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天明

獸人之龍澤 60、天明

60、天明

別墅前方寬闊的空地上站著四個男人,其中三個手握武器成三角包圍狀,麵朝不同的方向,臉上都是一派凝重,被圍在中間的男人個子不算高,黑棕色的皮膚,頭發短得緊貼頭皮,挾持著體型嬌小的女人,右手一支手槍槍口抵在薛彤的太陽穴。

男人的肘彎繞住薛彤的脖頸,將女人擋在自己的身前,薛彤發絲淩亂,麵上蒙了灰塵,白皙的肌膚上不少擦傷,身體微微發抖。

四個男人看到龍澤的身影從牆外躍進,立即察覺,尚未轉身就發出大喝:“放下武器,不然她就死!”

中文略顯生硬,說話的是旁邊的男人,起伏的胸膛上一隻藍色的哆啦a夢紋身。

三個人槍口齊齊對準龍澤,挾持薛彤的男人下巴微抬,眼中是威脅的光芒。所有人都是全身緊繃,青筋凸現,目光銳利,他們是這次行動僅剩下的人,對手不是凡人,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龍澤握著衝鋒槍的手沒有鬆,暗黑泛金的眸中火苗跳動,長褲上血跡斑斑,有些地方沾染了塵土泛著深褐色,有些還是奪目的鮮紅。

對麵的人看他沒有反應,挾持薛彤的男人槍口微偏,一聲槍響在薛彤耳邊響起,薛彤抖了一下發出叫聲,子彈險險擦過她的頭發斜著射向天空,硬邦邦的槍口又抵上了她的頭。

“放下武器。”哆啦a夢紋身男再一次警告,他緊蹙著眉調轉槍口對準了薛彤,這是一場賭博,在那麽多精英死掉之後,他隻能把生的希望懸在這個女人身上。

沒有多餘的話,他們已經失去了勝算,但死也會拉上這個女人墊背。

幾人的眼波在空中相遇,龍澤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距離太遠,他也許可以從一把槍口下救出薛彤,但是兩把,實在沒有把握,何況,這種事怎能冒險?

薛彤唇瓣囁嚅,剛才貼著耳邊的槍響過後,像有一直蜜蜂在右耳中鳴叫,她的指甲一片慘白,如果細心看,能看到每根手指微微顫動。

龍澤將手上的槍扔到一旁,緩緩拿下掛在身上的另一支衝鋒槍,目光一直盯著挾持薛彤的男人,極緩極緩地準備放下手上武器。

“扔遠一點!”對麵的人繼續威脅。

“你走!”看著槍口全部對準龍澤,身邊的人蓄勢待發,薛彤突然發出大喊,“我不要你救!我從來都不喜歡你……你走……”

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斃命來得劃算,何況那個人是真的愛自己。她在男人的肘彎中猛烈掙紮,聲音尖利,“我不愛你……從來不愛……你滾開……”

她的掙紮對於挾持她的男人來說跟幼獸一樣無力,男人無視她,手持槍抵著她的頭,目光如炬盯著對麵。

龍澤在她的吼聲中將衝鋒槍扔出幾米遠。

槍尚未著地,高大的男人立馬對著龍澤開了火,除了挾持薛彤的男人,所有人都是火力全開,龍澤繃緊身體幾步進,子彈沒入他的,薛彤眼淚像泄閘的洪水傾瀉而出,無力地在男人的肘彎中掙紮。

龍澤拉近距離,所有的人集中注意力攻擊十幾米外的他,電光石火的一瞬,薛彤旁邊緊握手槍的手忽被一條白色的玉帶纏上甩開,繞著手腕大力地將整個人甩出去,須臾間龍澤已到麵前,抱著薛彤撲倒在地,以防她被彈片打傷,尾巴同時大擺,將周圍幾個人掀翻在地,末梢一個回轉勾起一把衝鋒槍,扔到手上,伏在地右手持槍一圈掃射,“噗——噠噠噠噠——”的聲音過後,另外幾個男人身上幾個血窟窿,在地上抽搐著四肢卻再也沒能爬起來。

大地重歸安寧,東方的太陽光芒四射,晶亮耀眼,紅得像高爐裏傾瀉出來的鋼水,讓人不敢張開眼睛直視,火一樣的紅光照在樹木,空地,別墅的屋頂和整片大地上。

龍澤依然伏在薛彤身上,發出歎息的微笑,薛彤隻覺得胸前黏糊糊,大片大片的鮮紅在模糊的淚光中像怒放的紅蓮,“澤……”

她發出哽咽的聲音,“你怎麽樣?”

“薛彤……”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龍澤也失了力氣,滾下薛彤的身體倒在旁邊。

薛彤掙紮著爬起來癱坐在地上,眼淚流得更凶了,龍澤赤-裸的上身血淋淋,幾顆金屬彈頭嵌在肉裏,殷紅中能看到金屬光亮,白色的尾巴鮮血斑駁,他躺在水泥地麵上,唇邊帶著一抹微笑,薛彤全身力氣都被抽空,柔軟的心髒被一隻手鉗住,痛得不能呼吸,她哭著叫喊,“你這個傻瓜……都說了不要你來救……你傻乎乎地做什麽……”

龍澤卻是欣慰地扯著唇角,那抹笑意像是被薄雲籠罩的昏月,昏昏暗暗看不真切,卻又真實地流淌著清光,輕緩的聲音含在喉中像是不能完全吐出,“薛彤……你騙我了……”

“你笨死了……”薛彤的聲音和著眼淚,嗚咽得叫人聽不清,“你不知道你死了我也活不了啊?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笨?”

“我不會死的。”龍澤低低出聲,他抬手去替薛彤擦一下眼淚,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眼角,又輕又柔,“別哭,我說了要給你幸福,還沒有做到,怎麽會死?”

薛彤連忙握住他的手,看著他身上的血洞,呼吸變得急促,像是脫離水麵的魚大口尋找著氧氣。

“薛彤,你騙我了……”龍澤眼中閃著熠熠光輝,自顧自呢喃,“你以前說愛我是假的,今天說不愛我也是假的……我好高興……”

他輕輕地笑了,笑容像水墨落入池中一樣淺淡,朝陽的光芒打在身上,像是佛祖的金光帶著春風沐化的溫暖,他感受到了她的愛,在她說“我不愛你”的時候,兩心相悅的一刻足以撫慰他的後半生。

陽光普照大地,雲雀從樹林中飛起,像陀螺打著轉轉,往朝霞萬裏的高空飛旋,龍澤半睜眼,高遠天空中片片鑲金白雲落入他的眼中,他在這天地之間更加渺小。薛彤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落在他的胸膛,溫潤了他的心,如同一劑良藥,身體的疼痛得到緩解,那個時候她叫他走,她想要他活著,哪怕自己失去性命,她愛著他,愛一個人從來不是據為己有。

頭發蓬亂滿麵塵灰的臉在他眼前,眼淚橫流,此刻絕對說不上漂亮,他卻覺得世間萬物都比不上她,她是他的幸福和希望,是他在這個世上要堅持的守望。他喃喃出聲,“你愛我了,我好高興,好高興……”

“說這些做什麽!”薛彤罵道,“以後再說不行啊?你要好好的,我以後也會愛你的。”

龍澤的胸膛上嵌了幾顆子彈頭,但都不深,血雖然不斷流出,也不算很多,尾巴上也有彈頭,薛彤不知道他有沒有傷及要害,哽咽問道,“我要怎麽做?”

“沒事,我們歇一下,待會把子彈頭取出來就行了。”龍澤躺在地上,麵色蒼白。

“現在就弄,你跟我說怎麽做。”薛彤著急得要死,在這溫潤的清晨全身發冷,聲音哆嗦,“要不要我扶你進去?”

“不用,你扶不動我。拿個小刀,鑷子過來,先把彈頭取出來,我要休息一會。”

薛彤拖著酸軟的身體跑進屋子,屋中的家具被打得七零八落,碎掉的玻璃鋪滿地麵,狼籍一片,倒在地上的屍體被她視而不見,她找到放藥箱的地方,踢開倒塌下來的板子,拎起藥箱就往外麵跑,路過沙發時撿了個抱枕一起帶走。

抱枕當做枕頭墊在龍澤的頭部,藥箱放在龍澤的身邊,她不知道怎麽處理槍傷,子彈有沒有傷及內髒,傷口會不會發炎,強撐著身體用詢問的目光看著龍澤,“怎麽辦?”

“我再歇會。”他將薛彤一隻手握在手中,“陪我一下,過會再處理這些。”

薛彤跪坐在龍澤身邊,嘴唇微動說不出話,拿了藥棉蘸了酒精輕輕給他擦拭傷口周圍,子彈洞旁邊的皮膚發紅發腫,血還在不斷向外浸出。

還好子彈似乎都停留在皮膚層麵,龍澤體質強悍,全力防備繃緊的身體韌性強,才讓子彈打得不深。高速的子彈進入,產生的動能對於周圍的肌膚不亞於一場小型核爆炸,不過對於全身防備的龍澤,衝鋒槍的殺傷力不算強,時間又隻是一兩秒,他躲得快。

龍澤仍睡在地上,拿起小刀和鑷子,他不需要目光看見傷口,輕輕劃開一條小口,用鑷子將子彈頭夾出,子彈是硬生生擊進血肉之中,嵌得緊,薛彤看得渾身發抖,拿了藥棉替他按住止血,擔憂問道:“真的不需要消毒嗎?”

“不需要,我會好的。”雖然他的動作看起來很輕鬆,但嵌入血肉依然痛得龍澤咬緊了牙關,額上滲出密密汗珠。

薛彤拿了塊紗布替他擦去汗水,胸膛的子彈被全部取出來,龍澤想撐著身體坐起來,尾巴往上身的方向繞過來。

“尾巴上的要不我來取吧?”薛彤小聲問道,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實在不忍他繼續勉強,“如果你不怕疼得話。”

“我不怕疼,你快點就好。”龍澤低沉出聲。

薛彤咬了咬牙,刀片劃在白色的鱗尾上,血蔓延在周圍,紅色的藥棉扔了一地,薛彤從來沒有如此沉靜,心裏雖痛,手上動作卻穩重,將金色的子彈頭一顆一顆從他的肉中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