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彩棋(上)

第四章 彩棋{上}

司空倩因為第一次和外人對局，難免有些謹慎，走得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還不時抽空無事自補，那人見司空倩畏縮，棋下得是更加地肆無忌憚，四麵挑畔。處處搜刮得利。

眼見著兩子的優勢被一點一點追回。司空倩起了火氣仗著自己的棋厚實嚴密，對白棋尖衝的一子展開了猛烈攻擊。其手段之蠻橫，追擊之堅決，連一旁觀看的夏鵬也看得是心驚肉跳，大為吃驚。怎麽女人下圍棋都是這麽殺氣騰騰啊。

瘦高個中年人不防司空倩突然反擊，立即陷入險境，欲施展手筋脫困吧！這司空倩大局雖不咋樣，計算力卻是驚人，而且認死理，我就認準了要吃你這塊棋，不管你旁邊騷擾也好，轉換得利也罷，我就是死死地摁住了這塊棋，不讓你跑出去。

中年人被殺得冷汗直冒，汗水“啪嗒”地掉在棋盤上。眼見司空倩就要屠龍取勝之時。“卡嗒”一聲，“嘟”聲長鳴，竟然是司空倩用時完畢，原來司空倩殺得性起，竟忘記了按鍾。

夏鵬幫忙掏出一百元鈔票遞給中年人。中年人贏得僥幸，擦去頭上的汗水，尷尬地接過鈔票。不好意思地說道：要不？咱倆再下盤？”

夏鵬默然沒有做聲，司空倩卻插言道：好啊！我夏哥哥可是讓我六個！你要被讓幾個？”

中年人一驚，司空倩的殺力他剛才可是領教過，雖然大局不甚了了，不過局部殺力足以彌補。自己讓兩個也是讓得戰戰兢兢。這小子能讓她六個。豈不。。。。。不對，小丫頭的棋怎麽著也有業初了，就是職業九段，也最多不過讓她六個，麵前這小子名不見經傳，怎麽可能。。。。一定是這小丫頭輸了不服氣，吹牛皮嚇我來著。

想到這裏，中年人心中大定。抬起頭來：那你就讓我四個吧！我也好向你學習學習！”

夏鵬被司空倩擠兌在那裏，走也不是，隻好坐將下來。拿過了白棋。

中年人擺上了四個。“嘩啦”一下，四周散亂的人群都未了過來。畢竟這個中年人也是這裏的堂堂四段了，能讓他四個，怎麽著也是職業水準了。重慶的職業棋手就那麽幾個，大家大多耳熟能詳。前麵這個小子名不見經傳，若不是真有幾分本事，就是一個妄自尊大的肥羊。不管如何，能讓老劉四個的對局都是要看看的。

四處遊逛的大竹和黃馨看見人群圍過了這裏，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也跟了過來看熱鬧，卻原來是夏鵬和人下讓子棋，大竹搖了搖頭，不知是對夏鵬的勝之不武鄙夷呢！還是為中年人的不知死活歎息。黃馨搬過凳子，和司空倩一起坐在了夏鵬的身邊。

閑話休敘，棋局開始了。夏鵬四麵掛角，或一間低掛，或二間高掛，甚或五五倒垂簾。反正不依常規，招法層出不窮，很快打散了局麵，白子東一塊，西一簇的安插在黑棋之間。讓黑棋很不舒適。不過白棋要麽無根，要麽無頭，一塊塊的都似活未活。將出頭未出頭的樣子。

要知道棋館的業餘棋手大多棋風凶悍，大砍大殺，一盤棋大多從頭殺到尾，夏鵬的棋每塊都象沒有活淨，中年人哪裏受得了這般誘惑。揮起屠刀，迎頭就鎮了上去。

來了，夏鵬心中一喜，就怕你不動心，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方案，就地三線一托，本來這一托黑棋常理應該退讓的，不過此時黑棋動了殺心，不然鎮頭一子豈不成了廢子，於是毫不猶豫地往下板斷。白棋理所當然地一斷，往外一靠，似乎要脫尾而出，黑棋絲毫不加手軟地擋住。

此時白棋拿出了預謀已久的一手，往四路一個空擋處一擠。黑棋看傻了眼，這一手絕妙，和著適才托的一手，將黑棋分做了三斷。白棋無論和哪一段對殺，都是黑有死無生。黑躊躇了一會，將左邊的黑子連出，眼睜睜地看著白棋將三線以下數子吃住，白棋在下邊活出了十多目來，大賺。

令黑棋更尷尬的是，黑棋適才鎮頭的一子和著數子孤零零地漂浮在已經活出的白棋上方，而白棋一子正斷在這塊黑棋的歸路上，位置又甚好，怎麽也枷吃不住。這塊黑棋成了黑的心病，黑全局頓時陷入被動之勢。中年男子想了一會，幹脆豁出去了，對中間數子不聞不問，動手對另幾塊白棋依次揮起了屠刀。

夏鵬早已料到，不慌不忙，逐一化解，幾十手下來，黑棋的屠龍計劃無一得逞，或被白轉換活在了空中，或被白撕開包圍圈，中腹暢快出頭。白棋將所有一切處理好後，發起了反攻，對著左邊一塊黑棋一個虛枷。

黑棋倉皇出逃，一番丟盔棄甲之後，終於逃出了白的魔掌，安全連回到大本營之中。可是舉目一顧，中腹已經是白茫茫地一片，起先被割斷的數子，此時已是白的囊中之物，白根本不用加刀，黑棋那數子已是無疾而終。

黑無奈棄子投降，整盤棋進程不到一個小時，四周人等看得是驚心動魄，讚歎不已。

中年男子苦著臉，從懷中摸出剛才從司空倩那裏贏來的百元鈔票，遞還給夏鵬。夏鵬笑著接過：看來，你還是同我妹妹下分先吧！”中年人尷尬地站在那裏，不應也不是，戰吧！實在又是心有餘悸，楞在了那裏，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正尷尬處，圍觀的人群被分開，數人簇擁著兩人走入：誰來踢館子啊！我會會他！“其中一人說道，兩人均是清清瘦瘦的年輕人，舉手投足間很是顯出幾分精幹。

哦，是他們，夏鵬微笑著，這兩人他認識，從前學棋時，他們可是他的偶像，重慶業餘頂尖棋手。“貓兒”劉正偉和“長航”方陽功。

夏鵬認識他們，兩人卻不識得他是誰，徑直走來：小夥子，你贏了老劉四個？老劉既指剛才的中年男子。夏鵬點點頭。

“喲嗬！”看不出，你還是個高手，這麽說來，你也能讓我兩個咯？我叫劉正偉，他們都叫我“貓兒”。咱們下一盤玩玩。貓兒熱情地邀請道。

夏鵬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坐了上去。“剛才你和老劉下的多少？”老劉旁邊插言：下的一根！{行話，也就是一百}。“那我們也就下一百吧！別下大了！”

要知道那時候下一百的賭棋已經不是小數目了。聽說夏鵬四個子輕取老劉，貓兒心裏也有些沒底。

夏鵬並不多話，拿過白子，靜靜地看著貓兒。貓兒叫道：別忙！。拿過鍾來，將鍾調到四十五分鍾。：每邊四十五分，超時可要作負啊！原來貓兒是有名的快刀手，思維敏捷，判斷迅速，他想要以速度取勝。夏鵬可也不傻：四十五分鍾還是太少了，不包幹吧！用時完了讀秒吧！六十秒，讀一次？？

貓兒乃是重慶地區赫赫有名的高手，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不好太著取巧的痕跡，就同意了。

棋局開始，夏鵬麵對曾經高山仰止的棋手，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棋力已經遠勝於他，仍不免有些緊張，沒有一開始就進行挑畔，而是老老實實地守了一個小目角。

貓兒的棋風很是詭詐，對上低手時，總是東一子，西一子的纏繞攻擊，讓人搞不清方向。其死活能力超強，當別人還在對一塊棋的眼位推敲再推敲時，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塊棋的死活，平時死活題訓練得太多了，造就了他的敏銳。可如今對上夏鵬，這些長處全沒有了用處。明明一眼看出這是一塊死棋吧！可偏偏它又與另外的大龍互相關聯，你若動手殺它，它輕巧幾個轉身，就在它處輕輕鬆鬆活出一塊來，讓你得不償失。

所以貓兒走得也是小心翼翼，步子一點不敢邁大了，將平日裏對上下手張揚灑脫的風格統統收斂起來。這不，一個不小心拆三走大了，被夏鵬連根掏出十幾目的實空。掏得貓兒心裏好一陣劇疼。所以到後來走得是規規矩矩，滴水不漏，一點不敢張揚。

可圍棋就是這樣，你愈老實，敵人氣勢愈勝。夏鵬愈下愈是順手，左右逢源，四麵出擊，不一會，中腹大摸樣已經隱隱成形。眼見勝利在望。

貓兒審視棋局，陡然一驚，不能這樣下，這樣下是眼睜睜地輸棋啊！雖然看著白棋幾乎無懈可擊，可我就不相信他會不犯錯誤。貓兒風格一變，四麵迎了上去，見斷必斷，逢眼就破，蠻不講理，野蠻耍橫，將好好的一盤棋斷得是七零八落，

夏鵬給他一番胡攪蠻纏給搞瞢了。要殺它吧！黑棋處處是漏洞，頭緒太多，還真不知哪裏下嘴為好。不過，黑棋這樣蠻橫肯定是沒有道理的，我一定要殺得它慘不忍睹，給他一點教訓，圍棋！是不能這樣蠻幹的！

先攻哪塊呢！夏鵬沉思著。“滴，滴。。。二十秒。。。。十秒。。。。。九。。八。。七。。。六，電子鍾聲適時響起，夏鵬竟然用時完畢，開始讀秒了。夏鵬一驚，啪地一子切斷了上去，順手按了鍾。

接下來棋盤上一片混亂，你挨著我，我纏著你，分不清楚誰吃掉誰。夏鵬求勝心切，又被讀秒聲催促得無暇計算，在吃黑棋時少交換了一個次序，被黑棋在左邊奪得了一個寶貴的先手。竟然中腹大龍被切開了。形勢頓時逆轉。

夏鵬長籲出一口氣，收斂心神，物然兩外，全心思索脫困的方法。十。。。九。。。八。。。。。三。。。二。。一。最後一秒，夏鵬往棋盤上拍下一子，果斷地棄掉了左邊大龍，利用包收吃掉了黑棋的一個小角和一條尾巴。

黑棋吃掉大龍後也是心滿意足，搶手開始補棋，適才為了攪亂局麵，留下的破綻實在不少。接下來，夏鵬還沒從痛失大龍的沮喪中恢複過來，讀秒聲又催得他聲聲心急，黑棋的破綻竟一個也未抓住，眼睜睜地看著黑棋將一塊塊將死未活的棋連成一片，隻撈到了盤麵的幾個大官子

棋局進入了小官子階段，夏鵬數了兩遍，如果對手不出失誤，黑勝五目以上已成定局，而棋盤上已經處處定型，對手在不到十目的小官子上出現錯誤的概率幾乎為零。也就爽快地投子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