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錦巷之中虎龍藏

第二十二章 錦巷之中虎龍藏

若是以前時候,說錦巷是整個七月城裏最熱鬧的地方,那是半點兒都不誇張的,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傍晚之前,有約莫半個時辰的送貨掃灑,其他時候,站在巷子口放眼望去,都是滿滿的精致馬車和衣著光鮮的行人。

現如今,二皇子帶兵圍城三月,莫說是尋常百姓家裏已近糧絕,就是各大世家大庫裏的餘糧,也是不敢隨意揮霍了,所以,這錦巷,也就安靜蕭瑟了下來,冷冷清清的一條街上,除了幾家尋常裏熱鬧非凡的館子還開著大門,大多,都已歇業。

尚扶蘇清晨出宮,未帶任何隨從,隻自己一人騎了馬,一路加鞭的到了巷口,四下裏張望一番,見著實是沒有人跟著自己,這才微喘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自己衣襟裏的錦囊,抖了韁繩,驅著馬繼續往巷子裏麵走了。

他記得,那名喚出雲軒的館子是這巷子裏極大的一家,占了兩整棟樓,一棟在錦巷的南邊,一棟在錦巷的北邊,中間,在二樓的位置上,有一道回廊連著,南邊的那棟是楚館,北邊的那棟,是青樓,這在錦巷裏,可以說是獨一家的。

錦巷總共也不長,這麽一棟奇怪的建築,要找到,並不會很難,尚扶蘇策馬進了錦巷,走了不多遠,就看到了那棟他記憶裏的,樣式奇怪的館子。

前一日,得了賢妃的囑咐,這時的尚扶蘇,可是比以往的時候更加的仔細,下馬,左右看了看出雲軒南北兩個都開著的大門,最終決定,進青樓的那邊,他沒有斷袖之癖,對那些好男色的人,也是深惡痛絕,楚館這種地方,他是從來都不會涉足的。

“遵家父遺願,前來拜見貴處掌櫃。”

對迎麵上來的女子,尚扶蘇的態度顯得非常謙遜恭敬,身子微躬,行了一個平輩禮,“請問姑娘,你家掌櫃可在?”

“嗬嗬,你這小公子,可真是有趣兒,瞧你這緊張的樣子,該不會,是第一回來青樓罷?”

迎麵上來接引的女子,被尚扶蘇的舉止惹笑了,緊一步上前,伸手扶了他一把,未讓他把禮給當真行了圓滿,“你說,你是遵你父親的遺願,來見我家掌櫃的,那,我問你,你父親讓你來拜見的,是哪一位掌櫃?我家,可是有十位掌櫃呢!”

“家父遺願,讓小生前來拜見莫等閑掌櫃。”

見接引的女子不像是在拿他尋開心,尚扶蘇的心裏稍稍定了定,躬身,再行一禮,態度誠懇的說道,“不知姑娘是否方便代為通稟一聲?”

尚扶蘇的回答,讓接引的女子微微一愣,繼而,便收起笑,表情嚴肅的站直了身子,朝著尚扶蘇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他跟了她走,“公子且上樓等待片刻,碧月這就去請我家莫掌櫃。”

從錦巷的街上看,出雲軒是兩棟隔街相連的三層建築,但,跟著這自稱碧月的女子上行,尚扶蘇卻是發現,他上了四層的台階,換句話說,他現在,該是在出雲軒的五樓,這發現,頓時,就讓尚扶蘇對自己將有可能得到的幫助,有了極大的信心!

尚扶蘇好學,各類書籍,都會翻看幾本,這種房屋的構造,他就曾在一本古籍中見過,那古籍隻稱這種建築為“樓中樓”,具體怎麽修建,卻並未言明。

一個能修建出“樓中樓”這般機巧建築的人,怎得,也不會隻是個簡單的青樓楚館掌櫃,果然,自己的父皇沒有信錯人,莫國的那位納蘭丞相所送的錦囊,是個能幫得了自己的,貨真價實的寶貝!

在一間布置精美的房間裏等了片刻,一個二十幾歲的儒雅男子便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女子,那女子並無濃妝,卻足讓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驚為天人。

“商皇竟是決定,要把皇位,傳給三殿下。”

那儒雅男子稍稍打量了一下已經站起身來的尚扶蘇,扭頭,很是隨意的,跟那跟來的女子,說了這麽一句,“這可真有婿乎我的意料呢,閑兒。”

“你管人家傳給誰呢,又不是你爹爹,傳給哪個,也輪不著你!”

那美豔女子卻是潑辣,聽那年輕男子說話,當頭便是這般不留情麵的頂了一句,“坐那邊兒去,別擋我的道兒!”

“扶蘇見過莫掌櫃。”

禮賢下士,是賢妃自幼便教給尚扶蘇的道理,在見識過了“樓中樓”之後,尚扶蘇自然便對眼前的這兩人態度恭謹了起來,躬身,規規整整的一個晚輩禮,就拜了下去,“父皇遺願,讓扶蘇持著昔日納蘭丞相所贈錦囊,在危難之時,前來拜見,望莫掌櫃能不吝援手,幫扶蘇得償所願。”

“沒問題。”

“小意思。”

幾近同時的兩句回答,讓尚扶蘇微微一愣,抬頭,看向了已經在桌邊落座的兩人,眉頭微擰,頗有些迷茫的問了一句,“請問……兩位貴人,哪個是莫等閑掌櫃?”

“我叫莫等,是哥哥,她叫莫閑,是妹妹,丞相讓你來找的莫等閑,指的,是我們兩人。”

像是早就料到尚扶蘇會有這樣的疑問,年輕的男子嗬嗬一笑,伸手,扶了尚扶蘇一把,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示意他坐,“丞相的信物可在?”

“自至手中,一直貼身謹藏。”

剛小心翼翼的坐下,便聽莫等跟自己要信物,尚扶蘇忙不迭又站起身來,從衣襟裏,取了自己的帕子出來打開,把包裹在裏麵的錦囊捧起,送到了莫等的麵前,“父皇遭人暗算,垂危之時,將此物交與母親,遺言由扶蘇繼任皇位,後母親遭長兄軟禁,一直未得機會將此物轉交扶蘇,直待昨日,母親得了時機喬裝出來,才得把此物交至扶蘇手上。”

未及莫等再問,尚扶蘇便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從尚應世宮宴中毒,到禦醫皆“恰巧”不在宮中,再到他束手無策,策馬出宮抓了已歸家養老的前禦醫院首入宮救急,再到尚應世垂死七日,終因施救不及,於寢殿中駕崩……原原本本的都講了出來。

“嗯,沒錯,的確是丞相的錦囊。”

莫閑半點兒都不客氣的從尚扶蘇的手裏取了錦囊,翻過來,用拇指和食指輕輕的撚了撚,下了結論,“你既已經找來,那便是說,是要讓我們幫你得江山了,是罷?”

七月城已經被圍三月,自己又是手中無兵,得掌天下,談何容易,縱使坐在自己對麵的這兩人,有天大的本事,在這樣的情景下,助自己登位,也是不切實際,尚扶蘇不是異想天開的人,不會去做那種天上平白掉餡餅的美夢,在他想來,若這兩人,能在現在這時候,助他離開七月城去,跟自己的外祖家借兵反圍尚樂騁,斷其補給,潰其大軍,便已是極大的好事了。

“若能如此,自然是好的,倘若為難,能助扶蘇安然出城,也是感激不盡。”

尚扶蘇已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賢妃給他的這錦囊上,對莫等和莫閑這一對兄妹,自然也就態度格外的恭敬,他不喜強人所難,但,以這“樓中樓”的精巧技藝,隻送他離開七月城,該是不難的才對,“另有母妃樂臻,也望能托付給二位代為照料,待扶歸之日,定前來拜謝……”

“榮歸?不用那麽麻煩!我給你一個時辰,去把你母妃帶出皇宮來,至多明日天亮之前,我還你一個太平天下!”

莫閑萬般仔細的把錦囊收好,柳眉一挑,說出來的話,讓尚扶蘇徹底的愣在了原地,“你那兩個皇兄,一個投毒弑父,一個密謀奪位,都是該死的很,想必,你也不需要再跟他們對質了,我就發個善心,幫你一並結果了他們,省得你麵對他們時候,下不了那狠心去砍他們的腦袋,留下禍患!”

瞧莫閑的反應不像是吹噓,尚扶蘇剛剛鬆開了些的眉頭,這一刻,又本能的擰緊了起來,至多明日天亮之前,這,這怎麽可能呢?!且不說,城外圍著的那十萬精兵,單是城裏,尚莫齊拉攏去的那兩萬禦林軍,也不是一夕之間,就能對付的罷?她一個棲身青樓的弱女子,能用什麽法子,來實現這事兒呢?若當真能,那,可真是堪比“神跡”了!

“碧月,紫蘭,你們兩人,跟著他一起去趟皇宮裏,保護他和他娘親平安回來。”

莫閑像是完全沒看到尚扶蘇的反應,起身,開門,對著站在門外的兩個女子吩咐了一聲,然後,清了清嗓子,雙手掐腰,抬起一隻腳,踩上了門口的木製欄杆,衝著樓下方向,大聲吼了一句,“都他娘的給老娘起床!你們數星星,盼月亮,整天念叨著的打仗時候到了!一盞茶後發武器,一刻鍾後出門兒,來晚了的,別他娘的怨老娘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