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蘇老太太
009 蘇老太太
天亮了！
行駛一夜的車子，終於開進了幽靜的山林。
半晌，車子拐了個彎，才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
司機繞過車前，將車門打開，此次態度很是恭敬的彎著腰，說道，“二小姐，到了。”
腳踩在想過千遍萬遍的地方，而此刻，蘇非虞沒有半分恍惚，眸光凜凜抬頭望去，下了一晚上的大雪，遍地都是芳香的白。
正前方就是蘇家老宅，真正的蘇家莊園，因為這裏住著位高權重的蘇老太太。
清掃落雪的傭人，聽到車聲，停下手上的動作，盯著他們看了半天，才認出來是誰。
半晌，才迎道，“二小姐回來了。”
蘇非虞展了展視線，目光落在前方白色灰泥牆結合淺紅屋瓦的蘇家莊園上，眸光沉一沉，聲音淡淡悠遠的飄開，“蘇家，我回來了！”
跨進豪華的內室，先是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就因為之前風水先生算過，這插屏能擋住外麵的陰風，保一方福貴，當時蘇老太太專門讓人去了南洋群島找上好的紫檀木。
可是插屏將外麵的陰風擋住了，蘇家內部的陰氣卻是狂風肆虐。
伺候蘇老太太的保姆王媽候在插屏前麵，審視著剛走進裏間的蘇非虞。
蘇非虞安靜的站在那裏，任由她上下的打量，不怒不喜，不悲不怨，半晌讓她確認了這個瘦骨如柴的人就是蘇家的二小姐，才說道，“王媽，我是非虞。”
王媽對上蘇非虞的眼神，趕緊笑笑迎了過去，兩人轉過插屏，邊走邊說道，“二小姐，老太太早上還沒起床就問呢，沒想到現在您已經到了。”
蘇非虞進門，看到一位鬢發如銀的老太太端坐在客廳，一身雍容華貴的貴婦氣質，她就是蘇老太太！
蘇非虞垂了垂眼瞼，正準備叫聲奶奶，蘇老太太站起來，一把拉著她的手，心疼的摸著她暗黃粗糙的臉龐。
“我可憐的虞兒，來讓奶奶好好看看。”蘇老太太拉著她坐在沙發上，心疼的將她納入懷裏。
“奶奶。”蘇非虞喚了一句，輕輕的淡淡的。
“想起你那母親，臨走前交代了我，要好好照顧你，要好好照顧的，”蘇老太太含著淚，掩麵傷心的說道，“我對不起你媽咪啊，要是到了黃泉，奶奶都沒臉見你媽咪。”
蘇非虞的母親玉梅香剛剛生下她，大出血，沒有出產房便撒手去了，蘇老太太心傷的哭說著她母親紅顏薄命。
“奶奶，”蘇非虞退出蘇老太太懷裏，想起她的母親，清澈的瞳眸此刻也灰暗了許多，說出的話也沒有之前的淡漠，加了淺淺的情緒，“是非虞自己的錯，非虞對不起媽咪，要是媽咪知道了，肯定會不喜歡非虞的。”
“說什麽呢，隻要虞兒好了，你媽咪都是高興的，哪裏會不喜歡虞兒呢，”蘇老太太含淚帶笑安慰道，旁邊的保姆王媽也抬手拂麵擦著淚，“奶奶現在老了，隻希望你們這些孩子們健康快樂。”
“奶奶還很年輕，比我們這些孫兒孫女看著都精神。”老太太因為年事已高，對家裏什麽事情都盡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養的是油光滿麵，蘇非虞微微笑著說了句，直惹的老太太眉開眼笑。
“這一年沒見，虞兒懂事多了，王媽你看，和她媽咪多像啊。”蘇老太太說著，旁邊的王媽也附和著點頭，兩人又說起她的母親，說著她母親的趣事。
這生她不為誰感懷，不為誰悲傷，欠了她的，欠了她母親的，她都會討回來。
如果真關心她，前世戒毒所兩年，蘇家人在哪？還有這世半年，她們都可曾記得她？
蘇非虞垂著頭不動，安靜的聽著不言語。看看自己幹枯的雙手，數著指甲蓋上一個個的小月亮牙，心道，“四個了，看來真要好好補補，八個以上才算健康呢。”
蘇老太太以為蘇非虞傷心，尷尬的瞥瞥了眼，王媽也趕忙頓住，看著微微低頭的非虞，順著她的動作，視線落在她的手上。
攜過她擺弄的一雙手，心疼的拍了拍，“我可憐的孫女，想當初胖乎乎的小丫頭，這才幾天沒見！”
說著，又傷感起來，眸框帶水，“你母親是我見過最可心的人，可怎麽早早就去了，留下我可憐的虞兒，都瘦成這樣了。”
“奶奶，女大十八變，”蘇非虞微抬著頭，清澈的眸光滿滿的天真，眸光淡淡看著，心底想著她們早做什麽去了，然後笑笑應了聲，“以後非虞會和媽咪一樣漂亮的。”
然後不動神色的抽回自己的手，摩挲了兩下。
蘇老太太笑著說了句，“好，”，又瞥過頭，對王媽吩咐道，“看看有什麽鮑魚湯，燕窩粥的，能補的都做些，給我的虞兒好好補補。”
王媽笑了一聲，緊跟著說道，“哎呀呀，老太太，一下哪能這麽補，到時候二小姐豈不是要天天上火。”
“就你懂的多。”蘇老太太斜了一眼，嗔怪一句。
“老太太說笑了，老太太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家閨秀，是受高等教育的，這些雞毛粗俗的事情，都是我們這些人做的。”王媽笑笑，直誇了誇老太太麵色瞬間緩和過來。
“嗬嗬，奶奶，王媽說的可是實理。在這首都，可是再難找一位像奶奶這樣博古通今的女中豪傑。”王媽的走腿奉承什麽時候都得老太太歡心，蘇非虞心底冷笑，幾縷視線看到一旁傭人正忙著擺放早餐，便一臉歉意的說道，“奶奶還沒用餐呢，都怪非虞，耽誤您用餐了。”
蘇老太太笑了笑，王媽也自責的說了句，趕緊攙扶起她，過來用餐，期間老太太也忙著給蘇非虞布菜。
“來來，虞兒多吃點。家裏這些孩子都出去玩了，就剩下我一個老婆子在家，閑的發慌。現在看到虞兒，今天的胃口都好了很多。”
“那奶奶多吃點。”蘇非虞低聲應了下，繼續吃自己的。
蘇老太太眉慈麵善繼續說著，“奶奶記得寒梅莊園後山的臘梅，下雪之後可是很好看。”
低頭咀嚼菜肴的蘇非虞聽到這頓了下，眸子暗了暗一瞬間便恢複了，卷了卷長長的睫毛，在臉上留下一個淡淡的暗影，淺道，“奶奶如果想看，非虞去陪您一起去看看。”
剛下了雪，蘇老太太想去看臘梅了，想起臘梅，就想起她的母親，也喜歡臘梅，也就想起了她這個孫女，還在戒毒所呢。
原來，這就是接她回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