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城 三月初四 正午

一身緋紅紗裙的桃花,大搖大擺地在街上漂浮著走。

這柳州城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胭脂水粉首飾玉器倒是沿街叫賣,琳琅滿目地,直看得桃花眼花繚亂哪個都想要。

看著新奇玩意,飄在半空的桃花立刻轉換方向,飄到那邊瞧瞧。

像她這樣的飄法,又是一身惹眼的大紅,全街的人卻都看不到,依舊叫賣遊走車水馬龍。

飄著飄著,桃花逛膩了,無聊地停立在街上一條水道河橋的橋柱頂,滿眼望去,都是忙忙碌碌。

桃花有點失望地自言自語起來:“又破又舊,來來去去就那幾樣玩意,也沒雜耍賣藝,也沒歌舞戲館……還比不上我生前的夫家臨安。”

又立了一會,桃花再沒耐性呆下去,於是化作輕煙離開了。

……

在月絳山腳下的林子裏,有許多不常見的野獸。附近的獵人經常成群結隊來林中捕獵。

有人說,月絳山終年靈氣眷顧吸引了這些野獸來,不過獵人都隻在山腰以下捕獵,從來不敢上山捕獵,怕是不敬觸怒了月降山的神仙。

此時半山腰上的一個流徙瀑布潭邊的一顆老槐樹下,就有三個妙齡少女圍著樹下石桌嬉鬧,一眼望過去,好不快活。

一縷紅煙飄落,桃花在眾人前現身。

“桃花!是桃花!”玩的最開心的白色衣衫的少女第一個衝向桃花身旁。

嬉鬧的黑衣少女也圍過去,一臉驚訝:“桃花!你怎麽大白天也敢出來?”轉眼又大悟,“——噢!一定是你魂魄回身完滿,可以投胎了吧!”

聞言,白色衣衫少女突然死死摟住桃花,在她肩上哭起來:“真為你高興!可是

才認識短短幾十年就要分別,傷感啊~”

石桌前最後一個走到桃花身邊的七彩繽紛顏色衣衫的少女,算是半點安慰地埋怨:“桃花初五是要去投胎的,這是大喜事,你這缺半根尾巴又缺半根筋的狐狸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

聞言,白衫少女隻好強忍淚水,不再出聲。

霎時,仿佛聽到彩衣少女的話就像中了一刀似的,桃花突然又嚎啕大哭起來:

“哇~~~~~~~~~~~~~~~~~~~阿七阿白阿喵~~~~~”

……

四個少女在石桌圍著坐下開始討論:

“‘報——恩——’??”黑衣的阿喵驚訝道。

“你這麽驚訝幹嘛,沒聽過?”彩衣的阿七不耐煩。

“聽過!”阿喵還是很驚訝,“就是一直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阿白愛撫著手中一隻肥大的大白兔,耐心地給阿喵解釋道:“‘報恩’就是凡人之間投桃報李的意思,就好像今天你送給我一籃子桃子,下次我就再送一樣送你一籃子李子,凡人覺得這是公平。”

阿喵更驚訝地看著阿白:“——為什麽!我送你桃子,你卻給我李子,這怎麽公平了?桃子多好吃!”

阿白一時語塞,然後又恢複正常:“阿喵,這是打一個比方,比方。”

阿喵似是懂了:“那,桃花,我懂了!現在到明年三月初五,你每天也去拜祭你恩人不就公平了!”

以桃花為首,眾人倒地。

恢複正常後,桃花哭笑不得:“我是鬼,死了才得祭拜的香火,那個是活人,做不來這事。”

阿喵這次真的懂了:“那,桃花,我真懂了,那你就讓他死,然後拜祭。”

眾人再次倒地。

桃花無奈地說:“我就是為了保他不死,才要報這恩的。”

看到桃花一臉煩惱,阿七又看著阿白在一邊隻顧跟她的兔子玩,不由又埋怨起來:“白尾巴,你幫幫桃花想想怎麽報恩好不好?不要在那一直摸那東西,裝什麽嫦娥娘娘?”

阿白聽了委屈:“不要說嫦娥娘娘,那是我偶像~”

阿七無奈,轉向桃花說:“既然這樣無聊無趣,你就繼續陪著姐妹們在這裏玩,偶爾去看一眼你那恩人,別叫他死了,一年轉眼就過去。”

桃花搖搖頭:“月老大吩咐我要報恩,要陪在那人身邊。我又不會未卜先知,保不準一個凡人什麽時候就出意外。”

阿白也搖搖頭:“整天跟著一個凡人,到哪裏都用兩條腿,慢的咧……不悶才怪。”

桃花被她說得更沒信心。

阿白想了想,突然就讓她想到什麽了,十分憧憬地說著:“‘報恩’也不一定會這麽麻煩,還記得那個許多年前的白蛇娘娘,下界以身相許一個凡人,夫妻恩愛,不羨神仙。”

“打住!”阿七第一個搖頭,不痛不癢地說,“那是開始,那凡人知道白蛇娘娘不是同類,十分害怕,聽信佛言害得白蛇娘娘壓在雷峰塔底,震撼了天庭,從此凡人更是對妖深惡痛疾,妖界此後也都提心吊膽過日子。”

阿七說的不痛不癢,可阿白和阿喵都臉色青白微微發抖:“別說了……別說了……”

桃花卻說:“那不一樣。你們白蛇娘娘犯了天條,真身是妖,凡人看了當然害怕。”

桃花站起身來自信地展示著自己的輕紗紅衣,繼續說:“我真身也不過是個人變得的鬼魂,又有仙子指點,是名正言順。”

阿七阿白阿喵點頭讚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