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卷_第九章 有淵源的前輩

翌日,陳書岩頂著倆黑眼圈早早出門,幾乎整夜未眠叫她看起來很是萎靡,可是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她便一刻也不想在齊王府多待。

拜宇文向吉所賜,整個早朝她都顯得心不在焉,恨不得將頭縮到衣服裏麵去,才能阻斷他不斷投來的眼神。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盡管心裏想法萬千,但陳書岩除了沉默和逃避之外什麽都做不了,宇文向吉的眼神卻是越來越炙熱,叫她心虛得緊。好不容易熬過了早朝,陳書岩正打算去禦書房單獨麵聖,不想剛轉角便瞧見宇文向吉的身影一晃而過,而他,似乎也是去禦書房。

陳書岩當機立斷停息腳步,硬生生轉變方向,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翰林院,畢竟剛上任,總是不在崗位上也容易得罪人,想了想,還是另尋機會去見皇帝好了。

“陳大人可是有什麽煩心之事?”一老者緩緩走來,對著正在書桌麵前發呆的陳書岩說道。

她抬起頭來,認出對方之時便有些慌張地站起來:“學生見過秦老,不知您到來,有失遠迎。”這位秦老是翰林院元老級的人物,以前曾是當今聖上的太傅,雖然年邁卻喜好在翰林院做事,時不時給底下的人指點一二。

這不,陳書岩因著在殿試上說的那一席話,引得秦老尤為關注,今日難得有空,便過來瞧瞧。

可惜他剛進來便看見這位新科狀元趴在桌上走神的場景,不由得有些失望。

“行了,客套話就不用說了,老朽就想知道,陳大人方才在想什麽,這般出神不說,連翰林院的事務也不處理了,近來聽聞新科狀元諸多傳言,秦某心生好奇便前來看看,殊不知竟是如此不知事的小兒。”

被人瞧不起還能夠開開心心接受,這便是陳書岩對秦老的尊敬。

且不說他曾經擁有過的身份,單單是他在官場上出淤泥而不染的做派就叫她討厭不起來,再加上多多少少有些關係糾葛

,陳書岩對秦老的態度顯得分外乖順。

“是學生不知事,叫秦老失望了。還請您老見諒。”

陳書岩將卷宗放好,再轉身去一旁的木桌上倒了一杯茶水遞到秦德知的麵前,“您坐下喝口水歇一歇,有什麽建議,學生洗耳恭聽。”

雖然第一印象不大好,但是陳書岩之後的謙遜態度還不錯,秦德知也就不好繼續發作,伸手結果茶杯,輕抿一口,心情舒暢不少。

“行了,不必拍馬屁。我今日過來不過是順道,你們都是新人,總歸是需要人引導的,帶著滿腹心事來翰林院,恐怕也做不好什麽事兒,我勸陳大人還是公私分明,好生看卷宗,莫要出了差錯誤了你這狀元郎的頭銜。”

秦老的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更無須加大音量,落到陳書岩的耳中還是形成了不小的威懾力,光是衝著他做事嚴謹這一點,陳書岩便是十分佩服,隻是那稍顯浮誇的做派還是不在她的接受範圍內。

忽然很好奇,這般死板的秦老當初是如何同她的師父一見如故成為摯友的。

“秦老說得是,學生謹遵教誨。”陳書岩抱歉一笑,對著秦德知做了半揖,“素聞秦老做事嚴謹,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罷了,我且問你,方才你桌上放著的卷宗是哪一年的?”

“先皇仙逝之年,年號嘉德,嘉德三十四年。”也是陳家悉數被殺的那一年。

一聽是這一年,秦德知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憋了許久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陳書岩,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到什麽線索似的。

陳書岩低下頭,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些冒進,居然一來就盯著查案不放,若是遇著有心人留意一番,她的目的很快就會暴露。思及此,她有些慌張。

對方還是沒有說話,陳書岩有些慌了:“秦老,您還有什麽想要問的嗎?”

“為什麽是這一年?”秦德知看

了她許久,眉頭皺起又鬆開,送了再皺起,如此反複幾次,“你才剛來,無論用那一種排序方式,都不應該看到這一年。”嘉德三十四年,對於他來說又何嚐不是個難以忘懷的年頭呢。

兩個人都在相互試探,但無疑的是,陳書岩的膽子要小很多,在這個年邁的人麵前,什麽都不敢表示出來,隻能胡亂解釋:“沒有,學生不過是隨手亂拿的罷了。這段時間來拿卷宗的人有些多,順序被人翻亂了,學生打算整理,這不,正好是最後一份未放進去的。”

“罷了,你忙你的,我還有其他的事情,先走一步。”秦德知的目光仍舊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探尋的意味兒毫不掩飾,終於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過身來問,“你是否姓陳?”

嗑噠!

以為自己的身份有了漏洞,陳書岩強裝淡定地點頭,而心中卻是複雜。

“細看才發現,有些像。但……怎麽可能,一定是我想多了罷。”

這句話,似歎息。但陳書岩聽得真切,等她回過神來,秦德知已經走遠。

陳書岩忽然生出了一種猜測——或許秦老和陳家是有淵源的,或許他已經從她的容貌裏麵看出了端倪,畢竟她同已經逝去的母親長得太像,可惜這些都是猜測,在這層窗戶紙被捅破之前,她隻能保持沉默。

桌上的卷宗被風吹起一角,輕盈翻過一頁,上麵正好記載著嘉德三十四年陳副將刺殺先皇的事件。

記憶倒退的過程是痛苦的,陳書岩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卷宗上麵,連眼神都變得濕潤起來。

“午時已到,犯人陳克刺殺先皇,立即執行腰斬,其家中老小亦然。”傳令的太監聲音尖細而悠長,在人群中傳開,準確落入她的耳中。

親眼看著他們死在冰冷的刀刃下,於她而言已不是噩夢二字足以形容的。

這些年來,陳書岩甚至不敢稍作回憶,被卷宗上的文字提醒之後,才幡然想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