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冷酷薄涼
028冷酷薄涼
三個字,冷且淡,竟還能帶著彭修那人特有的淡然平和的君子氣韻。
明樂怔了怔,一時間恍然覺得這三年之隔,她既然便有些認不出這人來了,但再回頭想想,其實——
她大約是從一開始就沒有真的認識過他。
他與她做了十多年的戲,她深信不疑的被他哄著騙著那麽多年始終甘之如飴,卻原來她從來都不曾真正的了解過那個男人。
那些所謂的愛,那些所謂的不得已,是一直到了當年棍棒加身時她才突然發現,她自己那些自詡偉大的所謂“委曲求全”根本就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全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事發那晚彭修是隨了他父親出京辦事不在家中的,那一晚他突然歸來,她滿心喜悅,何曾想過那便是他溫柔雙手親自為她編織的一張巨網——
為的,就是要她萬劫不複。
她要如何才能向那些人證明那個與她繾綣癡纏了一整夜的男人,那個在她身上留下這些洗不掉的恥辱印記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一直深深依賴的夫君彭子楚?
沒有!他的算計周到,布局縝密,根本就讓她百口莫辯!
那樣的情況之下,甚至於如果那個人不是彭修,她自己幾乎都要相信她是真的在神思混亂間認錯了人,從而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
可是那個人是彭修啊,是和她十數年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那個男子,是那個曾經海誓山盟要與她白頭偕老的男子,是那個兩年來與她朝夕相對呼吸相通的男子,是那個她深深依賴,並且將對他的愛一並融入骨肉矢誌不渝的夫婿啊!
想來也是,彭子楚一直都是個強勢而霸道的男人,他掌控她的一生,即使最後棄若敝履他也絕不允許別人來沾她的身!
他的薄涼和冷酷,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了不是嗎?
隔壁屋子裏,情意正濃的易明清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三個字驚了個踉蹌。
紅暈褪去,她的臉色有些發白,愣愣的盯著已經重新摸索到床邊穿衣的彭修,不可置信的吃吃道,“侯爺,您——說什麽?”
“我的話你聽的見,別讓我重複第二遍!”男子的聲音冷漠,即使隻是麵對他的背影,易明清也覺得心裏一陣一陣的發寒。
她突然覺得好笑,可是不等笑出來,眼淚便先湧了出來。
而彭修似乎是已經厭倦了這屋子的一切,匆匆的收拾好自己已經穿鞋下地。
眼見著他要出門,易明清才如夢初醒般猛地回過神來,驚慌失措的掀了被子從背後撲過去抱住他的腰,懇求道,“別!侯爺,別走!別丟下我!”
彭修低頭看了眼環在他腰間那半截雪白的藕臂,煩躁的皺了下眉頭。
他向來不喜歡女人的糾纏也不喜歡聽女人哭。
見他不動不語,易明清也馬上察覺出異樣,急忙抹了把淚突然屈膝跪在他麵前去扯他的袍角,茫然的仰頭去看他,“是不是清兒做了什麽惹您不高興了?我改,我一定改,可是你別丟下我,不要!”
彭修垂眸看她,眼神裏從內到外都透著冷漠,“那你想怎麽樣?”
“我——”易明清一窒,反應了一下才羞怯的垂下頭去,哀哀說道,“清兒跟了您,就沒存過別的心思,清兒的心意,侯爺自然是明白的!”
有些話她總以為情到濃處,無需她來多言他會主動提,如今彭修這麽一問,反倒讓她無地自容。
因為撲過來的太匆忙,她身上衣衫都沒來得及打理,淩亂中自是春色無邊,再加上哭過之後楚楚可憐的模樣,無論是哪個男人見了也很難無動於衷。
彭修的目光微微有了一絲鬆動,緩緩半蹲下去,以兩指捏了她的下巴在眼下仔細的看了看。
粉麵帶羞的女子,眉目清秀,正用一雙剪水雙瞳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彭修的樣貌本就生的儒雅俊秀,再加上這兩年戰場風沙的打磨,便又在眉宇之間添了幾分英氣。
易明清承認她其實真正看重他的還是他的身份,畢竟如果能攀上平陽侯府,哪怕是做妾,也總好過被蕭氏隨便指個什麽人嫁了。
但是這個男人,的確是風韻氣度無不叫人傾心的。
“侯爺!”易明真隻當他是起了憐香惜玉的心,咬著嘴唇軟軟的又喚了一聲。
彭修皺著眉仔細的端詳了她一陣,慢慢道,“你想進平陽侯府?”
她不惜毀了自己的名節也要委身於他,尤其現在還有了身孕,唯一能走的就是這一步路。
“清兒願意隨侍侯爺左右!”易明清臉頰微紅,微微垂下眼睫。
彭修不徐不緩的閉眼上,慢慢的吐出一口氣,卻是突然問道,“你四姐今日不是還在武安侯府?”
易明清一愣,隨即跟著湧上一絲喜悅,低聲的回,“是!”
“那正好!”彭修點頭,說著便是鬆開捏著她下巴的手指,抖平了袍子起身,道,“你回去同她知會一聲吧,回頭讓她明日回府的時候捎上你!”
剛剛飛上雲端的心瞬間跌落穀底,易明清雙腿一軟直接坐在地上。
她惶恐的看著麵前已經再度恢複一副冷淡麵孔的男人,脫口道,“我去說?”
易明真那是個什麽人?如果知道她偷偷爬了彭修的床,不扒了她的皮就算客氣。
而且這事兒一旦鬧出來,如果沒有彭修在場袒護,蕭氏也不會饒她,她怎麽敢自己去對易明真說?
易明清顫了一顫,心裏突然湧上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
這個男人,是這樣便要拋棄她,不管她的死活了嗎?可是為什麽?剛進房時還是濃情蜜意,怎麽一轉身就翻天覆地了。
“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易明清顫抖著,瑟瑟的問,“我懷了你的孩子!”
彭修最後整理好領口,推門出去之前尚且算是施恩般的回頭掃了她一眼,譏誚道,“當初,可不我強拉你上床的吧?”
言罷,便是一撩袍角,大步出了門。
彭修的腳步聲走了很久,隔壁的屋子裏還有易明清不絕於耳的悲泣聲。
明樂坐在桌旁麵無表情的聽著,慢慢就覺得這房間氣氛壓抑。
她抬手推開臨街一側的窗子來透氣,抬眸,卻是剛好隔街撞見對麵兩道清透深遠的目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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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了,我突然覺得前夫很有範兒啊腫麽辦……