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走火入魔

“我不信,我不信……”小姑娘不停的搖著腦袋,淚腺決堤,哭的越發大聲了。

“誰敢欺負仙兒,我和你拚了。”就在這時,村子裏衝出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那一股怪異的味道。

劉雲眸子豁然閃出殺機,掃了過去,宛若被激怒的獅子,爆喝道:“滾!”

此聲當如暴怒雷霆,嚇得那漢子臉色發白,倉皇逃竄回去。

“大哥哥,求求你帶我見爹爹……”秦仙兒落淚,淒苦,梨花帶雨,長長睫毛上帶著淚珠。她眸子裏盡是驚慌和害怕,可嘴上卻一直在說著不信,不停搖頭。

劉雲不語,低首看著她美麗的臉龐,仔細的看著那雙眸子裏的變化。最終又給小姑娘的心上插上一刀,道:“你爹就死在我的眼前。”

“不…我不聽…你別說了……”秦仙兒抓住劉雲胸前的青衣,猛烈的搖動,往日那麽大的力氣,卻不能撼動劉雲一絲一毫。

“放開,弄壞了你賠不起。”劉雲無情道,顯得格外冷漠。他閉上眼,讓自己的情緒在平複。是的,人死不能複生,就算在痛苦也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為他們報仇,就如同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找到謀害父母背後的真凶。

修為越高,便越知道家傳玄功的不凡。憑區區庸人韓家主也配謀害他劉雲的父母?

劉雲也很清楚,麵前這女子表現的越痛苦,就越不能放過。此女資質的確不凡,若修行下去,會是個不小的麻煩。

“大哥哥…仙兒求求……”她忽然跪了下來,將劉雲雙腿抱在懷裏,隻是話都沒說完,就暈了過去。她軟弱無力的倒在綠草地上,雪顏上一雙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充滿了痛苦之色。失去至親之人,那種痛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懂得。

然而劉雲神色冷漠,緩緩向女子探出右手,一股死亡之氣浩蕩而出。烏光透過掌心發出,籠罩下方女子。

“她隻是一個凡人,對你這等人傑來說微不足道,你又何必非要殺她這樣子一個可憐人呢?”

便在這時,隻聽見一道歎息聲傳來。劉雲挑了挑眉角,目光衝盈,看向四周,淡淡道:“藏頭露尾之輩,我勸你滾遠一些。”雖這般說道,好似不在意暗中之人,但他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暗暗警惕。要知道他如今神魂強悍堪比識藏境界修士,此刻竟沒有發現這歎息聲從何而來。

那麽隻有一種可能,暗中之人的神魂之力,不弱於他。

“你也配讓我藏頭露尾?若不是你想殺我朋友,又怎會逼我出現。不要以為走上真路,悟出神通就有什麽了不起的,你我開戰,勝負不過五五之間。”

此話聽得劉雲一驚,低頭看向一旁,看到草地上一隻雪白如玉的小兔子,竟然人立而起,一雙若紅寶石般的眸子看過來,竟然閃爍出一絲絲寒意。它的右後腿上還纏著紗布,顯然是之前受傷的那隻。

“走開”雪白兔子開口,一隻兔爪向前探出,發出熾盛的一道白光衝了過來,恍如一道神芒絕世犀利,氣機幾欲突破空間的界限,直接斬殺敵人。

劉雲心中一震,目光閃爍之間,右手向下按去,嗡,的一聲,身前一道薄薄的黑色光幕撐起,神芒襲來斬在上麵,震得他退後一步。巨大的力量爆發,身後原本平靜的湖泊,一下子炸開,大浪席卷向天空,波濤洶湧。

但他們這裏,一絲水花都落不下來。仿佛這裏是一個獨立的場域,不可侵犯。

一次相互的試探讓劉雲心驚,要知道如今他早已破入七重天,悟出陰陽之道,手段可怕到驚人,沒想到此時竟然被一隻兔子震退了。

“八重天修為,太陰玉兔?”劉雲並不惱怒,開口問道。原本一來到此地,他心中就有些不安,所以一直在暗中觀察秦仙兒。此刻才知道真正讓他不安的是這個兔子。來到這個村子後,劉雲發現這裏四周竟然沒有妖氣。按理來說,凡人隻是妖族圈養的食物,就如同人會圈養雞鴨豬狗一般。之前還以為是秦朗凡留了後手,如今看來真相大白了。

有這隻兔子在,其他妖獸誰會來這裏送死。

“我與你無話可說,也無仇怨,你走吧!”小白兔這樣說道,默認了自己的身份和修為。它來到秦仙兒前,身軀雖弱小,卻眸光睥睨,神色飛揚,有一股傲視天地的大氣勢,對持劉雲。

“原本我還不想殺她,可你出來了,她若不死,我心難安。”劉雲道,目光淡然而自信,無懼任何人。他身姿挺拔,青衣獵獵,有一股不染塵世之感,恍如謫仙臨塵。

“你放心,我在她身邊,永遠隻是一隻普通的小白兔。不過你若想戰,也無不可,潛龍榜排名戰時,我自然出現。”太陰玉兔開口,算是解釋。同時也表明自己不懼劉雲這樣的人傑。

“嗬嗬……”劉雲冷笑,明顯不信。對方將他當做三歲兒童欺騙嗎?能與太陰玉兔這種妖族王者做朋友的人,能簡單嗎?

“她心地善良,從不殺生,看到小動物受傷也會出手救治。她與一般凡人不一樣,擁有

一顆赤子玲瓏之心。我和她在一起,心可靜。”太陰玉兔繼續開口。雖然不懼劉雲,但也不想因誤會而結怨。

可一麵之詞,劉雲豈會相信,今日這女子非死不可。

“我知你還不信。那麽你該仔細想一下,當時你可以第一時間殺她的,但你卻遲遲沒有動手,這便是玲瓏心壓製了你的殺意。你與她糾纏在一起,一直徘徊於殺與不殺之間,乃是你心中正邪兩念在交鋒。你不動手,便是正念壓製了邪念,占了上風。”太陰玉兔道,這一刻,它氣質出塵,字字珠璣,仿若一個仙僧在度化世人。每一字都有一種韻味。

“真是這樣嗎?”劉雲自問,心中驚駭,忽然發現自己殺念竟然這麽重,他以前絕不可能會這麽做的。

“施主,你入魔了。”隻見下方,太陰玉兔雙‘手’合十,神情莊嚴,這五個字恍如大天雷音一般,震得劉雲腦袋翁翁直響。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心中之痛,佛可解。你心中之悲,佛可解。你心中之苦,佛可解。”太陰玉兔神色莊嚴,緩緩接近劉雲。

“我入魔了?”劉雲覺得頭好疼,聽見的每一個字,都能讓頭疼更重一份,仿佛帶上了緊箍咒,那每一個音節都讓他有一種要屈服的衝動,仿佛眼前這個渺小的兔子,便是人生中最後的希望,追隨它,拜倒在它的腳下,就能得到救贖,就能脫離苦海。

“這世間一切苦難之起源,皆是執念。唯有放下,才能永脫苦海,不入輪回。施主,回頭是岸。”太陰玉兔語氣加重,語速加快,但腳步卻亦如既往,慢慢的接近。在它的胸口,有一點金光閃耀,並迅速擴大,赫然是一個金箍法器,其上刻有繁奧陣文,一旦被箍住,永生永世都難逃脫,神魂被鎮壓,一旦反抗,便要遭受恐怖的磨難和痛苦。

應龍交出神魂,奉劉雲為主,和此金箍效果差不多。

“啊……”劉雲慘叫,眸子浮現血絲,他頭痛無比,他想到了很多人,爹娘、李香之、李青華、黃成、應龍、姚曦……這些人,都曾帶給他開心或者痛苦。

“愛恨是為執念,你最愛的人是誰?”

“我最愛的人,是……香兒,不!我不在愛她了,她騙了我,她背叛了我,我恨她,恨她……”劉雲仰天大叫,雙手扣在頭上,頭發散亂,整個人連連後退,雙腳已經落入水中。

“你想殺她?”

“是,我想殺她,哈哈……可我下不了手,我看著她,她在哭,我把她嚇哭了,我恨自己。我那麽愛她,可她為什麽要騙我,我好恨……”劉雲目光呆滯,五指因為太大力,指甲刺入血肉之中,鮮血涓涓,流的他滿臉都是,也染紅了滿頭黑發。

“這便是執念,你若放下,可脫苦海!”

“真的可以脫離苦海嗎?”劉雲茫然問道,臉上露出癲狂般的渴望之色。

“戴上它,便可脫離苦海。”太陰玉兔寶相莊嚴,金箍浮在了上空,並不斷擴大,即將箍住劉雲的頭顱。

下一刻,太陰玉兔平靜的眸子裏露出驚駭,他看到劉雲竟然一隻手抓住了頭頂正在落下的金箍。

“你騙我!”劉雲怒道,呆滯的眼睛裏露出厲色,質問道“它不是香兒,如何讓我脫離苦海?”

“你竟敢質疑佛?莫非想永墮輪回,永入地獄?”太陰玉兔開口,天音爆喝。

“佛是什麽東西?他騙我,我便要殺他。你騙我,我便要殺你。若我永墮輪回,我便搗毀輪回之盤,若我永墜地獄,我便殺到天地之間皆成地獄。你這賊禿,安敢騙我?”劉雲狂吼,大怒到極點,一掌拍出,死亡之氣浩蕩而出,烏光熾盛,印在太陰玉兔身上。

噗!

劉雲當場噴出一口血,整個人翻到在地,隻覺得胸口劇痛,無法重新站起,他怒吼,用盡力量,占了起來,看向前方。

“啊…你找死。”劉雲大吼,又是一掌拍出,白光透過掌心發出,盛烈無比,印在了太陰玉兔的身上。

噗!

劉雲吐血倒退,目光渙散,但他不屈,再次站起,要殺過去。忽然他停下了,整個人僵在那裏,他看到前方站著一個女人,美麗不可方物。劉雲癡癡道:“香兒……”

“大哥,你受傷了。”隻見李香之走過來,玉手挽起手帕,替劉雲擦掉嘴角的血跡。

“我之前那麽對你,都是被韓家逼迫的,香兒永遠愛你,永遠不會離開你。”她緩緩說道,埋首在劉雲的胸膛上。這時,她身後傳來喊殺聲,韓家主率領數十名修士,追殺而至。

“大哥,我怕。”李香之說道。劉雲目光充血,冷冷的看著前方,道:“韓家主你找死。”他徹底暴怒,動用身體內最大的力量,右手烏光熾盛,一顆漆黑的大日浮現,帶著死亡之氣,仿佛從地獄之中帶出來的。左手白光耀眼,一顆如玉明月出現,籠罩著仙氣,聖潔無比。

兩種氣息勢同水火,始一出現,便爆發出可怕的力量,無與倫比。

轟的一聲,一座大山崩碎,韓家主等人化成齏粉,徹底煙消雲散。

但是當劉雲看向懷裏之人時,當場慘叫一聲。隻見趴在胸口之人,早已化成了骷髏,帶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啊……”劉雲無法接受,欲發狂,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麽做,都不能救活她了,那種可怕的悲哀,徹底充斥在劉雲的心裏。

噗!

他吐血,五髒六腑都要破碎了,整個人氣息紊亂。

“你還可以救活我,就是殺了他們。”猛地那骷髏竟然開口,手臂指去。

劉雲提起最後一口氣,看了過去。那是一對年輕的男女,臉上帶著慈愛之色。

“小雲,來爹爹這裏,爹爹抱。”年輕男子道。

“別亂動,他還小。”年輕女子便急忙阻止。

“爹…娘……”劉雲哭喊,向前跑去,無論他速度多麽的塊,卻難以接近二人。他們之間有一段無法逾越的距離。

“你隻要殺了他們,我就能活,你就忍心看著我死嗎?”

這時,劉雲發現那骷髏抱住了自己,正在開口,嘴巴一開一合。

“你不是香兒,她不會說你這種話的。”劉雲眼睛裏流露哀傷,一隻手掐住骷髏的脖頸,任其瘋狂的大叫,手上一用力,整個骷髏當場粉碎成渣滓。

“爹,娘,你們回來啊,兒子好想你們……”噗通一聲,劉雲跪在地上,眼睛裏流出血淚。無助而可悲的看著天空,可惜他卻沒有見到那一男一女的身影。

“都死了,都死了。”劉雲喃喃低語,道:“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碰,的一聲,他一掌擊在自己的頭上……七竅被震出血,整個人倒在地上。

劉雲看到了自己來到一片漆黑之地,這一生在他眼前,仿佛化成了一絲煙火,瞬間點亮,瞬間熄滅。

隨後,看到的又是一片黑暗。

很久後,他轉世,一生又是一絲火花點亮,刹那間又是熄滅。

“這就是輪回嗎?”劉雲自問,卻沒有任何人能回答,天地無聲,看到的隻能是黑暗。

最終他的意識開始渙散,神魂也消失在黑暗中。

……

“仙兒妹妹這裏有個死人。”

“你莫要胡說,這人還活著,帶回村子,看能不能救活他。”

……

“我不是死了嗎?我在哪?啊…頭好疼……”劉雲急促的喘息,睜開眼睛,感覺到渾身劇痛,仿佛骨頭都碎了一般。他艱難的擺動頭,左右看了一下,發現自己在一個簡陋的木屋裏。

隻聽見,吱呀一聲,木門打開,一個身穿碧青色長裙的女子走了進來,身姿窈窕,麵孔美麗,眼睛烏黑若寶石,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帶著甜甜的笑容。

她看到劉雲目不轉睛的打量自己,俏臉生霞,道:“大哥哥你醒了,就不要亂動,你傷得重,渾身骨頭都碎了。”

“你救了我?”劉雲神色發冷,他認識這個女的,正是秦仙兒。

劉雲心中震駭,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在村子前麵那座山巔上暈倒了,我與虎子哥出去采藥,剛好看到你,就把你救回來了。哈……你不用感謝我。想來你也是臨近村子裏不安生的凡人,想去神城,結果遇見妖怪,差點把命都丟了吧。”秦仙兒擺動衣裙,大概解釋了一下。

“難道是我體內陰陽二氣不穩,走火入魔,出現幻覺了?可就算如此,我又怎會認識秦仙兒,又怎會知道虎子?這到底是怎麽了?”劉雲道,心中疑惑叢生,心中驚駭的同時,有點搞不懂現在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甚至有可能,他此刻還在那個九重天修士的丹爐之中悟道,隻是神智出了問題?

劉雲越想越覺得可怕,悟道最害怕的就是出現這種問題。小則重傷,大則斃命。最可悲的還有一種情況,意識喪失,徹底淪為殺人工具。

他急忙內視肉身,最後鬆了一口氣。陰陽二氣存於丹田之中,化作黑白光團,圍繞丹田中心,在緩緩運轉。

“我問你一件事。”劉雲開口,神色鄭重,秦仙兒輕笑一下,點點頭。

“之前你和虎子的母親吵架,有沒有這麽一回事。”劉雲問道,仔細的觀察秦仙兒的神情。

“不會吧!采藥之前的事你都知道?”秦仙兒美目睜大圓圓的,吃驚不小,她一提裙子,走上前,玉手撫在劉雲的額頭上,最後奇怪道:“沒發燒啊!”

“別碰我。”劉雲喝道,頭抬向一邊,此女和他有殺父之仇,可謂不共戴天,還是不要牽扯什麽情分在裏麵。

“我再問你,虎子是不是有狐臭?”劉雲繼續問道,他必須弄清楚,自己在什麽時候出的問題。神智錯亂到那種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