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0015章 偷水搶水

因為離得比較遠,又正好迎著陽光,陳子濤看不清那幫正向山頂爬來的人。

他以為黃金山大驚小怪,腳下的這座無名小山,雖然隻有草沒有樹,卻是從青浦公社抄近道前往南嶴公社的必經之處,有人出沒也是很正常的情況,陳子濤清楚的記得,以前父親在南嶴公社當書記的時候,他在這條小路上走過好多個來回。

但梁宏拽住了陳子濤,而他的另一隻手也沒閑著,同時把馬上青也拽到了濃密的草叢裏。

軍人出身就是不一樣,梁宏和黃金山都曾是軍人,他倆發現那六個人中,有兩個人全付武裝,各背著一支半自動步槍。

陳子濤他們急忙隱蔽了起來。

不一會,那六個人越來越近,馬上青率先認出來了,“子濤,老梁,都是咱們的老鄰居老熟人啊。”

黃金山也小聲地說道:“是東浦公社和西浦公社的領導。”

走在前麵的是兩個帶槍的民兵,後麵依次是東浦公社黨委書記胡朝先、西浦公社黨委書記李貴田、東浦公社管委會主任方向東和西浦公社武裝部長丁勇軍。

陳子濤疑道:“咦,他們這是來幹什麽呢?要打仗嗎?”

馬上青道:“興許和咱們一樣,也是去南嶴公社找南霸天求水的吧。”

梁宏笑著反駁道:“老馬,咱們可不是去求水的,再說了,你見過帶著槍去求人家放水的嗎?”

這時,黃金山脫口而出,“是偷水搶水。”

陳子濤倆眼珠轉悠起來,一會兒,他咧著嘴樂了,“嗬嗬,有意思,這就太有意思了。”

梁宏問陳子濤,“子濤,你什麽意思?”

陳子濤呶了呶嘴,笑道:“你得去問問他們是什麽意思。”

梁宏也在輕輕壞笑,“人家去偷水搶水,怪不好意思的,咱何必去攪糊呢。”

馬上青輕聲一歎,“唉,這也難怪,老天爺不下雨,東浦人和西浦人都急眼了。”

東浦公社黨委書記胡朝先,長得瘦瘦的,人送外號狐狸,西浦公社黨委書記李貴田,是有名的笑麵虎,兩個人都是四十歲上下,在基層幹部隊伍中,雖然都不大招縣主要領導喜歡,卻也是全縣七十多名公社書記裏的佼佼者,起

碼公社書記是當得穩穩的。

陳子濤早就認得胡朝先和李貴田,胡朝先曾是他父親的老部下,李貴田也與他父親搭過兩年班子。

東浦公社管委會主任方向東也是個人物,在整個海嶺縣,二十幾歲的公社二把手並不多見,去年的縣黨校舉辦青年幹部短期培訓班,陳子濤和方向東也當過“同學”。

隻有西浦公社武裝部長丁勇軍,陳子濤沒有印象,梁宏告訴陳子濤,丁勇軍也是個暴脾氣,也是一個上過南疆前線的前軍人。

說到旱災,青浦公社難,東浦和西浦兩個公社更難,青浦公社除了一萬餘畝水田,還有大量的旱地,沒了水稻還能產出蕃薯土豆大豆小麥玉米等農作物。

而東浦公社和西浦公社都瀕臨東海,山地多以岩石為主,除了水田以外,其他的宜耕地很少,環境更為惡劣的是,靠海卻不能吃海,兩個公社的海岸線,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懸崖峭壁,隻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人口從事漁業。

東浦和西浦來南嶴偷水,肯定是大偷特偷,他們偷的水要先流經青浦,小偷是沒有用的,一點點水是流不到東浦和西浦的。

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東浦人西浦人在前,青浦人在後,遠遠的悄悄的瞅著東浦人和西浦人的活動。

陳子濤他們的判斷顯然是對的,胡朝先和李貴田他們爬上山頂,也埋伏在草叢裏,幾個人拿出兩架軍用望遠鏡,象模象樣地朝南嶴公社的方向了望起來。

梁宏說:“看他們的架勢,是來做偵察工作的,以我的估計,他們是想大幹一場,很可能是想用炸藥把南嶴公社的三道大壩炸開。”

馬上青說:“我很理解他們,他們也真是被逼急了,但是,南嶴公社那邊有武裝民兵嚴密把守,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戒備,他們根本就沒機會接近那三道大壩,真要是碰上了,兩邊非打起來不可。”

馬上青的話絕非危言聳聽,在海川河沿岸,每年都有為搶水而發生的流血衝突事件,去年青浦公社就因為搶水衝突而死了一個人。

陳子濤問黃金山,“金山哥,你去過三道壩嗎?”

“去過啊,其中的第三道壩就在咱們這座山的山腳下。”

說著,黃金山扒開一

片草,在地上畫出了示意圖。

“這裏,這第三道壩的下麵就是咱們青浦公社的地界,往上遊三百五十多米是第二道壩,從第二道壩再往上遊五百餘米,就是他們的第一道壩,第一道壩壩旁就是南嶴公社小嶴生產大隊小嶴自然村,他們公社的民兵指揮部就設在那裏。”

陳子濤有些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建三道壩,大家都是階級兄弟啊,他們用得著這樣嚴防死守嗎?”

黃金山道:“陳書記你有所不知,他們那三道壩外強中幹,就象老人家說的是紙老虎,沒有專家指導,是他們用土工作業的方式修建起來的,經不起大風大浪的衝擊。”

“哦,你憑什麽這麽說?”

“我在部隊裏幹的是工程兵,參加過類似大壩工程的建設,算是懂一點吧。”

“好啊。”陳子濤興奮地說道:“工程兵轉行當水利員,專業很對口嘛,好吧,請專家詳細地道來吧。”

“是這樣的,那第一道壩建在縣水利局曾經規劃過的水電站老壩址上,十年前水電站下馬,但建了一半的大壩還在,他們就是在此基礎上修建了第一道攔水大壩。”

陳子濤點著頭道:“我好象明白了,他們的第一道壩是下麵穩固上麵不穩,專業的肯定強過非專業的麽。”

“還有一個原因,海川河泥沙很多,大壩壩底累積了大量的泥沙,這等於河床上漲,水的壓力都在他們臨時修建的攔水壩上,很容易被山洪和急遊衝垮。”

馬上青補充道:“去年雨季的時候,他們的第一道大壩就被衝開過一個缺口,差點造成了潰壩,這也是他們要修建第二道壩和第二道壩的真正原因。”

梁宏笑道:“南霸天粗中有細,別人是雙保險,他這是三保險啊。”

黃金山跟著笑道:“泥築的水壩,就是紙糊的三道壩,要是有一股相當巨大的力量衝垮第一道壩,憑著那麽高的落差和力量,幾分鍾之內就能把第二道壩和第三道壩衝得無影無蹤。”

馬上青輕聲一笑道:“東浦和西浦來南嶴炸壩搶水,而水要先流經咱們青浦,這算不算是咱們漁翁得利呢。”

梁宏皺起眉頭搖著頭道:“老馬,事情恐怕遠沒你想的這麽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