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功德
張紫苓去買飯了，肖樂一個人坐在二食堂的大廳裏，既感到尷尬，又有些說不清的期盼。
前世的自己沒有在大學談過戀愛，一個女孩的生命就在她眼前消逝，這讓他有了極大的心理障礙，不得不用幫助別人來抵消自己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大學時的閑暇時間他都花在敬老院裏，畢業以後又直接去偏遠山區支教了四年。與同齡人完全不同的生活經曆讓他與這個世界顯得格格不入，等到二十八歲時才由人介紹開始相親，但一直都沒有成功。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能夠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更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坐在食堂的大廳裏等待著一個女孩去為自己買飯，雖然她並不是他的什麽人，但這依舊讓他有種正在夢遊的感覺。
但掌心火辣辣的，清楚地告訴他這不是一個夢，而那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則告訴著他，曆史已經被他改變了。
一個本來已經消逝的美好生命保留了下來，因此必將讓與她有著密切關係的人們的命運都發生改變。
這會是好事嗎？
肖樂悄悄地摸著自己的臉，怎麽也壓抑不了自己內心的快樂。
一定會是好事吧？
“肖樂？”牛子俊的聲音突然在不遠的地方響了起來。“你小子怎麽直接跑食堂來了？虧我還在教室一直等你。”
“有點事。”肖樂有些不自然。
“你的書我幫你拿回寢室了，你小子，太不夠意思了。”牛子俊絮絮叨叨地說道。與記憶中那個因為墜樓事件而變得沉默寡言的人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對於大牛來說也是好事吧？
肖樂這樣想到，但他不能確認牛子俊是不是還會發奮讀書而考到美國去，看樣子應該是不會了？不知道這樣的轉變究竟是好還是壞？
“你的手怎麽了？”牛子俊突然問道。“剛才還好好的啊？”
“啊？你說這個？手心擦了一下，剛剛去校醫院做的包紮。”
“不會吧？你小子上個廁所也會出這檔子事！”牛子俊用手捂著臉，似乎是羞於認識他。“我服了你了，老大。”他站了起來。“你還沒吃？要吃什麽？我幫你買。”
“啊？不用了，我……”肖樂站起來說道。
這時張紫苓正好抬著兩個餐盤走了過來。“肖樂你應該吃辣椒的吧？”她問道。
牛子俊一下子傻了，到目前為止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啊？這是……”張紫苓注意到了他們倆。
“這是我下鋪的牛子俊，大牛。這是張紫苓，經管係大二……我朋友。”
“你好。
”張紫苓笑著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牛子俊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半天才擠出一個笑容。“你……你好。”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們聊，我先走了。”
“他怎麽了？”張紫苓奇怪地問道。
“他就是那個樣子。”肖樂一本正經地答道。
張紫苓把他的那份飯放在他麵前，然後坐在了他對麵。
肖樂餓得厲害，雖然是用左手，用起來有些不方便，但還是大口大口地吃著。
張紫苓卻靜靜地坐在他對麵，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餐盤裏劃拉著，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看著他吃。
“吃不下？”肖樂終於注意到了她。
女孩默默地點點頭。
死亡曾經如此地接近她，之前她都沒有感覺，直到此時此刻，她才開始後怕起來。
肖樂曾經向她講述的那些恐怖景象突然湧入她的腦海，讓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肖樂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前世時他接受了很長時間的心理輔導，這讓他沒有多想什麽，伸出左手抓住了她的手。
“一切都過去了。”他低聲地對她說道。“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又是全新的一天。”
女孩默默地點點頭，但她卻依然沒有半點胃口，甚至開始隱隱約約的有點胃痛。
“我吃完了。”肖樂對她說道。“我送你回寢室？”
兩人如同中午那樣一起在校園裏慢慢地走著，肖樂走在她身旁稍稍靠後一些，這讓他們的情形看上去有些奇怪，如果是對於男女關係有一些認識的人就會知道，這一對並非情侶，並非同學也並非朋友，就像是兩個因為某種原因而不得不一起走的陌生人。
他們到了女聲宿舍樓下，肖樂停下了腳步。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他微笑著說道。
張紫苓卻站在門口不肯進去。
“怎麽了？”
“可以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嗎？”張紫苓輕聲問道。
“好啊。”肖樂向值班室的大媽借了紙筆，把自己的寢室號碼寫了下來，遞給張紫苓。
她咬著嘴唇看著肖樂，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在下麵，撕下來遞給了他。
“那我走了。”肖樂說道。
張紫苓站在門口看著他轉身離開，快步消失在轉角。
即便是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她知道他的名字、院係、寢室電話，僅此而已。
她疲憊地向樓上走去，一個熟識的同班同學正好走了下來。
“哎，紫苓，你怎麽沒去上英語課？”她對她說道。“剛才我看到
你男朋友，問他你去哪兒了，他竟然不理我……”
張紫苓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內心深處的悲傷，她飛快地跑進自己的寢室，也不管別的人，撲進被子裏大哭起來。
同寢室的女孩都嚇了一大跳。
“紫苓你怎麽了？你說話呀？到底怎麽了？”她們圍攏了上來。
與張紫苓的悲傷相反，肖樂卻正處於一種無法形容的興奮當中。
他悄悄站在遠處的樹蔭裏看著張紫苓走上樓去，終於放了心，轉身準備回去，就在這時，一個古韻古色的聲音說道：“活人性命勝造七級浮屠，獲得功德一萬點。”
Shenmegui？
上下左右到處查看，卻愣是沒有找到說話的人。
白日見鬼了？
“非也非也。”之前那個聲音卻說道。“在下既不是鬼，也不是仙，乃是小小的靈物一個。”
這時肖樂才發現聲音直接來自於自己的內心，但重生這麽不科學的事情他都經曆了，別說精神分裂，就算自己變成了蜘蛛俠他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靈物？”他低聲地問道，生怕別人看到他認為他在說自來話。
“不錯，你且打開衣物，一看便知。”
肖樂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拉開T恤的領口，把自己掛了好幾年的那個玉墜拿了出來。
這是舅舅前年去鬼城旅遊時隨手買來的紀念品，後來找懂玉的朋友看了，說這是最普通的翡翠，但等級比較低，雜質多雕工也一般，於是就拿來給肖樂戴著玩了。
但此刻它卻在陽光下散發著一種溫潤的色澤，玉質堅韌細密，凝靈通透，裏麵沒有半點雜質，對著陽光看去，就像是有水流在裏麵隱隱流動。
即使是完全不懂，肖樂也知道它絕對不是自己原來的那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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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奇怪，就在肖樂心裏這樣想時，那塊玉突然閃耀了一下，隨後又變回了原來不死不活的樣子，隻是雕工變得細膩起來，隱隱約約顯出兩行字。
肖樂拿起來細看，正麵是“有心為善，雖善不善”，背麵則是“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這是什麽意思？”他問道。
“你都忘記了？”那個自稱靈物的聲音說道。“也難怪，再怎麽說你也喝了那口孟婆湯。”
“孟婆湯？”肖樂徹底目瞪口呆了，難道還有十殿閻王，牛頭馬麵什麽的？
難道自己的重生與這些有關？
靈物卻沒有再回答。
“你剛才說功德，是什麽意思？有什麽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