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本格之路

本格之路

這隻手不是旁人的,正是那旁邊一直不做一聲的老乞丐。陳院長等幾人這才注意到旁邊有人,驚問:你是誰!”

夏鵬,李昌鎬三人卻沒有旁的心思。兩人皆被這一手棋吸引了全部精神。這一手單關跳出,平平無奇!不過卻讓白棋大為難受。這一手對白棋不惹不動,直接補強了自身,卻讓白棋起先跳出一子大是尷尬,就完全象一個單官,而且整塊白棋仍然繼續在黑棋攻擊範圍之類。

這一手並不難啊!我怎麽就沒有想到!李昌鎬暗自自責。兩人圍繞著這本分的一手展開了熱烈的討論。連擺幾種變化,都是白不利,這一切都因為白棋適才強行在厚壁上跳出的無理所償還的代價。

擺了好幾手變化以後,兩人才想起擺出這一手的高人,一齊抬頭望去。老乞丐臉上胡子拉茬的,一時瞧不清相貌,李昌鎬瞧著頗覺臉熟。

老乞丐並不理會陳院長的問話,待得李昌鎬瞧向他,才開口言話

:昌鎬啊!你長大了,可棋卻沒什麽長進啊!我對你講過,本格不是你這樣下的,在穩守自己的同時,還要讓對手的弱點盡量暴露出來。比如這裏,還有這裏,你如果在回補之前,先交換幾下次序。白棋形不整,斷點太多的毛病就補都補不完了。還有最後這一刺,你是動了火了吧!是的,白棋迎著厚壁跳難免無理,但總凡一步棋必有它行出的道理。你可以抓住它的無理,便宜一些目數或者搶得先手,但就想一舉將對方擊潰,也未免想得太過簡單。本格,首要磨練的就是一個人的心誌啊!

老乞丐一口氣訓了李昌鎬良久。眾人還覺著奇怪。李昌鎬聽著熟悉的訓話,再仔細審視了老乞丐的臉龐,這才驚喜道:是你啊!師父。”

李昌好鎬這聲師父喊得甚是突兀,眾所周知,李昌鎬是曹熏泫的關門弟子,又哪裏鑽出一個叫化子師父了!

不過曹熏泫的棋輕靈跳脫,詭詐多變,人送外號“曹燕子”善於在亂戰中取勝,李昌鎬的棋風卻大相徑庭,老實本分,沉穩得遠超他的年齡。所以江湖也早有過緋聞,言李昌鎬另有其師。這難道才是李昌鎬真正的師父!

大竹英明打量老乞丐半響,終於興奮地一拍他的肩膀:崔師兄,原來真是你啊!我早該想到,如此本格冷靜的棋風,如此出色的年輕棋手,除了你,還有誰能夠□□出來!咱們也有十多年沒見麵啦!你是怎麽搞的?怎的落得如此摸樣?”

老乞丐嗬嗬笑道:一言難盡,咱們一會敘。”這才轉頭向陳院長等人自我介紹:我是崔明勳!”“啊”陳院長幾人大驚,竟然是棋尊,棋道研究會的五尊之一,也是棋力唯一能夠與棋皇木故澤明抗衡的寂寞高手,趕緊見禮,隻是心下嘀咕,堂堂棋尊,上屆至尊會的至尊奪標者,又怎麽會落得如此光景。

眾人寒暄一番之後,繼續坐下擺棋,有棋尊,棋霸,夏鵬三人講棋,李昌鎬,常昊二人自是聽得格外認真。兩盤棋講將下來,兩人都覺得受益良多,遠勝於在棋賽上征戰上百盤。

別說他們,就是夏鵬,大竹,崔明勳三人,在講解中各抒己見,交流滲透,也都是獲益不少,對棋道的理解,對固定思維方式的啟發,那都是不能以道理計的。就是其中棋力最高的崔明勳,也常常沉醉於夏鵬的新奇構思當中,不能自撥。

一直到夜裏十一點,陳院長與常昊二人才依依作別。李昌鎬數年不見師父,要好好寒暄兩天,就留在了房內。

送走二人後,大竹回到屋內,開口詢問崔明勳:你怎麽成了乞丐,還流落街頭?現在可以給我講講了吧!夏鵬,李昌鎬二人也是好奇,靜耳躬聽。

棋尊反問道大竹:你應該知道,圍棋的根本是什麽!大竹回答:當然是計算!一切都要以計算為依憑。“

”那麽,你能算到多少路?大竹想了一下:五十步以內,我若潛心思慮,應該不會出現漏算。

:是的,五十路,以你我的棋力,也隻能計算五十餘步,再想寸進,卻是萬難,我自上界至尊會以後,棋力再無寸進。想要將圍棋萬般變化全部計算明白,我想即便是神,也有不能。於是,我隻能在境界上下功夫。可歎數十年來,資質駑鈍,境界上也未見提升,想要達到木穀的高度,也不知要何年何月!

大竹奇道:可你說的,跟你成了叫化子有什麽關係!”“以我本格棋風,精髓是什麽?”

:哦!冷靜,耐性,忍耐力!麵對所有挑畔,都要以平常心應對,首先立於不敗之地,再圖求勝。如果早早動了嗔怒,起了勝負之心,那就導入別人的進程了。說到這裏,大竹恍然大悟:難道你這是!

崔明勳點點頭:是的!我這樣打扮,就是要受盡世間白眼,在屈辱中磨練自己的心誌,以求達到本格的最高境界。

李昌鎬聽到這裏,對照一下自己,在賽場中一心牽掛勝負,斤斤必較,不禁大是慚愧,又有一些領悟。從此至今,李昌鎬的生命中,除了圍棋,再未碰過其它雜念,雖然李昌鎬在以後的棋賽中斬獲頗豐,收入列為韓國棋手第一人,卻是生活簡樸,深居淺出,皆因師父一番話讓他將生命獻給了圍棋。

夏鵬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雖然崔明勳所訴很是忍不住讓人欽佩,但還是忍不住插嘴問道:棋皇木穀澤明,你說要達到他的高度,他的高度是怎樣!他的境界又到了什麽地步?

崔明勳長歎一聲:四十年了!每讓我想起他的棋,都是我努力求索的動力,我無時不刻不再想戰勝他,也許就是這一點求勝之念吧!我始終堪不破那最後一關,他的棋,想著都有些戰栗呀!

崔明勳想了一會,最後形容道:飄忽飄渺,無跡可尋!

夏鵬呆住了,念叨著:無跡可尋!無跡可尋!,難道真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嗎!可是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棋風,下一步如何,根據風格,總有征兆,又怎麽可能做到無跡可尋!夏鵬心下暗暗有了一個計較。

末了,夏鵬詢問崔明勳:我可以和你下一盤嗎?大竹趕緊介紹:這是新進研究會的黑白子夏鵬,他可是混沌師佰的隔代傳人喲!他的棋,已經在我之上了!“

:我知道他是誰了!不過他的棋力真的比你還強嗎?”崔明勳顯然被勾起了興趣。

:試過你就知道了!夏鵬言道。兩個嗜棋之人,見獵心喜,也不多做客套,各自拉過一張凳子,開始了這場新老研究會員之間的戰鬥。

鑒於棋尊的赫赫威名,夏鵬主動拿過了黑棋:貼七目半嗎?崔明勳點點頭,夏鵬在右上角星上放上一子。

崔明勳的棋平實無奇,雙方以二連星對二連星,夏鵬掛角,崔明勳小飛,夏鵬緊逼,他就拆二,夾擊拆二,他就跳起,每一手都看似平淡無味。卻方向感極強,總是拆往夏鵬想要構築摸樣的方向。間接遏止住了夏鵬的發展渠道。

一連幾十手,夏鵬沒撈著一絲便宜,就象兩位武林高手在那裏比拚內力,縱有奇招異術,但總找不著發力的地方。夏鵬開始焦灼起來。

夏鵬思忖良久,在上方走出了一個肩衝,本來肩衝多用來壓縮對方摸樣,夏鵬用意卻不在此,這裏白棋很厚,如果白棋忍受,當然就白白便宜一手。

如果白棋反擊,這裏由於白棋很厚,當然黑棋做戰不利,不過夏鵬放在這裏,本來就是準備給白棋吃的,白若吃他,夏鵬則可以借用棄子,在中腹爭得幾處先手,可以將右邊一塊白棋拖入混戰,雖然戰鬥依然沒有成算,但總好過這樣比拚內力。夏鵬可是以殺力著稱的,其殺力可與黃馨一戰,隻要有大戰,夏鵬就有了機會。

崔明勳顯然早早地看穿了夏鵬的意圖,棄之於不顧,徑直在右邊二線一個小飛。反正我上邊就很厚,你戳下來對我也沒多大關係。除了將你自己變重,棄起來更加心疼之外。實在看不到有什麽嚴厲的手段。

夏鵬很是無奈,這一手等於自停了一手,還成了黑的負擔,平白讓白又走到一處大官子,還將眼位給做全了。隻有苦著臉將那一顆黑子連回,除了縮減了白棋上方的勢力以外,一無所得。

試探了一個應手,便被白棋便宜掉幾目,夏鵬不敢再多發奇想,為了討回這幾目棋,接下來夏鵬有些著急,不管己方接應之子多麽遙遠,對黑棋都是緊緊逼住,一派讓子棋的作風,求戰之心溢於盤上。

崔明勳不緊不慢,黑棋逼大了,就往中間放上一子,簡單交換幾下次序做活,再回手補上被逼住的白棋,一來一去,夏鵬並無所得,隻是將盤麵分割成許多小塊,看著頭緒很多,其實每塊皆活,並沒有挑畔的地方。

棋局在波瀾不驚中結束,因為夏鵬開始的失誤,夏鵬盤麵隻多出三目,夏鵬四目半敗北。這盤棋夏鵬感覺下得很是窩囊,通盤下來,沒找著一點發力的地方,就在功力的比拚中一點一點被對方追趕落敗。

一盤棋下來,天色已發白,夏鵬想起母親等人還在家中等候,向幾人告辭,匆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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