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妖界很凶險

妖皇太邪魅 上神哪裏跑!

妖界的都城幽都,並沒有我想象的陰森冷寂,相反的,魅君的宅邸照影殿甚至還很不合時宜的種了滿滿一大院子的寶珠茉莉。沁透心脾的迷人芬芳縈繞在鼻息之間,叫人靈台為之一清,困乏頓消。

那翠綠茂密的枝頭沉甸甸的綴著一朵朵潔白素雅的花兒,遠遠望去就像草木葳蕤的時節突然悄無聲息地下了一場雪。時而能看到嬌巧可愛的蝴蝶精和花妖舞著綠幽幽半透明的羽翼,在花叢中上下環繞翩飛,笑語盈盈,美妙得像春天裏一支唱不倦的歌謠。

這位新上任的魅君倒還有些風雅的情趣,比我們天界那些冥頑不靈,循規蹈矩的老神仙要新潮得多。我安安分分的跟在鬼束身後,心裏暗暗對這個素未蒙麵的魅君萌生出那麽一丁點的好感。

照影殿的守備相對來說還是很嚴謹的,一路走來時不時的都有筆挺挺站在路邊的妖兵對我們做例行檢查,好在有鬼束這個大護法在,雖然耽擱了一點時間,卻也暢通無阻,很是順利。

也不知道這位魅君為什麽對寶珠茉莉有這麽近乎偏執的喜愛,偌大的照影殿除了寶珠茉莉,竟找不到其他的花草。寶珠茉莉固然娉婷秀雅,惹人憐愛,但是極目望去,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實在讓人覺得花兒的美感大打折扣。

在我出神唏噓之間,蜿蜒曲折的花廊已經走到了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天然湖,湖水清澈透亮,宛如明鏡,兩旁茉莉花的倩影倒影在水中,仿佛一池開在水中的睡蓮。一條小徑自花廊蔓延出去,彎彎轉轉的通向湖心的座四角飛簷亭,亭的四壁由一層煙色的蝦須垂簾遮著看不清亭中的身影,隱隱有笑語清歌從裏麵傳出。

“陛下,天界的使臣已經帶到。”鬼束上前一步,微微躬下身子,語氣謙恭道。我不敢失禮,也學著他的摸樣躬下了身,嘴上道了一句:“小神拜見魅君陛下。”

那邊的歌語驀地停住,隔了半響才聽到裏麵一名男子低啞嬌慵的嗓音,悠悠飄了過來:“鬼束,你還記得來見本王?之前讓你查的那件事辦得如何?”

“陛下問多少次,屬下還是那個答案,生死薄上根本沒有您說的那名女子,她的魂魄隻怕早已破散,還請陛下節哀。”

“鬼束,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本王還在冥界的時候,你就一直跟著本王了。四大護法中,本王最器重的就是你,你可不要讓本王失望。”

鬼束臉色一變,跪倒在四角亭前,恭聲道:“屬下不敢,隻是暮雪姑娘的魂魄……屬下實在是無能為力。”

“好一個無能為力!”魅君冷笑一聲,“本王的身邊不需要這樣的廢物!”

語罷,一道淩厲迅疾的光芒自垂簾後麵咆哮著衝了出來,雷電一般直直的取向鬼束的胸口。鬼束躲閃不及,光芒自他的胸前貫穿,黧黑色的血液從他的胸口和後背湧了出來,在他石青色的長衫上泅開,詭異而妖嬈。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兩腿抖了抖有些發軟,心中惴惴難安,剛踏進照影殿時對他萌生的那麽一丁點好感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

對待忠於自己的下屬都能下這樣的毒手,我這個天界派來的使臣還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破軍那個家夥果然沒安什麽好心……

可是既然已經到了這龍潭虎穴,我也隻能安慰自己,兩軍交戰還不斬來使呢,我一個送請帖的女神,他們總不至於太為難我吧。

“謝陛下不殺之恩。”鬼束青幽幽的臉上白了幾分,一手捂著胸前的傷口,躬了躬身。

“剛才說的那件事,抓緊去辦,同樣的話,本王不想再說第二遍。”四角亭內,女子抑抑揚揚的歌聲合著靈動的琴音再次響起,“你下去罷。”

鬼束稍稍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終於還是領命,拖著一條血跡退了下去。

說實話,被人無視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也不知道是我自身的存在感太薄弱,還是這位魅君有意要讓我難堪。我躊躇了一陣,整了整儀容,走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道:“小神雲岫,奉紫薇天帝之命,前來邀請魅君陛下去參加天帝的壽宴,還望魅君陛下不要推辭。”

“雲岫?……果真是天界的上神”那邊的語中似乎有幾分詫異,沉默了半響,良久才聽他漫不經心的開口:“天帝抬愛,本王心領了。隻是本王最近頗感不適,不宜飲酒作樂,怕敗了諸位仙家的雅興。”魅君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叫我找不出借口拒絕。況且他要送紫薇天帝賀禮,已經顯出了欲與天界交好的誠意,我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我微微頷首:“那小神就叨嘮了。”

由始至終,我都沒有看到這位新任魅君的廬山真麵目。聽說魅君和那位鬼束護法一樣,都是地獄裏的惡靈所化,我潛意識裏忍不住把他和鬼束那張綠意森森,毫無美感的僵屍臉聯想到了一起。

領著我去西廂房歇息的侍女是一隻長著可愛小虎牙的狼妖,因為隻有一千多年的道行,修為不夠,所以才將將勉強幻化出人形,灰不溜秋的狼尾巴時不時的還會跑出來嚇人一跳。

廂房的裝飾擺設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古樸素雅的多,和淩霄殿那種金光閃閃,耀人眼眸的華貴有著天差地別,讓人住著很是舒爽寧靜。

“小悠,你知道你們陛下為什麽在照影殿種這麽多寶珠茉莉麽?”我按耐不住好奇,指著院子前麵的那片花海,一本正經的問伺候我的狼妖小姑娘。

小悠搖搖頭,狼耳朵突然從頭頂冒了出來,她慌忙用手捂住,“我不知道,沒聽姐姐們說過。”

現在很顯然不是茉莉花開的季節,以魅君的妖力,想維持片花海終年不敗並不是什麽難事,隻是這也太耗費心思了一些吧?再說,花開花敗,自有定數,何必去自作主張,毀了它滿腔的生機呢?

我就很不喜歡動不動就用法術滿足自己的需求,所有的事情若是都能用法術擺平,這幾萬年幾十萬年站在這朗朗乾坤下,還有什麽樂趣可言呢?到最後說不定就和三萬年前那個翊聖仙君一樣,厭倦了神仙的生活,跑到誅仙台上,眼睛一閉跳下去,一了百了了。

“雲岫上神且先在此休整一番,陛下說昏時在夙音閣擺下酒宴,要為上神接風洗塵。”小悠奉上香茗,退至門口,怯生生的開口道。

“好說好說!”我捧起茶碗,揭開瓷蓋,一股熱騰騰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我望見裏麵冒著熱氣的紅色**,慌忙捂著嘴鼻,把茶盞推到了老遠。

“小悠,能不能幫我換一杯清……”我抬起頭,愣了愣,看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姿曼妙,麵容姣好的美麗女子。她神情愜意而嫵媚的tian著指尖上的鮮血,小悠瘦小的身影則倒在她的腳邊的血泊了,嘴唇微張,雙目睜圓,顯然是沒來得及驚叫出聲,就被人一招斃命。

我打開天眼,目光冷冷打量了她一番,詫然脫口道:“貓妖?你是采藍洞的猊珂?你為什麽殺她?”

“陛下安排在西廂的客人,身份何其尊貴,這肮髒的人血怎能端出來招待貴客。”猊珂伸出丁香小舌,優雅的tian了tian朱紅色唇畔上沾染的幾滴鮮血,望著我笑了笑。然後用腳尖勾著小悠的屍體,把她的正麵朝上翻了過來,五指一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貫穿她的胸口,掏出鮮血淋漓,仍然微微跳動的心髒,笑容迷離的向我走來,“剛剛修煉成人形的小妖,心口之血最為鮮美,貴客遠道而來,一定要品嚐品嚐。”說著將那顆心髒用力一握,把鮮血滴到另一個幹淨的茶碗裏,笑不改色的推到我麵前。

“你……”我驀地站起來,身體不可遏止的一陣顫抖,袖中的千折尺滑到了手心。

“貴客不喜歡狼妖的血麽?那猊珂再去找些其他小妖來。”猊珂語中雖有遺憾,眼神卻滿是戲謔之色。

“不必了!”我把千折尺緊緊的握在手心,不斷的告誡自己不要衝動。這是他們妖界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人沒有理由cha手。如果猊珂來我這裏挑釁是魅君本人授意的,那我就更要冷靜,不能讓他們有借口再次挑起兩界的戰火。

“上妖的一番好意,小神心領了,隻是我們仙界有令,禁飲生血。小神突然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辦妥,在此別過,勞煩上妖代為轉告魅君陛下。”我拱了拱手,抬腳就要往門外去。

“這可不行。”一條白練像藤蔓一般牢牢的纏住我的手臂,猊珂嬌慵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陛下若是知道我一來就把他的貴客氣跑了,他會不高興的。”

我一個回轉,衣袂翻飛,手中的千折尺割斷白練,退後兩步,冷冷道:“那小神隻有親自去向魅君陛下說明情況,當麵向他辭行了。”

“雲岫上神貴人多忘,不記得猊珂,猊珂這八千年來,卻每天都想著雲岫上神。”猊珂挪著蓮步,輕飄飄的向我靠來,柳葉一樣狹長的眉眼中隱隱含著嗜血的鋒芒。

我微微皺起眉,不解的看著她,問:“上妖這話從何說起?”

“也難怪……”猊珂幽幽歎了口氣,“我和姐姐的容貌本就沒幾分相似,雲岫上神自然不記得我。”

“你這話是這麽意思?”我被她越說越糊塗了。

“天極之戰中,我姐姐和雲岫上神曾交過手。本來我姐姐已占了勝勢,不想卻被半路殺出來的泉逸上神一掌擊碎了元神,散了一身妖力,魂飛魄散。”

我心中驚駭:“你姐姐可是那六尾貓妖紫瑤?”

猊珂掩嘴一笑:“呀,真難為上神還記得我姐姐。”

我沉默半響,理了理思緒,才開口問:“上妖此時翻出陳年往事,意欲何為?”

“上神真是痛快之人。”猊珂又笑:“姐姐與我素來親厚,我ri夜隻盼著有朝一日能為她報仇雪恨。雲岫上神雖不是殺害我姐姐的凶手,卻也是間接害死我姐姐的幫凶。上神是陛下的貴客,猊珂不敢無禮,隻要上神在此自斷一臂,猊珂便不再追究此事。”

我被她的一番請詞奪理給氣樂了,心知對方既然是來找茬的,跟她多做解釋也是枉然,幹脆把千折尺亮出來,笑問道:“若是我不願,你又能如何?”

猊珂輕輕一笑,一條白練被她自袖中抽出,舉到麵前遮住半張嬌媚的臉孔,露出含著殺氣的一雙瞳孔,“那猊珂隻能殺了你以後,再去向陛下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