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才在教室裏考試
第二章 天才在教室裏考試
叮叮叮——一連串尖銳細長的預備鈴聲在優美安靜的校園中響起，現在的時間正是六月十五號，下午一點四十五分。十五分鍾後，真正進入考試時間。
在校園各處長凳上休息的考生謹慎小心的檢查了一下考試用具是否齊全，鉛筆筆尖是否削尖。
他們即將進入考場，這些學生來自全省各個中學，彼此間互不相識，所以你幾乎看不到他們交頭接耳的情景，再者說在這個考試關頭誰還有閑情逸致去聊天說笑？
他們的年齡都在十四五歲這個階段，但臉上卻露出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沉重和嚴峻，一個個仿佛即將走上戰場的將士，或者是走上比武擂台的武林高手，在接下來兩個小時的時間裏他們將在沒有硝煙的考場上一決勝負，分出高下。
這次走進考場將會結束中考，這是最後一個科目的考試——政治。每一個學生的手提袋子裏都裝著厚厚一摞政治題的相關資料和書籍。因為政治考試是可以開卷翻閱的，也就是說隻要你手上的速度夠快，那麽就有可能取得一個好成績。
在一塊貼著告示欄的黑板下的長椅子上坐著這樣一個學生。兩手空空，透明紙袋的文具盒中隻有2b一支鉛筆、一塊橡皮、一支中性筆，除此之外，再無別的東西。
他居然沒有攜帶任何的相關資料，天哪，這是一個怎麽樣的學生？短發，矮個子，略微顯得有些胖。這個學生上身穿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t恤，下身則穿著一條灰色的休閑褲，也依然是洗得有些泛白。他步履很輕快，向前走去，隻給身後的人留一個匆匆的背影。
他身後兩個女生，其中一個很文靜的，小聲地說道：哼，這肯定是個混日子的差生，他能來參加考試，說不定還是他父母用棍子逼迫著，才來的。你看看他，什麽資料都不帶，考什麽試。
另一個女生戴著眼鏡，一看就是好學生，也輕聲應和著道：是呀，是呀，他們這些同學進學校都是為了混一個文憑，以後能夠找個工作，根本不指望能有什麽大的前途。
那個男生似乎聽到了身後兩個女生的小聲交談，前行的腳步忽然停滯，僅有一兩秒的時間，他又繼續向前走路。兩個女生似乎也沒想到那個男生的耳力如此敏銳，竟然聽得到身後七八米外的細小聲音。
這兩個女生嚇得慌忙用手捂住嘴巴，相互對望一眼，見到那個男生並沒有回頭，這才長舒一口氣。他們當然沒有聽見那個男生在停下腳步的那一瞬間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兩個女生放慢腳步，反正還有十五分鍾的準備時間，以免和那個男生碰麵，發生不必要的尷尬。
很快的，那個男生的身形消失在了人群中。
進入考場又是一係列的繁瑣檢查，看看考生身上有沒有帶著手機、具有記錄功能的電子表之類的違規工具。
每一個考場都安排了兩名監考老師，一男一女，那個女老師在教室門口檢查著考生有沒有違規，另一個男老師則坐在講台上黑板下的一張椅子上，目光緊盯著已經通過檢查走進考場的學生。
當那個女老師看見眼見藍衣灰褲的學生時，心神一凜，居然還有如此寒酸的學生，眼神裏不由得露出些許驚異，甚至還略帶一絲嘲諷。每一個學科的考試都要換兩個監考老師，前麵四門學科考試時，這個學生都從那八個監考老師的眼中看到了和現在這個老師一模一樣的神色。
女老師確定了他身上沒有電子產品之後，他從衣袋中摸出準考證，女老師接過，瞄了一眼，準考證上的內容是這樣的：
性命：王天
性別：男
學校：龍華縣第七中學
座位號：27
王天，莫非真是那個傳說中的考神？……女老師的心中掠過一個名字，旋即又否定了這個猜測，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連忙和藹地道：可以了，你可以進去了。
看著王天從身邊走過，女老師心中再次一驚，這個學生居然沒有攜帶與政治相關的資料？卻怎麽也無法和龍華縣有考神之稱的王天聯係起來，暗自排遣心神，或許隻是名字上的巧合吧，也許第七中學有兩個名叫王天的人也說不定。
當王天走進考場的時候，那個目光如電一直逡巡在考場中各個角落的男老師，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種感應般鷹隼一眼的目光落在王天身上。
王天的身形步子在他眼中逐漸放慢速度，每跨出一步都有一尺三寸兩分的距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心頭一驚，本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過，王天似乎並沒有覺察到身邊這個男老師的反應，27號座位，他已經連續坐了兩天，具體的位置非常熟悉，步履矯健而輕快的走到座位上坐好，然後將兩支筆和橡皮擺到桌子上。目光緊盯著印著竹子的藍色鉛筆上，似乎鉛筆裏蘊含著什麽大秘密一樣，周圍的場景沒有一樣能令他感興趣。
男老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急忙收回目光，望向考場外。
七八分鍾之後，黑板上放的時鍾分針指向15，時針指向2，鈴聲也就在這個時候響起。
卷子已經到了手中，女老師優雅甜美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如仙樂般響起，各位同學，現在開始答卷，請認真審題，冷靜分析，希望你們你考出一個好成績。
考場裏卯足了勁兒的考生開始低頭翻閱手中的各種資料，查閱與考題相關的答案。
兩個監考老師並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一左一右隨時在分隔開桌子的走道上來回巡視著，目光裏閃爍著明察秋毫的神色。每一個考場的監考老師都是隨機抽取，彼此間也是互不相識，這樣便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因為相互認識以至於暗自打招呼而分散了監考質量的隱患。
考場裏除了監考老師輕快的腳步聲和時鍾的嗒嗒聲之外，就隻有筆尖在紙上摩擦時發出的沙沙聲，以及紙張翻動時的嘩嘩聲。
王天接到卷子之後，神思恍惚的目光立刻從鉛筆上飛了出來，一門心思落在了考卷上，三十個選擇題，每題兩分。
十五分鍾的時間過去，王天答題卡上選擇題部分完全塗滿了黑色的鉛筆印記。女老師注意到，考場中其他的考生，即使速度最快的那個此時也隻解答完三分之二的考題。
——這個學生很不一般。
一個小時過後，男老師的目光再次被王天所吸引。
王天答題的速度遠遠超出其他的所有考生，這個學生自始至終沒有抬頭打量過其他考生一眼，一直埋頭答題。心中不由有些好奇，暗自思忖，這個學生大概是胡亂的寫吧，怎麽可能這麽快？
那女老師滿心的疑問，快步走到萬天的課桌前，定睛看著王天的答卷情形。這時的王天已經寫道最後一道題，題目的內容大致是關於具體解釋理想和現實的的意義，並且題目後麵還有附加要求，這道題的答案必須詳盡具體，滿足三百字的長度要求。
見到王天埋頭運筆如飛，有如神助。明察秋毫之末的監考老師眼中頓時露出驚異的神色，這個考生未免有些托大了吧，別人都在爭分奪秒的翻閱資料答題，可這個考生卻隻顧答題，對相關資料不屑一顧。
男老師看著王天前麵那些答案，臉上的神情就像是忽然間看到了來自洪荒時代的神魔妖獸，簡直難以置信。那些寫在答題卷上的答案仿佛是從資料上直接剪切粘貼上去的。
這個男老師擔任三中學的政治學科年級組長，有十五年的教學曆史，幾乎所有的政治題他都能準確地說出其答案在哪一冊哪一頁哪一個段落，但他也不能將答案完全一字不差的寫在紙上。
這個學生真是個天才。男老師想到，隱隱中甚至還有些遺憾自己教學政治課程這麽多年來，為什麽就沒遇到過如此一個天才學生呢？對王天的底細愈發的好奇。忽然他的眼睛落到答題卷一側的姓名欄處——王天。
男老師的心中長長的發出一聲歎息，從這個學生的答題情況和名字上來推測，他可以確定這個王天就是龍華縣大名鼎鼎傳說中的考神。甚至有人在私下裏說，前一百年、後一百年的時間裏都不會出現王天這樣的人物。
在龍華縣，你可以不知道縣委書記縣長叫什麽名字，但你絕對會知道王天是誰？
這是個神一般的人物。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他不論哪一年的成績都可排名全省的前三甲，不論是期中期末考試他的成績都一直保持在全縣一二名之間，這種輝煌曆史一直延續到現在。家裏牆壁上貼滿了各種光輝燦燦的獎狀，比如什麽，三好學生、優秀班幹部，還有全省舉行的各屆什麽數學大賽、作文大賽的獎狀，最為精彩的還是初一時代表龍華縣第七中學才加全國舉行的高等數學大賽，一路以絕對的高分殺入終極決賽，毫無懸念的以與第二名相差三十分的成績取得冠軍，轟動全國。
這絕對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團結同學，勤於助人，熱愛學習，輕輕鬆鬆考上全國最好的重點高中，然後順順利利隨便選擇清華北大任何一家高等學府作為他的學校，前途一片光明。
這絕對是個令人羨慕嫉妒恨死了的人，他似乎很受上天的眷顧，集中了所有人的聰慧和才華。如果這樣的人不能稱作天才的話，那麽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天才的身影了。
男老師看著眼前這個天才學生，又驚又喜，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考場中以這種形式見到傳說中的考神。
一小時四十五分鍾之後，女老師的清脆甜美的聲音再度響起，如果有哪一位考生願意交卷的話，現在就可以了。沒有人願意交卷，因為除了王天之外，還沒有哪一個考生的答題卡上寫滿了答案。
男老師以為王天應該會在第一個交卷，以他多年的教學經驗看來，王天的這張政治試卷答案，一百分的滿分，至少可以達到九十五分。可是王天的舉動中絲毫沒有要交卷的征兆，男老師在王天身邊的桌子旁站了七八分鍾之後，始終不見王天交卷，又快步的走開，畢竟這樣長時間站在一個地方，實在不太好。
事實上，前麵四場考試，王天的交卷時間沒有一次提前，他都是等待考試時間停止的鈴聲響起時，才慢悠悠的停下筆，將卷子教到監考員手中。以往的四場考試，他的答題卡上幾乎就隻填寫了三分之一的內容，其餘的都是空著，不是他不會，每一道題，不論是方程式、函數、幾何證明，還是化學分子式、物理電路圖，他都能百分之百解答，而是他不願意答題，他不想繼續念高中，他不想讓自己的分數達到錄取分數線。每接到一張試卷，他解答出的那些試題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的答案是正確的。
就像現在一樣，他可以估算出這張政治試卷的分數大致在九十分。以往的四場考試，每一個科目他都把分數計算在九十分左右，四九三百六，三百六十加上政治的九十分總共可以達到四百五十分。他之所以能夠把整張政治試卷的題目全部答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對政治有著異乎尋常的鍾愛。
換句話說，他這次在別人看來具有決定性意義的考試，他隻需要考取四百五十分就可以了。
別人想要多掙一分，是件非常艱難的事情，而他王天卻想法設法隻需要達到自己的要求，刻意去削減自己的分數。
世事就是這樣的不公平，但他又有什麽法子呢？
男老師走到講台上，目光卻還始終似有意似無意的盯著王天，對於這個傳說這神乎其神的人物，他是非常感興趣的。
王天坐在椅子上，看著試卷，雙手平平放在桌子上，似乎並不願意對寫在答題卡上的答案做出修改，或者是說他非常肯定自己寫下的每個答案都是正確無誤的。他的目光也沒有關注著牆壁上的時鍾，他隻是在靜靜的等待考試時間的結束。
男老師心中愈發感到這個王天真不是個簡單的人，在他對這些九零後的認識中，似乎每一個九零後都恃才傲物，自以為有些能耐，便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了，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就是個天才。可往往自以為是天才的人，在別人眼中卻偏偏隻是個蠢材。
真正的天才——男老師以為應該就是像王天這樣的，不驕不躁，不悲不喜，深沉內斂，虛懷若穀，像千年古井，波瀾不起，真正的波濤湧動總是在別人看不見的時候，意料的不到的時候，驟然爆發，然後又恢複成普通人的樣子。
在龍華縣，雖然王天的名字如日中天，但他卻並不是時時出現在外麵，非常低調，有時候甚至刻意隱瞞自己的名字。
男老師心中一陣感慨。
叮叮叮。
鈴聲響起，意味著這場考試的結束，當然也意味著今年這一場全國性的中考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更是標誌著許多人的命運在這一刻劃出分界線。
王天交了卷子，抬頭望了一眼始終對他很是關注的男老師，一張古樸的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然後一聲不響地走出了考場。
那個女老師走到男老師身邊，聲音不溫不火，卻足以令周圍的考生聽得到。張老師，那個學生似乎——下麵的話，他並沒有說，但是男老師卻能體會的出來。
男老師心平氣和地道：他是王天，傳說中的‘考神’。他聲音裏甚至還隱藏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和狂喜，語聲頓了頓又道，考神，他就是考神。後半句話一說完，他黝黑的五官上露出一層因為喜悅和激動而閃爍的亮光。
周圍正要走出去的幾個考生，一陣唏噓，大聲的驚訝著叫道：什麽，那個小個子居然是考神？一溜煙奔出考場，希望能一睹傳說中考神的風采，之前因為不知道原來名聲赫赫的考神竟然和他們同坐一個考場考試，此番知道了，那還不飛奔而去？
頃刻間，考場裏的考生一哄而散，不論男生女生，他們都很想見見王天的風采。甚至有幾個學生，考試的用具都來不及收拾就如風般衝出考場。
女老師推了推架在高挑鼻梁上的眼鏡，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他真的是王天嗎？其實從男老師和身邊考生的反應中就已完全能夠解答她心中的疑惑，隻是她始終覺得不可思議。
男老師忙著整理試卷，隻是輕輕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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