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子欣
房間裏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戰爭，剛剛買來的衣服就這麽隨意的扔在地上，空氣中彌漫著讓人慵懶而又滿足的氣息。
李子欣已經睡著了，她緊緊地抱著肖樂的手臂，眼角還帶著點點淚痕。
那是因為歡愉還是痛苦？
肖樂無法知道答案，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對於他們倆來說都是第一次……以及第二次和第三次。
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場等待了兩世的歡愉，但對於她來說卻很可能是一場痛苦的折磨，這讓他感到深深的愧疚。
他輕輕地吻了她一下，她微笑著回應了一下，隨即便再度沉沉睡去。
肖樂腦海中暈暈的，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但有一點是確定的：他喜歡這個女孩，並且希望能夠擁有她，讓她得到幸福。
該怎麽做呢？
他輕輕嗅著她如同瀑布一樣鋪散在枕頭上的卷曲長發，輕輕吻著她的額頭，慢慢地想著。
她有家，有父母嗎？
她有多大了？
為什麽昨天晚上她會出現在那條街，並且嚐試著賤賣自己？
為什麽沒有人來找她？為什麽她也不想回去？
一個有一個疑問困擾著他，也讓他更加自責。
他甚至還對她完全一無所知，卻已經奪去了她的清白之軀。
他相信她是個好女孩，所以他突然強烈地想要知道她的故事，那些他早應該問起，而不是刻意回避的故事。
困倦擊倒了他，他終於也慢慢地睡著了。
再一次醒來時，鼻子癢癢的，他微微睜開眼睛，天已經黑了，房間裏卻沒有開燈，隻有從窗簾縫隙透進來的路燈和霓虹燈的亮光。李子欣正趴在他身邊，用自己的發梢輕輕掃過他的鼻孔。
他悄悄地伸出手，猛地抱住她，讓她驚叫了起來。
“你這個壞蛋！”李子欣有些懊惱地說道。
她的樣子讓肖樂心裏一蕩，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把它們捧在手裏，低頭親吻著，喃喃地說道：“對不起，是我太粗心了。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李子欣的臉一下子紅了：“我說的不是這個……”她的樣子美到不可方物，肖樂忍不住再一次捉住她，親吻著她。而她則緊緊閉著眼睛，任他肆意妄為。
許久之後兩人才終於分開。
“幾點了？”肖樂問道。
“剛剛我醒的時候八點多，現在不知道了。”
“肚子餓了嗎？”
李子欣點了點頭。
“那我們去吃飯吧！”肖樂掀開被子，這讓李子欣驚叫了起來，慌張地搶過被子遮住了自己如同脂玉一般完美的身軀。
“不許你看！”她嬌羞地說道。“不許開燈！”
肖樂隻好一路摸著黑把兩人的衣服都撿回來，穿好了自己的，然後把李子欣的都遞給了她。
一陣嘁嘁嚓嚓聲之後，她終於紅著臉站在了他的麵前。
但邁出一步時，卻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
“很疼嗎？”肖樂心疼地說道。
“都怪你！”李子欣輕輕地打了他一下。
“還是叫送餐吧？”肖樂說道。
李子欣輕輕地點了點頭。
於是肖樂打客房服務點了餐，然後又到浴室去燙了一條熱毛巾出來。
“敷一下可能會好點。”他不自然地說道。
“你倒是知道得多！”李子欣嗔怒地說道。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肖樂連忙解釋。
李子欣猶豫了一下，又脫了衣服，肖樂把熱毛巾敷在她的小腹上。
兩人就這樣在黑暗中黏在一起，一刻也不想分開。
客餐送來之後，肖樂讓她躲在被子裏不動，讓她指揮自己，把菜一樣樣夾過來喂她。
兩個人的心裏都暖暖的，滿是愛戀中的甜蜜。
直到隱隱約約有人喝彩，肖樂才驚覺過來。
球賽已經開始了。
“我要出去一下。”他對李子欣說道。
“有什麽事？”
“球賽開始了。”肖樂答道。
“你在賭球？”李子欣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肖樂笑著答道：“對啊，而且贏了不少。”
李子欣想說什麽卻又猶豫了，片刻之後她才點點頭，讓肖樂離開。
這樣的表現讓肖樂感覺有些奇怪，但他心裏掛著比賽，於是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拿著房卡匆匆沿著內部通道向賭場一路小跑而去。
克羅地亞對羅馬尼亞的比賽已經開始了將近二十分鍾，肖樂匆匆看了一下最新的盤口，大概是因為小組賽時兩隊的表現都不差，差距並不大，但羅馬尼亞二比一力克英格蘭以小組第一出線，而克羅地亞一比零小敗於阿根廷，加上羅馬尼亞在上屆世界杯的表現不錯，而克羅地亞則是第一次參加世界杯的新軍，雖然蘇克等人發揮出色，但盤口依然向羅馬尼亞傾斜，羅馬尼亞讓克羅地亞平半。
肖樂毫不猶豫買了六百三十萬下盤，然後又匆匆地趕回了房間。
李子欣已經把所有餐盤收回餐車，並且放到了門口。
肖樂吻了她一下，舉起手裏的彩票對著她笑了笑，她的臉色卻變得蒼白起來，隻是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
肖樂明顯感覺到，一種說不明的東西橫在兩人之間，正在飛速把肖樂從她身邊推開。
“怎麽了？”肖樂馬上問道。
李子欣搖搖頭，肖樂用力地扳住她的身體，讓她轉過臉來對著自己。
“怎麽了？為什麽你突然變成這樣？”他大聲地問道。“我有什麽地方做錯了？”
李子欣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拚命地搖著頭，卻一句話也不說。
肖樂細細地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終於找到了問題的所在。
“你不喜歡我賭球？”他輕聲問道。
她還在搖頭，但幅度明顯小了。
“為什麽？”肖樂再一次問道。賭球當然並不是什麽好事，但肖樂相信會讓李子欣有如此大的反應，絕不會是普通的原因。
李子欣又開始抽泣，這讓肖樂有些煩悶，但他還是溫柔地把她拉到床邊坐下。
“我很喜歡你，子欣。”他柔聲說道。“我想要讓你快樂，給你幸福。如果你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接告訴我，我一定會認真考慮你的每一句話。但如果你不說，我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永遠也沒有辦法改正。”
“告訴我好嗎？”他說道。“你不喜歡我賭球？”
李子欣的抽泣慢慢停了下來。
“你會打我嗎？”她低聲地說道。
她究竟經曆過什麽？
一股憐惜之意湧上肖樂的心頭，他把她擁在懷裏，一次次地吻著她的額頭。
“不會。”他對她說著。“我永遠也不會傷害你，不會。”
李子欣靠在他的懷裏，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向他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出生在葡埠，父親是一名葡萄牙裔海員，而母親則是華人。
故事的開端如同無數美好的愛情故事那樣，英俊的海員偶然遇到了美麗的女學生，兩人相識，然後相愛，女孩有了身孕，不顧家人的反對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組建了家庭。
但葡埠的紡織業和加工業漸漸開始萎縮，更加糟糕的是，葡埠並沒有與內地和香江競爭的本錢，於是經濟開始衰落，海運也大受打擊。
男子的許多夥伴都選擇了回國，但他因為自己的華裔妻女而選擇了留下。
不是因為不能帶她們走，而是因為她們的根在這裏，而且他也相信憑借自己的努力能夠讓家人幸福。
但一切卻開始向著相反的方向發展，他的活漸漸少了，再後來，船運公司破產，被一家香江公司收購，像他這樣拿高薪的葡裔員工都被解聘。
他開始找不到工作，自暴自棄。
隨後，他開始迷上了賭博。
這是一切崩塌的開始。
也許這個家庭最初是幸福的，但隨著男主人沉迷於賭博，一切都開始發生變化。
本就因為經濟蕭條而窘迫的家庭變得更加雪上加霜，在李子欣的記憶中已經很少有快樂的回憶，父親總是很少出現，他一旦回家，帶來的必然是爭吵，隨後便是可怕的暴力。
“都是因為你們兩個討債鬼我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如果沒有你們，我早就回國了！”
記憶中父親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而伴隨著這句話，必然是母親慘然的表情，被打得青腫的臉龐。
家裏那些光鮮亮麗的擺設一件件消失了，終於有一天，麵對惡聲惡氣逼上門來收租的包租公，母親把她鎖到了小房間裏，讓她蒙住耳朵。
母親開始濃妝豔抹地整夜出門，把她反鎖在家裏，再然後，各式各樣的男人開始被她帶到家裏來。
她當然知道母親在做什麽，但她一直被保護得很好，每次有客人到家裏來，母親總是叮囑她要從裏麵把門鎖好，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來。
母親給她買了Walkman，於是她便整夜整夜地把音量調到最大，聽著音樂入睡。
家裏漸漸又有了錢，母親總是設法給她買最好的東西，想方設法送她去最好的學校。但她卻總是沒有辦法告訴別人，自己的父母是幹什麽的，在別人麵前，她覺得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父親開始偶爾回來，但他每一次都不過是為了錢。
如果有錢，他便難得地湧出一些微笑，甚至會和顏悅色地對她說幾句話，買些小東西給她。但如果沒有錢，什麽肮髒的話都能從他的口中湧出來，隨之而來就是摔東西，甚至是毆打。
肖樂默然無語，他不知道該怎麽去評判她的父母，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安慰她。
“他們現在怎麽了？”最後他終於忍不住問道。
“她半年前生病死了。”李子欣木然地答道。“那個男人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著，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