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難

為難

龍澤的心裏很不爽,他一個人在這世界,本就屬異類,心裏明白一直被他人排斥,他顰蹙濃眉,一字一沉問道:“你是怕我還是討厭我?”

薛彤仍然低著頭,發絲淩亂,半張臉隱在陰影之中,臉頰泛著紫青色,低低道:“我沒有……”

龍澤冷哼一聲打斷她,“反正你們都不會說實話,就是覺得我有用罷了。”

他偏了頭不看她,脊背挺拔得有些僵直。

薛彤輕輕辯解,“你很好相處,隻是一直困在院子裏,我覺得難受才想跑出去的。”

她的聲音暗啞,像蒙了厚厚的灰塵。

龍澤唇角微諷一勾,掃過薛彤垂手低頭的身影,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寒沉沉的氣息,讓薛彤有股莫名的壓迫感,不自已地身體微微後傾,腳跟往後退了半步。似乎聽到頭頂龍澤悶在胸腔中的嘲笑,薛彤更害怕,頭幾乎要垂到胸前。

龍澤不再理她,大踏步向樓上走去,步伐重重的。走到拐角處,回身看到薛彤還直愣愣在那立著,寒著聲道:“愣著做什麽?去洗洗把衣服換了,今晚我不下來吃了。”

直到龍澤的身影消失,薛彤還覺得恍恍如夢,又如釋重負一般長舒一口氣,她全身乏力,又難受得很,挪著步子倒了一杯水,小口小口坐在椅子上啜飲,她不喜歡龍澤那樣跟她說話的語氣,讓她生出點害怕,但她又是感激他的,一切已成事實,遇到的是龍澤,他雖是怪異但比人卻好上很多。

她找了一小個麵包,吃完後上樓洗了澡,換了衣服,她的身體還是覺得不舒服,頭痛得很,但依然撐著下樓做了晚飯,雖然龍澤說他不吃了,但是她不想引起他更不悅,還是要把自己的份內事做好。

簡單炒了兩個菜,她實在撐不住,上樓敲了他的房門,隔著房門道:“澤,晚飯做好了,下樓吃點吧。”

沒人理她,她又重複了一遍,才回自己的臥室躺下,她蜷在柔軟的床上,軟絲柔潤的被褥撫平了皮膚上的焦躁和不安,床頭的小燈發出暖黃色光輝,映著素雅的牆紙灑下一室的平和寧靜,若隻論物質生活這裏倒也不錯,她終是不能再奢望什麽,以往的歲月終究是過去了,苟活一命已是不易。

第二天頭仍然昏昏的,但她起得早,餐桌上昨晚的晚餐已經沒有了,隻剩沾著油膩的碗碟,她收拾了桌子,做了豐富的早餐,溫在鍋中等待龍澤下樓。

龍澤起得比平時晚,看到薛彤也是最開始那種漠然的樣子,薛彤朝他微笑,卻是笑得有點僵硬:“澤,今天煮了香菇瘦肉粥。”

他依舊是人首蛇身的樣子,薛彤不知道他是否可以隨意變成人,反正人蛇的樣子她也習慣了。

龍澤不置一言,獨自端著粥幾口咽下,任憑薛彤拿了他手中之碗替他添飯,一直沒正眼看她。

兩個人埋著腦袋吃飯,飯桌安靜得詭異,薛彤偶爾用餘光斜著瞟一下他的飯碗,若是快吃完便問上一聲:“我再給你添一碗?”

龍澤涼著眼遞出碗,不言不語,薛彤在旁邊比一團空氣好不了多少。

薛彤收拾碗的時候,聽到他說道:“把屋子打掃一下。”

薛彤點頭“嗯”了一聲,又問:“還有什麽要做的嗎?”

龍澤卻是不再說話,悠悠走了出去。他依舊像從前一般生活,一個人看看電視,或是在庭院中曬曬太陽,麵上依舊是淡淡的,隻是那尾巴擺動得不如以前歡快。

他對待薛彤的態度更是生疏淡離,懶洋洋地看著薛彤弓著腰拿著抹布在屋子裏忙著擦櫥窗,說上一句:“你在敷衍我嗎?地麵就隨便掃一下?”

言語之中對薛彤是極其不滿。

薛彤頓了手,腆著臉低聲道:“對不起,我重新來。”

她跪在地上拿著抹布一寸一寸擦,將地麵擦得光鑒照人,光是大廳地板就幹了整整一上午,起身的時候腰酸背痛,她揉了揉腰,準備忙著給龍澤做午飯。

卻聽到龍澤躺在沙發上嫌棄的聲音:“你幹得真慢!”

以往龍澤對這些毫不在意,現在卻近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眼光拂過剛擦過的樓梯扶手,眉頭一蹙,“你就這樣幹活?”

路過正在忙碌的她身旁時飄上一句:“把地毯掀開,下麵也要擦一遍。”

看到她剛站起來,又不冷不熱道:“門,玻璃,我說的是把整個屋子打掃一遍。”

他的語氣不重,卻是涼涼的,像是薛彤欠了他的債一樣。

薛彤整日整日地忙碌,做飯,打掃屋子,再是做飯,打掃。

過了兩天龍澤下樓的時候拿著厚厚一遝紙,遞給正在榨果汁的薛彤,“我要吃這個,你看著做。”

薛彤接過來,頓時頭大,一疊菜譜,涵蓋中餐西餐,什麽壽司牛排烤雞翅,甜點鹵菜炸醬麵,幹鍋湯鍋鴛鴦鍋,她輕咬嘴唇,“澤,外國菜我真的不會。”

“不是附了菜譜嗎?”

“這個真的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學會的。”

龍澤鼻息一哼,“你真沒用。”

薛彤站在那裏,低著頭任憑他數落。

龍澤眼簾落下半片陰影,伸出兩根手指拿回那一疊菜譜,很快抽走了一部分,把剩下的塞給她,“這些都是中國菜了,要是還不會,就不要呆在這裏了!中午我要吃小籠包和白斬雞。”

說完也不看她直接上了樓。

薛彤看了一下他留下來的菜譜,顯然龍澤是考察過的,原料廚房都有,但是大多數做法複雜,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學會的。薛彤哪會做什麽小籠包,不得不看著菜譜按部就班開始和麵揉麵,不是太幹就是太稀,忙了一上午,連個包子的形狀都捏不出。中午龍澤拖了長尾巴滑進廚房,一臉不滿道:“我餓了,怎麽還不開飯?”

“正在做,包子中午怕是做不好了。”

“晚上再做,快點把別的端上來。”

龍澤並不是很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她知道他心裏不舒坦,而很可能是自己引起的,故而她更加小心,午飯後繼續和麵粉戰鬥。

晚上的時候薛彤端上來一盤疙瘩麵團,龍澤眼皮一搭,筷子都沒動,“你就做成這個樣子,怎麽吃?”

薛彤麵色微赧,“我以前沒做過,以後會好的。”

龍澤一臉不悅,“包子做成這樣也就算了,今晚就兩個菜,你這是對我不滿嗎?”

“對不起,我沒來得及做好。”薛彤唯唯諾諾道歉。

“不夠吃,你再去做水餃,看你和麵也比較熟練了。”

清冷的廚房中,薛彤揉麵揉得手腕發酸,等到一盤餃子上了桌,他懶懶看上一眼,嚐都沒嚐,“等了這麽久,做成這樣,真沒胃口,還是做炒飯吧。”

薛彤覺得很委屈,隻好將餃子端回廚房,又給他做炒飯。

薛彤自己做得不好也就罷了,龍澤有時會故意為難她,中午明明說晚飯要吃牛肉,炒的紅燒的各做一份,等到晚上薛彤快做好,他又說上一聲:“今晚不吃牛肉了,該吃羊肉吧。”

薛彤隻好重新做,自然會誤了平時的飯點,龍澤又會涼涼說上一句:“越來越慢,我在考慮要不要留下你。”

他說別的都沒關係,薛彤就怕他說這一句,蚊蠅一般低聲囁嚅道:“下次不會了。”

龍澤眉毛一沉,不看她繼續吃飯。

自上次的事後,薛彤晚上都是忙到十點多才把事情忙完,白日裏都沒有空閑的時間,龍澤總是會安排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給她做,她都覺得大廳的地板再擦都能擦出鑽石的光亮來。他時不時輕飄飄來上一句,薛彤又要忙一天,晚上拖著一身疲累上床,什麽都不用想直接進入夢鄉。

她知道上次她趁龍澤不在意圖逃跑惹怒了他,所幸龍澤隻是不讓她閑著,吃飯睡覺倒也不會為難她。她在這裏本身就是一個仆人,若是做不好,恐怕龍澤也不會留下她。

隻是他說話的語氣很是疏離,每次都是站得遠遠的,隨便掃上一眼,發號兩句施令。走過她身邊時連尾巴都擺得老遠,像是厭惡一般生怕碰到。

過了兩天龍澤讓她把屋中的床單被套都換了,那麽高級的洗衣機不用,要她手洗,薛彤揉搓著大大的床單被套,在大浴缸中放上一缸水,把被套扔進去清洗,彎著腰在浴缸旁使勁揉搓,等到洗好擰幹,自己全身衣服也濕透了。

濕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涼涼的,站起身隻覺腰酸腹痛,小腹墜脹難受,身下似有熱流,到衛生間一看,果然是大姨媽前來造訪。

到屋子裏翻箱倒櫃一陣翻找,還好有衛生用品,她換了衣服,拎起裝著褥單的桶,抖平整晾上,隻希望他不要挑什麽刺就好。

龍澤依然坐在後院的椅子上,悠閑地無聊,薛彤過去輕輕說道:“澤,床單晾好了。”

“哦,那就好。”他的目光看著那一池清水,道:“把泳池的水放了,池子也該好好清洗一下,記得把四周都刷一遍。”

“好。”薛彤看著大遊泳池覺得腦中一根弦隱隱生疼。

“搞快一點,明天我要遊泳。”

作者有話要說:寫得好頭痛啊,碼字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