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表白
天字號小白臉
王複興本來以為身處華亭真正的一線衙內圈子中的這些公子千金會很難纏，但酒過三巡之後才有些自嘲的發現，自己似乎還是太瞧得起自己了。這個小眾的聚餐，果然跟上次在凱悅酒店內的晚宴不一樣，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驕傲，沒有刻意無視王複興，但也沒啥人來很熱絡的上來遞名片，真正的點頭之交，大部分人還是圍攏在夏沁薇的身邊，聊時政，聊經濟，聊最近出台的某項決策，滔滔不絕卻有理有據。怪不得這些官二代富二代眼高於頂，隻不過這個年頭，一個夏大小姐的幹弟弟，實在太過讓人捉摸不透，兩人之間的曖昧對話也讓這些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必須要沉住氣，這是他們每個人都聽爛聽膩了的話，並且始終嚴格執行著，每個人都在跟王複興保持距離的同時又不顯生分，距離把握恰到好處，因為不管怎麽說，王複興同誌這個幹弟弟，已經很坦率的說明了他自己就是一個保鏢，保鏢的含義是什麽？那就是沒有說出來能讓人肅然起敬心生忌憚的家底，一個身世似乎並不複雜的同齡人，就算是夏沁薇的幹弟弟，也不至於讓他們放下傲氣來主動結交。
“很無聊嗎，我們過去坐坐。”
一直坐在王複興身邊，跟他穿著一身‘情侶裝’出場的楚前緣主動開口，莞爾笑道。因為喝了些酒的關係，一張標準的瓜子臉愈發嬌豔，卻不失清麗，她看著王複興，似乎對周圍人的聊天內容不感興趣。
王複興點點頭，站起身的時候，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放棄了身為一個爺們那種不必要的矜持，拉起楚老師的手，走向一邊的沙發。
楚前緣紅潤的臉色似乎沒什麽變化，但水潤眸子中的光芒卻悄悄柔軟了一些，乖乖跟在王複興身後移動腳步。
兩人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讓在場不下四五個的年輕男人眼神閃爍了下，卻沒有過多表示，華亭楚家，在這個臥虎藏龍的大都市中，確實沒有登頂，但也沒落魄到讓這些一線公子千金背後的一線勢力給忽視的地步。作為夏家的表親，而且楚家的老爺子楚孝還掛著一個華亭教育局一把手的敏感身份，加上楚家在商界的生意和楚成武在地下社會中的威望，絕對說得上是能在各個層麵上都遊刃有餘的圓滑角色，始終遊離於準一線的位置上，不前進一步，但卻絕不後退，中庸而低調。
楚家的長女楚前緣，更是如此，與世無爭算不上，但與人為善，不爭鋒芒，卻是她的真實寫照，起碼大華亭就有不少年輕俊傑對她傾心。在老一輩人眼裏，楚老師更是個乖孩子，娶進家門做兒媳婦，或許做不了可以獨自撐起半邊天的女強人，但卻最能安安分分的做個賢內助，相夫教子，小菜一碟。
而且最關鍵的是楚前緣還是個美女，大美女。這樣的小娘子，一顰一笑，或柔弱或堅強或羞澀的魅力，就算是這些真正的豪門大少，也一樣扛不住哇，隻不過這明顯不是可以爭風吃醋的場合，在場的人都比較懂得克製，並沒有立刻發作。
被眾人簇擁著的夏沁薇看了看王複興和楚前緣的背影，一雙魅惑眸子中悄悄閃過一絲異彩，看似無意的說了一句：“他們挺般配的，不是麽？”
人群中自然又是一陣附和。
名為黃浦江畔的別墅區定位就是豪宅，不走小型複式的路線，小區內每一棟別墅，都大氣雍容。幾百平方米的麵積，上下三層，從外表設計上就看得出來設計師的獨具匠心，內部裝修更是講究，土包子王複興確實沒啥大見識，但怎麽也是清華大學出來的高材生，還做過真正的千金小姐的男朋友，對室內裝修眼神還算毒辣，一眼就能看出無論吊燈還是沙發，或者電視，甚至連地毯都是老百姓眼中的奢侈品。嘖嘖，裝修成這樣，哪裏像是個家了，估計裝修的錢就不比買下這套別墅便宜多少，在這地方睡覺，分明就是躺在一捆捆的人民幣上休息，真就能睡得安穩了？在他還有些小純真的想法中，隻要有一張夠寬敞舒服的床，床上躺著自己的女人，無論是茅屋還是別墅，半夜都不會做噩夢的。
心念所至，王複興下意識的把話也就說了出來。雖然是喃喃自語聲調不高，但跟在他背後的楚前緣可不是聾子，聽得清清楚楚，完全是慣性開口的某同誌話音剛落就開始後悔，轉過頭，看了看楚前緣，卻發現對方的俏臉上滿是古怪神色，似乎在表達著某種並不明確的信息，反倒是王複興一陣緊張警惕，生怕這位女俠一時衝動就開口來句我願意跟你睡在茅屋裏麵的驚人之語。
但楚老師畢竟還是女孩子嘛，矜持肯定不能丟，兩個人各懷心思對視了一會，相互牽著的手卻沒鬆開，最後還是王複興回過神，拉著她坐在附近進口的真皮沙發上，淡然開口道：“你和他們應該可以找到不少共同話題的，為什麽不一起聊聊？”
“沒意思啊，他們說的那些都是關乎他們利益的事情，我覺得還是教書好一些，雖然班上有王複雨那種搗蛋鬼，但也有不少好學生啊，跟那些孩子在一起，會生氣，但還是開心更多一點。”
楚前緣笑道，跟王複興坐的很近，身體前傾，雙手撐住下巴，看著王複興的眼睛，雖然不是一臉花癡的神色，但這個夜晚，在剛剛喝了些酒的王複興同誌看來，這小妞的眼神中還是帶著一些挑逗。
“嗯，教書育人，楚老師功德無量，早晚有一天會桃李滿天下的。”
王複興玩笑道，拿起前麵的精致水壺，到了杯水，遞給似乎已經有些醉意所以格外大膽的楚前緣。
楚前緣接過水杯淺淺喝了口，笑道：“反倒是你，現在應該跟這些人打好關係才對。叔叔說，華亭是一座不缺乏金錢和權利的城市，雖然不如京城那般格局森嚴，但正是因為這其中的一分自由，才能讓這個城市在近年來在各個層麵都越來越輝煌。可站在最上麵的，永遠都隻有少數的一部分人，喏，今晚這裏出現的這些人物，雖然不是整個華亭所有的豪門之後，可二十年後，這些人都會在這個城市裏呼風喚雨，現在有表姐給你牽線搭橋，你想進入這個圈子，很容易的哦。”
王複興搖搖頭，失笑道：“貪多嚼不爛，一步步腳踏實地才好，太過激進，爬升的速度是快，但心裏總是不踏實，現在有兩個整天在我身邊的美女我都沒徹底了解，就要伸手去抓住從她們身上延伸出來的關係網，太不現實了。”
楚前緣微微怔了下，似乎有些意外，普通人如果得到這種機遇，這個時候多半會欣喜若狂，能保持理智的，極少，他沒由來的想起曾經這個男人對她提起過的自製力，然後又想到叔叔對他的評價，越想越多，越多越亂，為人處事始終很單純的楚前緣一陣頭疼，加上喝了點酒，更是有些眩暈感，索性不去想這個問題，仰起頭將杯子裏的白水一飲而盡，輕聲道：“你想了解我什麽？”
“感情。”
王複興幾乎毫不猶豫的給出了一個答案，回答之果斷，別說楚前緣，就連王複興自己都有些錯愕，他原本以為自己會說出要了解楚家的家庭，涉及到產業，以及背後的人際網這些繁瑣問題，以至於在得到答案後借助楚前緣好好規劃一下自己的未來，可話到嘴邊，卻說出了這麽一個答案。
楚前緣也有些發怔，這個回答，在她的想法中，似乎有些值得深思了，她下意識的起身，坐的距離王複興更近一些，第一句話就讓王複興呆滯。
“我被人甩過一次。”
楚前緣輕聲道，很平靜，不痛苦不傷感。
傻逼啊？
王複興目瞪口呆，把有錢卻不漂亮或者漂亮卻沒錢的女朋友甩了，這種事情雖然混蛋了些，但終歸不是不可理解，可楚前緣這樣的小妞，放在哪都是可以讓男人打破頭都要搶到手的嬌嫩花朵，竟然，他媽的竟然被甩了？
“大學那會的事情了，他大我一屆，從我剛入校那會就開始追我。和你相反，他並不是那種以某個女人為動力去奮鬥的人，入學的第一天起，我就聽到了他的名字。在複旦，他真的很耀眼，活得也很精彩，你想呀，一個很帥氣，會彈鋼琴，會打籃球，成績出眾，家世出眾，還有一雙很迷人眼睛的專一男生，在學生時代，是大部分女生都不能拒絕的。我也不例外，苦苦支撐到大二就答應做他的女朋友，嗬，當時這件事在複旦，可是很轟動的哦，一直到他即將大四畢業的時候，都對我很好很好，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他從來都不帶著我去見見他的家人，不過這都無所謂啊，我可以等的。
記得他們快要畢業大概前一個月的時間，學校裏要舉辦一個大型的舞會，他做主持，軟磨硬泡要我去捧場，那會我多傻？甚至已經決定那晚就把他糾纏了我好久我都沒給他的第一次交給他，隻要他對我好，什麽都可以的，但他似乎沒什麽耐心了，你知道那場舞會結束的時候，他當著近千號複旦學生的麵，對我說什麽嗎？
他說，楚前緣，我們分手吧，你配不上我，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拿走你的身體，但我不稀罕了。然後他摟著我的一個室友走到我麵前，笑著丟下一句再見，直接揚長而去。我當時以為一輩子都忘不了他那時候的眼神，輕蔑，果決，還有種報複之後的快感，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就讓他不要我了，哭著回到家，跟叔叔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叔叔雷霆大發，派人調查了他的資料之後才知道，我那個騙了我兩年的男朋友，他的父親，當年被我叔叔打斷了一條腿一隻手趕出了華亭，最終卻在金陵紮根，東山再起，他來到複旦，對我的追求與羞辱，不過是為了報複我和楚家，哈，多可笑。更可笑的還在後麵，他畢業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再次出現在我麵前，說他愛的是我，讓我原諒他，但我呢，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把這個狠狠傷害了我一次的男人給淡忘了，喂，我很厲害，對不對？”
楚前緣語調平靜道，不是心如死灰的那種平淡，而是很徹底的雲淡風輕，帶著些自嘲，輕聲笑道：“我唯一慶幸的就是，當初我沒有和他上床，所以現在我還是幹淨的。”
“從那時候起，我就很確信，沒有什麽是可以念念不忘的，有些當初我們都會覺得很委屈很痛苦的事情，或許會記得一輩子，但當初那種心情，卻不複存在了。”
“你看，我現在很好呀，不需要男人照顧，自己就可以照顧自己的，我可是人民教師哦。”
楚前緣眼神迷離，不知不覺的靠在王複興的肩膀上麵，微微呼吸，帶著些許酒氣，輕聲道：“我喝多了。”
王複興想起一句話。
“男人挖空了心思想上位，最可恥的是隻會空想，卻不敢有半點實際行動，最無奈，是想走捷徑，最終卻發現無捷徑可走，最可恨的，就是功成名就之後的白眼狼，走捷徑，靠女人，不擇手段，都不可恥。”
不知道這是不是當時夏沁薇的肺腑之言，但現在擁著懷裏的美人，王複興卻很有感觸，除非極為驕傲如唐寧的娘們，不然青澀卻無憂無慮的大學時代，能有多少女生拒絕愛情的誘惑？太少了。
那個幾乎看不到任何前路光明的雨夜，那輛R8跑車裏麵，夏沁薇說的這句當時讓王複興有些摸不到頭腦的一句話，現在想起來，似乎豁然開朗，前麵，似乎真的出現了一條光明捷徑了。
王複興深呼吸一口，下意識摟住楚前緣纖弱的香肩，終於開口，靜靜道：“讓我來代替他照顧你，可以麽？”
楚前緣沒說話，靠在他的懷裏，呼吸均勻，王複興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小妞似乎對自己不設防一般，閉著眼睛，麵容恬淡而安詳，有些孩子氣。
睡著了？
王複興自嘲笑了笑，還好，不然自己不算表白的表白，主動要求做小白臉的話讓對方聽到，萬一被拒絕的話，就有些難收場了。
衝動這玩意，果真要不得。
王複興抬頭坐直身體的一瞬間，安詳靠在他懷中的楚前緣悄然睜開眸子，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王複興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男士戒指，細嫩的手指猛地動了下，悄然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