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宿命
破九天
這方天地，對洛風來說，已經太陌生了，不論是那遙遠的天山，還是現在所處的中原大地，都已叫洛風無法辨認。
但凡所過處，天地靈氣，無不是濃鬱了許多，遠不是洛風曾經所處的那個時代可以相比，往日的修煉，需要經過數個周天，才能從虛空中吸納一絲一點進入體內，凝化為武者所需要的真氣，而現在，隻要進入到修煉狀態中，靈氣就會瘋狂的衝湧而來。
照這樣的修煉方式，隻要一個人天資不是太差，想成為一個武林高手，簡直不在是夢想。而遇見的每一個人，不管男女老少，無論什麽身份，身子之中，都有一股氣息的波動，雖不太強烈，卻真實存在，儼然各人都擁有著一身修為！
天地靈氣是很濃鬱，可沒有修煉之法，也不可能將靈氣吸入身體中，各門各派，都將武功心法視若珍寶，什麽時候，是人人都可以接觸的？
這些都讓洛風吃驚，不過現在的他，已經麻木了，連他這個倆千年前就該死去的人，現在都好好的活著，似乎其他的不可能，也就不值得驚訝了。
“小妹妹，你怎麽不回家呢？”暴風雨下，洛風視線中，竟有一個小女孩迎著風雨，好像剛剛學會走路的幼童，正蹣跚著趕路。
走得近了才看見，小女孩衣服十分單薄，風雨來襲，令她瑟瑟發抖，被雨水淋濕的臉龐，也鐵青了起來。
唯有那雙眼瞳深處，透露著倔強，堅持，但同樣，是一片茫然．．．．
洛風心神為之一震，這目光，與年幼時候的自己，是何其相像，那時的自己，是個孤兒，眼前這女孩兒．．．．
“大哥哥，我已經沒有家了。”小女孩停住腳步，仰頭望著陌生的年輕人，輕聲說道。
果然．．．．洛風心神再度顫了顫，溫和問道：“你現在要去那裏？”
“我不知道。”小女孩垂下頭，想了好久，才低低的說出一聲令人十分辛酸的話來。
洛風重重一歎，不管那個時代，都會存在著不公平，眼中小女孩，本該在父母懷中撒嬌，享受著父母之愛，卻因為生活的不公，過早的去承受著生存所在來的壓力與痛楚。
默然許久，洛風慢慢問道：“你願意相信我嗎？”
小女孩猛地抬起頭，看著洛風，那茫然的目光，似乎要將後者看穿，但她並沒有看太久，就很認真說道：“我願意。”
洛風頓時笑了，小女孩也笑了，倆隻一大一小的手，很自然的就牽在了一起。
偶然間相遇，縱然自己是好心，也可能會被誤會，所以用了願意二字。不曾想到，小女孩竟如此聰慧，完全洞悉了他內心所想！
牽起小女孩冰涼小手的刹那，洛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微妙的感覺，他與這小女孩之間，仿佛有著宿命之內的情緣，不需要更多的溝通，便在心裏，完完全全將她當成了自己最親的親人。
這種感覺，很玄奧，卻讓洛風很舒服，因為，他在倆千年之後的這個時代中，終於又有了一個讓他以後會十分牽掛的人．．．．
“你叫什麽名字？”
“絲若，絲竹易折的絲，若然相見的若！”
“你姓什麽？”
“．．．．．”
洛陽城！
望著對麵城牆之上的三個古老大字，自認已經適應了這個時代的洛風，瞬間變得呆滯，麵色雖不曾有太大什麽變化，身軀卻在輕微顫抖著，所散發出來的呼吸，竟也無比的紊亂！
洛陽城，從外麵看去，已改變了許多，而歲月的流逝，更讓這城池增添了許多的滄桑。
僅是數眼過去，洛風便無法平靜，或許他的內心，也不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的過去，他的幸福，他的歡笑與悲苦，這座城池，占據了大部分，若然記憶隻剩下一縷，那麽這一縷，肯定是包含著洛陽城中的種種！
近鄉情怯！
對著洛陽城，洛風已不僅僅是陌生了。
城中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往日的熟悉，如今全變成了陌生，即使有記憶，原有記憶中的洛陽城，也不是現在所見到的模樣。
最為熟悉的洛陽城，如今讓自己不知所措，這一次，洛風徹底明白了，時間，果然可以改變所有，而所謂的滄海桑田，便是時間最大的威力！
“自己，終究還是忍不住來到了這裏！”
幽深的巷子盡頭，有一座頗為清淨的莊園，僅是看了一眼，洛風雙眼裏麵，清淚奪眶而出，時間是可以改變一切，但是眼前，這座府邸，經曆了漫長歲月，那門匾上，依然是‘洛府’倆個字。
洛府，自己的家啊，隻是這裏，還是自己原來的那個家嗎？
從天山之山一路下來，茫茫數萬裏之路，隻有這裏，才有熟悉的氣息悄然回蕩，才令洛風知道，現在的這個世界，對他而言，並非全都是陌生！
雙手輕輕撫摩著府邸之前左邊的那座石獅，不僅有熟悉，更有一股血肉相連的感覺，甚至於，石獅似乎在輕輕的抖著，雖無聲響，洛風卻懂了它的意思，雙手輕輕拍了下獅頭，眼帶淚花笑著搖了搖頭。
“嘎吱！”
府邸大門打開，一位老人家踱步走出，瞧見洛風，忙問：“這位公子，請問您找誰？”
“公子？”洛風啞然失笑，透過大門望向府邸裏處，片刻後收回目光，笑道：“我是一遊方之人，無意見這裏幽靜，便過來看看，老人家勿怪！”
說完後，洛風就帶著絲若向著巷子口走去，這裏雖是他的家，但隻是曾經，即使大門打開，從中湧現出許多令人十分想念的氣息，也不想久留．．．．
“大哥，你剛才哭了。”
“小丫頭，又被你看到了。”洛風柔了柔絲若腦袋，溺愛的說著。
倆月相處下來，洛風發現，這個小女孩不僅十分聰慧，或許因為家庭的緣故，亦十分乖巧懂事，隨洛風一路走來，不論是餐風飲露，還是席天幕地，都不曾喊過一聲苦，這讓洛風對她，不得不加倍憐愛。
但唯有一件事很奇怪，如今這個時代，靈氣充沛，普通修煉之法隨處可見，一個很普通的老人，體內都有淡淡的氣息波動，於是洛風想著，也讓絲若開始修煉，好有自保之力。
偏偏，聰慧猶如妖孽般的絲若，在修煉一途，竟是個白癡，不論洛風怎樣悉心教導，始終不能引靈氣入體．．．．
“大哥，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吧。”絲若柔聲說道。
“住下．．．．”洛風點點頭：“也好！”
一路走過，從來是遇山過山，遇城過城，不曾停留過，休息過，但洛陽城畢竟是他的根，不可能讓記憶永遠隻停留在對往日的思念中。
“可是大哥．．．．”絲若撓撓小腦袋，帶著幾分揶揄的語氣說道：“我們現在可沒有錢，住那裏呢？”
“厄？”洛風怔了怔，旋即以肯定，卻又模糊的聲音說了一聲：“偌大的洛陽城，總會有我們的容身之處。”
絲若便不在言語，牽起洛風的手，好像是在她在帶路領著洛風似的，緩緩慢步在洛陽城的大街中。
天暗了，城中到處都點起了明亮的燈光，讓夜色之下的洛陽城，更加的迷人。
七兜八轉，二人終於來到一處寺廟跟前。
看著眼中依舊還不斷有人進出的白馬寺，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洛風目光微凝，隱有淩厲之色浮現，看了半天後，才走進了寺中！
佛家導人向善，僧人在外也高調的與人方便，求宿一晚，當不成問題。
表明了來意後，一名知客僧迅速為他安排了一個房間。
房間倒也雅致，有獨立的小院子，看的出，這白馬寺確實香火鼎盛！
“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裏。”進入房間後，絲若輕聲問道：“你若不喜歡，我們可以另外找地方的。”
“小丫頭，你先睡吧！”洛風回身憐愛的笑了笑，不喜歡白馬寺，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而即便再不喜歡，隻要有可能，就不能委屈了絲若。
眼見洛風又習慣的發呆了，絲若乖乖的躺下，從眼角的餘光中，仍能看到她努力克製著的心痛。
這段時間中，她見多了洛風的發呆，而每一次發呆，他總會不自覺的流露出無盡的思念與自責，這該是一種怎樣的酸楚啊？
絲若形容不出來，但絕對知道，他比自己，要來得更加悲苦！
“大哥，你也早些睡吧！”忍不住，絲若還是輕聲道了一句。
洛風失神的點了點頭，卻仍舊沉浸在自己的念想中，每每沉浸在回憶之中的時候，總有一句話，如那抹不到的印記，悄悄的出現。
“風哥哥，與你一起，詩詩從不曾後悔，今生已盡，希望有來生，詩詩仍要伴你左右！”
這句話，是詩詩在臨終前對自己說的，曾經以為，自己將自己與詩詩的屍首一同埋在天山之中，就會了卻了一世的情緣，讓自己的過錯，延續到來生還給詩詩。
那裏想到，上天捉弄，竟讓這一世，來的如此之漫長！
但現在，已經可以算是來生了，詩詩，你在那裏？
洛風下意識的輕喃了一聲，雙眼忽然一亮：“上天，既然讓我這個本已死了的人複生，那麽，會不會連詩詩也？”
詩詩當年已死，過去了倆千年時間，想必早已輪回轉世不在，但現在偶然間一觸，卻讓洛風有了新的想法。
自己也早就死了，卻能死而複生，詩詩為什麽不可以？老天若是憐惜，必不會讓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的。
“應該是這樣的！”洛風忍不住的說了一聲，雙瞳內，驟然精芒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