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杖殺

阿薑感覺自己最近真是倒了血黴,諸事不順也就罷了,幫忙捉個賊竟也能搞的自己身陷囹圄。她不服!她憤然的縮在角落,盡管頭昏腦漲,但仍是強行打起精神,小臉上滿是戒備盯著麵前的少年。

“小美人兒,別……別怕,本王會對你好的……”少年因為醉酒腳步踉蹌,跌跌撞撞走到阿薑跟前。

滾、滾、滾!阿薑惡狠狠朝他投去無數眼刀。

“先摸摸小手好啦!”少年笑著搓了搓自己的手,越靠越近。

隨行伺候的人都被少年趕跑了,此刻帳中隻有他二人。

少年劍眉星目,長相英俊。動作粗暴的拎起阿薑,她仰視著他,溫順乖巧,沒有掙紮。他眼神帶著醉酒後的迷離,隻覺這個美人兒抱起來香香軟軟的真舒服,隻是發髻有些淩亂。

他眯了眯眼,伸手替她攏了攏頭發,看清了她朦朧多情的桃花眸,此刻如小鹿受驚般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這小美人好生眼熟……

他放柔了動作,將她放到榻上,定睛一看,這小美人長著一雙朦朧醉人的含情桃花眸,櫻桃小口一點點,膚白賽雪,身姿窈窕,堪當絕色二字。

他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異常,“你……”

阿薑心跳如擂鼓,小臉漲得通紅。

該死,居然越湊越近!

說時遲那時快,她扯過一旁的錦被飛快的裹住他的腦袋,聽得他悶哼了一聲,她又果斷的朝他踹了一腳。

去死吧!小混蛋!

少年暈頭暈腦的挨了一腳,這什麽情況?

阿薑冷冷斜睨了他一眼,搖搖晃晃的走下床榻,素手扶額,環顧四周,忽而綻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少年在被子裏掙紮了許久,終於擺脫了那玩意,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剛要找美人,隻覺眼前黑影襲來,額頭吃痛,溫熱的**流過眼睛,滴落在榻上。

正要痛呼,卻被一隻小手狠命的捂住了嘴。

眼前發黑,少女在適當時候朝他下巴又補了一拳,“咚!”少年支撐不住,終於倒下。

阿薑隨手放下硯台,突然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絕不能倒下!她甩甩頭,強打起精神,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坐在一旁歪著腦袋思索,怎麽逃出去呢?

要不往帳篷上挖個大洞爬出去?

不行!軍營裏這麽多人難道是擺設嗎?

此刻她腦中仿佛有兩個小人在爭吵不休,真頭疼啊!

忽而,阿薑扯過錦被蓋住少年,遮掩血跡。少頃起身,掀簾。

“殿下睡下了,不讓打擾。”少女可憐巴巴的望著守衛,“我想去洗把臉可以嗎?”

守衛掀簾探看了一眼,隻見他家殿下裹著錦被正睡得安穩,於是扭頭壞笑著打量阿薑,看來殿下醉得實在厲害,麵對這般佳人這麽快就睡下了。

“去吧。”

守衛確實放她去了,隻是跟了個尾巴。

到了小河邊,阿薑捧水拍了拍臉,冬夜裏水寒,凍得她一個激靈。

她起身,腳步不穩,眼看就要摔進小河,跟著她的小兵立馬來扶她。

誰知,剛拽到她的手腕,便被一個利落的回旋踢,撂倒水裏。

“啊。”小兵在河裏撲騰,“死丫頭,敢踹老子!你等著——來人!俘虜逃跑啦——”

好冷!小兵被冷得五官扭曲。

阿薑扯唇笑了笑,很是輕蔑的瞥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很沒出息的拔足狂奔!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阿薑緊張地加快腳步。

哪知一個不慎,竟然腳滑摔進了泥潭裏,吃了一嘴的稀泥,她用手背摸了摸眼睛,嗷嗚——眼睛進泥了!

果然夠倒

黴!

盡管如此阿薑仍是沒放棄逃跑,誰知剛起身踩上一塊滑石,身子一個不穩“咕嚕咕咚”的就滾下了坡,更糟糕的是她還沒弄清發生了何事,整個人已被冬夜的寒水漫過頭頂,這下凍得她直發抖。

好冷,救命!

如阿薑所願,很快地她被人救上了岸,隻是……

“……救命,你們……”她下意識的喊道,隻是聲音弱得可憐。

“聒噪!帶走!”打傷了寧王還敢逃?這丫頭真是膽大包天。

阿薑被押在一旁,濕掉的衣裳沾染了不少汙泥,一旁的士兵見此眼中滿是止不住的厭惡。

他們毫不猶豫的上前架起她,把她拖回了軍營。

阿薑被摔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又在冷水裏滾了一圈,身上又痛又冷,再沒有力氣掙紮,被他們拖著走了老遠,吹了不少冷風,一番折騰下來竟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她本就感染了風寒,經過這一番折騰,越發嚴重了。

“嘭!”阿薑又被扔進了寧王元燚的營帳,隻是此刻她被綁了個結結實實,嘴也被一團布堵得嚴實,隻能發出“嗚唔”的痛呼。

太子掃了一眼底下那團髒兮兮的東西徒勞的掙紮,眼底浮現出毫不掩飾的殺意。

他低頭看著她在地上掙紮,發髻散亂,濕漉漉的貼在臉上,遮掩了真容,她微顫的身子透露出她的恐懼。

“你家主子真是越發出息了,憑這樣的東西也能重傷他?”

清冷低沉的聲音響起,卻是太子殿下冷嗤了聲,寧王的侍衛垂著腦袋,不敢吭聲。主子就是太沉迷女色了些,隻是眼前這個……略微低於平時找女人的水準啊!也不知主子酒醒之後會不會後悔……

說到寧王,此刻他的傷已被軍醫包紮好,正躺在裏麵呼呼大睡。不知他皇兄正在處置他今日看上的小美人兒。

太子殿下鳳眸冷冽的瞥了眼地下的那團,微微沉吟,清冷的語調緩緩響起:“此女謀害寧王,罪無可赦,就地杖殺。”平素他就看不慣元燚風流成性,沉溺女色而誤事的性子,今日非要處置了眼前的這禍水不可!

阿薑如芒在背,不安的掙紮了幾下,立馬就被摁回地上。

她此刻頭疼的緊,這麽幾個動作下來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唔唔唔……”我還有話說,不給個機會交代遺言的嗎?這位殿下你很不按尋常套路走嘛......

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本女俠的注意!

難道她今日真要命喪於此,還死得如此狼狽淒慘,這怎麽可以?

“啪。”背上突然一痛,令她不禁蜷縮身子,不知道棍棒下一刻會落在何處,隻知道他們是真的下了殺手。

力道狠勁,骨肉灼痛。

棍棒如雨點般落下,漸漸在她的衣衫上砸出一朵朵血花,嘴裏也滿是腥甜,有血跡侵染了她嘴裏的布。

太子端了盞茶一邊細品,一邊看她徒勞無功的躲避,看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看她被麻繩綁住的手腕勒出的紅痕。

一盞茶品完,底下的人呼吸越來越弱,行刑的人立馬一盆涼水潑上去,大寒的天氣,阿薑被凍得一個激靈,喚醒了模糊的意識。

她又冷又痛,瑟瑟發抖,胡亂掙紮中本被素色衣袂遮蓋的鐲子露了出來。

元羲的視線隨意捕捉到一閃而過的光芒,隻見她手腕上的那玉鐲子鑲著純紫的寶石,雖樣式普通,但鐲子上的底紋很特別。電光火石間,他腦中突然浮現一雙暗藏無限委屈的漂亮眸子,他頓感煩躁,怒喝道:“停手!”

他朝她走去,蹲在她麵前,捧起她的臉。

汗水夾雜著血跡,發絲淩亂不堪,好不狼狽可憐。

他將她淩亂的發絲撥到一側,露出一張髒

兮兮的可憐小臉。他呼吸一頓,為她摘掉口中的破布,一把打橫抱起她,便起身離去,驚得帳內的人目瞪口呆。

夜裏寒星點點,不甚璀璨。

元羲抱著髒兮兮的阿薑,往自己的營帳而去。

她意識混沌,但緣於渾身都是傷,無論他用怎樣的方式抱著都會弄疼她,於是他索性加快步伐,回到營帳。

他先給她解開手腕上的繩索,正要劃斷她腳上的繩子,她的手顫抖著胡亂的握住了他的,索取著不多的暖意。

“冷……”身子被寒意入侵,隻一味地發顫。

他吩咐人喚來軍醫,軍醫好不容易替寧王包紮好了傷口,此刻又有一個重傷患者,好頭疼啊!

軍醫望了眼榻上的小人兒,渾身血跡斑駁,直搖頭:“外傷太重,失血過多,身子也弱,救不回了,殿下還是扔了她吧。”心裏卻在陰笑,這太子殿下嗜好殺戮,此刻竟有些緊張這髒兮兮的小丫頭,可別怪小老兒不厚道!

聽得此言,元羲心中竟升起幾絲名為內疚與悔意的情緒。當下皺起了眉頭,他一把揪住軍醫的後領,怒道:“少廢話!治不好她,我便扔你去喂狼!”

軍醫顫顫巍巍的討饒:“好好好,您鬆手!老夫救!救!”隻是他診脈之後發現自己真的捅簍子了!這姑娘……哎喲!自個兒這張烏鴉嘴,這可怎麽醫治?

“這外傷好生養著倒也不是個事兒,隻是這小姑娘身有寒疾,隻怕會高熱不退。”軍醫既犯難又好奇,不明白既然如此緊張,太子為何把人折騰成了這樣?

“既然身有寒疾,萬不該在這大冷天浸泡寒水啊!”

“寒疾?”元羲思緒遠飄……

……

大軍拔營,往都城而去。

中途休整的時候,元羲掀開馬車的簾子,上了馬車,靜靜地坐在一旁望著昏睡的人,她昏昏沉沉,意識模糊,這幾日裏她從未清醒,隻知冷熱與疼痛。

她身上的傷太重,即使昏睡中也下意識的側身而眠。有的傷已經結痂,隻是傷處的青紫淤血還未完全消散。

他掀簾下車,恰巧碰上某個額頭負傷,如今腦袋覆著紗布的風流王爺,他似笑非笑,眼神促狹的望向寧王元燚。

元燚不以為然,嘻嘻一笑。

“皇兄,本來呢,你好不容易瞧上個美人,做弟弟的不該同你爭,隻是這小美人趁我醉酒重傷了我……”寧王話鋒一轉,“皇兄你怎能不為九弟做主呢?”寧王本就風流,沒曾想此刻對著他皇兄,眉梢眼角竟帶了點嬌嗔,果然如傳說般男女通吃?

他的這副做作的模樣自是引來了元羲不屑與嘲諷的目光。

元羲不願在此與他廢話,隨口應付,“她傷了你,我已重罰了她,你們扯平了!此事不必再提。”

這下輪到元燚傻眼了,竟真的看對眼了?當時他醉得厲害,別的已經記不清,隻記得她下手夠狠,砸破了他的頭。

元羲一向厭惡他為女人誤事的德行,早想給他一個教訓。故此,當元燚醒來從下屬口中得知元羲下令杖殺那姑娘的時候,元燚一點也不吃驚,哪曾想後來竟命人停手,直接抱起那姑娘走了。

元燚的腦子一向異於常人,一個念頭在腦中緩緩呈現。

能讓元羲起了憐惜之心,那小美人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色啊!

不過竟要他以後不再提此事,他畢竟是皇子好嗎?謀害皇族的重罪是如此便可相抵的?不過元燚此刻卻是從善如流,“自然,小弟本就憐香惜玉得緊,也不是非取了她的性命不可,隻是聽聞她傷得不輕,小弟是來探傷的。”這番話明顯不安好心,他卻說得麵不改色。

元羲冷冷勾起嘴角,眸中寒意盡顯。

“滾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