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天威
“我是李雲忠，你們兩個都很不錯，現在皆是我的弟子了，同門自相殘殺的話，一個都別想活。”被稱為老李的修士暗中傳音，並沒有顯化而出。但卻非常強硬，不給劉雲二人選擇的餘地。
劉雲與烏鴉這兩人都是真正的人傑，筆直莊生之輩的絕代人傑一點都不差，倆人死了任何一個，李雲忠都覺得心疼無比，如今人族孱弱，這樣子的天才修士決不允許出意外。
這兩人年紀輕輕，可在如今的成就比他年輕時候的成就都要高出很多，這兩人每一個在未來都有可能是傳說中的涅槃境界強者，是人族未來的頂梁柱，現在若是因一些屁大的事就死一個那就太浪費了。
李雲忠想到自己未來的倆弟子都是涅槃強者，千年平靜的心也忍不住激動了起來，這傳出去實在是太長臉了。
“金丹強者，李雲忠！”劉雲心中暗自倒吸一口冷氣，不敢想象現在身旁就有一個金丹強者，這種境界的修士太可怕了。
可對方的語氣太強硬了，給劉雲一種不從也要從的感覺，這讓他心中生出不喜，有些冷道：“想收我為弟子？我同意了嗎？莫非你想觸犯天條，忤逆的神帝的意思？”走上真路後，高出一個大境界的修士是不可以出手幹預的。
“天高皇帝遠，我在東荒，要頃刻間殺死這裏的所有人，隻是一揮衣袖而已，你覺得有人會查出什麽嗎？”
“而且像你這樣子對我出言不敬，就算我殺了你，鬧到神帝麵前，也是你不對，活該被殺，不要以為有了保護-傘就可以為所欲為，不尊強者也是死路一條。”李雲忠很強硬，語氣很平靜，但也很霸道，給劉雲的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做他的弟子。
李雲忠心中有些氣，這些天才修士太驕狂了，一般人要是有個金丹期的修士做師傅，恐怕會驚喜的當場暈厥過去。
“你……天青書院的人都這麽無恥，我豈會與你們同流合汙，蒼生受苦，而你們卻視這人間慘劇為兒戲，不悲傷也就罷了，還在嬉笑，我怕入了你們天青書院後連最後的人性都會泯滅掉。”劉雲語氣不由得軟下來，金丹強者麵前想硬也硬不起來，但也要駁斥。
畢竟今日天青書院的所作所為實在太無人性了。
“你若強大，也可以製定規則，誰若不尊你就殺誰，怎會泯滅人性？今日你若是天青書院的修士，就是殺了白江，也不會有人尋你麻煩，若你早就是天青書院的修士，今日的事不過是一句話而已，就會有無窮的力量為你一句話去運作，要救這些凡人何其簡單，哪至於讓你淪落到生死之地？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若你一輩子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拚命，自己的親人需要自己搏命，你有什麽時間成為強者？”李雲忠很耐心，心中非常欣賞劉雲，因為劉雲重情，兩人一旦建立某種感情，這看似飄渺的情分就成了最可怕的枷鎖，將劉雲與他鎖在了一起。
情義對有些人來說是一文不值的狗屎，可對有些人來說卻比命還珍貴。
劉雲語噎，一時竟有些難以說出話了。
“你試想一想若有一天你要做一些滅絕人性的事，比如說，為了你方才抱著的女人，為了兄弟，你不得不做，那麽整個天青書院都會幫你，今日阻礙你腳步的力量都會成為你的助力，隻要你來天青書院，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為你效力，為你拚殺與搏命，難道你還覺得今天的事滅絕人性嗎？現在的你太弱小了，所以總把自己放在弱勢的角度去看世界，若你身為強者，站在強者的角度去看這件事，你就不會覺得今天的事有什麽不對了。人性？你覺得這個字可笑不？劉雲你要清楚，人本就是自私的，再說了，這世界遊戲規則就是如此，有時候沒有對錯。”李雲忠說道。
劉雲身體一震，難以反駁李雲忠的話。
“難道妖族就全部惡，人族就全部是善？你見妖族屠殺人族也憤怒，妖族見人類殘殺妖族也會憤怒，彼此間爆發戰爭，你覺得人族就一定是正義嗎？妖族一定是邪惡嗎？正義一定能勝邪惡嗎？嗬嗬…一切都是為了生存，若人族滅亡了，世界變成妖的天下，那麽人就是邪惡。強者才是正義，強者才是對的，你難道不懂？”李雲忠緩緩說道，講解道理。
劉雲目光急速閃爍，心髒像是被重擊了一下，身體一震踉蹌。
難道他一直堅持的都是錯的嗎？
難道他認為的都是錯的嗎？
為什麽他會覺得李雲忠的話才是對的。
不，不是這樣子的，絕不是這樣子的。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為什麽我想不到？為什麽？
劉雲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眸光裏閃過驚慌。他的道心動搖了！
“大義隻是強者用來統治世界的笑話而已，你還看不清嗎？”李雲忠道。神色淡然，劉雲的反應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世界就是如此現實殘酷，隻有強者才配談公平。
如果你不是強者
，請不要提這兩個字。
烏鴉沒有說什麽，一直都顯得很平靜，因為他認同李雲忠的話。
烏鴉沒有四處張望去尋找李雲忠的蹤跡，隻因為烏鴉知道找了也是白找。
“拜你為師，我能得到什麽？”烏鴉開口，顯得很冷硬。
“信息，比如我就知道有一些上古遺跡，其中還有仙人的洞府，裏麵無盡的寶藏，可以讓你的修為提升的更快，道則更加強大。”李雲忠說道。
“可以。”烏鴉麵無表情的說道，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而走。不再與劉雲大戰了。
劉雲冷冷的盯著烏鴉，若不是李雲忠阻攔，此刻烏鴉已經是一個死人。
今日之仇記下了。
烏鴉如有所感，走到遠處忽然停下，轉身隔空指著劉雲，麵無表情道：“若不是有人阻攔，你此刻早已橫屍，今日我就暫且饒你一命，而你以後最好不這麽狂了，不然會早死。”烏鴉很自信，覺得若不是李雲忠阻攔，他就能必殺劉雲。
對此，劉雲隻是目光越加冰冷了一些，冷哼一聲。
“劉雲今日我救你一命，你的命從今以後就屬於我。”李雲忠道。
“你救了我？”劉雲淡淡道，質問。
“報恩的時候到了，做我的徒弟，從今以後整個東荒任你縱橫，絕無人敢再欺辱於你，聽我的話，你將獲得難以想象的機緣，上古修士的洞府，通靈法寶，無上神丹，驚天法術一切應有盡有，隻要你臣服於我，就可以獲得這些普通修士窮盡一生努力也難以企及的機緣。”李雲忠道。
烏鴉緩緩走遠，走的很慢，但是他的眼角卻在這一刻淌下了淚水：“雨兒，你若活著該有多好，我一定要找到九轉仙丹，將你複活，鴉不能沒有你。隻要你能活過來，就算讓我跪遍整個天地，鴉也願意。”
曾經癡迷的力量的烏鴉在這一刻明白，原來有的時候，力量顯得這麽的無用，力量能讓那個女人還能活下來嗎？烏鴉不知道，他心中更悲傷了。
如果上天給烏鴉一個機會，他絕不會選擇讓她死去，他情願不要這一身驚世的本事。
聽著李雲忠的話，劉雲選擇臣服了，他看著秦仙那充滿擔憂的美麗臉龐，看著那想讓他勝出的兄弟黃成，他們絕不能有危險。
“我有一個問題。”劉雲豁然抬頭看向虛空，仿佛是在問李雲忠，也像是在問上蒼。
“唔…？”李雲忠疑惑，他看到劉雲的神色就知道劉雲選擇屈服了，心裏剛泛起喜色，劉雲卻又說出這樣子一句話，李雲忠有些疑惑，不明所以。
超出預料的感覺真不好，李雲忠非常不喜歡，不過劉雲的確不凡，李雲忠願意回答這個問題，隻要劉雲選擇屈服一切都好說。
“若有一天，天要我在意的人死去，你能幫我阻擋嗎？若有一天，天要我跪，你敢幫我反抗嗎？若有一天，我無路可走了，你能幫我殺天嗎？！”劉雲淡淡說道，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問題，也是心裏最擔心的，他一生被命運捉弄，他誰都不怕，唯獨怕命運。
劉雲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就這樣子抬著頭，看著天，問出了這一句話。
李雲忠狠狠掐住自己一縷白胡子，平靜而睿智的眸子閃過一絲震撼，這世間怎麽會有人問這樣子的問題！
遠去的烏鴉，仿佛什麽事都牽絆不住腳步的烏鴉，行走的雙腳猛地停下了。
“若有一天，我的摯愛要死在我的麵前，都是命運的安排，那我要殺命運，你能幫我報仇嗎？就算我能登仙，複活他們，可複活的那個人還是他們嗎？你能告訴我答案嗎？”劉雲繼續開口，他說了很多，問了很多，可其實說來問去都是一句話。
如果傷害他的是天，那該怎麽辦？
當上蒼降臨，你可以被那無可匹敵的力量壓得喘不過氣來而選擇懦弱忍受，可你怎能忍心看著那身邊一個個至親之人被這股無可匹敵的力量壓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模樣而無動於衷？
“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嗬嗬……”劉雲冷笑，他的身體如遭雷擊，一陣踉蹌，仿佛隨時都要跌倒，修士說這句話，要承受上蒼之威。
劉雲每說一句話都要承受一股可怕的力量，此時他已經被這股力量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他要忍嗎？！
李雲忠滄桑的眸子猛然瞪大了幾分，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在這股天威下，他都要顫栗。可更加讓金丹強者李雲忠震撼的是劉雲的話，劉雲那淡淡的一句話。
聽到劉雲話的烏鴉牙齒緊緊咬在了一起，劉雲在重新揭開他的傷疤，讓那裏血肉模糊。
“我若同意了你的道理，選擇強大而統治弱小，那麽到了有一天我為弱小的時候，我是否也應該選擇臣服強者被統治，被鎮壓嗎？”劉雲繼續問道，望著上蒼。
如瀑雨幕中，劉雲一個人獨立在那裏，質問上蒼。
轟！
一道
閃電橫亙天際的閃電在此刻垂落，將劉雲的麵容映照的一片雪白，算是對他的回應。
金丹強者李雲忠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身體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心中竟有一股大恐怖，麵對上蒼任何生靈都是弱小的，所以生靈才會敬畏上蒼。
可劉雲這個隻有蛻凡境界的修士，在此刻竟然質問上蒼，他挺起胸膛，向前踏出一步，擋在秦仙與黃成的前麵，仿佛要為他們遮風擋雨，阻擋上蒼。
“你我皆為道所生，憑什麽你可以俯視我，主宰我的命運？連古代的聖賢都臣服了你，聖賢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們說這是上蒼公平的體現，可笑不？你視我芻狗與螻蟻，任意殘殺蹂躪世間眾生還公平了，難道你不該有罪嗎？”
“人妖魔三族相互殘殺，死了多少生靈，這些生靈都是你孕育出來的孩子，身為父母的你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一慘死在你的麵前而無動於衷，還要被所謂的聖賢稱頌一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與上蒼你們都有罪，因為你們不是人！”劉雲道，感覺到那上蒼的力量驟然強大了一份。
噗！
劉雲張嘴吐出一口血，身體因承受不住這股大力而在吱吱作響，隨時都要四分五裂，敢質問上蒼他是自古至今第一人。
“難道就因為你是上蒼，我連反抗都不可以嗎？你為何如此霸道，可以肆意妄為？”劉雲道，身軀顫抖，承受不住了上蒼的力量了。
“你作孽了，聖賢又說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聖賢是你的狗自然會幫你說話，可我不是，絕不是…”劉雲咬牙忍受痛苦，嘴裏淌血，在那股天威下他比螻蟻還卑賤，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的，因為大象永遠不會低下高傲的頭顱去看地上一隻螞蟻憤怒的咆哮。
因為這隻螞蟻根本不配大象去在意，大象緊緊吐出一口氣就可以將這隻卑微的螞蟻吹死。
“你不要命了，還不住口，上蒼有靈，你這樣子目無尊卑，是在自掘墳墓，要夭折的！”李雲忠焦急傳音，神色間流露出一抹驚恐，在上蒼麵前他這個金丹強者算什麽？一隻芻狗都算不上，一隻螻蟻都算不上的卑賤東西而已。
劉雲住口了，不在言語，低下頭默默轉身，走到秦仙與黃成的麵前，帶著哀意的眸子緊緊的盯著他們兩個人，充滿無盡的愛憐。
“我做你的徒弟。”劉雲悲聲道，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心中失去的害怕，徹底淹沒了他的心。
這一生他發過誓，絕不會卑賤的去跪任何人。可如今他才知道這句話有多麽的可笑……
見他大哭了起來，秦仙心痛，默默走上前，緊緊抱著他，輕撫他的後背，無盡擔憂道：“大哥發生什麽了？”
黃成不可置信有種想要發瘋的感覺，劉雲竟然跪了，他竟然跪了，這怎麽可能？！劉雲曾經說過隻跪父母，可今日他竟然跪了，而且也哭了。
諸天修士震驚，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小仙人竟然哭了，當著所有人的麵哭了，跪在地上孤獨無依，被冰冷的雨水淹沒，一個人孤零零的跪著。
看到烏鴉走後，劉雲竟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哭音裏透著難以想象的哀意，仿佛遇到什麽無法改變的事，把他逼得無路可走了一般。
那股可怕的力量永遠不會去鎮壓選擇臣服他的人，就是這麽的自私，就是這麽的無情。所以諸天修士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劉雲的問話沒有一絲聲音傳出，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麽。
“小仙人到底怎麽了，為何這般痛苦？他剛才說了什麽？”
“是因為小仙人敗了嗎？”
“他輸給了烏鴉！？”
“我覺得不是這樣，就算輸了，也不至於大哭吧，你聽小仙人的哭聲裏有悲意，這股悲意並不是那種因覺得羞恥而生的悲意，反而像是一種道，包含了所有人，他這悲意仿佛是因所有人而生的悲哀。”
“小仙人被逼的無路可走了，他到底遇到了什麽事，為何痛苦成這樣子，需要悲泣？”
諸天修士莫不震驚，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烏鴉停在雨幕裏，站在凡人中，喃喃自語了起來：“雨兒，雨兒，你是被它帶走的嗎？”烏鴉抬頭看天。
噗！
烏鴉頓時張嘴吐出一口血，剛剛衍生而出的殺機頓時被那股難以匹敵的天威鎮碎了，麵對上蒼，烏鴉無處隱遁，擁有驚世殺術，也不知要怎麽出手了。
無力，烏鴉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
烏鴉更感覺到了一股無助，誰能滅天？
烏鴉突然回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身影，他孤零零一個人，在哪裏哭，沒有人能幫他。
“仙都戰死了，你覺得誰還可以滅天？”烏鴉生長在天青書院中，在道藏裏知道了一些上古的秘聞。
仙之所以成為禁忌，就是因為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