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雁歸來!_第二十四章 格外關照(二)

當天晚上,落雁搬到了周月娘隔壁的屋子裏。

這間屋子十分寬敞,家具一應俱全。精致的雕花木床,小巧的梨花木桌椅,還有一個精巧的梳妝台。和周月娘住的屋子一般無二。

原本同住一個屋子的女童打著幫忙的旗號來湊熱鬧。一邊打掃衛生,一邊悄聲議論:“這間屋子可真大,我們十幾個人住的那一間,和這間比起來也就差不多大小。”

“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間,說不定晚上還會覺得害怕呢!”說這話的,是眼熱嫉妒的雁二十。

雁二十六立刻反駁了回去:“要是我也住這麽大這麽好的屋子,高興還來不及,哪有時間害怕。”

雁二十輕哼一聲,和雁十九幾個湊到一起嘀咕起來。

她們幾個都和落雁或多或少有些過節,私下裏常湊到一起說落雁的不是。不過,真當著落雁的麵,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雁二十六扁扁嘴,懶得和她們幾個較勁。

人多手快,屋子很快被打掃得幹幹淨淨。

女童們一一回了原來的屋子。雁二十六有滿肚子的話想問落雁,故意磨磨蹭蹭地拖在了最後。

落雁看了雁二十六一眼:“你有事要問我?”

她天生冷清冷性,喜歡獨來獨往。前世沒交過什麽朋友,這一生也同樣沒這個打算。雁二十六喜歡往她麵前湊,她也就是不排斥罷了。遠遠說不上親密要好。

雁二十六憋了一肚子的話,終於有機會問出口了。

“我現在該改口叫你落雁了是不是?”

“今天那個穿著緋色錦袍的俊美公子,林大人和周媽媽都稱呼他殿下。這個殿下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好像對你格外留心,莫非你以前見過他,隻是自己不記得了?”

“周媽媽怎麽忽然讓你住到這間屋子來了?你以後還是我們紅雁隊的隊長嗎?”

……零零總總地問了一大堆。

落雁輕描淡寫地應道:“是,以後叫我落雁就行了。”

“殿下是什麽東西,我也不清楚。我從沒見過他,不知道他怎麽會留意到我。”

“周媽媽吩咐我住到這個屋子裏,我就過來了。以後我還是紅雁隊的人,每天照常訓練。”

落雁難得有耐心地有問必答。

雁二十六有些受寵若驚,試探著問道:“以後我晚上能來找你嗎?”

落雁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

雁二十六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

屋子裏總算徹底清淨了。

落雁臉上敷衍的笑意也消退的一幹二淨。

周月娘特意讓她搬到這間寬敞的屋子裏來,不止是格外關照,也有監視之意。以後她的言行舉止都落在周月娘的眼底。

這也意味著,遠在京城的魏王通過周月娘就能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想安然逃離,絕不是易事。

在沒有把握逃脫之前,不能輕舉妄動,免得驚動了魏王。

好在她此時尚年幼。魏王再心急,對著一個乳臭未幹的女童也下不了手。這才允諾了六年時間,等她滿十二歲了,再接她去魏王府。

也就是說,她還有六年的時間,可以慢慢籌謀計劃逃離暗衛營……

落雁默默地思忖了許久,才有了睡意。

入睡後,她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她成了一縷遊魂,在奢華的宮殿裏飄蕩。

宮殿裏有精致的亭台樓閣,有風情萬種的華服美人。穿著龍袍的俊美男子左擁右抱美人繞膝,口中喝著美酒,麵前擺放著佳肴珍饈。絲竹聲聲中,妖嬈美豔的舞姬翩翩起舞。一派酒池肉林的奢靡。

男子的臉孔有些模糊不清。

她下意識地靠近一些,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竟然是魏王。

她死的那年二十二歲,魏王比她年長八歲。三十歲時的魏王俊美倜儻,卓爾不凡,正是男子最有魅力的時候。

眼前的魏王,雖然養尊處優貴氣依舊,卻明顯蒼老了許多,看著已年近四十。眉宇間有些疲憊憔悴,眼角也有了絲絲皺紋。美人依偎在他身邊嬌嗔,他毫無哄美人的興致,冷著臉推開了美人,拂袖離開。

很快又變成了暗夜。

魏王躺在床榻上,睡容並不安詳,皺著眉頭,口中模糊不清地囈語。

他在說什麽?

她飄到了床榻邊,豎起耳朵聆聽。終於聽到了他口中的囈語。

落雁!

他一直在喊著她的名字。

她沒覺得感動,隻覺得荒謬可笑。她死了數年,他安然地做著皇帝,坐擁江山美人。怎麽可能還惦記著微不足道的她?

就在此時,躺在床上的男子忽地睜開眼,坐直了身子。當他看到她身影的一刹那,眼中閃出狂喜的光芒:“落雁,是你嗎?是你回來看我了對嗎?”

“落雁,這些年,我從沒有一天忘記過你。”

“落雁,當年是我辜負了你。我早就後悔了。”

“落雁,回到我的身邊來!以後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地對你好,再也不會傷害你。”

他深情款款地伸出手,想觸摸她的臉龐。

她根本不願多看他一眼,更不願和他有半點接觸,哪怕是在夢境裏。

她毫不留戀地消逝不見。

……

黑暗中,落雁倏地睜開眼。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急促不定。

白天勉強維持的冷靜鎮定,到了暗夜無人的這一刻,幾近潰散。

她無法騙自己。不管魏王變成了什麽模樣,都已在她的生命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記。當年她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恨他。

她恨他,恨得想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恨得想讓他嚐遍當日她受過的折磨和痛苦。可他日後是權傾天下執掌江山的天子,她身手再好武藝再高,也不是他的對手。

如果魏王打定主意要困住她軟禁她,她能成功逃脫的可能性實在太渺茫了。

他就這麽大喇喇地出現在她麵前,毫不掩飾重生的事實,口口聲聲說要補償她對她好。以為示弱哄騙就能讓她回心轉意。

嗬嗬!

由此也可見,他從未真正將她放在心上,所以他根本就不清楚她真正的性情脾氣。

愛一個人,全心全意,不顧一切。

恨一個人,徹徹底底,永不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