竹閣儲君逢佳人

第43回 禦書房皇子爭帥印,茗竹閣儲君逢佳人

高熲說話也沒避諱在場之人,言外之意是主張蘭陵公主嫁給柳述,蕭珺聽了心中一涼到底,知道楊堅此時對宰相高熲是言聽計從。楊堅對高熲之言深為讚許,言道:“兩位晚生今日比試,難分上下,朕觀太子親衛柳述,文武雙全,國之棟梁,堪為公主夫君。衛尉卿蕭瑒才藝出眾,朕會為你另選宗室之女,匹配良緣。”

大太監王文同當場宣詔,眾人對柳述是紛紛道賀,晉王楊廣、蕭珺、蕭瑒,心中雖不情願,不得已也向柳述稱喜道賀。

平日裏從不發火的蕭珺,回到王府便怒氣橫生,楊廣言道:“愛妃何苦生這門子氣,天下女子有的是,何必非要蘭陵公主。”

蕭珺道:“倘若蘭陵公主和柳述早婚有約,我便不多事了,我本想幫兩家牽個姻緣,親上加親,竟讓太子妃舉薦個外人柳述給衝了,心中自然憋屈。”

楊廣聽了這話,眼神不敢直視蕭珺,默然良久,低頭不語。蕭珺看著楊廣還略顯稚嫩的臉龐,又安慰道:“妾妃的話是不是傷了殿下的心?”

楊廣看看周邊無人,伸手撫摸著蕭珺的手:“愛妃不必在意,我雖不是太子,但不能不爭皇位。”

楊廣把聲音壓得異常低沉,“昨日父皇在宣文殿,召集皇子及幾位重臣商議密事,準備籌劃伐陳攻略。”

“莫非父皇要出兵陳國?”

“如今楊素奉旨在巴東郡修造五牙戰船,大量錢糧輜重運往吳州、廬州,我看開戰就在今明兩年之內。”

“殿下的意思是?”

楊廣站起身來,望著窗外,覺得自己像困在籠中的雄鷹,“空懷淩雲誌,難上九重天,本宮想當三軍主帥。”

蕭珺臉上嶄露出欣慰的笑容,深情的問道:“殿下可曾對父皇說過?”

楊廣目不轉睛的盯著窗外,咬了咬嘴唇,無奈答道:“前幾日密議伐陳方略,太子已向父皇請旨為帥,本王隻怕爭不過太子。”

“妾妃明白了。”蕭珺默默低下頭,頓感自己有種矮人一等的感覺,楊廣轉過身,又坐到床邊,堅定說道:“無論如何,本王都要奪取帥印,將來誰能率兵伐陳還尚未可知。”

……

次日上午,隋文帝楊堅在禦書房召集太子楊勇、晉王楊廣、左仆射蘇威、右仆射高熲四人,再議伐陳攻略。

高熲讀了楊素呈報的奏折,對眾人說道:“如今清河公楊素在巴東準備已畢,秦王楊俊率中路大軍兵臨漢口,唯獨東路主帥人選尚未確定。”

隋文帝道:“是啊,東路元帥是三軍統帥,擔負攻取建康的重任,事關重大。”

太子楊勇道:“父皇,孩兒身為太子,理應首當其衝,請父皇恩準讓兒臣統兵伐陳!”

話音未落,晉王楊廣也奏道:“皇兄乃是國之儲君,督戰前敵,還是讓兒臣前去吧。”

“你……”太子楊勇一看晉王楊廣也爭當主帥,二目怒瞪,狠狠剜了楊廣一眼,晉王楊廣毫不理會,堅決請求掛帥。

“嗯。”隋文帝看著兩個皇兒都十分踴躍,心裏一時到拿不定主意,說道:“你兄弟二人,能有此報國之心,朕甚為欣慰,選帥的事待朕再做斟酌吧。”

隋文帝這麽一說,太子楊勇、晉王楊廣誰也沒吱聲,心中卻互相較勁,隻能等待隋文帝的決定。

商議完了軍情,太子楊勇回東宮的路上越想越氣,一腳踹開寢宮的宮門,誰也不敢靠近。

東宮主事雲定興和司天監高德、盧太翼三個人正在偏殿喝茶閑聊,隔著窗戶望去,看太子情緒暴躁,高德、雲定興便想乘機討好太子,以便求得好處。

唯獨盧太翼,自從當了東宮賓客,是寡言少語。雲定興便對盧太翼說道:“今日太子心情失落,盧先生何不與我等一同去美言幾句,討個太子歡心。”

盧太翼打心裏不願留在東宮,便說:“我與二位先生不同,我是被太子脅迫而來,太子心情不悅,豈是說說就好的?”

高德說道:“盧先生和我都通曉占卜,不如給太子占卜一個吉利卦,讓他高興幾天。”

盧太翼瞧著高德,冷笑一下,道:“占卜是天意,哪能想吉利就吉利,你倆去,我不去。”

三個人正在嘀咕,正巧太子楊勇走了過來。一看楊勇臉色不好,雲定興趕忙笑臉相迎,說道:“太子殿下臉色如此不好,不知為何事動怒,不妨給我等說說?”

楊勇道:“今日父皇議軍機,選南征元帥,本宮誌在必奪,沒想到晉王楊廣對帥位窺視已久,敢與本宮爭奪,氣死我也。”

高德愛拍馬屁,湊到近前奉承道:“在下夜觀天象,發現太白北移,帝星入正位,此乃是太子殿下迎來佳運的預兆呀。”

“哦?”這話到讓太子眼前一亮,立刻問道:“果真如此?”高德自信的點了點頭,楊勇有些不信便轉身問坐在一邊的盧太翼:“盧先生,以你占卜,這是不是佳運?”

盧太翼站起身來,勉強說道:“我看太子殿下眉間映紅,怎麽算著是命犯桃花呢。”

這一句又把太子楊勇說楞了,高德在一旁說道:“我說盧太翼,你怎麽給誰算都是命犯桃花呀?”

“太子這次應是桃花運。”

本來楊勇剛被高德捧得有了幾分高興,一聽命犯桃花,臉色驟變,一甩袖子,離開了偏殿。

雲定興指著盧太翼:“你呀,哪壺不開提哪壺。”

雲定興哈著腰,陪著笑臉跟著出去,走在太子身側,卻想出一個餿主意,來巴結太子楊勇。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本宮現在恨不得氣炸連肝肺,咬碎口中牙!”

雲定興道:“與其在宮裏生悶氣,不如在下陪殿下找個地方散散心。”

“哦?”楊勇問道:“京城好玩的地方,本宮哪裏沒去過,你還知道有什麽好地方?”

“有有有,我在小鳳山腳下,開了一個茶社,取名茗竹閣,那裏清靜幽雅,別有洞天。”

“聽著不錯,但能比宮裏的茶道強多少?”

雲定興奸笑道:“茶葉不比宮裏差,更有一位好茶師,遠勝過在下。”

“竟然還有勝過雲先生的茶師,那就明日一早,去你那茶社坐坐。”

雲定興一看說動了太子楊勇,心裏十分高興,立刻命人準備馬匹,陪太子前往小鳳山。這才是:

東宮一怒佳運在,怎料催生桃花開。

小鳳山下探訪去,茗竹閣裏香飄來。

話說難怪盧太翼算出桃花運,這位雲定興一生沒什麽大能耐,也沒做過官,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和一手茶道手藝,憑著在宮裏做茶師,巴結奉承太子楊勇,當上了太子東宮的主事。雲定興沒什麽真本事,但有一個美麗的女兒,名叫雲昭訓。

偏逢太子最近失意,被雲定興看出了心事,他心想何不趁此機會,把女兒獻給太子,哪怕是做妾,也能沾上皇親,在東宮做人也更體麵。

等晚上回到家中,雲定興便把想法告知女兒,怎知雲昭訓反倒不樂意,對雲定興說道:“女兒不愁嫁人,但不願給人家去做小妾。”

雲定興笑道:“給別人做了小妾,為父也不願意,不過給太子做小妾可就不一樣了。”

昭訓問道:“都是小妾有何不同?”

雲定興端坐到太師椅上,伸手撚著胡子,說道:“太子早晚要登基做皇帝,一旦成為君王,這小妾可就是皇貴妃了。自古以來,多少母儀天下的皇後,都是從嬪妃做起來的。雖然妾不如妻,但也分給誰做妾呀。”

雲昭訓畢竟年少,哪裏經得住這般誘惑:問道:“如果太子爺看不上我怎麽辦?”

“太子整日憋在宮裏,難得有出來撒歡的機會,男人難有不喜歡偷腥的。女兒啊,你可要抓住這個時機,入宮的日子也就不遠啦。”

聽著父親這一通奸饞誤導,雲昭訓輕信了父親的話,便答應了為太子楊勇做妾。

等到次日一早,雲定興一邊安排東宮馬匹,一麵讓自己的女兒在茗竹閣準備陪王伴駕,隨後帶著太子楊勇,去往小鳳山茗竹閣。

小鳳山山林不大,卻草木繁花,秀色可餐,在一片竹林旁邊,儼然可見一處院落,亭台香榭,別有竹韻。雲定興陪著太子楊勇來到茶舍小亭之上,旁邊丫鬟上了幾碟點心、瓜子,楊勇言道,竹林成景,包攬無餘,久聞竹葉可飲,不知茶舍可有竹葉?

雲定興笑道:“茶舍豈能無竹,隻不過飲竹葉不同一般茶道,須有美女佳人親手采摘,親手衝釀,這竹葉才出味道。”

太子楊勇聽著新鮮,問道:“不知此舍可有美人做茶?”

雲定興道:“小女雲昭訓自幼學得茶道,手藝尚可,不知能為太子做茶否?”

“好,就請令愛做茶。”

雲定興擊掌兩聲,隻見一女子從亭下緩緩走來,頭戴竹編鬥笠,鬥笠上縫有烏紗,垂在麵前遮掩了臉龐,一身青綠色的紗衣,懷攬盛竹葉的小簸籮,輕步而來,左右飄擺,宛如仙女仙境而出。

太子楊勇一看這位雲昭訓,仙步柔美,體態輕盈,烏紗遮麵,更是讓楊勇心生遐想。雲昭訓坐在楊勇對麵,玉指捏起一些竹葉放入壺中,慢慢調茶對水,一舉一動,讓人銷魂不已。這時楊勇先按捺不住,言道:“姑娘何不掀起遮紗,讓我一觀真容?”雲定興站在一邊也點頭示意,雲昭訓這才雙手輕輕挽起烏紗,這才見得:

麵若桃花似粉嫣,雙眸奪魂眉宇間。

玉指單把竹香溢,一半美女一半仙。

雲昭訓把烏紗慢慢挽起,搭在鬥笠之上,太子楊勇看的是如醉如癡,沒想到雲定興有位如此漂亮的女兒,雲昭訓把竹葉沏好,遞於楊勇,楊勇接過茶杯,兩眼卻六神無主,竟不小心弄撒了茶水,濕了衣服。雲定興一看楊勇,色眼放光,心神不寧,便笑眯眯的說道:“小女昭訓雖然出身卑微,但尚未許配人家,太子若是不嫌,不如留作妾室吧。”

“哦……這……”

“太子放心,我自會料理妥當。”

“雲先生一番好意,我怎能不受。”楊勇麵帶難色,愁眉不展的說道:“隻是我已有一妃三妾,怎好再把令愛帶回東宮?若是母後再知道了,恐怕……”

雲定興說道:“這有何難,我看太子就和小女就暫且在茶舍安家,何時入宮再慢慢謀劃。”

太子楊勇正愁此事,一聽此言不由的心花怒放,站起身來,對雲定興說道:“如此說來,就請嶽父受小婿一拜。”說著楊勇就行大禮,雲定興趕忙雙手攙扶,說道:“太子免禮,老夫實在擔當不起。”話雖如此,但雲定興早已喜上眉梢。

這雲定興拿著女兒當誘餌,幫著太子養小妾,成為太子楊勇最信任的幕僚,難怪盧太翼一再說太子楊勇命犯桃花。真可謂:

天子洪福尚未來,桃花運勢俏已開。

縱情所欲非吉事,貪戀美色亦可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